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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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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京都。

  月野家从一早就不断的忙,仆人们忙进忙出的将房子打扫得一尘不染。

  “快一点,人快到了!”穿着精致和服的女人在屋子里大呼小叫、颐指气使的指挥下人打扫。

  这是一座口字型的⽇式宅第,屋子‮央中‬种了樱花树,在这个季节,粉⾊樱花盛开随风飘落,下起了美丽的樱花雨。

  就在女人刻薄的刁难下人时,大门口那传来呼喊。

  “嶲司少爷到了,大‮姐小‬!”

  女人心中暗暗一惊,转⾝踩着小內八步穿过走廊,走向大门,亲自接远从‮湾台‬来的贵客。

  “嶲司,回来。”脸上堆満慈祥欣喜的笑容,与方才指使下人的苛刻差了十万八千里。

  轩嶲司一⾝气势迫人的黑西装,连领带都打得一丝不苟,狂野长发垂在脑后,甫下车便见到热情接待的大姨,因为态度过分热切,他心里不由自主的产生反感,但碍于对方是长辈不便发作转⾝走人,他没有表情、没有回应,下了车后马上回头将恋筑牵出来。

  月野凉香笑脸僵在脸上,看着向来冷酷不多话的外甥,亲手扶着一个女子下车,不噤大为吃惊。

  每年轩嶲司只⾝来京都扫他⺟亲的墓,总会在月野家住下,虽然他与月野家关系匪浅,但事实上没人了解他。

  只知道他不喜人接近,讨厌人触碰,但这次却带着一个女人来京都,还亲自牵她的手,这景象让月野凉香內心浮上不好的预感。

  “你好,打搅了,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恋筑以流利的⽇语向她打招呼。“我是恋。”没办法,她⾝旁这个人没有开口的打算,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心情不怎么好。

  怎么会这样呢?这不是他⺟亲的娘家吗?他大少爷又哪里不开心了?

  “,快请进。”月野凉香顺着台阶下,请两人⼊屋內。

  京都月野一族所经营的老店“月の屋”以精致的和服闻名,月野一族风光几世纪,因受皇室喜爱而声名大噪。

  可惜没有永远的风光,因掌权人的投资失败拖累,百年老店陷⼊困境,岌岌可危。

  月野家体弱多病的三女心音,就是在这时候为了家族利益,嫁⼊了打⼊⽇本商场的轩家。

  轩家挑媳妇的标准必须是家世清⽩的名门千金,在⽇本当地极具声望。

  当时月野家需要轩家的金援,轩家需要月野一族的名声,双方一拍即合,心音便被⽗亲“卖”给了轩家。

  那就是轩嶲司的生⺟。

  现今月野家的掌权者,是心音的大姐凉香,以及二哥的子彩乃,在名义上,他得喊她们姨⺟、舅⺟,但事实是他从来没有喊过她们一声。

  被安排住下的房间不是月野家最好的,在轩嶲司的坚持下,住进⺟亲出嫁前使用的房间。

  那房间在月野家最深处的角落,景致不若屋‮央中‬那片灿烂盛开的樱花树林,他⺟亲的房间,只看得见一株开着几近⽩⾊花朵的樱花树,跟屋前的热闹相比,这里显得凄凉落寞,由此可看出心音出嫁前在月野家的地位不受重视。

  “这里好清净。”但恋筑却喜这里,她跪坐在榻榻米上,捧着热茶轻啜,小脸因为受不住冻而微红。

  他拉来她的手,握在掌心轻轻,为她取暖。

  “这里的舂天对你来说,还是太冷了。”这世上他唯一感到挫败的,便是她过寒的体质。“明天,我带你去扫我⺟亲的墓。”

  “嶲司,我想问你,”她疑惑很久了,为什么嫁⼊轩家的月野心音,会葬在⽇本呢?“为什么你⺟亲的墓在⽇本,而不是在‮湾台‬?”

  “因为这是我⺟亲的遗愿。”他回答完后加了注解。“听说。”其实他本对⺟亲没有印象,因为他出生不到一年,体弱的生⺟就过世了。“如果不是祭拜⺟亲,我本就不会踏进月野家一步。”

  恋筑一脸的疑惑。“可你每年都来呀…”在轩家待了快十五年,她很清楚每年这时候他都会消失个几天,来京都祭拜亡⺟。

  “我⺟亲,像是被卖到轩家。”他抚着她的发,缓缓说起陈年往事,那些上一代的陈年往事。“她从小体弱多病,对月野家毫无贡献,自然被发配边疆,直到我外公投资失败濒临破产,才让我⺟亲嫁⼊轩家,换取轩家的金援。”

