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吓了一大跳
回洛和洛口,乃供应粮食予洛两大粮仓之一,这二城若有好歹,将对元兄最前线的军粮供应产生关乎成败的巨大影响。
在前方有李世民亲自押阵的情形下,大河控制权的争夺将成为影响战局走向的最关键因素,现在元兄控制大河以南,以北则是由李唐与我大夏分控,凭大唐水师的实力,若能置虎牢上游的大河于他们控制之下,大河将任其纵横。这就好比下棋一般。
对李唐的人来说,元兄的洛军是一条大龙,若正面对撼,无论哪一方得胜亦伤亡惨重。所以利世民采取高明的围堵和斩截的策略,堵死元兄的每一个活口,然后逐一收气,到只剩下洛一只眼,使独眼无法造活。
李世民此子有鬼神莫测的手段,既沉稳又狠辣,得而不骄、失而不馁,元兄勿要大意。窦建德若有哪里说得失礼,还望见谅。”
他分析得极有道理,通过通透的心灵,元越泽更可感觉到他踌躇志,似可把天下置于脚下的自信气魄,于是哈哈笑道:“大王太客气了,李世民既然出动,我们自然也不会被动挨打,洛的军务防备,我根本不担心。”
他的大脑一直在飞速的运转着:窦建德一直在强调李世民的可怕,很可能是在引导自己望李唐才是自己最大敌人这个方向上想。
这样一来,大夏对洛的威胁自然就会被主观降低,窦建德根本未安好心,他刚刚提到洛口,却只字不提虎牢,显然是盖弥彰,因为就算情形再恶劣,只要虎牢未失,洛口可源源不绝把本身藏粮由洛水运往洛,以保洛粮食无缺,支援前线的洛军,更可向大河下游诸城买粮。
虎牢是窦建德必得之物,当然不可能提及,当然他不断提醒元越泽注意李世民还有其他目的,自宋金刚被李世民大破于柏壁,突厥大汗颉利金狼军被破于龙泉,突厥人入侵中原之计严重重挫,一贯以来唐据关中,夏据河北,洛军与少帅军据中原三足鼎立之势再难长存。
唐室威势愈盛,对关外愈为不利。现李世民帅二十万大军,以泰山顶之势兵分多路,把洛外围各城逐一蚕食,待攻破洛之,就是他挥军北上攻夏之时,窦建德当然希望两方人来个两败俱伤才好。
夏军首席谋臣国子祭酒凌敬眼力极毒,发言道:“元公子似是对我大夏怀有很重的戒备心,这也难怪。”
接着望向窦建德,在窦建德点头后,继续道:“我大夏虽得黎,却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接下来我们攻向虎牢,强强相碰,不但胜败难料,会让李唐人拣便宜,更会有损我们与公子、少帅之间的关系。
所以我们准备避强攻弱,趁唐军围城之际,我大夏用兵济河,攻取怀、河,使重将居守,设立粮道,阵脚稳后再率众鸣鼓建旗,逾太行,入上,临汾、晋州,先声后实,传檄而定,渐趋壶口,稍骇蒲津,收河东之地。
行此必有三利,一则入无人之境,师有万全。二则拓土得兵,我大夏形势益强。三为关中震骇,洛压力自减,公子以为然否?”
徐圆朗继续道:“李元吉到东北去,大有可能是为李唐招降幽州土豪罗艺和燕王高开道,我们尚要分兵攻向涿郡和渔,以防给李唐率先得到东北两大势力。”
元越泽哑口无言,对方口才无碍,句句话都是有理有据,且二人的笑脸给人一种发自内新的诚恳感觉,教他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眨不眨地盯着元越泽的窦建德眼中闪过一丝既兴奋又失望的神色,道:“听说元兄对行军打仗并不在行,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元越泽苦笑道:“我虽读过不少兵书,却也有自知之明,深知经验是亲身打出来的,只有蠢蛋才会有读遍兵书就能成为无敌统帅的想法。”窦建德拍案赞道:“元兄的直,令人敬佩,我们继续饮酒!”
一桌人再没谈论有关形势、战争的话题。酒后,窦建德着在饭桌上从未开过口的刘黑闼和张青时一同送元越泽出宫。一路走来,三人没有说过一句话。王宫守卫和其他士兵们频频注目元越泽,均出崇敬的神色。
出宫后,三人速度放慢,天色渐晚,路上行人亦不多。刘黑闼突然低声道:“元兄如何评价窦建德此人?”
