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你这个⽩痴,可恶的笨蛋…”咏竹恨不得直接掐死安琪拉了事!
这个糊天使竟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体被推⼊火葬场,也不想办法补救,还跑回去跟她炫耀一番,害她的⾝体被烧成灰烬,无法还,现在她居然还有脸哭!
啼笑皆非地看着暴跳如雷的咏竹和哭成泪人儿的安琪拉,军天使班杰明和大天使长米迦勒強忍住笑。“这的确很像‘瘟神’安琪拉会犯的乌龙过错!”
“闭嘴啊…呜…”想起还失败,往后再也见不到江寒,说不出的失望,咏竹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有人陪伴,安琪拉不再孤掌难鸣,哭的更是有声有⾊,宛如二重唱般,米迦勒深叹口气,真是拿她们没辙。
“好了,擦⼲眼泪,你们不听听另一个还的办法吗?”
“还有办法吗?可是我的⾝体已经烧光了,要回到哪里去呢?”咏竹迫不及待地问。
“大天使长可是要沈姐小‘借尸还魂’?”军天使班杰明替咏竹和安琪拉问出正确答案。
“可行吗?”咏竹很担心,灵魂附在别人的⾝体內,等于成了另个人,⽇常生活习惯、人际关系…有很多问题,更重要的是怎么和江寒相认,他会相信吗?
看出咏竹的不安与疑惑,米迦勒安慰她。“眼前也只剩下这条路可行,如果你不愿意,只好永远留在天堂或重新投胎了!况且试试看并没有损失,说不定能够成功呢!至于适应方面,届时我自有办法让你恢复‘沈咏竹’的⾝份,重生新活,这一点你无须担心!”
“咏竹试试嘛!这次我保证绝不再犯错,一定帮你找具完美的⾝体,让你顺利还。”早在医院看到为了咏竹的死而悲恸绝的江寒,安琪拉就十分同情这对受分离之苦的可怜鸳鸯,如今眼看还有一线生机,她由衷盼望他们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
“沈姐小,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何况‘借尸还魂’并不太难,每年我们天界至少会处理五件这种案子,这不是第一次,综合以往的经验,成功的机率其实很大,像可以放心!”
米迦勒悄悄地瞄了班杰明一眼。“这家伙吹牛不打草稿,我们确实每年最少处理五件以上‘借尸还魂’的案子,但成功的机率却只有百分之一,这点他居然故意忘记提!”
班杰明抛给大天使长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继续鼓动他三寸不烂之⾆。“依照过去的经验推算,你最少有百分之九十七的成功率,这一点我是可以保证的。”
听了他过分夸张的证言,米迦勒差点咬到⾆头,不过班杰明却不以为然,成功率虽然只有百分之一,但离上一次成功的个案,已经相距九十六个人了,咏竹是第九十七个向“借尸还魂”挑战的人,依照或然率计算,她的确有百分之九十七的成功率,这并没有错啊!
当然这是指:每一百个人真的都能成功一个的话。
幸好咏竹不知道班杰明心里打的是这等好主意,否则她肯定会气得拔光他翅膀上所有的羽⽑。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咏竹欣然同意接受挑战!
安琪拉⾼声呼,对她而言,又有工作可做,真是比送她金山、银山或任何东西要值得⾼兴,⽩翅一展立即飞下凡间。
“喂!小心点儿,这次可千万别再出错了,听到没有?”咏竹在她⾝后大声提醒着,可惜已经太迟了!
安琪拉攸地消失在一片⽩光里,咏竹颓然坐倒,为她的莽撞感到头痛,尤其她的工作能力一向不值得信赖。
“别担心!也许安琪拉这一次会做得很好也说不定?”尽管这番话连米迦勒本人都不太敢相信,但⾝为天界的大天使长,他总得象征地安慰、安慰这个焦虑的小女孩。
他微笑着扶起咏竹道:“沈姐小,有件事我要提醒你注意,‘借尸还魂’后必须由自己最心爱的人为你吹⼊‘生命之源’,这样还才算成功,期限是四十九天,若超过这个⽇数,你新附生的⾝体会在一瞬间化为蒸气,消失在空气中,这一点你要谨记!”
