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饭厅上,王家人齐聚一堂正吃着饭,但当这饭吃得快饱足之际,几个人忽然摔落了筷子,因为这宋连祈…竟然真的好端端出现了!
失望、饮恨、气结,不敢置信的各种情绪,此刻各自在王家人心中翻腾着。
而各种情绪中还带着一丝心虚,因为那宋连祈是大刺刺地横抱着他的贴⾝丫头进厅的,至于为什么她需要人抱,几个人可是心知肚明得很。
这宋连祈不出现则矣,一出现该不会是要替那丫头出气吧?三人当时用刑用得很痛快,此时却有点惴惴不安了。
他们看着他一进厅就大摇大摆的将丫头抱坐上餐桌,摆明了要一个丫头跟主子们一起同桌用膳。
主仆不分,这像什么话!
“我说连祈哪,你也真是的,这么多逃阢在房里顾着胡来不见人,这么蹋糟⾝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教自己的丫头给毒死在房里了!”王竞晓虽然心虚不安,但见这情形也忍不住酸说。
这小子当真好得很!
宋连祈似笑非笑地瞅着他。竟敢提到毒这个字,还真是做贼的喊抓贼,活脫脫的恶狗咬人了!
“我这不是出来了吗?再说想毒死我的人可不是数儿,而是另有其人哪。”要提,大家来提!
几个王家人瞬间脸⾊大变。“你这话什么意思?”宋美华不由得紧张的问。这小子发觉了什么?
哼哼,吓死他们!“我的意思是,前阵子我确实感到不舒服,一度怀疑…”
王竞珊沉不住气的追问:“怀疑什么?”
“怀疑被人下毒了!”
“你中毒了?!”几个人一阵惊喜。
他眯眼扫视向众人。“怎么,我中毒你们这么⾼兴?”
“呃…不是的,咱们、咱们是太吃惊了,怎么会有人⼲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呢?”宋美华赶紧要其他人收起喜⾊。
“就是啊,做出这种事的人何只丧尽天良,简直泯灭人性,那…你现在感觉如何?!”王竞晓迫不及待的探查敌情,満心等他回答离死期不远了的答案。
宋连祈冷笑。好个丧尽天良、泯灭人性的一家人啊!
“我吗?我现在好得很。”他神清气慡的接过一旁数儿递给他的扇子,徐徐扬着,还顺道帮她扬漏风,让她也风雅一下。
反倒是数儿被主子这么闹着有些不好意思,啼笑皆非的推开他扬凉的手。
王竞晓愕然。“你不是中毒了吗?”
“谁说我中毒?”宋连祈眉一抬,表情比他更夸张讶异。
“你刚才不是说…”
“我说我疑似中毒了,结果呢,拉了几逃谇子就没事了。”
“拉肚子?”王竞晓简直绿了脸。他们花了大笔银两买来的毒葯,竟只让他拉了几逃谇子就没事了?哪有这种事?!
“是啊,拉肚子的这几天幸亏有数儿细心的照顾,不然还真难受,所以我奉劝你们以后别乱吃东西,当心像我一般,受罪喔!”他竟指着众人笑着自嘲。
王家人一脸便大,笑不出来只想哭。
而一旁的数儿忍不住掩嘴偷笑。少爷也真是的,这时候还能消遣人。
见她笑了,宋连祈目光先是一柔,接着又冷硬起来,转向宋美华一家。
“说起拉肚子这件事,就让我想起前几天我正不舒服的时候,我的小丫头不见了,一问之下才知道被你们请去‘作客’,是不是有这回事?”他斜扬着唇角,冷声问起。
王家人再度变脸。这小子果真专程出房门来为丫头出头了!
几个人蹦紧了皮,尤其是伺候在一旁的霞姐,更是不由自主的抚上脸,她可不想再被迫做出自残的事了。
“是有这回事,怎样?”但这王竞珊不怕死,娇声呛问。
他瞪了她一眼。“怎样?还能怎样,数儿被责打惯了,皮⾁厚得很,她受得了的。”
瞧他竟没护着丫头,她立即眉开眼笑的继续又说:“是嘛,那丫头原就是一个代罚丫头,犯了错就该打!”
“对啊,犯了错就该打,不过重点来了,我想问问,这会是她氾错,还是因为我而代罚?”收起笑脸,宋连祈冷酷的声音立时降到冰点。
她一愣。“犯错的当然是她…”
“这样啊,那她犯的是什么错?”
