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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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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书房那晚开始,埃米尔对雪侬的态度就如同跳远似的跨进了一大步。

  当他们独处时,他会卸下所有防备,在她面前尽露他的本,总是表现出格外温柔又有点亲匿的举止,并极尽所能的讨好她,然后她才知道,她以为亲切温和的他本不及他原来十分之一。

  人前,他冷峻严酷;但人后,他是一个脾气好到可以让人爬到他头上去大跳迪斯可的男人,简直跟烂泥巴没两样,如果以前的他就是这样,也难怪他那个弗朗叔叔会认为可以轻易的控制住他,三岁小表头想任意指使他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很抱歉,我早上还得到公司处理公事,可能下午才能回来。”

  “没问题,你去忙你的,我会自己打发时间。”

  埃米尔凝视她片刻。“没有人找你⿇烦吧?”

  譬如某几个很无聊的女人吗?

  “放心,没什么我应付不了的!”雪侬俏⽪的皱皱鼻子。“想找我⿇烦,也得看有没有那种本事!”

  埃米尔的手轻抚上她的脸颊。“你确定?”

  雪侬⽩他一眼。“我说过,别看不起人!”

  埃米尔笑了。“好,等我下午回来,我们可以去公园兜兜风。”

  “骑马?”

  “如果你想的话。”

  “跨骑?”她満怀希望地再问。

  “不,”埃米尔摇‮头摇‬。“侧骑。”

  “算了,还是坐马车吧!”一想到要穿长裙侧坐在马上,她就没劲了。

  埃米尔又笑了。“还有晚上,沛⽪尼请我们去听歌剧,再去参加舞会,我不好拒绝。”

  雪侬无所谓的点点头。“我会准备好。”

  “谢谢。”埃米尔很⾼兴的倾⾝轻啄她一下。“下午见。”

  捂著,她怔愣地望着他离开,然后叹息。

  自书房那夜之后,那回的‮吻亲‬就像绝响似的再也不曾出现过,现在总是蜻蜒点⽔意思意思而已,因为他担心会再像那次一样险些失控。

  话又说回来,其实这也不是她的头一次经验,早在十五岁那年,她的初吻就送给已经忘了是谁的小男生了,之后又有不少次经验,但每一回都好像是在嚼橡⽪筋一样,一点味道都没有,不管是谁想盗上二垒都上不了,更别提上本垒得分,也许就是因为她只是想尝尝‮吻亲‬的滋味,而不是心动了吧。

  但这回,她心动了,一整个感觉都不一样了,那样令人‮奋兴‬又陶醉的滋味,又甜藌又‮狂疯‬,几乎一开始她就不想停下来了,别说盗上二垒,上本垒拿三分都没问题,老实说,她真的好想再尝尝那种滋味!

  可恶,她已经准备好要跟他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创世纪恋爱的说,他却绅士起来了。

  “下午一起去公园兜风吧?”

  “对,我帮你打扮!”

  “我的⾐服借你!”

  午餐时,望着那三个过度殷勤的女人,雪侬暗笑在心,她知道她们的用意,她们想把她拿出去公开招标,希望有别的男人来追求她,好转移她对埃米尔的“野心妄想”

  “抱歉,”雪侬优雅的切下一小块牛⾆。“我已和埃米尔约好了。”

  一听,那三个女人不约而同微微变了脸⾊,旋即凑过头去叽叽喳喳小声讨论,片刻后,三个女人又同时对她绽开更灿烂的笑容。

  “那么晚上,我们一起去…”

  “更对不起了,”雪侬笑着吃下牛⾆。“我们要去听歌剧…”

  “那舞…”

  “还有参加舞会。”

  两秒的静默,子爵夫人蓦而破口大骂,伊莲娜一起骂,玛克琳虽然没有加⼊,但一双眼也瞪得比牛眼还大,雪侬差点失笑。

  想跟她挑战?

  下辈子吧!

  *********

  要让巴黎社界认识,不只要参加舞会、宴会,还得去剧场。

  到歌剧院,表面上是去听音乐看戏,其实最主要目的是去给人看,换句话说,就是昅引人注意,特别是社界的明星们,浓装裹、争妍斗,不断在哪里上演争风吃醋的戏码,到底谁才是社界的第一宠儿,就在那里决一死战吧!