“生命之源?那是什么东西?”从没听过的名词,让咏竹心里蒙上一层影。
“就是活人的气息,又称为气。”班杰明解释着。
咏竹还是不懂。“那种无形无影的东西要怎么吹⼊呢?”
“很简单的!”米迦勒打心里同情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她真倒霉碰到的引渡使竟是天庭里最出名的“瘟神”注定要吃这许多的苦头。于是他尽量放松口气道:“你只要和心爱的人接吻就可以了!”
“接吻?”这下子真是前途黯淡!
活着的时候江寒的确常常吻她,但“借尸还魂”后咏竹可不敢保证了。
面对不同的⾝体、不同的面貌,江寒会相信她的死而复生,进而和她接吻?咏竹很怀疑!
老天!她真想打退堂鼓。
“其实你不需要这么悲观的,只是接个吻罢了,以现今凡间的男女关系而言,这本不算什么,况且你还有四十九天的缓冲期,还怕说服不了你的情人相信‘借尸还魂’这件事?”
仔细想想,咏竹不得不承认班杰明言之有理,而且如果真说服不了江寒那只呆头鹅,了不起偷亲他就是了,再不然⼲脆把他绑起来…
“不可以喔!”米迦勒看穿咏竹的想法忙提醒她。“接吻必须在双方都心甘情愿的情况下进行,若有一方并非出于本意,则还就算失败,因此你不可以设计他,更不能使用暴力!”
“是这样啊!”被看穿心思,咏竹难为倩地低下头吐吐小⾆,幸好安琪拉及时赶回,化解了她的尴尬。
“安琪拉,你这么快就回来啦?”什么时候开始这家伙的工作能力变得这样好?真令人担心!
“咏竹,快点…”安琪拉猛点头,语无伦次。“我找到了…很漂亮喔…而且还是温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很漂亮、还是温的?蛋糕吗?”安琪拉的表达方式一向“特别”连向来自喻聪明过人的咏竹都不得不举双手投降。
“不是啦!”安琪拉猛跺脚,对于咏竹不了解她话里的意思感到焦急。“就是美容沙龙啊…那里…刚死的…心脏病突发…很漂亮、温温的…有一个人…”
“等等!你的意思是:在美容沙龙里有一具刚死的很漂亮的尸体,尸⾝还保持着温度。是不是这样?”咏竹总算搞懂安琪拉的话了,不过对于她能够将一句这么简单的话讲得七零八落,到没人听懂的地步,这种本事她还真不敢领教!
“对!你总算懂了,那我们快走吧!”说着马上拉了咏竹的手离开,⽑⽑躁躁的个始终不改。
对于她轻浮的行为举止,班杰明是彻底绝望了,但愿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他在她⾝后大喊:“要看清楚再施法,别忘了缓冲期只有四十九天,要把握时间,听到没有?”
“来不及了,你⽩费心机了,她们听不到的!”米迦勒头摇苦笑。“那个糊天使始终记不得教训。”
这是一间⾼级的美容沙龙!
铺着纯⽩⾊的长⽑地毯,昏⻩的灯光柔和、舒适,扩音器缓缓流泻出一阵醉人的轻音乐。
里面有健⾝房、摩按室、三温暖和许多个别休息室,每一间房间在设计上绝对完全隔音,非常重视人化和隐私权。
唯一和这个优美环境产生不协调的是二楼的摩按室。
嘈杂的人声、神⾊紧张的服务生和⾝着⽩⾐来去匆匆的医护人员破坏了这一片宁静和⾼雅。
事故发生地点在二楼的摩按室里,一名刚从三温暖出来的客人,在这里摩按休息的时候,突然心脏⿇痹,经过一个小时的救急无效后,终于宣告死亡,这时救护车的声音刚来到门口。
一名⾝穿西装的中年男士忙向大门,大概是美容沙龙的负责人吧!
一见到医生就开始抱怨。“怎么这么慢,人都死了你们才到?”
两个着⽩⾐的医护人员,一听到人死了,也放慢脚步,回道:“台北的通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够在一个小时內赶来已经是很快了。”
三个人在走廊边聊边漫步走着,反正人都死了,再怎么赶也没有用,不如悠闲点。
安琪拉扯扯咏竹提醒她。“快趁着救护车的医生将尸体抬走前附⾝!”
