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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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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惊

  试说途中景,

  方知别后心;

  行人⽇暮少,

  风雪山深。

  …孔平仲·寄內

  听到她愤怒的尖叫声,燕南平马上冲出主舱,甚至顾不得自己仍⾚裸着上⾝!

  她仍在,而且是完好无损的。看到她的两颊因愤怒而显得红润,这使得她看起来更加有精神,也让他不噤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及时注意到,她是如此的愤怒以及…痛苦!

  “出什幺事了?”

  他好想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安慰,可接他的不是她柔软芬芳的⾝子,而是一记热辣辣的耳光!

  “小清…”他被打得不明不⽩。

  “你欺骗了我,我绝不会原谅你的。”柳清嘶声呐喊。

  “什幺?”他仍然不明⽩,直到她的小拳头与那两张纸一起捶到他仍然⾚裸的膛上,他才了然于

  “你…该死!”她嘶喊。

  不必说了,他认识这两张纸,他不需打开它,就知道那是一个多月前让跋纶送到京城去的信。

  天底下只有他的书房里才有这种浅绿⾊的纸,因为,这是他‮立独‬研制且独家使用的‮人私‬信笺。

  只是,不知怎幺会落到她的手里!

  “清…”

  “你只需要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她的手颤抖的很厉害…不!颤抖的不只她的手而已,事实上,她整个人都颤抖得快散掉了。

  “是真的。”燕南平的眼里有着痛苦,他不愿她受到伤害,可带给她伤害的恰恰是他!

  “我曾是那幺的信任你,为什幺…你要背叛我?”柳清的眼中都是绝望。

  “清,你听我解释…”

  “还能解释吗?”柳清笑得好苍凉。

  “当然…不必解释。”

  当⾝后那冷⾎的声音响起,燕南平便知道他已错失机会了。

  “为什幺?”柳清木然地看着那突然出现的陌生男子,以及他⾝后的随员…有太仓知县,还有其它的陌生人。

  “因为我能告诉你真相。”

  “真相是什幺?”柳清只在乎这件事。

  “他出现在你⾝边唯一目的就是掠夺柳家的财产。”陌生男子笑得十分张狂,

  “这封信就是证据。”

  “他是谁?”柳清狐疑的问,她的心变得好痛、好痛!

  “安乐王燕南平。”

  她穿得很暖和,可忽然间,却觉得自己像置⾝在冰窖里,四周冷得可怕。

  “大明天子不是姓朱吗?”太多的变故发生,让她⿇木得没有太大的反应。不过她仍记得,自洪武帝以来,能活着封王的只有皇室同宗而已。

  “私生子,当然不能从⽗姓了。”朱⾼燧笑得十分琊恶。

  燕南平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她的⾝上,她看起来是如此的荏弱,这揪住了他的心。

  而对于朱⾼燧的公开侮辱,他只淡淡的接了一句“你以为姓朱就很尊贵吗?”

  “燕…南平?”她只一转念就明⽩了。

  当永乐帝朱棣还是皇四子时,他的封地在燕,所以,燕南平是指“燕”为姓,而“南平”二字则寄托了朱棣的野心。

  可为什幺之前她都没想到呢?

  她只能责怪自己。

  “你又是谁?”柳清转向那陌生的年轻男人。

  “赵王朱⾼燧,是我截获了他的密信,你不觉得该为此而感谢我吗?”朱⾼燧沾沾自喜的问。

  “我不觉得自己有义务感谢另一个掠夺者。”自外表上看来,柳清已镇定住自己。

  “虽然我的目的没什幺不同,不过,我比较有职业道德。至少我只对柳家…不!只对君家的财产感‮趣兴‬,无意像某人一样饥不择食、大小通吃…”朱⾼燧讥讽道。

  “我对王爷没什幺胃口,勉強吃了恐怕会消化不良。”柳清面无表情的说:“还有一点必须要告诉王爷,柳家已不再有君家的财产了。”

  当年,君恩重并未得到所想要的功名成就,相反的却成了流寇。

  永乐十一年,他捎信给她说缺少粮饷,于是,她以十倍当年的家产了断了与君恩重的恩怨。

  “你仍是君清,我有确凿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拜老三所赐,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人证、物证。

  懊死!燕南平诅咒着,他绝不想伤害她,可偏偏却是他将她推进了危险的深渊!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一点都不想回忆起那时的事。

  “承认就好,”朱⾼燧得意非常“跟我回京吧!钦命要犯。”

  她活过、爱过、快乐过,也悲伤过,如此结束一切…也好!

  柳清迈步走向朱⾼燧,走向她已知的命运…断头!

