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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不打算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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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仿佛能够预见这样一个场景:帮忙的人进进出出,忙碌间无意推翻一个平平无奇的玻璃杯,伴随折的光线与清脆的响声,地面是尖锐晶莹的碎片。很危险,很麻烦。如果发生那种事就糟了,想到这里,他开始庆幸过来的是自己。

  果然有些事还是自己来最好,例如整理,尽管客厅中的杯子、餐具以及其他易碎品,早在昨天就运了出去,他的担心多此一举。客厅很安静。

  洛烛走进屋子,合上门的瞬间能感到空气猛然收缩,有那么一刻他感到气息被掠夺的窒息,听觉被无限放大,腔心跳阵阵,窗外树叶沙沙,然而屋内依旧寂静无声。七月不合时宜的冰凉空气绕在鼻间。

  他倏忽嗅到一阵淡淡的香气,如梦初醒般,他得以再度呼吸。气。呼气。深呼吸维持清醒的思绪。

  他继续面对昨天未完成的工作,将客厅中的物件一一收拾。门口没有鞋柜,装着鞋子的只是普通的鞋盒,看得出屋主对此的敷衍,洛烛莫名笑了笑,将散落在地板上的拖鞋装进另一个空盒,再把盒子迭在一起。

  懒人沙发上散落着几本书,他随意拎起一本翻阅,只看见一条条划线注解,像是“我也想吃”“难以想象这种搭配”

  “好可爱!”之类的内容不算少,若是被正经的读书爱好者见了。指不定会得到怎样的批判。可洛烛又笑了,他想,或许回家后他也能来读读这些书。

  客厅角落有个半透明的大收纳箱,隐约能看出里头装放着部分书籍,他打开确认一番,意将懒人沙发上的书一同放进去,动作却在发现某物时顿了顿,反手将其取出。一本小相册。

  很轻,很薄,看得出里头并没有多少东西,可他还是翻开了。这算不算侵犯隐私?他漫不经心地想,但那又怎样,相册的主人也不会再跳出来殴打他。

  何况,看着照片上的笑脸,如同回应一般,洛烛也朝她出微笑。这些照片,本来就是他拍的洗的再交给她的,她还留着。真好。

  第一张是他二十岁生日时,两人到宁远海边约会留下的照片,他们提前一天腻在一起,生日当天直到下午两点才出门,匆忙解决掉午餐就赶着去看电影。

  电影很没意思,内容半点想不起来,可轻捏她的手指又被她故意拍开很有趣,那是他从小牵到大的手。

  从影院出来,他们接着去吃晚餐,晚餐没有选在什么高档餐厅,而是去了他们都很喜欢的一家,那家有他们吃过最甜的布丁。出来时已是傍晚,然而天光一面亮如昼,一面西沉走向绀蓝,他们商量着乘坐地铁,来到宁远的海滩散步。

  天空调柔和,明朗清澈,远方海天相接之处一片。两人提着鞋挽手走在的沙滩上,涛声袅袅不绝,脚下花涟涟,温凉的海水洗刷脚趾,又卷走脚底一层沙。

  她挽住他胳膊的力气加大,像是担心自己被海扯进深海。二十岁,他依然为自己被她依赖感到欣喜。开着玩笑,将她的神态用相机一一留住。

  他都想好了,她笑得最开心的洗两张,一张给她自己存着。剩下的都归他。皱眉,佯怒,龇牙咧嘴…都归他,都是他的,她说给他订了蛋糕,晚上回去的时候记得提醒她拿,他假装抱怨,这样毫无惊喜感。爱吃不吃。

  她踢起水花溅到他小腿上,趾高气昂。海风很咸,他们在岸边礁石上歇息,她慢慢从斜挎小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又一次对他说出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他怎么会不快乐,只要在她身边,他总是快乐的。戒指,她说过送他的,样式和他送给她的一样,即便不是对戒,也可以是。脚下是细沙与海水。

  他们坐在不高的礁石上接吻,直到夕阳下只剩两抹黑色的身影。又或者是,倚靠在一起的一道痕迹。总之他们在一起。

  往后翻,出现的是一张红扑扑的脸,照片里的人穿着浴袍,他应接不暇进入另一段记忆,那是国庆最后两天。

  刚和家人们过完她二十一岁的生日,两人就借口回学校,偷偷开始高中那时就约好的双人温泉游,他们尝试每一种温泉,在鹅卵石路上牵手散步,在趋于满月的月光下做

  他对她说,姐姐,我是你的。奇妙的,在光源只有月光的情况下,他依然看得出她的身体包括面容红得不可思议,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揽住他的脖颈,小声说,当然啦,当然啦,他一直是她的。

  她脸红的样子可爱得不可思议,可这种时候他没有办法停下来记录,只好等到事后歇息她换上浴袍从浴室走出来,才举起相机,而后被她窘迫地咬了一口。这些镜头以外的事,只有他知道。

  只有他知道了。洛烛垂眼笑着。缓慢看向第三张…这张照片没有出现人的面孔,只有一只手。

  青葱白净,以天光群山为背景的剪刀手,她真奇怪。当镜头由脸转向手时,她脸上的笑容比千万模特还要上镜,熠熠生辉,可镜头转回来,她又会猛地抿紧嘴,耷拉着嘴角瞪他。

  他会画画,可以参考记忆将这副画面用笔记录下来,但这也意味着他需要不断回忆那段时光…难道说,这也是她提前预留的惩罚吗?你真恨我啊…姐姐。

  洛烛不再往后看,而是将相册放回收纳箱,连带之前那几本书,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回忆,不急于一时。起身的瞬间有些头晕,眼前黑暗若隐若现,是供血不足,大概也有一点低烧影响。

  但不碍事。客厅残余的东西不算多,琐碎的物件很快就整理完毕,接下来要收拾哪里?他看向卫生间。卫生间不大,三平米左右,包揽了淋浴花洒、马桶与盥洗台,台上瓶瓶罐罐有些倒在水槽里。

  他大概知道原因,应该是妈妈昨天不小心撞倒的。妈妈在卫生间里发现了那样东西。姐姐,你没放好呢。

  那条系着两枚戒指的项链。冲出卫生间的妈妈,手中的项链叮当摇摆,她不敢置信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嘴巴张张合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妈妈当然知道这条项链,也见过他们送给姐姐的戒指系在上头的模样,可他们不知道,那天晚上他也送给姐姐一枚戒指,然后和他们送的那枚一起藏在她的衣领下。

  大人们以为她是财不外,殊不知,不能外的是她与他变质的姐弟关系,其实错在他。几周前,妈妈无意发现他挂在脖子上那枚戒指,还兴致调侃他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他没有否认。

  只是避开了家长要求他带人回来吃饭的提议,直到这一刻,妈妈看着他,眼神像是哀求,求他说:相似的戒指只是巧合,他们是关系要好的姐弟,审美自幼相似,这只是最寻常的巧合,可是,不是巧合,他不打算辩解,反正只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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