第186章 足底运劲一跳
又递来一个热腾腾的纸包:“喏,莲觉寺香积厨的大馒头。你算是抢了第一笼的头香,连住持跟显义大和尚都排在典卫耿大人之后,吃你捡剩的馒头。”耿照心中感动,拿起一个剥成两半,小心撕去底⽪,将半个软绵绵的馒头心子给了她。
明栈雪双手接过,小口小口吃着,晕红的双颊活脫脫便是一朵沾着露⽔的娇桃花,一双⽔汪汪的杏眼滴溜溜地转着,神情似笑非笑。房里的气氛有些尴尬,耿照只觉心尖儿慌慌的一吊,浑⾝都不自在,吃了两口馒头,随口又找话聊。
“…碧火神功当真厉害,我刚才便不觉怎么疼啦。晚上再遇着他,说不定便像挠庠庠。”明栈雪摇了头摇,忽然严肃起来。
“內功修练到了某个程度,便会遭遇瓶颈,这是以后天之力強渡先天之境,必定会发生的情况,也就是俗称的“心魔”心魔一起,轻则停滞不前,从此难以寸进。重则走火⼊魔,內息岔走,甚至瘫痈丧命。
“常人要练上三年五载,才初窥內息的门径,练⾜了十年功夫,方能有遭遇“心魔”的资格。
但碧火神功与其他门派的內功不同,进境极快,故心魔也来得特别快,特别的凶险。如未妥善处理,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意思也就是说:要不了三年五载,碧火神功便会生出心魔?耿照闻言一凛,小心问道:“那…我的心魔什么时候会发生?”“一般来说,是第三天。”
明栈雪望着他,一点都不像在说笑:“若我所料无差,今晚,将是你修练碧火神功以来的首关心魔!”***耿照大惊:“我若生出心魔,会是…会是什么样子?”
“心魔也者,便是“障”不过就是关卡,跨过去便海阔天空,跨之不过,自是弊病丛生。你若有十年內功的历练,一遇关隘,或也能够自行摸索,更上层楼,古往今来那些出类拔萃的⾼手,都遭遇过这等难关,终成一⾝惊人艺业。
“因碧火神功速成之故,你所知不⾜以应付內息迟滞、难以寸进的异象,如一名婴儿突然长大,纵使五体俱⾜,也未必懂得如何行走坐卧,非因不能,而是不知其所以也。”
她顿了一顿,微笑道:“不必担心,一切有我在。”耿照思索片刻,又问:“明姑娘,碧火功进境神速,那岂不是很快又要遭遇第二次、第三次的心魔障?”
明栈雪美眸中掠过一丝赞许,曼声道:“不错。你学的是正宗心法,又得青璃⾚火丹之助,收效极快,三⽇之內便会遭遇首关心魔,五⽇后第二关,十⽇后第三关,十五⽇后第四关…
満三十⽇后,则有机会能突破第五关。“至此,碧火神功的初步功夫就算完成啦!此后便不倚靠双修,所练內力之精之纯、进境之快,仍在各派內功之上。
若能在三个月之內突破第六关,一年內突破第七关,则基堪抵內家正宗十年苦修,跻⾝江湖一流好手。”耿照听得矫⾆不下,半晌才摇了头摇。
“练一年、抵十年,若知世上有碧火神功一物,将令多少武人心酸哪!”“你真以为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碧火神功的心魔障,一关比一关凶险,这点却也是各家內功所不及。”
他忽起一念:“她这么急着找回阿傻合修,又搜罗玄⽔云华丹、青璃⾚火丹之类的辅助物药…莫非,也与心魔障有关?”虽说如此,终究没问出口,只觉明栈雪语多保留,本想与她说的那事,一到口边又呑了回去。
两人小憩片刻,养⾜了精神,又开始碧火功的⽇课,直练了半个时辰后才收功调息。耿照练得精神奕奕,浑⾝无不舒畅,运使內力之际,也不觉有什么异样。
忽见明栈雪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只柳条编的小小箕畚,箕畚之中盛満了⼲透的松球果。莲觉寺內外皆松,要搜集満満一畚想来也不困难。
“我想吃松子,你剥点给我。”松子是秋冬盛产,这些松球又小又⼲,怕是埋在叶下雪里过了冬的,哪有什么松子可吃?耿照拗不过她,拿起要剥,却被明栈雪取笑:“这要剥到什么时候?”
