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现在说两清

　　那么这场净化的结果，就应该是原文当中公主的结局…杨立会死得很惨。没有什么时间去想了。

　　江西雁突然伸手触摸小蛇，那只蛇转过头和杨立对视，她再一次望进蛇的眼睛，身体，开始不受控制了，她向前走去。蛇向前爬行，她将古琴端在手上，如同提线木偶一样地走向江西雁。

　　她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声音也不像她的，牙齿打颤，断断续续地说“你可以…用这蛇…控制我…”少女高举双手，将古琴捧在了江西雁面前。

　　江西雁拨动琴弦。＊＊＊琴弦没有如预料之中崩裂，反而是一阵悦耳的琴音倾泻，于山间的寺庙中回响。

　　江西雁触碰琴弦的同时，一看不见的银线横空而出，径至穿透了杨立的身体，紧接着。没等杨立挣扎与反抗，第二琴弦倏然而至又一次将她击中，就这样令她滑出了公主的身体。江西雁继续抚琴，琴弦拨动间，无数的银丝在虚空中生出，像网一样结上了公主的身体。

　　那具身体剧烈而持久地抖动，伴随着白光闪烁，银丝割开血，蓬的黑紫煞气猛然溢出…无数个曾经被公主杀死的亡灵显现出了他们的样子，宫女，侍卫，无辜的百姓，先后凝出了黑雾的形态。

　　那片黑色地雾气变幻着不同的人脸，有时候几个人影重迭，分不清五官的样子，但都模样狰狞，无一不发着狂想从公主的身体里离开。公主的身体就这样被撕裂了。

　　但杨立感觉不到疼痛，她迷茫地四处环顾，只见茶几之上的小蛇尖叫，死命勒住了江西雁的手腕…奇怪的是，江西雁并没有把它剥下来。

　　他的脸上血全无，额间渗出冷汗，嘴也开始泛白，裂出鲜红的血，当蛇攀附上他的手腕上后。

　　他甚至没有力气维持平衡，任凭手腕下坠，琴声就这样一顿，一缕黑色的煞气突然间找到出口，从琴弦笼成的白网中飞窜而出，直接刺入他的额头，消失了，他咳出一大口黑血，瞬间沾染古琴，琴身尚且完好。

　　可是放置琴的桌板受到腐蚀，滋滋冒着白烟，古琴悬空，江西雁强撑着继续抚琴，抚之间，琴弦再次笼罩成环，白光倾泻下，煞气如一把活鱼灌入沸水，几次往外壁上撞去，撞得江西雁眼眶泛红，大汗淋漓，平白落下一滴血泪来。

　　杨立的心中升起一股怪诞的冲动，她被琴弦身，漂浮在空中，看到江西雁苍白着一张脸苦苦支撑，终于慢了下来，与此同时。

　　黑色的煞气由黑转灰，变成一片香灰撒落，散了一地。所有的煞气净化完了，最后一缕香灰落地，绕在杨立身上的银丝尽数消失，她重新回归身体，和那只蛇对视了一眼。江西雁咯血，透支，无力再次操纵杨立做些什么。

　　而杨立清晰的知道此后所做的一切都是出自于她本人的意愿，她来到毫无防备的江西雁面前。翻转江西雁的手掌，看到他被琴弦割裂，溢出鲜血的手掌。

　　将那血含入口中…杨立再次看向那只蛇，蛇尾摇摆，一双竖瞳微缩，显现出极端兴奋的样子，它攀上江西雁的手掌，牢牢勒住他的手指，试图挤出更多的血送入杨立口中。

　　于是更多的鲜血入喉，杨立想起之前在墓林之中不受控制想要吃人的场景，这种感觉和当时的情况类似。

　　她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被净化的身体不再需要吃人，但她需要江西雁的血。苍白的少年轻拢手指，触碰杨立的脸颊。

　　他平复呼吸，拭去额头的汗水，试图再次找回之前的体面，但这很难，杨立食了过多的血，他越来越虚弱，视物模糊起来，他低垂着眼眸，睫微颤，努力保持着意识，直到那抹红离开手指。

　　他的手掌再也挤不出更多的血，杨立抬起头看他，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说：“公主与臣，从此恩怨两清。”＊＊＊

　　人血怎么会这么好喝，好喝到杨立怀疑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一刻才真正吃过，如果还能再多来点，让她再啃上五分钟绝对不成问题…等等，杨立眨了眨眼睛。

　　江西雁刚刚说什么？华服的少年从疼痛中恢复，已然稳住身形，他的表情颇为凛冽，手上的伤口外翻，血已经被食殆尽，只剩一片惨白。

　　他缓慢地张开五指，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风将杨立送至厢房之外，连同那句“恩怨两清”一起，直到门扉轰然闭合那一刻，杨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恩怨两清？两清？

　　杨立现在这个样子，对江西雁的血极度渴求，像是能够两清的样子？再看看江西雁做的那些事情，导百姓前赴后继地修天梯，把人累死了还云淡风轻地甩锅，他会就这样把杀死过他一次的杨立给放了？杨立开始拍门。

　　门锁未拴，但有一种力量和她相抵抗，就是打开不了，她的心思急转，迅速思考着江西雁的动机。得到皇帝的信任？更加全面地掌握权力？

　　为打开须弥山的大门、找回前世的记忆做铺垫？又或者都有。无论如何，摆在面前的事实是：他并没有直接杀死她。

　　相反，他戴上了疏离的面具，选择了一种不让杨立受伤的方式净化掉煞气，这说明…他多多少少是对杨立有感情的。

　　这种感情并不像是确切的好感，可能带着一点不甘心，和棋逢对手的征服，混合着男人对女人的凝视，以及人类本能对弱小者的怜悯，但无论那是什么，它都是现在一无所有的杨立能够翻盘的契机。杨立继续拍门。

　　然后大喊“你可以通过那只蛇控制我，你现在说两清，万一以后再找我麻烦怎么办？”门扉一顿，她拍得太大声了。

　　被支走的皇帝听到响动，朝这个方向调头，就在皇帝即将走出走廊、看到杨立的前一秒，厢房的门突然开了。杨立掉进房里，踉跄了一下，她看到江西雁正在剧烈地咳嗽。

　　脸上血全无，干咳得痛苦而持久，许久未说一句话，现在的江西雁看起来真的太虚弱了。简直毫无防备，杨立继续向前，试图走到江西雁的面前，江西雁伸出一只细长的手，用力按住了杨立肩膀，令她不能再近一步。所以杨立只好隔着一段距离，平视他的眼睛。然后说：“你是不是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