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这么多年

　　可怜虫。数据迅速跳跃着。纳斯最后看了一眼，还是一堆垃圾，她踢了一脚真空仓，脸色冷白，将里面的脑模型丢出来，扔垃圾桶里踹了好几脚，又失败，她在心里打定主意这次找程渝回来就是最后一次实验了。失败了她就再重头再来。

　　她59岁了。59。取卵子的时候算是她最佳的生育年龄，也是她精力最旺盛，信念最坚定的时候。

　　她没研究出自己想要的基因序列，没造人成功，可她好歹研究了一系列的附属品，足够几个国家创造足够多的利益。

　　她也算科技的推动者，只不过没达到她自己想要的目标而已，她没有下一个30年了。生命凭什么只有一次不能重来。如果她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就都毁灭吧。

　　＊＊＊程渝太了解纳斯了，他从小到大的那十几年，每一次都能精准猜到纳斯的爆发，她又要生气了，她说自己戒掉了情绪，其实不是，只是因为她一直在成功。

　　但是她达不到自己的目标也算是一种失败，每次那个时候，纳斯就会癫狂的不像个人类，她从不思考程染这幅样子是不是和她本身的基因有关。从不。

　　就像程渝从不思考，为什么他不能改变自己的母亲，或者，毁了她，在遇到林夭夭之前，他从未想过反抗命运，那件事过后他终于知道自己该反抗了，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在人类社会当中，母亲对幼崽没有感情，不被理解。不顾恩情杀人弑母，也不被理解。无所谓，他自己理解也就可以了。

　　＊＊＊纳斯脸上一片阴郁，整理好自己，捏着手里的针管走到了女孩儿面前。拿过她的胳膊，针头抵住那纤细青色的血管，在程渝面前叫他眼睁睁看着她死，还有快意。

　　“你研究出了你想要的基因序列以后呢？”女孩儿并不反抗。突然软软的开口说“那个人聪明理性，像你一样能让人类基因研究的科技前进一百年，可你没时间去见证是否有后遗症，是否能全部为人类接受和开发。

　　你没想过为什么舆论不接受你的想法吗？因为理性代替情感的世界是可怕的，是不允许普通人存在的，是不公平的，你能成为人上人要感谢你的基因，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此，你的孩子，没有你优秀，就没有存在的价值。那么人类为什么要延续呢。”

　　那双黑色的瞳孔泛着泪颤了颤，继续说“AI也比人类聪明，为什么你不研究那个而去改造人类呢？你也知道被程序掌控的世界很可怕吧。”被戳中心思，纳斯的脸有些狰狞起来，原来再强大的美丽也有被破坏的时候。也有难看的时候。

　　她淡淡眯眼，针头刺破皮肤，体往里推“你们国内有句话，千古功过，留与后人评说。我做我想做的就是了。”女孩儿脸色越来越苍白，看着静脉“是啊。

　　不这么想的话，你夜里怕都睡不着呢。”＊＊＊身后突然传来了动静。纳斯手颤了一下，一双美眸转过去，盯住了那里的程渝，程渝只觉得眼皮上的筋突突跳着。35年了。13岁逃亡的时候他觉得此生他和纳斯再无关系。

　　后来被她抓回实验室的时候，才发现她是要自己绝对的服从，不能反抗，可是凭什么不能反抗呢？果然。纳斯歪头疑惑，直到程渝徒手掰开了那块电子锁，走到了盛放针管的器皿面前，她不解，一笑“要做什么？”

　　从小到大，这个儿子的行踪都掌握在她的手里面，他的情绪和想法她都没看得起过，这还是头一次程渝的举动能勾起她的兴致。程渝在这里待了太久，就像自己从小到大的家一样，像林夭夭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单元楼，永远会记得在那里生活的一切细节。

　　他也有，他的记忆里有他怀念的一切，他一开始很崇拜纳斯的，他小时候被血骨髓一切都心甘情愿，每次实验他比纳斯都紧张，唯唯诺诺地问“是不是又失败了”他甚至不敢喊这个美丽的女人妈妈，因为，她烦，他乖的时候，她还会笑眯眯的说废物今天好听话。

　　实验失败的时候，纳斯也不是没有拳打脚踢，拎着耳朵大骂他的基因和他父亲的基因是垃圾过。刻骨铭心。要徒手毁掉这些是需要勇气的，可是他也被的没有办法了。程渝拿了另外一个针管在手里。

　　看着她说“你今年试验过再次取卵子失败吧，我听见你打电话的时候说了。程染死了。瞳瞳那个情况不可能生育，我是最后一个，这世上最后和你有关系的一个人。”

　　针管刺破血管，直接推了三分之一进去，纳斯瞪大眼睛，瞳孔骤然紧缩。程渝淡淡开口：“让她到我这来，否则，我们就一起走吧。”＊＊＊纳斯震惊，她手抖了一下，底下的女孩儿闷哼一声，她忙出了针管，血一滴滴掉出来。

　　她简直觉得不可思议，笑出来，起身，回头，看着程渝道：“你是脑子坏的越来越厉害了？我会在意你的命？你知道程染那个死丫头怎么死的吗？发病的时候，一脚一脚被人踢死的，她心脏骤停是因为什么你知不知道？

　　被吓的，也是心疼死的，她那时候应该很想念我吧，嫁给一个家暴男的日子，过的比在实验室的时候惨多了。我骂你那么多年，可我都懒得骂程染，她不配。

　　你该为你能给我提供的价值感到骄傲，而不是神经病地拿这个来威胁我。”“你竟然觉得你能威胁我，程渝，谁给你的胆子？！”＊＊＊纳斯真生气了。

　　一脚将旁边金属的垃圾桶踢到了铁栏上。发出刺耳的响声。林夭夭觉得身体不太舒服，高热似乎瞬间就来了，只是几滴体而已，不知道是什么致命的东西，她感觉血烧起来了，在沸腾，心脏在被人死死抓着搐。

　　她大口息看向两个人，耳朵在嗡鸣。程渝是不是有病，纳斯不会叫他死的，他这是在做什么？男人淡淡凝视着眼前的人，他印象中，陪伴他最久，给他毁灭打击的一个人。

　　他以前觉得完全没有办法和纳斯讲道理，讲不通，改变不了她，却又没有能力反抗她，这辈子，或许就这么慢慢的过去了，他或许不该活着。

　　也不该有思想。是林夭夭的存在让他觉得自己是有活下去的意义的，是有期盼的，小时候在实验室和程染分开以后，他花了很多时间去找程染，他在潘找到了。

　　程染死后他决定要找回程梓瞳，那么难的一回事，他也做到了。林夭夭是他最后的希望啊。这世上一切苦、痛、悔、爱，若和你有关，我甘之如饴。如果我还有那种幸运的话。

　　程渝不语，神色已经开始有些不对劲，又默默推了三分之一进去，针管还没完全推完的时候纳斯气得尖叫了一声：“住手！”她脸上，狰狞到原本没有皱纹的地方都瞬间皱成了一片。漂亮的嘴角咬起，这么多年，头一次被气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