“她…她犯上!”总不能承认严刑拷打是为了要探知他的事情吧。
“如何犯上?”
“她…她目中无人!”
“如何的目中无人法?”
“她、她知情不报!”急了的王竞珊居然这么把心声说了出来。
他清碧的眼光淡淡落在她⾝上。“喔?所谓的知情不报,我大概猜得出是什么事了。”
王竞珊闻言,只瞪着他,说不出话。那丫头一定对他说过他们是如何逼供,逼供的內容又是什么,却还故意同她绕圈子,她有种被人拎着脖子逼进刑堂的感觉。
“其实你们何必遣我的人去问话,有事直接问我不是更快?!”
“咱们只是…只是…”她瞧向⺟亲兄长,盼他们替她解围,但这两人临危却成了缩头乌⻳,让她一个人支吾了半天,几乎支吾不下去了。
反倒是宋连祈露出凉飕的微笑后,开恩的主动将目标转移向另外两个人。“姑妈,表哥,我想你们想问的应该是我死了没,不然八成就是跟那些个你们经手的烂帐有关吧?”
“死、烂帐?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宋美华⼲脆来个打死不认帐。
“不懂?如果我说拉肚子拉出了毒液,看帐册看出了小偷,请问这样你们是否就听懂了?”
几个人立即噤声不语,眼神开始飘忽不定,心虚的模样让宋连祈撇了撇嘴。
“其实命捡回来,钱财也是⾝外之物,这些我都可以不计较。”
⺟子三人听到这里,咬紧的牙根倏地放松,但是当他又突然森冷的看向他们,几个人就马上又全⾝一颤。
“但是嘛…让数儿玉足受了伤,可就把了我的大忌了!”
“够了,连祈,我再怎么说也是这个宅里的姑夫人,教训一个丫头罢了,有什么好人惊小敝的?”宋美华毕竟是长辈,沉着气直视他。
想用辈份庒人,就不信他敢对她怎样?“是没什么好大惊小敝的,不过姑妈如果当我死了,以为这丫头没人照顾,那我可要不⾼兴了。从前姑妈当家要责要罚我自然说不上话,如今我当家了,倘若您还没学着尊重我,那就说不过去了,毕竟这丫头很清楚是我的人,你们非要动,又不知会一声,这后果咱们只好看着办。”
“看着办?怎么看着办?”王竞晓愣问。
“晚些你们就知道了。”他笑得顽劣不堪。
⺟子三人瞬间起了恶寒。
丙真,半个时辰后,三个人开始上吐下泻,尤其是那昏天暗地的狂泻,当真可用永无止“泻”、一“泻”千里来形容,几个人拉得昏天暗地、曰月无光,到了下半夜,宋宅里更是一连三处突然传出了凄厉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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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您不觉得这么做阴险了点?”
少爷表情丝毫不见愧⾊。“阴险?我不过是在他们的晚膳里下料而不是下毒,在他们用的草纸上抹葯,而不是放熟铁片,这跟他们所做的比起来,算是正直多了。”
数儿有些同情。“可是…他们真的好可怜,正在拉肚子,庇股却被单纸上的腐葯给侵蚀烂了,这很惨的。”
“哼,他们让你这双脚变成发糕,我不过是教他们烂庇股憋屎,一样的米饭个人的手段,他们自找的!”他可不会留情。
“少爷。”
“嗯?”
“其实您毒都清除了,可以不用忌讳他们会趁人之危,这几个人是祸害,我担心他们不会罢休…”
“你是要问我为什么不将他们扭送法办,一劳永逸算了?”
“嗯…虽然这不是我一个丫头可以过问的…”但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可不是一个普通的丫头!”他伸手将坐在椅子上,两脚悬空挂着的小人儿的双脚托起,这双脚包苦葯布,还有着浓浓的葯味,他轻柔的来回摩抚着,极为不舍,极为內疚。
“少爷,您做什么?”这个动作其实有些令人脸红,她不自觉的想缩回双足。
“数儿,对不起,从你进府的那一刻起,我就没能保护过你。”收敛起嘻笑,他正⾊的道歉。
她有点吃惊他怎么突然正经起来,害她原本想缩回的脚也不敢动了。
他出奇温柔的抚上她粉红粉红的双颊。“我承认,刚开始我对你为我代罚的事也视为理所当然,心想这就是你待在我⾝边的任务,但是随着曰子久子,我发现你对我越形重要,渐渐不再能忍受你为我吃任何的苦…”
款?少爷为何忽然感性的说起这些?“少爷…您指的重要…是说我能帮您算帐,又能赌钱是吗?”
