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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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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是我低估你的能力了,炎狼。”有点讶异宇文律突然光临的洪行德心想,将罗飞羽带回来是多此一举了。

  “废话少说。”宇文律毫不客气地坐在他的对面,没有一点来到别人家里的客人风范。“你应该知道我的来意。”

  “我以为你没本事找到我,所以请飞羽到舍下作客,才正打算通知你,没想到你就来了。”

  他挟持她!庒抑下想冲上前一拳打昏他的念头,宇女律強迫自己安坐在原地不动。“这是你和我之间的问题,与她无关,放她走。”

  “如果我说,要拿你的命来换呢?”洪行德哼笑道“你会愿意吗?”

  宇文律取出蔵在⾝上的,一掌重重将它拍放在双脚前的茶几,推向前。“让她离开。”

  洪行德拿起瞄准他。“这表示你愿意为她牺牲生命?”

  “如果你脑欺动扳机取我命,我就认了。”口下仍然轻松自若得像个没事人一样,宇文律显得相当有自信。

  “我手上有你的设计图。”

  “随你。如果你想继续制杂诏,请自便。”他扬手,举止依然潇洒。

  “你比我想象中的冷静,也比我所想的要有感情得多。”洪行德像闲聊似的,语气平和,让人嗅不到一丝肃杀之气。“虽然人在黑街,但你没有失去人,老弟。”

  一声老弟,让宇文律变了脸⾊。“别攀亲戚关系。”

  “⺟亲想见你。”

  “你设计一件又一件的‮炸爆‬,就只为了这件事?”

  “我有义务将你带到⺟亲面前。”洪行德笑道“但在这之前我得确定你还有没有人。我听说黑街的人向来心狠手辣,⽗亲的惨死就是一个证明;虽然他是心甘情愿为你挡下那颗‮弹子‬,但我不认为光是这样就能感化你什么,我必须确定当⺟亲见到你时,也能安然无恙。”

  “所以你一连串的设计,只是为了试探我?”

  “我得看看你在黑街学到多少,又留有多少人;还有…”顿了下,他轻松地啜了口茶。“我对你个人很有‮趣兴‬,不瞒你说,这次请君人瓮的计谋,也有一部分是为了満⾜我对你这个弟弟的好奇心。”

  “我警告你,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不准你再攀亲带故。”

  面对他的警告,洪行德全然不以为意,反而以赞赏的目光看着他。“你完全遗传到⺟亲年轻时的美貌。”

  “不准用那种字眼形容我。”

  “但那字眼才最贴切。”洪行德笑看同⽗同⺟的⾎缘兄弟。“你像⺟亲,而我像⽗亲。”

  “闭嘴!”

  “就算我不说,你也知道。”洪行德双手叠在跷起的膝盖上。“该回来了,洪立德。”

  “呵!”宇文律‮头摇‬叹笑他的天真。“你以为我该像肥皂剧里的演员一样,感谢上苍,让我通过你的试探,让我有机会认祖归宗?”

  洪行德挑了挑剑眉,淡淡说道:“我能理解你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的心态,我会等你,⺟亲也会,她老人家已盼了你二十八年。”

  “我一开始就是个‮儿孤‬。”清楚表明拒绝的意思,宇文律笑看这个自诩为他兄长的男人皱起不悦的眉峰,不知怎的,看洪行德愈是生气,他愈是开心。“无⽗无⺟的‮儿孤‬。”

  “你是洪家人。”

  “不是,一辈子都不是。”他不承认,就像始终不承认当年为他挡的男人所代表的⾝份。“把飞羽还我,否则后果自负。”

  “我不相信你敢动手。”亲情是天生的,洪行德不相信睽违二十八年的弟弟会对他痛下杀手。“你⾝上流的是洪家人的⾎。”而他,在一年前才知道自己有个弟弟,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在想,如何让弟弟回家。

  一家人热切的期待,如今却只得到他冷然的回应,仿佛被浇淋一桶冷⽔,让年长宇文律几岁的他不噤变脸。

  “我会让你后悔惹上黑街人。”宇文律冷哼,美丽的脸毫不客气地让他看见,真正属于黑街人专有的残酷。“你视黑街为犯罪渊薮,但对我而言,它是培育我长大的摇篮,我⾝上流的是黑街的⾎,而在你眼里,那大概是坏⾎吧!”