⽟笋尖儿似的修长食指一戳,畚中那枚松球动都没动一下“噗!”一声穿出一枚黑⾖似的小籽来。
“运上內力,你也办得到。”耿照依言凝力,猛地一戳,松球同样是动也不动,硬坚的鳞片却“笃”的一声被指尖穿贯。
明栈雪笑得直打跌:“哎哟,大师这一路是佛门金刚指么?小女子失敬失敬!”耿照红了脸,一连试了几次,指劲倒是越来越強,随意一戳便能串上一枚松球果,连戳几下,却成一串冰糖葫芦。
“你别用戳的。”明栈雪着肚子忍住笑,剔透的指尖轻轻点按在球鳞上,悠然道:“想象內力聚在指尖,像筷子竹签一样越伸越长,抵住了里头的⼲松子。
等內力化成的筷子密密贴着松子,再无一丝空隙时,你再把筷子一送--”“噗!”一声,一枚⼲瘪黑籽迸出球鳞,仿佛真被一看不见的筷子捅出。
“你慢慢弄,我去打盆⽔来。”明栈雪打了清⽔回房梳洗,照例让他背转⾝去,不许窥看。这厢耿照倒是玩出了兴头,专心致志,逐渐抓到“筷子捅出松子”的诀窍--他內力远不及明栈雪深厚,没法以透劲打出松子,须借由往下一戳的力道,在接触松球的瞬间凝住內力,想象它又在球鳞內聚集起来,化无形为有形,一举将球鳞內的物事击出。
他试了半个时辰,照这个法子,十次里倒有三四次能成功。明栈雪用沾的梳子梳头,笑昑昑的看他把満篓的球果穿得坑坑洞洞,玩了好一会儿,才提议搬到下头的阿净院去。
“这儿有黑⾐人潜伏,突破心魔时若遭闯⼊,岂不糟糕?阿净院是女众的客舍,不止杂役工避得远远的,寺內弟子也不多。”她顿了一顿,试图掩饰什么的样子,更让耿照坚信接下来所说的才是真正的理由:“…
况且,那里浴沐更⾐也方便多啦!院里的浴间隐密全安,不分⽇夜都有小尼姑烧热⽔备着,想什么时候洗便什么时候洗。”这点倒是相当实际。
修习碧火功的时间长,烈的之后,两人都需要清洁⾝子,洗去狼籍的汗⽔、爱等。明栈雪天好洁,不惜跑到山下的阿净院浴沐,顺便摸一套全新的⾐裳更换,穿过的旧⾐便扔在澡间的⾐篓中。
反正阿净院里多的是专责洗濯的假尼姑,平⽇服侍那些个豪门贵妇惯了,两天下来居然无人察觉异状。但⽩天要神不知鬼不觉摸出法院,再循着人来人往的松林山道下到阿净院里澡洗,到底是⿇烦了些。
明栈雪只是告知耿照她的决定,可不是征询他的意见,回头便弄来了两担柴捆、一扁担,外带一顶宽沿笠帽给他。“出了法院,你便扮作执役僧下山,我们在前夜的那间草料仓碰头。”“我要怎么出法院?”
耿照愁眉苦脸:“这里本不许执役僧进来,怎能有一名执役僧大剌剌地走出去?”“我有办法。”
她狡黠一笑,推开门观视片刻,拉他走了出去。两人越走越远,直到一座佛堂前,远方忽有几名兰⾐弟子行来,耿照心头微惴,四周既无树丛可躲,要掉头回转经堂也来不及了,正待明栈雪施展什么锦囊妙计,岂料她却跃上了墙头,丝履一沾山脊,如纸鸢般飘上佛堂金顶。耿照目瞪口呆。
“施展轻功上来呀!”明栈雪双手圈口,庒低嗓音叫唤:“快!”狗急跳墙,耿照拼命回忆昨⽇一跃上了横梁的景况,沉松舿,⾜底运劲一跳,却连墙头也构不着,落地时差点跌跤,若非碧火功的先天胎息应运而生,自然而然保持平衡,早已摔得四脚朝天。(糟…糟糕!)原来头顶与两肩,正是一跃而起的重心关键,斗笠柴捆不算重物,但只要庒对位置,一样能破坏上跃时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