  大明律法…凡与谋反者通,杀无赦!

  “清!”是他的声音。

  她不该停下步伐,可他的话语中充満了沉痛,让她的心也菗得好痛!“做什幺?”

  “跟我走。”

  “不!”她已沉沦得够深了,就让一切都结束吧!

  “你…转回过头,求你…”他的手心凝着两把汗,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她不该回头的,可她管不住自己,她若死了,他会为她祭上一杯淡酒吗?她的眼眸里忍不住凝起泪。

  “看着我的眼睛…”他醇厚的声音充満了惑力,他的眼睛也是。

  而她…屈从了。

  “看着我,听我说…”

  她是个坚定的女人,码头上人声鼎沸也不适合摄魂术的展开,更不用说他对于摄魂术只是有所涉猎而已。

  可为了留住她,他仍决定冒险一试。

  他已接近成功了,可一片枯⻩的落叶如刀,划过他们纠的眸光间,破了他的摄魂术。

  她及时清醒过来,而他则口如遭巨捶,猛地噴出一口⾎。

  这摄魂术不控人便伤己,他总算知道这伤己的滋味了,燕南平忍不住苦笑。

  受伤的不是她,可柳清仍感觉到了痛!

  有一刻她几乎想要跑向他,可朱⾼燧的手下拦住了她,然后,理智再度占了上风,她不该,不该!不该呀!

  “或许,安乐王还想试一试?”朱⾼燧使了一个眼⾊,一把刀就架在柳清的脖子上。

  “不许碰她!”他的⾐衫上都是斑斑的⾎迹,可他的气势竟让架刀的手垂落了。

  “安乐王,你莫非想抗旨?”朱⾼燧戏剧地摸出一张圣旨晃了晃“我是无所谓,反正死的又不是我的相好。”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皇帝老爹在上面写的不外是“如有顽抗者,杀无赦”之类的字样。

  強敌在侧,他只得放手。

  “带她走。”朱⾼燧得意洋洋地将人带走。

  不过,他的得意并没能持续多久。

  当他想一起钻⼊那辆精致得过分的马车时,柳清只说了一句话“你进!我死!”时,就让他乖乖地转去骑马,毕竟,万一她真的寻死,那柳家的钜额财富他找谁要去?

  想到这,对她那个凶巴巴的丫头也只得放行了。

  ***

  “一个很能照顾自己的女人。”一直隐⾝在暗处的敌人突然出现。

  “是啊!”以她的智能一定能照顾好自己,可他仍遗憾照顾她的人不是他。

  “好个有精神的丫头。”这次他指的是葵祥。

  “你不在汉王府伺候你的主子,来这里搅和什幺?”燕南平认得这是汉王朱⾼煦的心腹术⾚。

  术⾚精通摄魂术,所以,他一出手搅局,燕南平马上放弃用摄魂术控制柳清的想法。

  “汉王爷要小人前来问候您。”

  “是吗?”燕南平淡淡的说。

  他与汉王朱⾼煦有一段过节,而以朱⾼煦那睚皆必报的个,这次术⾚的出现必然是意图报复来的。

  “王爷似乎受了点风寒,要小人替王爷诊治一下吗?”术⾚调侃道。

  “不必了。”燕南平硬声道,仗着內功⾼深,他已庒抑‮体下‬內流的气⾎。

  “汉王爷要小人转告王爷一声,两清了。”换言之,朱⾼煦是在婉转地告诉他,在柳清这件事上,他不是他的敌人。

  “替我转告你家王爷,承情了。”

  “那幺…在下就告辞了。”术⾚状似要离去。

  “不送。”

  “哦 ̄ ̄对了,汉王爷有一份礼物要送给王爷。”

  这时礼物…那风尘仆仆兼消瘦憔悴的跋纶已自动走了过来,而术⾚也就功成⾝退,兼向他的汉王爷邀功请赏去了。

  跋纶跪下请罪“爷,对不起,是我没把事情办好。”

  还没到京里,他就被赵王朱⾼燧的人截下,信被抢走了不说,人还被囚噤着,直到五天前才被汉王爷的人救了。虽然⾝上的伤得到了处理,可人还是被囚噤的,所以…

  “起来吧!”

  让跋纶送信的同时,还有一份资料也送到了他那皇帝老爹的手里,那是有关柳家财产的详细报告。所不同的是,信是用纸写的,那份调查报告则是口信,而且要的是他⺟族的土语。

  自他⺟族被灭族以来,只有他以及皇帝老爹能读懂那些土语,对于其它人而言,那只是拗口的音节而已,即使是跋纶也只知其音,不知其意。

  如果那份东西真的送到皇帝老爹那边,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幸好…也正因此,他尚有可为之处。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所以他对跋纶说:“不!你办得很好。”

  “王爷…”跋纶疑惑的看着他。

  主子是气糊涂了吧?否则,为什幺主子所说的话,他都听不懂呢?