  “这里位置不错啊!”雪侬一坐下就忙著用单眼望远镜看舞台。

  “这里是最好的包厢。”埃米尔就坐在她后面。

  “哥哥预约了一整年。”雪侬⾝旁,梅耶细声道。

  “普通人还没资格坐这儿呢!”埃米尔座位旁,沛⽪尼得意的说。

  “花花公子!”雪侬在嘴里嘟囔。

  剧场中最好的座位是舞台两侧二楼的包厢,由于沛⽪尼是侯爵,和王室关系很好的贵族,他们才能够坐在这里。至于子爵夫人,她们也来了,但子爵是不⼊流的贵族,只能坐在舞台正面两侧的包厢,遥遥对著这边噴烟火。

  “抱歉,你说什么?”沛⽪尼倾⾝向前想听清楚。

  “没什么,”雪侬继续看舞台。“今天是什么戏码?”

  “戏码?”沛⽪尼一脸茫然,转望妹妹。“梅耶?”从来没有人在意过舞台上到底在唱什么戏呀!

  “我…”梅耶有点尴尬。“我也不知道。”

  “地狱中的奥菲斯。”后面,埃米尔轻语。

  慢呑呑地放下望远镜,雪侬回过半眼。

  “我猜,你们的望远镜也不是要看舞台的吧?”

  “当然不是,那不合嘲流!”沛⽪尼脫口道。

  “埃米尔,那你呢?”雪侬又问。

  “我是个落伍的人。”埃米尔喃喃道。

  雪侬噗哧失笑。“你呢?梅耶‮姐小‬?”

  梅耶脸红了。“我…我…”

  另一个盲目跟从嘲流的人。

  “算了!”雪侬又举起单眼望眼镜看向舞台。“我从来不跟嘲流走,我宁愿创造我的流行!”

  沛⽪尼眼中闪过一丝异采,雪侬不知道,但埃米尔注意到了,他微蹙起眉宇。

  中场休息时间,几个人来打招呼,埃米尔和沛⽪尼都到布帘外去和来人寒暄闲扯几句,雪侬有点无聊,漫不经心似的瞥向其他包厢。

  “梅耶‮姐小‬。”

  “雪侬‮姐小‬?”

  “你喜埃米尔?”

  “我…我…”

  雪侬侧过头去,见梅耶娇美的脸上又是一片通红,她暗暗‮头摇‬,凭良心说,梅耶是个好女人,但过于柔弱,没办法在埃米尔有需要的时候支撑他。

  “我知道了,不必回答了。”她咕哝。

  “你…你能帮我吗?”

  不可思议,这女人是太蠢还是过度聪明?

  “你有你哥哥帮你不就行了。”

  “但…埃米尔喜你不是吗?”梅耶嗫嚅道。“如果你肯帮忙的话…”

  既然知道,为伺还敢提出这种要求?

  “我为什么要帮你?”雪侬啼笑皆非的反问。

  “我哥哥说埃米尔绝不会娶你,至多让你做‮妇情‬,因为你不是法国人。”梅耶一本正经地解释。“我保证,将来绝不会和你争风吃醋,如果埃米尔不喜你了,我也会帮你另外找个男人安顿你。”

  简直不敢相信!

  “那就不必了,我自己的事我会自己安排,不需要任何人来安顿!”雪侬没好气地说。

  “那么你会帮我?”梅耶脸上闪闪发光。

  “不!”雪侬断然拒绝。

  “为什么?”前一刻的闪闪发光马上变成黯淡无光。

  “因为…”

  才说两个字,雪侬就噤声了,因为那两个男人回包厢里来了。

  “你们在聊什么吗?”沛⽪尼轻快地问。

  “没什么,我只是在告诉梅耶‮姐小‬,”雪侬泰然自若地举起望眼镜。“和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结婚是天底下最悲惨的事!”

  “相爱的夫才是不合嘲流!”沛⽪尼冲口而出。

  雪侬仿佛没听见似的,理也不理他,迳自看她自己的舞台。

  “埃米尔,你呢?”

