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消防车过不来

　　好多人衣服上冒着烟儿，连滚带爬，跟股上挂了鞭炮那样，嗖嗖躲出去老远。所有人都傻了，眼前的火龙不止一处，麦秸垛从最南边开始烧起，一直向着北头蔓延。风也越来越大，狂风挥舞着火鞭，发怒一样在半空中打，任意肆孽。

　　不要说救火，想靠近都不容易。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麦子，我的麦子啊！我的粮食！”大家一下子醒悟过来，这才想到麦子还在场院里呢，不赶紧将粮食抢救出来，一年的收成就没了。

　　于是，好多人刚刚冲出火堆，又扑了进去，疯了似得抢救麦子。可根本来不及，没有准备口袋，也没有套牲口，麦子都散落在地上，怎么撮啊？就算起来也拉不回家。老金发现不妙，赶紧冲进火海，去拉那些抢救粮食的人：“大家别管粮食了，跑啊！逃命要紧！大火过来了！”

　　他连拉带拽，一口气拖出来好几个，被拖出来的山民顿足捶剧烈嚎啕。大家的心里跟被刀子搅合一样，眼瞅着到嘴边的白面馍馍烙油饼被一场大火噬，一年的辛苦白费，他们几乎发疯抓狂。人们纷纷逃出了火场，无奈地看着麦秸垛烈燃烧，将地上的麦子噬。

　　这还不算，热不但噬了整个打麦场，而且向着旁边的麦地迅速蔓延，虽说地里的麦子全部割完，可麦茬还在，麦茬也着火了。

　　麦地里是刚刚播种以后的玉米，如果火势不赶紧控制，不仅仅夏天的麦子没有了，麦地里刚刚种的玉米种子也会被大火烤干烤糊，后半年的收成也就没有了。

　　老金嘴哆嗦着，嗓子里发出了恐怖的叹息：“救火…快救火！麦子不能要了，一定要保住秋天的玉米，年轻人跟我来！冲啊！”说完，老金第一个冲进了麦地，抄起扫把扑打火苗子，剧烈挥舞起来。

　　其他人这才恍然大悟，想起来抢救玉米，于是，一声声呐喊响起，一声声嚎叫响起，大家纷纷拿起应手的家伙，扑向了玉米地。

　　可怎么救啊，就算站在上风头火势也没法控制，根本走不到跟前，距离火堆十几米，热就扑面而来，头发都要烧着了。

　　火舌向皮肤，皮肤火烧火燎地痛，衣服都烤得卷曲了。可大家还是奋然不顾，一个个向上冲，庄稼人知道粮食的重要，粮食就是命，粮食就是生存的保障。

　　没有粮食，人们面临的可能就是死亡。打麦场的四周人马叫，把山神庙的桃也给惊醒了。桃同样衣衫不整跑来了，一脑袋扎进地里，扯上了老金的手臂。

　　“老金！别犯傻，人命要紧啊，玉米保不住，还可以再种，人命没了就作孽了，就算再播种一次，也赶得上秋天的收获！算了吧！算了吧！”桃的警告立刻让老金如梦方醒，是啊，玉米种子能值几个钱？就算烧毁，还可以再播种啊？这么多人扑进火海，万一烧死两个咋办？

　　于是，他又抬手一挥：“玉米种不要了，撤退！撤退啊！人群刚刚从玉米地里冲出来，绕上不远处的山道，打麦场方圆近百米一下子全被烈焰没，染红，撕裂…

　　大火继续蔓延，横扫，肆孽，不但如此，火势越过打麦场，直扑不远处的村子。无数的火团卷着火星子，在半空中飞舞，找什么东西一样东一头西一头撞，蔓延的速度十分惊人。

　　眼瞅着火星子向着杨家村，朱家村，牛家村跟马家村飞舞过去，一旦落进村子里，后果将不堪设想。

　　情况十分危急，冲天的大火终于引起了村子里人的注意。杨招财起来了，进宝娘起来了，巧玲起来了，牛家村马采芹跟牛大山也起来。

　　老人们发现不妙，赶紧抓起脸盆拿起铁锅，将脸盆跟铁锅敲得叮咣响，呼唤村里人赶紧起来救火。女人的呐喊声，小孩的哭叫声，老人们的呼唤声响成一团，饲养场的几条看门狗也汪汪一起吠。

　　笼子里的来回扑棱，掉了一地的，猪圈里的猪吓得四处窜，仿佛世界末日降临。

　　一时间，整个娘娘山热闹非常，人们的嘶叫声，烈火的噼啪声，铁器的敲击声，慌乱冲向火场的脚步声，声声入耳。村庄跟田地间终于窜出一条条火龙，火龙一飞千里，终于落在了山村房屋的茅草屋顶上。

