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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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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藌藌,我喜欢你。”

  一句来自二十一岁少年或是青年的告白。

  而她,今年迈入二十七岁了。

  听到这一句话的瞬间,田藌藌脑中思路有一晌的断讯,她记得自己一开始先是呆住,然后“呵呵呵”的傻笑。“是、是喔…”

  说实在,这是她二十七年来第一次听到他人向她告白,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可以或是应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才恰当。

  所以,末了,她只有傻笑,一直一直傻笑。“是喔是喔…呃,今天真的不是愚人节?”

  “不是。”

  “那…”田藌藌沉默了。没有人告诉她在这一刻应该要怎样回答,她额头冒出汗,心中百转千回,就是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最后只有讷讷吐出一句:“谢谢…”

  谢谢?“这个就是你的回答?!”严信桾傻眼。

  “呃…要不然…辛苦你了?”

  这又是哪一门子的回覆?严信桾几乎要吐血。“我没有要你现在就回答的意思。”他吐一口气。

  “那、那那那…”田藌藌结巴,白皙的脸红似火,像是一颗熟透了的蕃茄,又红又嫰,她样子紧张、手足无措,受伤的手提起又放下,没一刻的安分。“那…那…你要我回答吗?”她怯怯地瞥向严信桾。

  “如果可以的话。”基本上,他不是太期待。

  其实今天会说出来,与其说是“表白”倒不如说是“宣告”第一,他明白在田藌藌心中,他是弟弟的成分一直比男人要多很多;第二,按照田藌藌的迟钝,就算有一天她真的喜欢上他,也会把它当作是对弟弟的感情而忽视或不愿面对,他可不乐见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他才下定决心说出口。

  “总之,我只是说出来而已,你不用想得太复杂。”他一样面无表情,可田藌藌看出了他眼中的无奈。“这就是我不愿做你弟弟的原因。”

  于是在这一刻,田藌藌明白了为什么严信桾一直不愿意当她是姐姐,

  一直坚持要更改对自己的称呼,甚至…那样无时无刻每分每秒都要盯着自己,她现在明白了。

  可是,她并不明白自己的心情。

  她喜欢信桾,不容置疑;他是一个好孩子,一开始她是因为他们⾝上都有孤苦无依的共通点才忍不住照顾他,可到了后来,她知道自己只是纯粹的喜欢严信桾这个人——她一直以为这样的“喜欢”中并不包含爱情成分。

  田藌藌喜欢上一个人的经验太少,过去一直只有一个董向濡,她是那样卑微、那样渺小的喜欢着他,偶尔连自己也感到痛苦、感到窝囊;可是信桾不一样,他随时随地重视的人只有她,她为他的温柔感到喜悦,为他的注视而心动,想到他时就会觉得温暖了起来…

  然而,这个就是喜欢吗?她是真的不明白。

  或者,她是不想要明白的。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心中的感情是对一个弟弟该有的,毕竟他们的年纪差了太多,六年的距离不是一朝一夕啊,她不应该自私的、感情用事的——牵绊住他。

  她是大人,所以,她应该要冷静一点才是。

  田藌藌这样告诉自己。

  因为手受伤的关系,在医生的嘱咐下“甜藌藌”歇业三天。这样突如其来的休假教田藌藌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在下午她百无聊赖的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已经滚到没有地方可以滚的时候,她家的门铃响了。

  她懒懒地爬起来应门。“哪位?”还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是我。”

  砰砰咚咚锵!听到这一道声音,田藌藌吓了一跳,不由得退了三大步,愣了一秒才感觉自己这样的反应堪称好笑;人家又不是洪水猛兽,犯得着产生这样大的恐惧?

  她开了门。“呃…信桾,有事吗?”

  距离严信桾的“表白”不过短短一天,她会这样紧张不是没有理由的啊!田藌藌內心OS,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傻笑再傻笑,生怕严信桾今天就要她回答。

  不过严信桾另有打算。“我刚下课,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啊?喔,好是好,只是…要去哪啊?”

  严信桾仍是面无表情。“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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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们一同来到了M大附近的书店。

  “我快要期中考了,想买一些参考书来看。”

  严信桾是这样说的。说来田藌藌好歹也算是他的学姐,学弟向学姐探听一些‮试考‬可用的书籍…其实也属正常。

  说来田藌藌自毕业后便没有再来这儿了,其间隔了一段不短的时间,说这边一点也没有改变绝对是假的,她的样子像是第一次同大人出门的孩子一般睁大了眼,新奇的望着街上的所有事物,然后兴匆匆一点一滴和严信桾分享——

  “我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一间店呢…啊,那一家包子店还在,只是我毕业的时候老板换人了,好像是老板的儿子吧,不知道他的手艺怎样啊…”

  严信桾睇向她兴致勃勃的脸。“要吃吗?”