只听他直呼其名,当知他与窦建德似乎是产生了隔阂。元越泽愕然地瞧了他一眼,又望向另一侧。张青时表情木然,目不斜视。元越泽沉片刻,道:“他充其量只能当一方霸主,就算真能当上皇帝,也绝非是个好皇帝。”
对于他这不敬的话语,刘、张二人均没出意外的神色,刘黑闼叹道:“当年我投到他麾下时,他曾说欣赏我,不但因为我智勇兼备,更重要的原因是大家都是民出身,他少时家里很穷,所以最看不过那些腐败的官吏和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世家门阀。
只有来自民间的人,才能明白民间疾苦。纵观历史,谁的武功霸业比得上始皇嬴政,可是大秦二世即亡,正是不恤民情之害。反而汉高祖刘邦氓出身,却成就汉家帝业,其后文景之治,光武中兴,更是我中土全盛之期,旷古绝今。
故此有志之士,都不愿让李渊之辈得逞。”顿了一顿,他苦笑道:“此话他也对少帅说过。”
张青时仿佛陷入回忆中,以更低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大王出身于山东武城农村,随清河高士达在高泊起义,高士达很看得起他,由他指挥义军,以七千装备不齐的义军,击败隋将郭绚的过万兵,确立他的威名。
后来高士达为隋朝名将杨义臣所杀,大王只得百余人仓皇逃走,此后辛苦经营,到今天不但降服徐圆朗、孟海公,更攻陷黎,凭的是‘仁义’两个字。对隋朝降将,愿留下来的都推心重用,不愿留下的任他自由来去。
每次攻城掠地所得都均分给手下将士,自己则清茶淡饭,与士卒同生死共甘苦。”元越泽沉声道:“听两位的意思,是窦建德再非从前的他了?”
刘黑闼道:“这两年他太顺景了,无论多强的对手,都被他击败,甚至唐军中出色人物如李世绩亦是他的手下败将。使他感到皇帝的宝座成为囊中垂手可得之物,真情在不受节制下显无遗。”
接着面色转为愤然,道:“他着我守在乐寿,就是怕我投向元兄或少帅,否则怎也该着我随他一同上最前线的。他还分化我与青时,若非青时与我私甚笃,假意投向他来监视我,恐怕我真的会被气死!”
元越泽出一个恍然的神色,不断的成功确能令人改变,窦建德就是最好的例子,难怪以忠义闻名的刘黑闼都因控制不住怒火而秘。
刘黑闼又道:“不知元兄有否发觉他席间的异样神色,本来他受我们数人劝阻,准备与元兄商谈合作击溃李唐之事,许是你的表现令他失望,所以根本未提此事,唉!”元越泽微感愕然,道:“刘兄莫非以为中原一统的契机还未到来?”
刘黑闼与张青时一呆,后者道:“我们看来没有公子那般高深的智慧,大王曾详细分析过,说公子一方有许多隐患,假以时必定内。”
元越泽沉道:“首先,南人不利北战,故自古以来只有北人征服南方,从没有南人能征服北方,兼且失去‘天刀’后,宋阀军其实并不可怕。其次,洛军与少帅军权责不分明,军心不稳定,祸患早藏。
再次,我元越泽心机深沉,暗中摆布一切,却非无所不能的神仙,怎的也会犯些错误,只要给敌人抓住时机,那洛被攻陷亦非稀奇事。至于其他的,我暂时想不出来,”
张青时呆立半晌,才无奈地出一丝苦笑,当知元越泽的猜测并未与窦建德的说法有多大偏差。元越泽摇头失笑,却未解释什么。窦建德许是真被接连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想法太过主观。
此时三人已快到翟娇的府邸。刘黑闼可能因心灰意冷而萌生退意,颓然道:“真想放下所有事情一走了之,去西域的无双国娶生子,平淡地活过一生算了!”
元越泽眉头一皱,道:“无双国?”刘黑闼爽快答道:“我五年前得遇‘散人’宁道奇,他给我看相,说我山长得太低,两眉煞气又盛,恐怕过不了四十一岁这个关,建议我好好享受四十一岁前的日子。”
接着眼中泛起憧憬的神色,道:“无双国就是他那时对我提起的,乃西汉大将军霍去病落到域外的手下建立的,是他行走中原外多年所见过的最和谐宁静的乐土,建议我可以到那里生活。”
元越泽隐约把握到一点头绪,双目神光闪烁,正容道:“宁道奇相人本领确实不凡,但若我说刘兄生就一副大福大贵的相格,你会否不信?”
刘黑闼呆瞧他半晌,才道:“传闻中元兄与祝后已属半个大地游仙,你说的话我怎会不信…”接着叹了口气,言又止。
元越泽立即举手打断他,道:“刘兄不必为难,什么也不要说,只记住保住性命最要紧,其他的事都可放后。”刘黑闼眼中闪过感激的神色,用力地拍了他的肩膀两下,与张青时扭身离去。
元越泽回到素素的房间时,那名看似与素素关系不简单的婢女正在与素素亲热的聊天,任俊则在一旁科打诨,气氛温馨,那婢女看到元越泽门也不敲就进屋,吓了一大跳,立即起身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