  从此之后,不得安宁。

  她虽然病弱,不受重视,但是个看得比谁都透彻的女人,轩家老爷就是看中她这一点,原本是嫌弃她的病体恐怕无法为轩家留后,但宝贝儿子看中了她,拗不过轩尚人的要求,轩家老爷只得点头让她进门。

  “我⺟亲算是幸运,我⽗亲待她极好,甚至不愿她冒着生命危险‮孕怀‬,算起来,她与⽗亲幸福过一段时间。”轩嶲司一下玩着她的手,一下子轻抚她的脸。“若不是月野家对她施加庒力,要她尽快为轩家生下子嗣,好巩固轩家和月野家的关系,我⺟亲应该可以多活几年。”

  除了家族庒力之外,她多半也想为深爱的丈夫生个孩子,便冒险‮孕怀‬,但生来⾝体就不健壮的她,生完孩子后便一病不起,撑不到一年就离开人世,留下的遗言是…她想在故乡长眠。

  “我对⺟亲并没有太多的记忆和情感,对月野家的排斥,是我‮人私‬因素…我厌恶他们的需索无度。”从不感到‮愧羞‬的制造⿇烦后,再要求他出面帮忙,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谁叫他跟月野家有关系呢?

  仗着他的名号在外头横行,月野家已经冒犯到他头上数次,他厌恶替没有感情的表兄弟姐妹擦庇股,因为那本不关他的事。

  “但我⺟亲在乎月野家,她死了还想回来…我⽗亲这生没要求过我什么,只要求看在⺟亲的面子上,能帮月野家的,就多帮一点。”其实早在他十几岁时,他爷爷就有过河拆桥的计画…轩家人就是这么现实,目的达到了,没有利用价值了,就一脚踢开。

  月野家能撑到现在,应该要心存感

  “不想说这些事情坏了兴致,恋。”把重点说完后,轩嶲司笑睇她。

  “嗯?”

  “我想见你穿和服。”他喊了女佣过来以⽇语吩咐道:“把我⺟亲的和服全部都拿过来。”

  “是。”女佣慌慌张张的跑走。

  “明天,你就穿着我⺟亲的和服,跟我一起去扫墓吧。”

  在‮湾台‬时净司对他说的话,他可没忘记,恋筑穿和服呀…她温婉的气质十分适合,又留了一头黑长发,应该会像尊漂亮的人偶或座敷娃娃吧?

  除了想看她穿和服的样子,轩嶲司更想亲手一件件脫下…

  *********

  “什么?!嶲司让那女人穿心音的和服?”听见下人传来这消息,让在主厅里商议要事的月野凉香和月野彩乃脸⾊大变,进而找上轩嶲司兴师问罪。

  “我明天要带她去扫⺟亲的墓,正式向⺟亲介绍我将过门的子,你们,満意了吗?”他正式摊牌。

  “恋‮姐小‬是哪家千金?”这才是她们最关心的,女方的家世背景是否门当户对,是不是有利用的价值?

  “她是我继⺟与前夫所生的女儿。”他语气深沉。“她是轩家人。”

  得知恋筑的⾝分后,两个被权利望蒙蔽的女人完全不能接受,极力阻止。

  “她是那女人的女儿?嶲司,她卑下的⾎统配不上你,你得找个门当户对的对象。”月野凉香以长辈的姿态教训他。

  “不要再让我听见从你们任何一人口中吐出羞辱她的话!”他愤怒的微眯起眼,拂袖而去。

  轩嶲司离开后,两个女人头接耳起来。

  “我真没想到那女人就是…”月野凉香打从心底轻蔑妹婿再婚的‮湾台‬女人,听说那女人死了丈夫,还是轩家的帮佣,这么⾝分卑微的人,竟然爬上轩尚人的?!

  “她跟她⺟亲一样下!”月野凉香咬牙切齿。

  “真是太过分了,嶲司竟然为了那女人用这种口气跟我们说话!”深觉被冒犯的月野彩乃发誓,绝不原谅他的无礼。“还没把那女人娶进门就开始藐视我们的意见,要是让他真娶了那女人还得了?”

  “绝不能让嶲司做傻事,可该怎么办?”方才轩嶲司沉的脸⾊和警告,月野凉香心有余悸,忌惮万分。

  月野彩乃心念一动,想起自己娘家的侄女,打着肥⽔不落外人田的主意。“我有个侄女叫小舞,今年才从青山学院毕业,人美气质佳,在家世背景上绝对与嶲司匹配得过,不妨让他们认识认识。”

  月野凉香心念一动,怎会不知道弟媳的打算?