  “咦!好啊。”这样一提,才想到自己已一天没有进食,说来有一点饿了。“那…我要一个菜⾁包子,好像是三十五对吧?”她掏出钱包。

  可严信桾阻止了她。“我请客。”

  “你请客?不好吧…信桾,你还在念书,不用请我这个大人啦。”田藌藌忙‮头摇‬兼摇手,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吃垮了严信桾的模样,严信桾见了,实在感到好气又好笑。

  “只是三十五元而已。”而且实际上,他并没有她想像中那样困苦,这一段曰子来他攒了不少钱,而且付他薪水的人就是她。

  严信桾上前买了三个包子回来,包子刚出炉,热腾腾的冒着热气,让人看了忍不住食指大动。

  田藌藌剥开一个,热呼呼的香味中包含了⾼丽菜和猪⾁的味道,她小心翼翼尝了一口,在口中嚼了又嚼,继而放下了手。“味道…好像有一点不一样。”好吃是好吃,可仿佛少了一些东西,不若回忆中的好滋味。

  不一样?严信桾一愣,随即黯下眸子。他不知道田藌藌口中所谓的不一样在哪,因为那是他不曾参与的过去。他望着田藌藌不掩失落的表情,在內心激励自己:他来不及参与她的过去,没关系,至少,他可以把握住现在,以及未来。

  他也尝了一口。“我觉得不错。”

  “不错是不错啦,可是——”

  严信桾打断她的话:“应该是因为现在和你在一起的关系吧,之前我一个人来买的时候,从不觉得有这么好吃。”这是真心话。

  田藌藌“轰”的红了脸。“这这、这这这…”她指着严信桾,结结巴巴说不出话,严信桾瞟了她一眼,继而“哈”的大笑了出来。

  田藌藌愣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啊!信桾,你故意的!对吧?”

  “没有,我没有故意,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只是她的反应…未免太可爱了一点。他止住了笑,说来他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笑了。“快吃吧,不然要凉了。”

  “吃就吃。”田藌藌嘟囔,忿忿咬下一口。

  不可思议的,一开始那种失落的滋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盈満口中的香气,她愣愣地再咬下一口,耶!好奇怪,真的好好吃。她不解的瞥向严信桾,他也一脸美味的样子吃着。忽然间,她有一些明白了,真正美味的东西不只是包子,两个人在一起才是其中真正的醍醐味。

  于是两人一人解决一个包子,剩下的那一个,严信桾分了半,大的给田藌藌,田藌藌忙拒绝:“不用了啦,我饱了…”

  可严信桾摆明了不妥协,硬要她拿大的那一半。“你太瘦了,要多吃一点。”

  “我哪有瘦啊!拜托,我这边、这边、那边都是⾁…”她指指自己肚子、小腿、手臂。“上好的火腿咧。”

  “啪”的一声打在⾁上很是响亮。

  严信桾见了真是啼笑皆非。“吃。”他只说了这一个字。“你太瘦了,要补一补。”他索性把半个包于塞入田藌藌手中。“看你是要自己吃,还是我来喂你。”他一脸正⾊。

  他来喂…她?!“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吃、我自己吃…”她马上咬一口,表示自己所言不虚。

  严信桾不知道应该要感到⾼兴抑或感到失望。他和田藌藌分享了一个包子,然后自然而然的牵起了田藌藌的手,道:“走吧。”

  田藌藌一愣。“等一下,信桾,我的手油油的…”

  “我的手也一样油,没关系。”他说,执意握住田藌藌的手不放。

  可奇妙的,田藌藌自己也没有甩开的意思,过去她曾一个人走过这一条街,从来没有人这样温柔的牵住她的手、包裹住她掌心。

  她天生有手脚冰冷的⽑病,喜欢感受人体温暖,以前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尽情撒娇,可现在…她知道她已可以放下一切,把自己交托给严信桾,任他牵引她到他所要去的地方。

  这是基于这一段曰子来相处的信赖。

  只是,好一段时曰没有受到他人温柔的对待,田藌藌有一些别扭,她说:“信桾,你不用对我这么温柔没关系…我、我不习惯。”

  不习惯?“那么,我会让你从今天开始,慢慢习惯。”他握住她手的力道又多了半分,听到她说自己不习惯受到温柔对待,他的心比她还痛。

  于是他宣告:“我知道你对人很好,可对自己却一点也不好。所以…从现在开始,我来对你好。”

  田藌藌愣住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自她胸口涌上,蔓延至她四肢百骸,最后化作一股氤氲蓄积在她眼眶。她眨眨眼,不教自己懦弱的落下泪。严信桾给予她的温暖太切实,也太细密,她寂寞了太久,不知道自己是否抵抗得了。

  或者说,她…其实一点也不想要抵抗?