  “你不会。”

  面对他的固执,宇文律佯装无可奈何,还配合地叹了口气。“这世上总有你料想不到的事!”取出约十公分大小的黑⾊方盒,他笑问:“你应该看过它的设计图吧。”

  “态炸弹!你…”“很不巧的,它就放在这屋子的某一处,如果你能乖乖合作,末届官职你还能做完。倘若不合作,⽟石俱焚会是最后的结果。你不愿意见到这结果,我也不想。何不各退一步,让我带飞羽离开,别再打搅我们?”

  “⺟亲病得很重,她希望死前能见你一面。”

  “你的⺟亲病重与我何⼲?”宇文律只当它是个笑话,脸上写着疑惑。“你该做的工作是照顾她,让她安享余生,而不是无聊到动脑筋,騒扰我这个跟你完全没有关系的人。”

  “你是我的弟弟。”

  “我说过了,我一出生就是个‮儿孤‬,没有亲人。”他自始至终认定这一点。“最后一次问你,飞羽在哪里?”

  “她在楼上客房休息。”洪行德决定退步,他彻底败在亲弟弟的绝情下。“她只是喝了掺有安眠葯的红酒。”

  然而,这能怪宇文律吗?二十八年的岁月,他始终是一个人走,有同伴、有敌人,就是没有亲人。就算“亲情与生俱来”这句话是对的,从没有享受过亲情的他,就算本中有一丝丝亲情,也会在时光的流动中消逝。

  没有机会用到的感情,留着有何用?

  “劝你最好不要故技重施。”抱了罗飞羽下楼,宇文律离开前提出警告,也是最后通牒:“否则下次绝没有让你后悔的机会。”

  洪行德也彻底明⽩,⺟亲这一生,都无法见到她的次子,注定抱憾辞世。

  的确,数⽇之后,这世上有个⺟亲,因为见不到她失踪的爱子,抱着遗憾与世长辞。

  ***

  宇文律放下手边的报纸,一双深黑的瞳眸从头版上占了半个版面的讣文移开。

  “宇文!”一声精神百倍的叫唤,来自最近几天神采奕奕的罗飞羽,随着呼唤的声音,她的人也跟着落⼊他眼前,甚至跳上他的‮腿大‬,热情地搂住他。

  自从那件事落幕之后,她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确定他的存在,确定他在她⾝边。

  “又怎么了?”

  “嘿嘿…嘿嘿嘿…”罗飞羽笑眯了一双眼,贼溜溜地看他。

  “不要笑成这样。”他推了她一下。“好像贼。”

  很难得的,她没跟他争论,只是维持贼溜溜的表情朝他直笑。

  “你想跟我说什么?”宇文律追问,勉強自己満⾜她技术之差的吊胃口手法。

  “我告诉你你哦,我找到答案了!”本来打算给他惊喜,要在自己生⽇的时候才说,但是把事情闷在心里对她来说实在很难受,能闷上这些天已经实属不易,最后还是失败,只想赶紧告诉他!“我爱你!我找到答案了…宇文律,我爱你!”

  毫无预警的告⽩震傻了他,久久之后才皱眉失笑:“你就连说这句话都很冒失。”

  “习惯就好。”似乎被他传染,她也开始用起这个句子来了。“反正有你在,我的冒失是改不了的,习惯就好啊。”

  “我突然发现,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他要她习惯他的存在,他的搂抱、他的吻,为的是让她一旦养成习惯,便很难不去在乎他;他要一步步蚕食鲸呑她的感情,让她在意他直到爱上他为止。

  不料先爱上的人却是他,先习惯她的存在、她的冒失,她的冲动,以及她的一切。也幸亏付出的一切没有⽩费,以为将失去的幸福如今又重新得回,而且…更加幸福。

  因为这次不是自己一厢情愿,付出的已得到令人満意的结果。

  “我终于等到你的答案了。”他以为会等上好几年的。“你总算离开恐龙的世界,回到人类的领域来了。”

  “什么嘛!讲得这么难听。”被比喻成恐龙,虽然是事实,听起来还是很令人刺耳。“早知道就再让你等上一段时间。”

  “先闷坏的恐怕是你而不是我。”不愧是最了解她的宇文律,知她蔵不住话的子。“怎么这么快就找到答案了?”

  “感谢学长吧!”罗飞羽抬⾼下巴,骄傲得有如不可一世的孔雀。天晓得要不是有人提点,她可真的会应了宇文律的话,得花个两三年的时间去想通。

  宇文律原本乐不可支的笑脸,在听见她提起的人时马上沉了下来。

  “是他点醒我,让我明⽩自己对你的感觉,所以…宇文?”推推不知从何时起开始神游的宇文律,又出声唤他:“宇文?”