  “那该怎么做?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但为了掌控轩嶲司,她虽然不満也不得不妥协。

  “当然是对那女人下手,把话说清楚,凭她的家世背景,是配不上嶲司的。”想必是有经验,月野彩乃说起拆散人的计画不但老梗还很纯。“待在嶲司⾝边的目的,不就是要钱嘛。”轻蔑的口吻。

  “那…就这么办吧。”

  两个女人有成竹的讨论着,完全没料到今⽇的决定,会造成⽇后的后悔莫及。

  *********

  缤纷的樱花办如雨般,一片片自树梢飘落,恋筑仰起脸,叹为观止的看着眼前美景,动容的两手大张,站在樱花树下盛接柔软的‮瓣花‬。

  穿着外挂和裙男子和服礼装的轩嶲司,贪恋的倚着门看她。

  扫完⺟亲的墓回到月野家后,他便换上这⾝正式装扮准备会见月野家相关之人,以及轩家在⽇本来往的对象,此刻大群人马正在主厅里等他,但他却站在这里看着她,视线胶着离不开。

  他从⺟亲为数众多的和服中,挑了件素雅的振袖让她穿上,当然,他自然亲自协助不会穿载正式和服的她,完成这项艰巨的工程。

  一片飘落的樱‮瓣花‬停落在她带笑的间,他突然心念一动,举步走向她,从她⾝后将她揽进怀中,俯首吻住她的

  “嶲司…”

  柔软的‮瓣花‬,在胶着的碎。

  再三啄吻她的,在她间尝到樱花的香气,罢不能,若不是极力克制,他恐怕当下就抱着她回房好好爱她,放屋內一⼲人鸽子。

  “净司说的没错,你穿和服很美。”美得令他几乎把持不住。

  她五官古典,气质温婉,穿起和服极美,他就是恋上她⾝上那份温柔婉约,就像一座平静的湖,只要待在她⾝边,所有的庒力和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全部都会消失无踪,毋需在她面前装模作样,他任、霸道、占有旺盛…种种缺点,只因她心中有他,深爱他,便无尽包容。

  而她充満女贤淑的装扮之于他,更多了股惑。

  不让她将头发盘起,是不想让她美丽细致的颈项被人看了,如此秀⾊可餐的一面,只有他能“享用”

  “你、你怎么还在这里?”恋筑气息不稳,呼昅急促,小脸酡红。

  他⾝材⾼大拔,⾼了她一个头,现在的他穿着正式的男子和服,⽩挂黑和裙使他整个人充満威严气势,好看极了,但那头放肆的发,让他除了威严气势之外,还多了野难驯。

  “大厅有很多人在等你,你还不去。”小手抵挡的淮了推他膛,要他快点走,别怠慢了客人。

  “站在樱花树下的你太人,我看呆了。”忍不住再度啄吻她的,情难自噤。“让他们等吧。”轩嶲司狂妄地道。

  “嶲司,不可以这样。”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轻槌他表示‮议抗‬。“快点去,别让客人等太久。”

  “不。”他断然拒绝,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不觉得有比吻她这件事重要。

  “嶲司…”恋筑想说服他,但他的吻霸道又狂野,让她彻底被击溃。

  在前厅等待多时等不到人,贵客们纷纷騒动猜测,月野凉香极力安抚众人,一方面向月野彩乃使眼⾊,要她来找人。

  ⾝为“月の屋”的女主人之一,月野彩乃自然是穿着华丽又贵气人的和服,一条带就要价百万⽇币。

  当她来到月野家最偏远的角落寻人时,竟撞见他们在樱花树下‮吻亲‬的书面,登时脸一沉,眉头紧锁。

  不懂中文的她完全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只能从中猜测,轩嶲司正为了那女人,丢下一屋子⽇本政商界的名人,在这里着一个⾝分卑微的女人!

  “咳咳。”她轻咳数声,不识相的打搅。

  轩嶲司抬头,看着站在廊上的舅⺟,眼神锐利得几乎将她穿透。

  “什么事?”口气不善的问,听得出来他不満月野彩乃的窥视和打搅。

  但她不将他的怒意放在心上,多年来轩嶲司对月野家的要求皆是有求必应,让她们的心眼都被蒙蔽,以为能将他掐在掌心随意控制。

  “一屋子的客人正在等着你,你竟然还在这里?太不庄重了。”月野彩乃一副长辈的姿态教训轩嶲司。

  他双眼微眯,心想着,果然是爬到他头上,搞不清楚自己本分的蠢女人!

  正要发脾气好让她知道谁才是老大,若不是有他在月野家后面帮忙擦庇股,填月野家的洞,哪轮得到她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她那不成材的儿子,是靠谁才躲过牢狱之灾?!一个十八岁就做尽坏事的废物,是谁教养出来的?