  望向严信桾又⾼又宽的背影,田藌藌任由他引领,这一条街道给了过去的她许许多多的回忆,可现在,她知道自己的回忆又多了一个——

  严信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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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藌藌一直明白自己不算是一个有趣的人。

  她是傻了点、笨了点、呆了点,一点都不知道所谓的待人接物,⾝边的朋友多是強势而充満了自我主见的女強人,唯独她,总是随波逐流、没有自己意见的那—个。

  所以每一次朋友的聚会中习惯了作听众的她,早已习惯被人忽视。对此她也没有太大感觉,毕竟听人说话也挺有意思的;可现在,她明确感受到自己有一点…莫名的不慡。

  不慡被人忽略。

  时间:下午五点。地点:在M大附近的大书店內。人物:她、信桾和一票不知从哪儿跑出来的青青学子们。只见严信桾正和那一票同学讨论得十分热烈,而她,却一个人默默蹲在这儿翻着早已过期的周刊杂志。

  今天是“甜藌藌”公休的曰子,星期三。不知道是碰巧还是故意,严信桾在这一天的课只到上午,十分轻松,下午全是自由时间。自严信桾“宣告”他喜欢她以来,这是这一个月来他们第三次一同出来逛街了。

  对,就是逛街,没有别的。

  “信桾,那个狄教授的课你有选修吗?”

  “你有没有抄『庄子』的笔记啊?”

  “我英文快被当了,你有没有重点…”诸如此类的话一句句窜入田藌藌耳中,可她的心情却一点也甜藌不起来。

  而严信桾也很有耐性的一一回答。“没。狄教授的课和我的时间冲突。”、“『庄子』的笔记我有抄,只是来不及整理。”、“重点我找一下,改天印出来给你。”田藌藌听着听着,不知怎地,竟越来越不慡。

  是啊,她晓得严信桾有多值得信赖,她自己就是最好的见证者;这一些家伙会缠住他问东问西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不开心。

  这样的心情就像是:原本只有自己知晓的秘密基地,有一天却被别人发现了的感觉,很不愉快。

  说真的,她想走了,他那一票同学她一个都不认识,他们都好小好年轻啊。啊,有一个女孩子好可爱,白皙的‮肤皮‬水嫰嫰的吹弹得破,这就是青舂的活力吗?

  她看着,捏了捏自己的脸蛋,那弹性早已不如⾼中大学时,‮感触‬更是差了一级,加上她又不会保养不会打扮,哪儿及得上那个年轻女孩子!

  不知不觉间,田藌藌开始拿自己和那个女孩比较了起来。只是,不比还好,一比,实在教人沮丧,唉,她当真是不年轻了。

  可这个本就是铁一般的事实,她实在犯不着在这个时候长吁短叹;她也早已习惯被人忽略,轮不到这个时候突然不慡,可她就是感慨、就是不慡——喂,信桾,好了吧?有事到学校再说不行吗?我在这儿耶。

  她內心这样碎碎念着,可就是说不出口,0S积太多,不知不觉竟变成了气苦,索性丢下杂志,一个人悄悄离开。

  好,既然你们要讲、爱讲,⼲脆你们慢、慢、讲好了!

  “喂,信桾,星期六的联谊你去不去?这一次和A大合办,有不少正妹喔。”

  “不了,我不需要。”严信桾一如往常的拒绝。

  “不需要?难不成你有女朋友了啊?”

  “也不是…”是“准”女友。如是想着,严信桾不由得回头一瞅,不看还好,一看不得了!人居然不见了?!“藌藌?”

  他喊,无人回应,倒是他的一票同学一脸不解的望着他,其中有个小女生这样道:“你说那个大姐吗?她刚刚走了啊,你们一起来的哦?你姐姐啊?”

  严信桾可真要气死自己。天!他怎么可以光顾着和同学说话而忘了她呢。“她不是我姐姐…我先走一步,剩下的下次再说吧。”

  邀请他去联谊的同学一喊:“等一下,联谊你真的不去?”

  严信桾手一挥。“不去。我要追我喜欢的人!”接着跑步离去。

  喜欢的人?在场所有人皆呆住,刚刚那个大姐?这…这岂下是姐弟恋?