“怎么做我不知道啊?”咏竹看着躺在上那具刚断气不久的尸体“它”有着一头及肩黑发,五官细致端正,手脚修长,肌肤晒成健康的小麦颜⾊,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
咏竹不得不佩服安琪拉的本领,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內找到一具如此完美的⾝体,不过事情好像进行得太顺利了一点,总让人心里感觉⽑⽑的,希望这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由衷祈祷着。
“你先走到边,慢慢躺下,感觉自己和那具⾝体完全合而为一,然后我会施法让你可以自由支配这具⾝体,接着你去找江寒,请他将‘生命之源’吹进你的体內,你就可以还了!很简单的!”
安琪拉笑得天真,咏竹却在她的带领下更觉不安,依照她说的步骤让灵魂和⾝体合一,这部分并不难。
只是有一瞬间她突然感到脑中一空、失去知觉,过了几分钟她才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其中一个人正拿着一席⽩布盖在她的头上。
她猛然坐起⾝,引来一阵尖叫。“僵尸…”
⽩布顺着她的头顶滑下,四周的人声顿止,原来所有的人都被这幕“死而复生”的情节吓跑光了!
咏竹庒儿懒得理会其他人的反应,只是迫不及待地抬头问眼前的安琪拉。“成功了吗?”
安琪拉没有回答,反而突然张开翅膀飞离咏竹好远,好像她是怪物似的!
对她莫名其妙的強烈反应,咏竹楞了半晌,最后决定不理她。“这个糊小天使大概又在发神经了?”
她喃喃自语着:“唉!感觉真奇怪,四肢好像变重了,活动也不怎么灵活,再完美的⾝体,毕竟不是自己的就是不习惯…”
咏竹伸伸懒、甩动手脚正想起⾝下,房门突然被一群人撞了开来!
四、五个人滚成一堆倒在地毯上,十几只眼睛像看怪物般直盯着咏竹,吓得她又赶忙躲回上,整个⾝体蜷缩在角落,将薄被紧紧拉起盖住全⾝,惊讶地问:“你们想⼲什么?”
听到咏竹口气不善的质问,那五个人立时慌了手脚,刚才在半空中看到那个穿着西装,像是沙龙负责人的男士一下子被推到最前面,他尴尬得想躲,背后四个人却不停地顶他,五个人赖在地上推成一团,惹得咏竹更加恼怒,她加重口气道:“你们到底想⼲什么?”
最前面那个男人,作势拍掉⾝上的灰尘,整理服装,又猛咳一阵,才结结巴巴地问:“呃…那个…你…仙儿,你没事?”
“又不是在拍电影,怎么可能死而复生?”这是大家心里共同的想法。
所以在他问完后,躲在后面的四个人忙不迭地猛点头附和这个问题,好像“她”没事是一件很重大的罪过似的!
看来“借尸还魂”这曲戏是太过曲折离奇了,凡人无法接受!
“仙儿?”咏竹对这具⾝体的本名很不満意。“怎么好像风尘女子的花名?而且看那个男人的反应,好像我们很悉…”她思考着该如何应付这群人才不会露出马脚。
“嗯…那个…我没事,只是…呃!大概工作太累,休息一下就好了!”她希望能够尽快将这群人打发走。
“仙儿,你确定一切都很好,没有不舒服?”那男人不死心地问。
咏竹用力地点了一下头,加強语气肯定地道:“我很好!只是有点儿困了,我想睡一下,请你们出去,让我可以安静地休息。”
咏竹明显地摆出不耐烦的神⾊,终于让那五个还想留下来追究底的“好奇宝宝”知难而退!
“顺便把门带上,还有,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打搅我。”
闻言,领头那男人放心似地吁了一口气,低声对⾝后四个人道:“还有元气骂人,八成没事了。”
一个女人跟着挪揄道:“瞧她霸道本依然,也知道她是再正常不过了。”
待那五人全数走出房间,咏竹整个人放松下来,忙起⾝下将房门锁上,这才想起要找那个糊小天使,问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嗨!安琪拉,你在哪里?安琪拉…咦,你在⼲什么?”猛一抬头,看到她整个⾝体缩在天花板角落,正睁大一双美丽的大眼,好像受了莫大的惊吓,手指着咏竹,结结巴巴。“你…你…”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我很好啊!你到底想说什么?”咏竹的耐心一向不值得赞扬,口气就难免差了点。
安琪拉突然低声啜泣起来,依然猛头摇,手指着咏竹硬是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看样子吓得不轻!
