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処処贴喜装红
但她一直都在留心会出现在镜子里面的陈一乘,甚至她才刚听见脚步声,就想急忙出口发问,但堵在喉咙里的那声软腻腻的“哥哥”让她没法在旁人面前唤出来。
哽了一下,只道:“…过来干什么?”听着倒像是不想看见他,和冤家似的。“专门来看看你。”陈一乘也不遮不藏,直接答了。
玉伶回过头来看他,见他还穿着一身军装,完全不像那个要在今天娶亲的姑爷“哼”了一声,嗔道:“您怕不是有什么东西忘在军部,去拿了顺道过来哄我一声罢?”却也不是那么在意。
她的心从早上起后便起起伏伏,紧张得厉害,现在仿佛灌了,安稳之后滑浸浸的,又柔声对他道:“您看也看到了,那就早些回去,可好?”
陈一乘更是走近了几步,从桌上那一把各式的妆笔里准确地挑出了一支已经削好的眉笔,一副作势要为她上妆的认真模样。玉伶但笑:“您那三脚猫的功夫想起来了就在家里画着玩罢,难道今天还想施展一番不成?”
哪知陈一乘一本正经地回她:“还是参与一下的好。”陈一乘平里喜欢为玉伶选衣搭衣,早晨若是她醒得早,便还会想向她讨学来为她化妆挽发,即使她那天根本没有出门的打算。
知道陈一乘是个什么水平,玉伶却说不动他,往常还会像骗孩子似的夸他几句,兴许他当了真。
玉伶最终哄他帮自己辫了一条小辫子,挽进了发髻里,这才让他了意,先回家去了,而陈一瑾这天也醒得早,在他醒来后不久便有宴请的客人上门。
正直哞哞醒来哭闹,喝了母的之后还在一哼一哼地哭,可玉伶不在家,来的几个客人是他军校里的同学,还有以前学舍私塾里的同窗,都是好友并未见外,抱着哞哞就去见他们了。
大家坐在一起寒暄说话,带孩子的陈一瑾在几个年轻男人里面显得格格不入,当然多数还未定下心,最多家里指了婚,有未婚等着过门,全是没有那个胆子像陈一瑾这样直接搞出一个孩子带回家来的。于是大家的话题都点在了陈一瑾头上,有的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儿子,随意侃天。
“怀瑜,不得不说,这孩子长得还真像你,看这鼻子和嘴巴,像极了。”这会儿哞哞也不哭了。含着手指,眼睛溜溜地转,把在场地人看了一个遍,然后在陈一瑾怀里扭动,伸手拉扯他的衣领。
许是陈一瑾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待客上,随便答了一句:“我的儿子能不像我吗?”他们几人平里关系就好,开起玩笑来也是无边无际,口无遮拦,有人便立刻回:“那也能像你哥啊…我瞧这鼻子嘴巴更像你哥。”陈一瑾当即就来了脾气:“浑说!我儿子哪能像我哥!”
那人又道:“你哥难道没把你当儿子养过?你上学他也要帮你养儿子不是?儿子总得像一个老子的嘛。”玩笑开过头便是要吵起来的架势,于是就另有人问陈一瑾,哞哞起名了没“哞哞”又是哪两个字之类的问题。
陈一瑾便答说要等到孩子百天的时候再取名,至于哞哞为何要叫“哞哞”…是因为孩子他娘在生产的那天正看人放黄牛翻地,那牛朝她那方走来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拉着嗓子叫了起来,她吓着了脚滑了。有人扶着没摔着,但也早产了。
好在生得快,没受什么苦,就光记得那天的牛叫了。于是孩子的名就叫“哞哞”正巧陈一瑾主动说起女人的事,大家更有兴致,本想一探究竟,眼下陈一乘走了进来,拆陈一瑾的台,说道:“你怎么没提你那天的车叫牛撞了。
她生完了都没见到你,一问就说还在修车,修不好了跑着去的?”大家一见到陈一乘都住了嘴,虽然听着新鲜好玩。
但没人敢再继续问了。却也见他身后跟来一个身着军装的短发女人,面孔新,长得好生漂亮。可一瞄到衣服上的军衔,这才意识到是军统那边新评上的少将,出任机要组的组长,姓甄,她浅笑着主动说道:“局长这几月都不在锦锡,我代他来为军座贺喜。”
陈一瑾怀里的哞哞在听到甄诗纨的声音后便来了精神,用手去挠陈一瑾的下巴,见他不理,扣住一点就攥住不松手。陈一瑾自是吃痛,正要说几句,却不想哞哞先哭了起来,扯着喉咙的哭声简直魔音灌耳。
“叫我来抱一抱?女人哄孩子还是在行的。”甄诗纨从陈一瑾怀中接过孩子,连连问着有没有喂过,片有没有换之类的事。听到陈一瑾的回答,知他上手不少,便专心地一颠一颠地小声呢喃哄道:“认得人了是不是?还是想娘亲了?一会儿她就回来啦,乖哦…乖乖哦…”***头上去了。接亲的时候到了。陈家这会儿也闹热起来了。因着早就有人说这新娘子长得标致,小孩子们好动贪玩说要看新娘,便跟着接亲的那一队走了,后来有几个大人要招呼孩子才跟了上去。
大多数还是留在陈家,坐着喝茶聊天。甄诗纨则出门踱步走到外面的廊下,靠在无人的廊柱边静静抽烟。
垂首拨了拨头发,像是还没适应只到耳际的长度,拿手很快就一通到底了,这时的她听见脚步声,同时余光里看到了一双男士皮鞋,便转头刻意地朝另一个方向看去。
将刚了没几口的烟夹在指尖,悠悠说道:“好久没见了。”“陈一乘怎么给你发了请柬?你们之间哪里还有什么没做完的生意?”
“生意着实难做,大病一场,人心散了。”江雍走近,站在甄诗纨对面,只有寒暄时的语气平平,完全看不出他自己说的大病初愈“不过这不也能算是我的本事吗?沾光凑喜的事情能来一趟总是好的。”
一直到甄诗纨完那支烟,两人皆无言无语。还是最后她快走的时候,对江雍提醒道:“不要再抱有什么意义都没有的幻想了。你也一样,谁都一样,”
“她已经有所选择,且这仗打了这么久。也不知还要打多久…”“能在活着的时候见面就已经要懂得知足了。念想是要烂在心里的,安稳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对不对?”
甄诗纨说罢,并未等江雍回她,径直离开了。接亲之后,余的都是走程的事。要说玉伶记住了什么,那便是陈一乘在许多人面前将她抱下了车,鞭炮声,起哄声,闹成一团,然后只有自己的手一直被他攥在手心里的安心感觉。
当然还有那在脖子上的头冠,搭了喜帕更是低不得头,鞠躬行礼乃至行走迈步一概小心翼翼,唯恐出了岔子。勉强撑到礼毕,回到卧房的玉伶当着娘姨的面把盖头扯了下来,头上顶的那尊石头也抬了下来。
那娘姨直直念叨说怎么着在晚上的时候要给玉伶戴回去,还要等着陈一乘掀巾成礼,不然会触霉头,不吉利。
四下无旁人,眼下的玉伶才不会管那么多,到时要戴再戴就是。身体霎时轻松,但她却坐立不安,就说她才几天没回来,陈一乘的院子就已经完全变了样,处处贴喜装红,看着倒不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