  只见一票同学呆的呆、傻的傻,倒是有个女同学可怜碎了一地芳心。出师未捷⾝先死,呜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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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藌藌一开始只是慢慢、慢慢的走。

  说来她其实并不想要严信桾担心,她只是想晃一晃、走一走,呼昅一下门外的空气,可等她听见严信桾同学提及联谊之事,她愣住了,接着一个转⾝,离开了那里。

  她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其实M大这儿她早已熟门熟路,自己回去不成问题。至于严信桾嘛,就让他一个人好好和他那一票同学开开心心的聊吧,这也是属于大人的体贴嘛。

  想是这样想,可田藌藌的心情却不若自己所想那样的豁达。说真的,她也不懂自己这样别扭的心情从何而来,过去董向濡为了女朋友而忽略她的存在,她不也默默忍下来了吗?

  不知不觉越走越快,田藌藌脚步止不住,行走间,手臂突然被人硬生生拽住,她吓了一跳,回头赫然看到一脸掩不住担忧的严信桾,愣了一下。

  尚不及自严信桾追上她的惊愕中回神,田藌藌便听到他一句:“对不起。”

  她呆了一晌,明白严信桾指的定是他忽略自己一事,可在这一刻属于大人的自尊和理智回笼,怎样她都不会承认自己孩子气、耍性子啊。

  “呃,没关系的,你难得遇到朋友,好好聊吧,我自己回去不成问题啦。”她露出微笑。

  严信桾望着她,定定望着,望得田藌藌一肚子莫名其妙,也一⾝的冷汗涔涔。就在这个时候,严信桾呼出一口气,以一种掩不住轻松的口吻道:“太好了。”

  太好了?等一下!这个意思是叫她一个人回去,他可以和同学慢慢聊是吗?

  话明明是自己说出来的,可一听严信桾竟然真的附和,田藌藌这一下可恼了。奇怪?她不是已经习惯被人这样对待了?“那…我一个人回去了喔。”

  可严信桾的手并未松开,像是这一刻才明白田藌藌误会了他。“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捉住她手腕不放。“你不要走。”

  田藌藌一愣。“那是哪个意思?”

  严信桾瞧着她,很久很久,像是在琢磨应该要如何表达自己心中的想法。他一手捂住嘴巴陷入思索,最终冒出一句:“你…不⾼兴了吧?”

  “啊?”被人这样直截了当的戳中心事的感觉并不美妙,何况在严信桾指出来以前,田藌藌可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叫“不⾼兴”“我…我没有啊。”眼珠子游移。

  “…你说谎的时候眼珠子会一直飘来飘去,你知道吗?”

  这…她有这个习惯吗?“我哪有。而且…我有什么好说谎的?”

  严信桾仍是睐着她,一脸认真的答非所问:“刚刚那只是我同学。”

  所以咧?“我知道啊。”

  “他向我提了不止一次联谊的事,我通通拒绝了。”

  “…是喔。”那又怎样?,

  “我告诉他,我有喜欢的人了。”

  “是…呃,是喔。”这一下田藌藌再装不了冷静,脸一下子不争气的红了。毕竟…严信桾口中“喜欢的人”不正是她吗?

  “我说了我喜欢你。”严信桾一脸正⾊。

  田藌藌这一下更是羞得说不出话。“路、路人在看…”呜呜呜,她的—世英名啊。

  “所以,你有权利为我忽略你的事不⾼兴,那是我不对。”他手握住田藌藌不放,炙热的温度渐渐渗入‮肤皮‬,田藌藌额头不觉冒出汗来。

  “我、我没有不⾼兴…”她憋住不动眼珠子,可还是忍不住转了三圈。

  严信桾没说话,可田藌藌知道他看出来了。被人这样看透了,仿佛浑⾝上下未著寸缕一般,感觉好羞聇。

  “我不会再忽略你一次,”他作出保证,也对自己承诺。

  看见严信桾一脸诚恳的表情,这下田藌藌更是脸红到说不出话了。

  她承认自己不开心、不⾼兴,因为严信桾明明承诺要每分每秒没有空隙的注视她不放的,可同学一出现他便把自己晾在一旁理都不理了——然而这样的想法太孩子气,也太…独占,她不愿承认。

  承认…自己的心情。

  过去董向濡忽略她她也不曾生气,是因为她明白对方在乎的人并不是自己,可严信桾不一样,他亲口表示他在乎她的,明明这样承诺了,却又做不到,那就是出尔反尔,她…会承受不住的。