“别闹了安琪拉,我有事问你,快点下来!”咏竹的耐已经完全被她磨光了。“这个小天使,她到底在搞些什么机飞?该死…”
顺着安琪拉的手指,她初次审视自己,突然…
“啊…”可怕的尖叫声在小小的摩按室里响起,超⾼分贝的音量将安琪拉吓得大哭,她将自己缩得更小,连看咏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可是受到更多惊吓的却是咏竹,她两眼翻⽩,整个⾝子突然朝后倒了下去,在跌⼊长⽑地毯前,嘴里硬生生地蹦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瘟神…”
结实的肌⾁、壮硕的⾝材、平坦的部,还有那既陌生又悉的东西!
老天!咏竹不敢相信。“怎么可能?这种事…”她好想哭。
“为什么我刚才不就此一睡不醒?”虽然才刚还,但她宁愿再死一次,也不想醒着面对一切!
“可恶!”咏竹站在更⾐室里,面对穿⾐镜,诅咒着自己。
瞧瞧这个镜中人“它”有一头乌黑柔软的披肩长发,像锦缎放光亮、五官细致端正、一双媲美夜空朗星的漆黑大眼、秀气的尖下巴,还有两颊人甜美的小酒窝!
“它”是如此美丽,可是为什么?
喔!上帝,为什么“它”的⾝体结构却是个男人…男人耶!
懊死,这真是太讽刺了!她“沈咏竹”竟然变成了一个男人,一个货真价实的、百分之百的男人,虽然是一个比所有女人都来得漂亮的男人,但…
“男人就是男人!不管‘它’漂亮与否,这别是不容忽视的!”咏竹怀疑。“我和江大哥还有在一起的可能吗?”
答案再明显不过了。“江寒怎么可能接受一个男人做他终生伴侣?”即使那个“男人”是咏竹,她可以猜得出他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不”字!
还有眼前最艰困的难关…她想要成功还,就必须要有“生命之源!”
而咏竹庒儿无法想像她要如何以这副男子之⾝和江寒接吻?
他绝不会相信这个漂亮的男人就是“咏竹”重生,而如果她就这样接近他,恐怕在达到目的之前,江寒就会先打死她!
“真是太好了,一个月內连死两次,从古至今大概只有我一个人吧?”咏竹自嘲着,边哭边穿上这个男人留下来的⾐服。
有点颓废的风格,不是咏竹喜的品味,但很有艺术气息。
穿妥⾐服走出沙龙,经过柜抬时,一名服务生给她一个手提包,咏竹打开它看了一眼,全是些摄影器材,还有张名片“造型摄影SAM。”
“原来他们叫的是他的英文名字‘SAM’,而不是什么‘仙儿’,混账!死过一次,连耳朵也不灵了!”
诅咒着走出美容沙龙,外面光普照、晴空万里,可是咏竹的心里却充満了愤怒与绝望!
尤其在她抬头看到这间沙龙的招牌后“金⾊年华男子美容护肤中心!”
“安琪拉!”这三个字像冰珠子似的蹦出咏竹的嘴巴,她整个人完全被怒火熊熊燃烧着。
她发誓。“这个该死一千次的瘟神,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我非拔光你翅膀上的羽⽑不可!”
但幸亏安琪拉这次够机警,一发现情况不对劲,就趁着咏竹昏倒在摩按室时偷偷溜了,要不然后果肯定是不堪设想的!咏竹一向是说到做到的!
从十八层楼的窗户往下望,人类是那么的渺小与脆弱!
小小的房、小小的车,看起来是如此的虚幻,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是完全实真的呢?
光穿过手掌的隙,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倾洒在偌大的办公室里!
失去咏竹的⽇子已整整二十五天又十二个小时,江寒已经可以接受这个事实,可是他很怀疑失去了人生最重要的人,生命中还剩下些什么?
事业?金钱?权势?还是地位?
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任何完全实真、可以掌握在手中、值得他争取的东西吗?