  “…我说过,我是个落伍的人。”

  好,答案在这里了。

  雪侬淡淡瞟梅耶一眼。“所以,梅耶‮姐小‬,很抱歉,我帮不上忙。”

  嫁一个没有感情,但有⾝分、地位又富有的丈夫,再和相爱的男人暗通款曲,这才合乎巴黎社界的嘲流。

  所以说,社界真是肮脏!

  *********

  听罢歌剧后的舞会,埃米尔礼貌上邀请梅耶跳了一支舞,然后就一直陪伴在雪侬⾝边。但不久,沛⽪尼又来了。

  “再请梅耶跳支舞吧!”沛⽪尼为妹妹提出要求。

  “你知道我的习惯。”埃米尔婉转拒绝。

  “我知道,但是…”沛⽪尼犹豫一下。“我帮你拿到宮廷舞会邀请函,你再请梅耶跳支舞,就算还我这个人情吧!”

  埃米尔瞥他一下,眼神怪异,沛⽪尼似乎有点心虚地别开眼。

  “好,还你人情,我再请梅耶‮姐小‬跳支舞。”

  埃米尔倾⾝向雪侬耳语几句后便慢条斯理的走向梅耶,雪侬故意挪庇股转个方向望向另一边,装作没注意到沛⽪尼。

  “雪侬‮姐小‬。”

  “…什么事?”

  “你是个很特别的女人。”

  “你也是个很特别的男人。”特别碍眼。

  “是吗?”沛⽪尼愉快的转到雪侬前面挡住她的视线。“那么,明天下午你可愿和我这个特别的男人去公园兜风?”

  雪侬慢呑呑地仰起眸子看他。“你是在帮你妹妹吗?”

  “一半是,一半是为我自己。”沛⽪尼露出他自认最人的笑容。“你知道,从那天晚上见到你,我就被你住了。”

  谁会知道那种事。

  “你想要我做你的‮妇情‬?”雪侬直截了当的问。

  “如果雪侬‮姐小‬愿意的话。”沛⽪尼的眼睛在发亮。

  “不愿意。”雪侬也绽出她最人的笑。“我不会做任何人的‮妇情‬,埃米尔,不会;你,也不会!”

  沛⽪尼挑著眉。“你以为埃米尔会娶你?”

  “从没想过那种事。”

  “那么你待在他⾝边做什么?”

  “我有我的理由,没必要告诉你。”

  “但是你会妨碍到我妹妹。”

  “如果埃米尔想娶你妹妹,就算有一百个女人在他⾝边,他还是会娶你妹妹,如果埃米尔不想娶你妹妹,就算没有半个女人在他⾝边,他还是不会娶你妹妹。”

  沛⽪尼哑口无言,但他的表情显示出他对雪侬更有‮趣兴‬了。

  “你真的很特别!”

  “你也是。”特别不要脸!

  如同以往,埃米尔在跳舞的时候,不管舞伴是谁,他的视线永远盯住雪侬这边,当他和梅耶跳完一支舞回来时,脸⾊也不怎么好看。

  “沛⽪尼跟你说什么?”

  “他要我做他的‮妇情‬。”

  “…”“如果你打算跟他决斗的话,请别忘了,你得先跟我决斗。”

  紧握的拳头松了,埃米尔吁了口气,眸子侧过来望定她。“放心,我不会再和任何人决斗,但以后我不会再把钱借给他了。”

  雪侬怔了怔。“借钱?”

  埃米尔颔首,目光移回舞场。“也许你听伊德提过,我是许多贵族的债主。”

  “不但没有利息,而且有借无回。”雪侬喃喃道。“沛⽪尼也是向你借钱的贵族之一?”

  “虽然他和王室的关系很好,但他和姑丈一样,不愿工作又挥霍成,光靠王室的赏赐与领地佃租并不够支付他所需要的庞大花费,‮行银‬也不愿意‮款贷‬给他那种明知他绝不会还钱又不肯拿领地抵押的人,所以…”

  “不敢相信!”雪侬哭笑不得。“他还敢在你面前大刺刺的摆阔!”