  承受不住被一个在乎自己的人背叛,或是抛弃。

  那会让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莫名的,她眼眶溢出泪水,她伸手抹去。“信桾,对不起…”

  严信桾不明白她道歉的原因,只知道她的泪水震慑了他,他伸手去承接,小小一滴,在他手心却有如千斤重,让他差点负荷不住。

  田藌藌仍是一古脑儿的道歉,一古脑儿的落泪。“信桾,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难得的,严信桾慌了。

  田藌藌哽咽,呑下了泪水。严信桾不知道的,她知道。她一直告诉自己她是大人,而且是大了信桾很多很多岁的大人,她不可以喜欢上他的。她比他大了太多,信桾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更好的未来,可是…

  “对不起…信桾,我好像、我好像…有一点点喜欢你。”她抹眼泪。

  严信桾一愣,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蔓延了他四肢,他控制不住自己,一个伸手,狠狠抱住田藌藌。

  “我不懂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因为…我大了你六岁啊。”不是六天,下是六个月,而是整整六年耶!“你想想,等你三十岁,事业有成的时候,我已经是三十六岁的欧巴桑了…等你四十岁,正达到人生颠峰的时候,我四十六岁,更是一个丑到不行的老太婆…我们差太多了,这样对你不好…”

  这一些严信桾通通知道,说一开始没有挣扎绝对是骗人的,可他就是喜欢上了,有什么办法!“可我只知道,我现在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连他都不明白自己怎可以这样喜欢上一个人。

  “可是…”

  “没有可是。”严信桾阻止了她的下文。“想太多不符合你的性格,这一阵子你一直吃不下,该不会是因为这个缘故吧?”严信桾眼神透露出危险。

  想不到连这一点都被这个人看穿了,田藌藌这下子更是百口莫辩。

  明白她现在这样是默认的意思,严信桾叹一口气。“你说了有一点喜欢我吧?”他抱住她的力道慢慢加重。

  “呃…是一点点,一点点喔。”

  “好,一点点。”严信桾额上青筋冒出一秒。“那,从现在开始,我会让你一天比一天更喜欢我的。”

  一天比一天…更喜欢?!“不、不用了,真的!”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危险了,若是一天比一天更喜欢还得了!到时…到时只怕她当真知道为他好,她也离不开他了啊。“我不要!”

  严信桾沉默,望住她三秒,继而放开手,一脸默然的看着她。“你真的不要?”

  忽然自那样火热的拥抱中脫离,田藌藌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她睐着严信桾铁青的脸,尽管有一些害怕,还是狠狠点下头。

  “对,我不要。”她用心良苦啊!

  “…那好。”严信桾也下罗嗦,马上一个转⾝。“那我去找我同学,你一个人回去吧。”然后当真迈开脚步走了。

  说来严信桾平曰言行尽管温柔,可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历经董向濡的事件,田藌藌已充分体会了这一点。她这下子才恍悟自己那一声“我不要”有多伤人,她很想很想克制自己,可注视着严信桾不掩落寞的背影,实在忍不住,脚步一松便追了上去——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我没有不要…”事实上,她要,她要!她要严信桾喜欢她,也想要自己…喜欢上他。她自背后紧紧环住严信桾的腰。“不要走…”

  一天比一天更喜欢更喜欢。

  严信桾呼一口气。“这可是你说的。”

  “嗄?”

  他松开田藌藌环住他的手转过⾝来,眼中流露出一抹…得逞的光。

  “既然你这样说了,我也不会客气的。”

  这下田藌藌才恍悟自己被耍了。“你你你你你…这样太诈了!”

  “是吗?”严信桾倒是一脸的认真。“可若是你没有追上来,我会真的放弃,不会一直纠缠你不放,也会乖乖做你的弟弟。”他不是那种一厢情愿、让自己喜欢的人困扰的人。“你要这样也可以。”

  “可以吗?”

  “现在不行了。”严信桾一摊手。“你已经错过了机会。”

  “哪有这样的…”田藌藌忍不住‮议抗‬,可在严信桾的注视下,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何必呢?不论怎样,他已经看穿她了。“我…我说了只有一点点喔。”她像是在狡辩。

  “我知道。”

  “你三十岁的时候,我三十六岁了喔。”

  “…我知道。”

  “你四十岁的时候,我四十六岁…”

  “等到我六十岁的时候,你六十六岁,我们一样老,没人看得出来了。”他接口,拉着田藌藌向前走。

  “是、是喔…”好像也有一点…道理耶。“那个,信桾…我们要去哪里啊?”

  去哪里?当然是——

  “去、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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