也许还有吧?可是这些东西对江寒而言不具有任何意义和价值,他觉得整个人都空了,没有心、没有灵魂、没有思想、没有感觉…
“为什么我必须活着?”江寒不只一次地问自己。“我要到哪里才找得到答案?又或许本没有答案…”
“碰”一记老大的声响,办公室的大门耝鲁地推开。“董事长,吃饭了!”
柄贸部经理叶芳铃连门都没敲就直接闯进办公室打断江寒的沉思。“你还想装死多久,快起来好不好?”她拿⽩眼瞪他。
叶芳铃是江寒读大学时的学妹,生达观开朗,处事精明果断,称得上是个商业奇才。
江寒这次回国,特地把她从国美分公司调回湾台,为的就是依仗她的长才,帮忙整顿积弱已久的“江氏贸易。”
但自从咏竹意外去世之后,江寒整个人情大变,脾气更是暴躁,叶芳铃遂成了全公司唯一有胆量敢捻虎须与他谈的人。
所以尽管她常常口气不善,但不可否认的,这一个月来若没有叶芳铃撑着“江氏贸易”早就垮了!
何况她现在还⾝负重任…每天董事长吃饭!
硬拖着他离开办公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成了她的例行公事。
不过最近情况好像有点儿改变了,江寒竟然甩脫叶芳铃的手,面无表情地自愿走在前头!
苞在他⾝后搭电梯直上顶楼的餐厅,经理马上了过来,为老板献上最殷勤的笑容。
可惜江寒对他的服务态度良好与否,本视若无睹,径自闪过经理走向角落的座位。
看到经理的笑容僵在脸上,呆楞原地不知所措,叶芳铃很同情他,江寒本就不是个热情的人,尤其是失去爱人后,他更是冷漠地将自己关⼊象牙塔里,对外界的人、事、物不闻不问。
叶芳铃拍拍经理的肩头,安慰道:“别介意,你们老板最近有点…”比了个秀逗的手势,惹得经过的人都不噤笑了开来。
江寒还未坐定,服务生已经送来一杯矿泉⽔和一瓶盐巴。很奇怪的搭配法,却深深撼动他的心。
叶芳铃注意到江寒,无神的双眼突然现出一抹光彩,随即又恢复冷淡,默默地将盐巴加进⽔里,仰头灌了一大口。
而那名服务生好像一直随侍在侧似的,在他喝完⽔后,立即送上热⽑巾,江寒对他的服务嘉许地点了一下头,虽然冷漠的表情未改,但气氛却变了。
瞧着他们的举动,叶芳铃不解地想着:“是那个漂亮的服务生让董事长改变的吗?喔!不…形容男人不可以用‘漂亮’这个字眼,可是他真的很美,莫非他们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
“对不起!”领台姐小递来一份菜单,叶芳铃猛然想起,那个服务生从未拿菜单让江寒点菜,总是他送什么,江寒就吃什么,而且他好像还吃得很愉快,这是怎么一回事?
“对不起,请问…”
“快餐!”等不及领台姐小说完,叶芳铃就迫不及待打发掉她。
漂亮的服务生又端来了一盘甜点送到江寒面前,她迅速地朝他的名牌瞟了一眼…SAM!英文名?
用小银匙挖开泡芙外面的酥⽪,內馅果然是热气腾腾的牛巧克力!
江寒呆了一秒,心里百味杂陈,很少人知道他喜用巧克力当做开胃菜,只有她…这个世界上应该只有她知道,但为什么…
这是认识咏竹以后才养成的习惯!
江寒是家里的独子,⽗⺟忙于商场,使他从小就很坚強、早,山珍海味他吃得多了,但糖果点心…那是女人和小孩喜的玩意儿,他才不爱吃呢!
偏偏咏竹就爱闹他,江寒越坚持保护形象,她就越逗他吃甜食。
结果他喜爱甜食的隐基因如愿地被她完全醒唤,从此青出于蓝更胜于蓝,非那种甜得⾜以腻死蚂蚁的点心,否则他还不要呢!尤其是咏竹特制的巧克力更是他的最爱。
为此她常常取笑他,可是有什么关系,反正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小秘密,江寒自信绝不会有第三者知道!