  “许多表面风光的贵族其实都只是空壳子。”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我在伦敦念书时,沛⽪尼是我的同学。”埃米尔淡淡解释,老同学开口,他不好拒绝。“其他多半是为了工作行事方便,有时候贵族一句话就抵得上我说上三天三夜。不过借贷金额最大的还是沛⽪尼,他一个人就占⾜四分之一了。”

  “拒绝借他钱会有什么影响吗?”譬如会有人找他公司的⿇烦。

  “不会,他只是跟王室关系很好,我还有一个跟国王有直接关系的债务人。”

  “既然跟国王有直接关系,还用得著借钱?”

  “当她想花钱,却不想让国王知道的时候。”

  “呃,我想我明⽩了。”

  埃米尔突然直⾝,扶起雪侬的手臂。“我们先回去吧!”

  雪侬茫然地被他推著快步走。“不用向沛⽪尼告辞?”

  “我就是想趁他不注意时溜走,为何还要通知他?更何况…”

  “什么?”

  “听说他举办的舞会都有余兴节目,我没‮趣兴‬参加。”

  “什么余兴节目?”

  “上的余兴节目。”

  “…”不,不是社界肮脏,是贵族太肮脏!

  *********

  在巴黎待了半个多月,⽩天埃米尔都在工作,而雪侬则兴致盎然地跟子爵夫人那三个女人“玩游戏”看她们每次输场时就气得火冒三丈,也是満有趣的。

  到了晚上,那几个女人都会忙著参加舞会听歌剧,留下埃米尔和雪侬,除非有推拒不掉的邀请函,不然他们都会留在宅邸內,或者他教她如何品酒,或者相互研究葡萄的品种与种植,偶尔有时候,他会提到他的工作、他的公司,而她则会轻描淡写的提供一些建议。

  “如果你有闲钱的话,不妨再投资其他重工业,譬如铁路工程或煤、铁矿,至少在未来二十年內,应该会让你赚翻了!”

  “你也这么认为吗?”埃米尔含笑点头。“事实上,我已申请加⼊铁路工程计画了,至于煤铁矿,索瓦叔叔正在洽谈。”

  这家伙的确很有做生意的天分。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夜丘?”

  “你不喜巴黎?”

  “不喜巴黎的社界。”雪侬更正。

  “我也不喜。”埃米尔附和。“那我们明天回去吧!”

  翌⽇,他们便启程回夜丘,为免那几个女人又来騒扰他们,埃米尔允许她们可以继续住在他的宅邸三个月,而且在巴黎的一切花费都可以挂在他的帐上。

  埃米尔知道,无论已婚与否,参与巴黎社界的生活才是女人最大的‮望渴‬。

  包括子爵夫人,虽然她急著想把大女儿推给埃米尔,又忍不住期待另外两个女儿也能在巴黎社界的活动中找到跟埃米尔一样理想的女婿,这种机会少之又少,靠她自己,本没有能力在巴黎待上两天。

  于是,如同埃米尔所预料,那几个女人都不想回夜丘,甚至巴黎爆发了二月⾰命,路易国王被推翻,她们还是舍不得离开。

  “天哪,我好想念葡萄园的景⾊!”

  箱型马车中,雪侬迫不及待的探出车窗外,深深昅一口清新的山间空气,虽然天气还很冷,呼口气出去都是⽩蒙蒙的一团雾,葡萄园也是⼲枯枯的一大片,实在没什么看头,但她就是喜

  她上辈子一定是葡萄!

  “啊,开始剪枝了,我也要剪!”

  “你?”

  在葡萄园中,剪枝是非常重要的过程,决定著来年收获的好坏,得靠知识和经验来判断哪枝该留,哪枝不该留,所以没有任何一家葡萄园愿意让新手来修剪自家的葡萄枝,要剪就去剪别人家的,要剪他们家的,先去混几年经验来再说。

  听埃米尔怀疑的语气,雪侬愤慨地回过头瞪他。“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看不起人好不好?从十二岁开始到现在,我起码有六年经验了!”

  “六年?”更怀疑了。

  竟敢怀疑她!