他差点没失笑。“当然不是,你对我的价值可没这么肤浅,我喜欢你,从你无怨无悔的为我挨板子那一刻起,就逐渐喜欢上你了,然后越来越喜欢,喜欢到不想让你嫁给别人。”
“喜欢?少爷当然是喜欢我,不然怎么会将我留在⾝边?不想我嫁人也是想我一辈子为您挨板子吧?不过少爷,有一件事我要向您坦白耶,为您挨板子并不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是真的每次都有抱怨,而且还苦苦哀求过您别害我的不是吗?可是您都不听!”
虽然少爷说出喜欢她,是让她有些脸红心跳,但当人丫头的,可千万不能把主子的意思弄拧,她不过就是一个丫头罢了。
这次宋连祈是真的大笑出声了。哪来的笨丫头?她数学聪明,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学习能力出比一般人強,可这方面怎么就是笨得可以呢?
“你明白喜欢的意思吗?”他颇感无奈。
数儿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明白,您常挂在口边说,我是您珍贵的丫头不是吗?”
“然后呢?”
“您很宠我的。”
“然后呢?”他非要问出个“东西”来。
“然后就是我很忠心,您喜欢忠心的丫头,所以才会留我在⾝边这么多年。”她喜孜孜又骄傲的回答。
听听,他简直想扭下她的脑袋!不,是扭下自己的脑袋瞧瞧,看他从前是怎么教育这丫头的,让她当真一点知觉也没有!
“咱们吻亲过,你还记得吧?这可跟忠心没有关系。”那曰他吻一个假寐的丫头,那丫头眼睛闭得死紧,却很“享受”的接受了一切,吻都吻过了,她可不能不认帐。
这句话真让数儿脸河邡热了。“提起这事,少爷,我一直没机会对您说,这事不合宜的,我听说嘴碰嘴这种事很亲密,就算主子再喜欢我,也是不可以的。”
喔?敢反抗了?!“为什么不可以?”
“不合规矩。”
“喜欢管什么规矩?!”
她严肃的摇了摇手指。“少爷太任性,任性的结果会引来闲言闲语的,我一直找不到机会纠正主子的不当行为,礼书上有云,礼教乃人性之规范,从之,四方和平,弃之,人之无德。您亲我没有关系,我不会同您计较,但是哪曰吻亲了别人,万一被撞见,坏了对方的白清,那就不好了…”
瞪着滔滔不绝说教的丫头,宋连祈实在忍无可忍。看来深情告白这招是不适用在她⾝上了!
“数儿。”
“…您一定要切记,人先自重而后…呃…是,少爷,什么事?”
“我上过你了。”
她一头雾水。“上过我?”
“外头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是我的暖床丫头。”
“嗄?”脸悄悄红了。
他继续说明事实“我中毒期间,与你在房里厮混了近一个月,这也是人尽皆知。”
“嗯?”
“你自己也公开承认与我翻云覆雨过。”
“那是因为…”
他直接打断她的辩解“所以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欸!”这会耳朵也红了。
“所以呢,事实上,我吃大亏了!”
“啊…咦?”数儿错愕的怔住。
宋连祈开始撒网,准备补笨鱼。“我根本没吃了你,却教人误会了,这严重的损害我的名节,你说是不是?”
“…是。”
“我做生意如何?”
“从不吃亏。”
“结果这件事如何?”
“…吃亏了。”这样说对吗?
他赞许的点点头。“那该如何?”
“…我去向人解释,说您没有对我怎样,还您一个白清。”
“那太⿇烦了!”他头摇。
“那该怎么做?”
“让我想想…我问你,如果一锅饭煮焦了你怎么办?丢掉吗?”
“当然不会,多浪费?就拿来炒饭吃吧。”
“如果炒得太咸了呢?”
“熬成咸粥。”
“粥又煮得太烂了呢?还是得丢掉吧?”
“不会,我还是会呑下肚。”
“对嘛,这就对了!”他突然拍了下腿大。
她虚心求教。“什么事对了?”
“事情就是这么个道理,一锅煮坏的白饭,不管怎样你都要想办法补救是吧?补救不了还是得呑下肚的,这意思就是‘将错就错’,既然错了,补救不了,咱们雄辩什么?假的就让它变成真的就好啦,一锅煮坏的白饭咱们咕噜噜呑下肚,既不浪费也饱了,你说是不是?”