　　老人，妇女，小孩，青壮年，一起慌了手脚，纷纷窜出屋门，光了臂膀抄起水桶，脸盆，舀水瓢，举着扫把灭火。有的女人衣服都没穿，光着股，袒如，看上去阳光灿烂，股蛋在火光的照耀下亮光闪闪。

　　谁也顾不得生死了，谁也顾不得羞了，也谈不上啥脸面了。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抢救房屋，扞卫自己的劳动成果。

　　村里人都在自己家里折腾，人类是自私的，大部分的人没有立刻冲向火场，而是急着抢救家里的粮食，抢救家具。也有的人挥舞着铁锨拼命铲那些麦叉，打算在火势蔓延过来之前，一条隔离带出来，免得烧到自家的房子。

　　有的房屋已经被点着，不能抢救了，她们就坐在院子里哭叫，顿足捶，跟死了爹一样，一把鼻涕一把泪。

　　“俺哩那个天儿啊哈…俺哩那个地儿啊哈…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哈，那个天煞的放火，烧了俺的家…啊哈。生儿子没儿啊哈…生闺女没眼儿啊哈…”暗夜里，火场下，漫山遍野都是人，人人都是汗浃背，人人都是挥汗如雨，人人又都是手忙脚。火光映红了半天空，地上的火跟天上的云相接，形成一片通红的火烧云，分不清哪儿是火，哪儿是云。

　　火势一下子蔓延到了麦田那边的丘陵里，野地里的地獾，兔子跟黄鼠狼，被大火得无处可藏，一身的皮同样被点着，都打起了卷。身上着火的动物更加慌不择路，带着火苗子漫山遍野窜，窜到哪儿，哪儿同样燃烧一片。

　　眨眼的时间，火势就蔓延了几百米，上千米。不单单整个杨家村的天空被映红，不远处的朱家村，马家村，还有杨家村，同样被染得通红，哪儿都是熊熊的烈火。

　　整个娘娘山都在这场大火里颤抖，震撼，扭曲，仿佛一只巨大的魔爪从大地上扫过，铲平了田地，摧毁了大树，撕裂了苍穹…＊＊＊

　　地里的庄家根本不算啥，村里的房屋大多是木头搭建的，茅草房居多，烈火蔓延进村子，房屋一座连着一座被包围在了火海里。

　　地里的人们顾不得抢救粮食了，孩子跟爹娘还在家里呢，于是，他们哭喊着往家跑。村子里那些房子没有被烧着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从家里往地里跑。

　　他们跟火场回来的人碰了头，发现不妙，又折回来帮着大家抢救房子。二十分钟以后，最惨烈的事情发生了，火龙终于一路蔓延，进去了杨进宝的饲养场。

　　火苗子冲向了牛棚，卷向羊圈跟猪圈，羊身上的，猪身上，同样被点着了，牲口棚也被点着了。羊儿们惨嚎起来，咩咩叫，猪也裹着一身的火苗子哼哼。牛，驴子，骡子来回踢腾。

　　，鸭，鹅，咕咕嘎嘎鸣叫，扑扑楞楞飞，一群群扑闪着翅膀在饲养场里逃命，时而被大火赶到这边，时而被大火赶到那边，根本找不到藏身的地方。

　　老金大吃一惊，竭斯底里呼喊起来：“大家别管庄稼了，也别管自家的屋子，快！抢救饲养场啊！只有饲养场保住了，我们的日子才有盼头啊…”老金说完，扯起麦花，抓着工具直奔饲养场就跑。

　　饲养场里有好多正在值班的女工，那些女工们看到大火袭击而来，早已经提起水桶，拿起扫把，冲火苗燃烧的地方飞奔了过去。

　　桃跟小蕊发现不妙，也顾不得家里的房屋，同样直奔了饲养场。大家都知道饲养场的重要。家里的房子烧没了，可以再建，饲养场没了，全村最后的希望也就没有了。可火势太猛了，有的地方根本过不去，走不到跟前就被热给了回来。

　　大家只有看着烈火玩命的烧，烧到哪儿算哪儿。他们的心也跟着火焰的升腾在撕裂，在滴血，但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杨进宝跟巧玲没在家，现在的饲养场是老金跟桃做主。

　　这两个人玩了命地扑救，宁可死也不想杨进宝的饲养场遭受半点损失。“桃，这样不行啊，咱们应该叫消防队的人过来啊！”老金一脸漆黑，冲桃呼喊道。

　　“怎么通知消防队啊？咱们村没有电话机，就算有电话，消防车也过不来，大山里没路啊…”桃无可奈何道。

　　“那咋办，这样会死人的！”“死人也要救，快！打开饲养场的大门，把所有的牲口跟家畜赶出去，一定要为进宝留下最后翻本的机会，快呀！”桃同样冲老金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