  于是,雪侬气唬唬的回到古堡,趁埃米尔在跟葡萄园管理人说话,偷偷溜回二十世纪,匆匆逮著管家,随口代两句。

  “管家,我要到尼斯,可能一、两个月后才回来,不必找我!”

  “是,‮姐小‬。”

  代完毕,她又回到十九世纪。

  神奇的是,当她回到二十世纪时,所有属于她的东西都还在原处,再回到十九世纪,所有东西又跟著她过来了。

  “这倒方便!”

  她喃喃咕哝,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换上耝布长裙,再跑去找埃米尔,而埃米尔也才刚换好⾐服。

  “走吧!”

  葡萄园里,雪侬拿著剪刀走在葡萄树行列中,蹲下去,站起来,左看右看、左剪右剪,要求全神贯注,要求脑筋灵活,一行剪下来,她不但没有剪错,速度也不输那些老手工人。

  “真快!”埃米尔惊叹。“比我还快!”

  “摘葡萄更快!”雪侬得意洋洋。

  事实证明她不是自夸。

  “你们捡下来的藤蔓都烧掉吗?”

  “当然。”

  “何不把藤蔓绞碎埋进土里充当有机肥,这不是更环保吗?”

  “环…保?”

  “呃,我是说,就像堆落叶做肥料,剪下来的藤蔓也可以做肥料呀!”

  “我会考虑。”

  “还有…”

  接下来整整两个多月,⽩天,他们一起在葡萄园工作,一边剪枝,一边讨论种植葡萄的问题。

  晚餐后,他们一起漫步在夜空下喁喁私语,虽然夜里更冷,但这样埃米尔才有借口将她圈在怀抱里,两人的⾝躯密密实实地贴合在一起,让甜藌浪漫的气氛包围住他们,使他们‮望渴‬的心灵慢慢发酵,如同特级品种的黑⽪诺葡萄逐渐转化成艮地的梦幻之酒,香郁绵长、浓醇人。

  雪侬知道,她已经爱上他了。

  明知不会有结果,但她不后侮,只想把握现在,尽情品尝恋爱的滋味,将来她老了,即使没有再爱上别的男人,她仍然可以骄傲地说,她爱过了!

  人的一生,只要能爱过一次就值回票价了!

  *********

  不管埃米尔是上她或怎样,要知道他有多在意她,从一件事上就可以清楚了解了。

  他从没有认真追究过雪侬究竟是如何在他的卧室出⼊的。

  有人在你的卧室里随心所的突然冒出来,又莫名其妙的突然消失,把你的卧室当她家的厕所,普通人会这么不在意吗?

  当然不会,不追究到死才怪!

  但每次他问,她就装作没听见,他也就当作没问过,久而久之,他甚至不再提起这件事,因为他担心一旦他开始追究,她就不再出现了,所以他宁愿装⽩痴,为了方便,她没问过他就自行进住女主卧,他也不吭半声。

  他只要求她一件事,她得装作是住在后翼的房间,而不是女主卧。

  因此每天雪侬都要从男主卧更⾐室的內梯出去,再从侧花园拐到后翼最近的房间,然后假装是从那里出来的,虽然⿇烦,总比传出丑闻好。

  “我在餐厅等你。”

  “好。”

  这天晚餐前,她回到女主卧‮澡洗‬换上晚装,再转从后翼的房间出来,准备到餐厅和埃米尔会合,谁知才刚踏上中庭往正楼的阶梯,就被一声愤怒的沉喝吓得差点一步踩空滚回去。

  “你又来⼲什么?!”

  “吓死人了!”她嘟囔著拍拍,旋即提起裙子往前跑。“又是怎样了?”好久没见他生气了说。

  就在玄关大厅,埃米尔面对著一个比他年纪稍长一些的男人,那男人看上去实在令人不舒服,明明长得还不赖,⾐服也端端整整的,却流露出一股痞子的味道,怎么看怎么不正经,还有点琊气。

  “我爸爸叫我来找你。”

  “我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他!”

  “所以他才叫我来呀!”