  “嶲司。”恋筑扯扯他⾐摆,轻轻‮头摇‬。“别这样,忍着点。”她的安抚成功庒下他的怒气,没当场爆发出来。

  “看在你的份上,我再忍受这个垃圾一次。”他毫不留情的批判。

  “嶲司…”她轻声叹息,知道他正在火大中。“你…快点把事情忙完,我等你。”支支吾吾、语焉不详地说着,为了不让他发火,她很努力的跟他换条件。

  轩嶲司挑眉,感到兴味十⾜,嘴角扬起一抹坏笑。“等我?在哪等?要做什么?”

  哪有人问得这么露骨的?!

  她脸一红。“随、随便你!”

  这个回答让他口的怒气消失得一⼲二净,在一起都快十五年了,可害羞的她从来不曾主动过,更不可能说这种类似挑情引的情话。

  “乖乖等我回来。”他得快点打发掉那些想从他⾝上捞好处的人,好回到她⾝边。

  轩嶲司离开时,与舅⺟擦⾝而过,冷酷的眼神扫过⾼贵的她一眼,随即昂首跨步,气势万千的离去。

  谅她没那个胆在恋筑耳边胡说,他便放心去见客。

  但是他放心得太早了。

  “恋‮姐小‬,方便吗?”月野彩乃以眼⽩示人,摆出眼⾼于顶的⾼傲姿态。“我有话要跟你说,你过来。”

  恋筑不想跟长辈起冲突,加上眼前这女人是嶲司的舅⺟,因此就算对方口气再差,她也不在意,全盘接受。

  “是。”她小心地拉着裙摆走到她面前。

  “听说你要跟嶲司结婚,这是真的吗?”她直接开门见山的质问。

  恋筑吓了一跳,想不到长辈竟然用这么咄咄人的态度质问她,她有点吓到,怯怯的点了点头。

  月野彩乃不情不愿的上下打量她,不认为⾝材纤细,长相没什么特别之处的恋筑,有哪一点配得上轩嶲司。

  “你不是在轩家住了很多年吗?竟然不知道轩家有多重视门当户对。听说你是个在深山长大的孤女,大学也没念,跑去学什么手艺,凭你这种⾝家背景,轩家老爷是不可能让你进门的。”

  “我已为岛司物⾊门当户对、气质出众的‮姐小‬,是我侄女,才刚从青山学院毕业,青山学院你知道吧?听说轩家人必须毕业于‮湾台‬的清悠学园,青山跟清悠一样,都是幼稚园到大学的一贯式贵族学校,我们调查过你,你只在清悠念了三年就跑到巴黎,连大学‮凭文‬都没有。”

  她每说一句,便刺痛恋筑的心一下。

  她是头一次后悔当初学了⽇文,为什么听得懂这些伤人的话?一针见⾎地指出她所在意之处,无力反驳。

  恋筑的乖顺不反抗,让她満意又得意,完全不在乎自己说的话有多伤人,当作没看见她难过的咬着下,眼眶泛着屈辱的泪光,迳自说道:“你如果为嶲司着想,就别碍着他,嶲司要的女人是能在工作上帮助他的人,你只会拖累他。好了,我话尽于此,就算你没念完大学,但至少也听得懂人话吧?”

  说完最后一句话,月野彩乃扫了她一眼后,⾼傲的扭头离去。“还以为轩家收留了你,你就真是个千金‮姐小‬了,笑死人!”

  恋筑难受得心口闷疼,直到月野彩乃转头离去,她才不再隐忍,跌坐在地上捣着隐隐作疼的口,屈辱悲愤的泪⽔滑下面颊。

  “我能做什么?我能…帮你什么?”没有伸手抚去滑下面颊的泪珠,她喃喃自问,悲哀的意识到,她什么也不能为他做,她帮不了他。

  原本她已经准备答应了,心想顺了他的意就这么定下来吧,但遭人点出的事实,也正是她逃避的。

  “爷爷…不可能让我进门当孙媳妇…”

  她想到继⽗轩尚人,就算被⽗亲放弃,不他舍艺术从商,但也逃不了被安排婚事一途,娶进了有助益的月野家三‮姐小‬,有了继承人后便允他再婚,不需再让人‮布摆‬。

  这是轩家人逃不了的宿命,而她唯一能做的选择,除了放弃之外,似乎没有别的了。

  “童话故事最后都会说,王子跟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子。”她笑着,但泪⽔却不断的浮出眼眶。“但我…从来不是公主…”

  心酸自卑的眼泪,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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