  回过神的宇文律闪了下浮动的眼神,再扬起笑已显得有丝牵強。

  “怎么了?你看起来怪怪的。”额头贴上他的,藉此量量他的体温。“没有发烧啊。”

  “我没事。”

  “哦。”罗飞羽放心地点点头,继续说起洪行德如何、点醒她的经过。

  当然,宇文律是听得心头沉甸甸的,有好几次被她埋怨不专心。

  “所以罗,全部的事情就是这样。”费了好大功夫,她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可是好奇怪…”

  “什么?”

  “我记得东西才吃到一半,就觉得眼⽪好重,忍不住闭了一下,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你就在我的房间,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你糊到连怎么回家都忘了。”这个藉口应该可以拿来当作解释吧,他想。事实上,效果好极了。

  “原来是这样啊!”轻敲自己脑袋一记,她朝他眨眨眼。“我糊的⽑病愈来愈严重了,怎么办?”

  “我已经习惯了。”宇文律似叹息、又似调侃地说:“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随时为你善后。”

  “谢谢。”罗飞羽坦率地道谢。“我知道自己有很多缺点,但是我会努力改进,只希望你不要因为受不了我的缺点讨厌我好吗?”

  “我不会讨厌你,永远不会。”

  “但是…”

  见她咬了下好几次,那表情明⽩告诉他,她有话还想说但又不敢说。

  “如果有话想说,就说,不管是什么话,我都会听你说。”

  “我…我都说那句话了,你呢?”

  “啊?”

  “我说‘我爱你’了,你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黑溜溜的大眼眨动“拜托拜托”的‮求渴‬,‮勾直‬勾地盯住他不放。

  “呃…”宇文律回以一阵愕然,没想到她会要求他说这句话。

  “说嘛、说嘛!我想听你说,只要一次就好。”

  这时候就见一张美丽的脸微微泛起醉人的淡红,看傻了罗飞羽,当下忘记之前自己的要求。

  他…脸红得好漂亮!哪有人可以脸红得这么漂亮的?太不可思议了!

  “有、有什么好说的!”宇文律难得有困窘的时候,只是最幸运能看见的人,目前正被他淡红的丽颜震呆,错失扳倒他一城的机会。

  “你好美…”失神之下,口没遮拦讲出宇文律最忌讳的字眼,她马上听见一声狮吼。“罗飞羽!”气煞的神情是那种想砸东西、想扁人,又必须庒下这股冲动的矛盾集。

  “对不起啦!”误踩地雷的她连忙道歉求饶。“我不要你说了,就我说好不好?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只要你不生我的气。”

  “你…噗!哈哈、哈哈哈…”圈住她靠在自己前,他拿她没辙,只有投以大笑。“看来你已经找到一个能让我息怒的好方法。”

  有吗?她疑惑地皱起眉头,直⾝子问他:“什么方法?”

  “你真不是普通的笨哪!”

  “我是不聪明嘛。”他以为她愿意笨啊,真是…灵光一转,她想到什么似的朝他嘿嘿直笑,这一次也总不能笑她笨了吧!

  “笑什么?”她的笑让宇文律一阵头⽪发⿇。

  “虽然我不怎么聪明,做事又冲动、冒失,可是,你不就爱这样的我吗?”

  “我…”哑口无言,宇文律睁大漂亮的眼,只能看怀里的她以大笑来接生平第一次的胜利。

  “喂。”他拍拍她的肩膀,一手托腮,懒懒地呼唤兴⾼彩烈的她。

  “什么事?”她一脸得意的神⾊。

  “你其实可以不用留着⽪夹里那张护贝剪报。”

  “什么意思?”得意被疑惑取代,浅麦⾊的脸蛋写了个大问号。

  “不管你想要几张,来找我就可以了,看是要放大、还是缩小,我都可以借你底片去冲洗。”

  “你…你的意思是…”不会吧!难道他就是…

  宇文律回她人一笑,搬出最后王牌说:“你可以用你那颗不小心变聪明的脑袋瓜想想,要怎么说服我收你作‮生学‬,教你最想学的摄影技巧。”

  “啊!”真的是他!罗飞羽吓得不知要作何反应,大开的嘴可以塞下一颗完整的苹果。

  宇文律好心帮她合上有脫臼危险的下巴,依然笑得人,又带点琊气地提醒她:“我可是很会记仇的人哦,想想要怎么让我不计前嫌收你为徒吧,聪明的女人。”

  “啊!”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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