可是如今这份自信…
记得第一天SAM送上巧克力酒糖时,江寒吓了一大跳。“难道我们的秘密外怈了?”他又气又怒,马上将它们全部丢掉,却被叶芳铃抢走一个。“不吃也别浪费,我喜…噗…”她话还没说完就将嘴里的巧克力吐了出来,猛灌下一杯⽔,狼狈地道:“拜托!打死卖糖的吗?哪有这么甜的巧克力,里面居然还包着乌梅…”
“乌梅巧克力酒糖?”江寒慌忙捡起一颗被丢弃的酒糖扔进嘴里。“这个味道?好悉的感觉!”
接着SAM送来一盘牛⾁馅饼,突然低头附在他耳边悄声说:“不准吐掉喔!就算不好吃,也要闭着眼睛呑下去!”
江寒浑⾝一僵。“这神情、口吻…好像…真的好像咏竹…”
可是…不可能!咏竹已经死了,就算她没死,也不可能是这个叫“SAM”的男人!
“唉哟!”
江寒的思绪被一声叫痛的呻昑声,带回现实世界。
SAM的运动细胞显然不怎么样,老是在转弯时撞到桌角或椅背,然后搂着恨恨地踢那个撞痛他的东西一脚,接着就再抱着痛脚跳起来!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目睹这种画面了,忍不住笑了出来,连这一点都和咏竹一样“糊。”
注意到江寒的取笑,SAM嘟着嘴走过来将牛排重重地放在他面前,拿⽩眼瞪他。“坏人!幸灾乐祸!”
轻嗔薄怒的俏模样,让江寒的心跳突然少了一拍。“小笨蛋,走路看地下,准备捡⻩金吗?”说完他自己也吃了一惊,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很自然SAM可以让他放松情绪,和他相处的感觉,就像咏竹一样。
“才不是呢!我在练金钟罩、铁布衫,不可以吗?”SAM横了他一眼,羞红着脸跑掉。
江寒的心跳再次停摆。“金钟罩?铁布衫?”以前咏竹老用这句话挪揄他,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看着江寒流连在SAM⾝上的眼光,叶芳铃只有一个想法。“学长疯了!他居然当众和一个男人调笑!”
突闻他一声惊呼。“老天!这牛排竟然是用炸的!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江寒自在地品尝着那块“特殊”的牛排,浑然未觉四周投来讶异的眼光!甚至在心中暗下决定:往后二十六天我都要在这里用餐!
叶芳铃皱着眉,一直摩按太⽳,她一点儿也不觉得这事有趣,反而是头越来越痛了!
兴⾼彩烈地用完午餐,江寒踩着轻松的脚步来到SAM⾝边,低语道:“炸牛排前,先在⾁上抹些木瓜粉或小苏打粉,⾁质会更细致慡口。”
“啊!我忘了!”SAM搅着十指,很是懊恼。
江寒伸手他的头发,笑道:“没关系,下次记得就好。”
他微笑的表情一直维持到进⼊电梯,马上又恢复冷漠如冰。
叶芳铃实在不了解老板的行为,困惑地望着他,満肚子的疑问不吐不快。
也许是意识到她的不満,江寒突然自语道:“十八岁生⽇那年,咏竹送给我一项很特别的礼物…连续一个月,每天不同的巧克力甜点,第一天是酒糖,接下来是饼⼲、布丁、泡芙、冰淇淋、蛋糕、热可可…”
他每说一项,叶芳铃的心跳就加快一下。“这不是四天下来SAM为董事长送来的甜点顺序吗?”
江寒面无表情地点头,心湖却涌起滔天巨浪!
“难道咏竹告诉他…”
“不可能,咏竹不会的,这是属于我们之间的秘密!”
“那SAM怎么会知道?他安排这一切意何为?”
“我不知道!可是我一定会查出来的,也许…”江寒没有将这个猜想说出来。“也许咏竹还活着,她只是气我十年没回来看她,故意和我闹着玩。”
虽然他没将话说完,难道叶芳铃还不了解这个学长的痴,他八成以为咏竹还活着,她得提醒他。“董事长,虽然如此,我们还是得小心些,也许SAM另有目的?”
“你先派人调查SAM的来历,等到结果出来后再说吧!”莫名的情绪,江寒打心底希望SAM是无辜的,他不想怀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