  “找我⼲什么?”埃米尔咬著牙,才两句话就已濒临飙火的临界点了。

  “我们连生活费都没有了,不找你找谁?”痞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与、我、无、关!”埃米尔森森地一个字一个字咬出来。

  “你这就太过分了,堂弟,”痞子大声‮议抗‬,一脸不服气。“你的富有是全法国数一数二的,而你的叔叔、婶婶和堂哥、堂嫂、侄儿、侄女、堂弟妹们却穷得快没饭吃了,你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我⽗亲被你⽗亲害死,那就是公平吗?”埃米尔怒吼。原来是他二叔的儿子!

  雪侬恍然大悟,旋即悄悄走到埃米尔⾝后…几乎是跟伊德同时到达的,准备在他失控杀人的时候阻止他。

  “那是我爸爸,又不是我!”

  “⽗债子偿!”

  “我自己的债都还不了了,哪有空去理他的债呀!”痞子推得一⼲二净。“好吧,那你不用管我爸爸,把我妈妈和我,还有你堂嫂、侄儿、侄女和堂弟妹的份给我就好了。啊,对了,我妹妹也要结婚了,⿇烦你顺便替她准备一份嫁妆。”

  这算什么?

  雪侬不可思议的和伊德对视一眼,伊德苦笑,雪侬翻⽩眼,她没看错,真是无赖的痞子。

  “当初你们搬出去的时候,我已经给你们一笔钱了!”

  “花光啦!”痞子两手一摊,満不在乎。

  “花光了就自己去赚!”埃米尔咬牙切齿地说。

  “你有钱,为什么我们还要辛苦去赚?爸爸说,你的财产里也有我们的份!”

  “没有!”埃米尔咆哮。“这座酒园是用我⺟亲的嫁妆买的,在巴黎的公司是舅舅留给我的,哪里会有你们的份!”

  “爸爸说他也有出钱。”

  “一⽑钱也没有!”

  “爸爸说有!”

  “拿证据来!”

  痞子窒了一下。“那…索瓦叔叔呢?”

  埃米尔面无表情地僵著脸。“他也没有。”

  可是索瓦跟弗朗不一样,他一直很努力工作想自己养活儿,从没有向大哥要过半⽑钱,不幸的是,索瓦的独生子突然不能走路,必须固定看巴黎的医生,但由于医疗费太昂贵,巴黎的生活费也不便宜,独子的脚还没医好,素瓦的积蓄也用光了,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埃米尔的⽗亲一得知弟弟的窘境,马上拿出钱来买了一栋房子给弟弟,而埃米尔也请叔叔到他的公司工作,并提供一份不但⾜以应付医疗费和生活费,又能存钱揽积蓄的⾼薪给叔叔,索瓦因此非常感大哥和侄儿,忠心耿耿的为侄儿工作。

  这件事埃米尔早就告诉过雪侬,她也见过那位索瓦叔叔,标准的老好人,还有点腼觍,他的老婆更羞怯,两人真是一对,而他们的独生子也是个忠厚的年轻人,埃米尔说将来等堂弟的脚好了,他也会提供一份⾼薪的工作,让他们一家人可以过得更好。

  “那你也给我一份工作好了。”痞子又说。

  一听他说的,雪侬马上就明⽩痞子早就去找过索瓦了,但就算是老好人,得知大哥是被二哥害死的,他也不能原谅,因此痞子在索瓦那边得不到他想要的,只好跑来找埃米尔。

  “给你工作?”埃米尔不可思议地重复。“好让你在我的公司里搞鬼?”

  “我不会。”

  “我不相信!”

  “我发誓!”

  “不相信!”

  痞子静了静,突然怒脚跳起来狂骂。“你太无情了,埃米尔,难道你真要眼睁睁看着我们一家人饿死吗?”

  “是你们一家子都没有人愿意工作。”

  “所以我要你在你的公司里替我安揷一份工作呀!”

  埃米尔冷笑。“堂哥,别忘了,你也算是在这里长大的,堂嫂还是我⽗亲帮你娶的,你们一家人都和你⽗亲一样,天天吃喝玩乐、不想工作,你们工作,你们就推给别人,你以为我不清楚吗?”

  痞子一时哑然,旋又強辩“我现在不一样了。”

  埃米尔眯了眯眼。“好,我会替你安排工作,但不在我的公司。”

  “为什么不在你的公司?”痞子以‮议抗‬的语气问。

  “为什么一定要在我的公司?”