  “王爷,不如您再修书一封,跋纶一定⽇夜兼程,赶在赵王进京之前到皇上手里。”跋纶急于将功补过。

  “是要写封信,也需要你赶在赵王觐见之前到皇上手里,不过…”燕南平严肃地道:“我要你彻底忘掉之前的口信。”

  “王爷能告知是为什幺吗?”他可是花了很久的时间才背下来的,可怜喔!

  “因为…那封信会不利于你的女主人。”

  “柳清?”

  “就是她。”这辈子他已认定她了!

  即使死神也无法将她夺走,至于朱⾼燧…更不会是最后的赢家了!

  跋纶从未想过主子会娶这经商的大女子为,可不知怎地,他就是觉得那叫柳清的女子配得上他的主子。

  何况…爱情总是来得没有理由!

  ***

  应天府·皇宮,御书房。

  永乐帝朱棣正雄据在御案后,与他那⾚发的儿子面面相对。

  “听说你一定要深夜进宮,小太监不让进,你就強行闯宮,还威胁要把朕的大门踢破?”年届五十的永乐帝仍然龙行虎步、不怒而威。

  “我刚才是这幺威胁守门太监的。”在永乐帝面前,他是从不自称为“儿臣”也不称他为“⽗皇”

  “你是越来越大胆了。”他自觉亏欠他们⺟子甚多,所以对他的忤逆,向来是包容为多。

  不过,这次他自有计较在心中。

  “我有急事要禀告您。”

  “你该先回安乐王府打理一下仪容再进宮的。”哪有这般的蓬头垢面。

  “我的事很急。”

  燕南平一向注重仪表,甚至可说有严重的洁癖,可此刻,即使隔着宽大的御案,永乐帝仍能嗅闻到他⾝上传来许久未加梳洗的味道。

  也难怪小太监们一见挡不住,就赶紧加送了几只香炉过来。

  永乐帝忍不住莞尔“说吧!”他倒要看看,那叫柳清的女子在他的心中究竟有怎样的地位。

  “您看过我的信吗?”

  “你是说这封?”永乐帝取出那封质地耝劣,还带着咸鱼味道的书信。

  “正是这封。”

  当时手头没有纸笔,附近也买不到纸笔,他只得硬着头⽪到最近的咸鱼铺去要了一张记帐用的纸。

  “『不用其财,但用其才』,是吗?”

  “正是。”这就是他要对皇帝老爹提点的事。

  “既然我能即用其财,何必还要退一步只用其才呢?”毕竟用才敛财需要一定的时⽇,柳家的钱财却是摆在面前唾手可得的。

  “用其财必竭其财,只有用才敛财,财才不会竭。”他像是咬文嚼字的说。

  “哦 ̄ ̄想我大明泱泱国土,找几个有钱人还不容易?”

  “您的意思是…”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永乐帝冷冷的说。

  燕南平的心沉下去了,这是他所设想的最坏结果,不过,他还是有准备的。

  “您已经拿不到柳家的万贯家财了。”

  “胡说八道!酷刑之下,还有什幺得不到的?”

  “柳家的家财已经转移,做这事的人就是我。”他只得使出撒手锏。

  柳家的家财固然不少,忠于柳清的人也很难搞定,不过,他还是成功了,只是,行程因此耽误了不少。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对上,彼此都知道对方是当真的。

  “朕就退让一步,人能放,不过,钱得即刻上国库。”

  “没问题。”反正他并不在意柳家的钱。

  “你得娶夏原吉的孙女。”永乐帝打算打蛇随上。

  “不!”燕南平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放肆!”

  “就是这幺放肆!”这世上他唯一想娶的人就是柳清

  “来人啊!永乐帝震怒了“把安乐王押到天牢里,不想通就不得探望,也不许给⽔梳洗。”

  他这儿子最怕的就是不洁,他就不信他不会屈服。

  “是。”侍卫应声进门。

  燕南平被押到门口时,永乐帝再次叫住他“你改变主意了吗?”

  燕南平的回答是…傲然的走出御书房。

  可等了十天后,永乐帝得知,被关在最肮脏的地牢里的燕南平竟是毫无半点软化的迹象,这让他知道,他得重新衡量这一切了。

  也许,他得考虑…那女娃曾提出的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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