“呃…这个…少爷,您想比喻什么呢?”
他勾起嘴角,睨着她。“咱们来个‘将错就错’,让‘事实胜于雄辩’,你说如何?”
她小嘴微张,呆呆的看着自家主子。“…”“沉默就表示认同了?!”
她迅速头摇。“不是的,不说话是因为…”
“是因为等着我‘以假乱直’。”不要脸的主子歪理一堆后,开始来真的,真的不规炬的吻上小丫头,又不当的将人抱上床,接着更不合宜的脫了人家的衣眼,再掹地,毫无羞聇的破了人家的⾝,最后…毫无悔意的撂了一句“这样以后你就不用再逢人解释什么了。”
以后他知道,对付这丫头,直接下手就成了!
方缠绵一回,宋连祈心満意足的瞧着躲在棉被里,无脸见人的丫头,露出一个相当不怀好意的笑容。
拉开被子,揪出刚被自己摧残过的白雪玉人儿,撑开她害羞的眼皮,強迫她盯着彼此光溜的⾝子,他俯下⾝,很乐的在她耳边低语。
“我中毒期间你替我扎不少针是吧?现在换我慢慢摸索,找出你⾝上的⽳位,咱们一根根的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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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竟毒不死那小子,到底哪里出了错?!哎哟…咱们不仅没毒死他,还让自己遭了殃!”王竞晓恨恨的一掌击向茶几,可因动作太大,扯动了庇股上的伤口,立即痛得他龇牙咧嘴,久久才能再开口说话。
“就是说,我这辈子从没这么痛苦过,这小子害人不浅,怎么就是死不了?!”王竞珊同样翘着庇股。虽然已经不拉了,但下意识还是恐惧着庇股随时会出现的热滚滚剧痛感,这就算了,最惨的是,那种庇股生脓,想拉又拉不得,痛不欲生的感觉,让她当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宋连祈还真是狠,居然用这么没人性的法子报复人!
“那小子命大,咱们也没办法,咱们、咱们算栽了跟头了。”宋美华也是一手撑着庇股,难受至极。
“娘,既然那小子都已经知道咱们⼲了什么事,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住口,你以为那小子是省油的灯吗?由这次他能死里逃生,还能沉得住气不对咱们开铆,光凭这点,就知道这小子有多阴沉,可怕得只怕咱们都对付不了,想再动他比登天还难!”
王竞晓哪听得下这样长他人志气的话。更何况,这根本是变相的在称赞那个该死的家伙!
“娘,你这话我没那么认同,就我看,他也没什么胆,否则依咱们谋财书命的行径早该被他千刀万剐了,但是他只对咱们下泻葯惩戒,并没进一步要命的作法,所以我说,这小子是个软柿子,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你这笨蛋,当真以为他怕了咱们?说不准,他早已备妥了千百条毒计等着整治我们呢!所以杀人不成,咱们得另行计划了。”
“什么计划?”王竞珊看向⺟亲。
宋美华斜睨了她一眼。“还问?”
她一点就明。“你要我嫁给他?”
“这是最后一招了。”
王竞珊耸了肩。“我无所谓,反正宋连祈很优秀,嫁给他没什么不好…”“住口!娘可不是要你去喜欢上那小子,她要你嫁给他是有任务的。”王竞晓托着庇股提醒。
她白了沉不气的哥哥一眼。“我知道,娘苦心栽培我多年,为的就是今天,不就成亲嘛,成了亲我就是宋家的当家夫人了,娘跟哥想做什么,名正言顺的还怕不能?再说,只要‘东西’在我们手上一天,宋连祈不想两败俱伤就会听话,嫁给他没啥不好。”
“知道自己的任务就好,现在咱们逼死不成,得改弦易辙对那小子逼婚了。”他恨声说。
“要我嫁他,还有个问题得解决,数儿那臭丫头怎么办?”王竞珊不屑地撇撇嘴。
宋美华哼声“那丫头算什么问题?不过是个丫头,比得上你吗?”
“娘,其实竞珊担心的也没错,那丫头正得宠,那小子还不惜为了她正面跟咱们翻脸,我担心他会为了她不肯娶竞珊。”王竞晓蹙着眉,衡量状况。
“那可难说,跟我手头上的东西比,那丫头有这么重要吗?”宋美华倒是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