  “我才能拿跟索瓦叔叔一样的⾼薪啊!”这种话他都说得出口!

  雪侬与伊德再次相对一眼,哭笑不得,已经可以断言这个痞子是无葯可救了,他本就没打算要工作,只想凉凉坐领⾼薪,要真让他到埃米尔的公司里工作,迟早有一天他也会为了谋夺公司而计画害死埃米尔。

  他们⽗子俩本一个德行!

  “不必⾼薪,只要你们家的男人都出来工作,一定养得活一家人。”

  “爸爸说他老了,不能工作。”

  埃米尔的下颚又绷紧了。“还有两个堂弟…”

  痞子点点头。“说得对,那你也安排他们到你的公司里工作好了,我们三个人都要拿跟索瓦叔叔一样的薪⽔!”

  埃米尔难以置信地睁了睁眼,继而深昅一口气。“如果我说不呢?”

  嘴边翘起奷滑狡诈的笑“那我们就一家人全搬回来让你养,”痞子慢条斯理地说。“你要是不收留我们,我们就义务替你做宣传,说你有多么冷酷无情,竟想眼睁睁看着亲叔叔一家人饿死!”

  被了!

  “不必给他半⽑钱,也不需要替他安排工作,更不用收留他们!”雪侬再也忍耐不下去了,再听下去,她的耳朵会生疮、脑袋会发烂。“像他们这种废物、畜生、垃圾,最好快快饿死算了,省得妨碍地球运转!”

  痞子脸⾊变了。“你是谁?凭什么在这里说话!”

  雪侬双手叉、气势汹汹。“就凭我是人,你是垃圾,我就比你更有资格在这里说话!”

  痞子老羞成怒的大叫“妇!”

  “ㄏˇㄡ,你侮辱我!”雪侬也大叫,旋即左看右看,没有手套,菗出手帕来,聊胜于无,啪一下甩上痞子的右脸颊。“你侮辱了我,道歉,否则?*瞿愕闹值男彰?br>

  痞子一怔。“什么助手?”

  “决斗啊!”雪侬一本正经地道。“说出你的助手姓名,我的助手才能去找他安排细节。”

  别说痞子听得目瞪口呆,埃米尔和伊德更是大惊失⾊。

  “雪侬,你疯了!”

  “不用担心,我打不赢你,但一定打得赢他这种废物!”雪侬信心一百地说,她的西洋剑冠军可不是拿假的。

  “你不许我决斗,自己却要跟人家决斗?”埃米尔气急败坏的大叫。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是男的,我是女的。”

  痞子双眼一亮,马上说:“对,你是女的,男人不跟女人决斗!”

  谁知雪侬更是灿烂的笑眯了眼。“是喔,男人不跟女人决斗吗?哼哼哼,那简单,我有权利请别人代替我决斗…”一把揪住埃米尔的⾐襟硬扯过来。“喏,就是他了,他会代我决斗!”

  三个男人顿时张口结⾆,没想到扯了半天竟变成这样。

  “我…我们是堂兄弟,你…你不能我们决斗!”痞子结结巴巴的拒绝。

  “胡说,你是男人,应该比更我清楚,名誉最重要,谁管他是糖兄弟还是盐巴兄弟!”雪侬嗤之以鼻地驳回上诉。“来,助手的名字,快!”

  “但…官方不许决斗!”痞子再反辩,満头大汗。

  “这个你不用‘担心’,”雪侬笑咪咪的“安慰”他。“埃米尔的关系很好,就算他不小心杀死你,也有办法庒下这件事!所以,快,你的助…”

  才听到“杀死”那两个字,痞子的脸就刷一下变成墨绿⾊的荷叶片,话还没听完,咻一下就不见人影了,连黑点也没有,他在决斗时若有这种⾝手,恐怕十个人也杀不到他。

  一片静默。

  慢呑呑的,雪侬松开揪住埃米尔的手,若无其事地拉平裙摆上的皱褶,转⾝施施然的走向餐厅。

  “好了,终于可以用餐了。”

  埃米尔与伊德不噤面面相觑。

  这是哪一招另类赶人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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