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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并不算太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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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打他进了部队就分手没再见过面,刚刚差点没想起来他叫什么。这里头还有个很尴尬的事情,她后来还和他弟弟谈过几天恋爱。

  但卫绍只字未提知道她是哥哥的前女友,还是他们妹妹碰到她认出来,才告诉她的。“没想到会和你买在同一个小区,小绍向我推荐说这边环境好,我的退休金也还算能负担。”浓眉大眼的英气男人说得坦诚,教人挑不出毛病,他说去年才转业回来,顺便领养了朋友队上的退役警犬,现在除了上班就是遛狗健身。

  “嗯…卫绍还在玩乐队吗?”她真的只是随口寒暄,卫东旗下一句则简直是踩着兔子的痛脚:“对,这周五晚上他有演出,你想去看吗?”

  怀里的兔子已经炸了,身体微微发抖,大概是气得。池澈影心底叹气,面孔上挂着客气假笑:“不了。最近比较忙,还要看孩子,我男朋友一个人带不过来。”

  “这样啊。”似是而非的邀约已经是成年人最逾矩的试探,卫东旗不再多言,线条硬朗的脸庞上浮现一丝浅淡的、微窘的笑“那我先带汤圆去跑步了…兔子很可爱,胖乎乎的,多遛遛好的。”

  孕期和产后的身材话题简直是白霜的大忌。人类伴侣没有否认那人说的“胖乎乎的”而是继续笑着。夸那狗帅气、同他告别。回家之后,解释了两句“这是前男友,已经没有联系了”就去看幼崽了。深夜他睡不着。

  翻身起来凝视旁边的伴侣,她睡得很香,四肢毫无防备地舒展,月下如凝脂软玉。两簇幽荧的红色火焰逐渐落低,柔顺软缎般的长发倾泻。

  白霜慢慢将瓣在她脸侧碰了碰,没有像以前那样慌张挪开,只是静静贴在温热的皮肤上。夜视能力足够看清她耳畔细小的绒

  随着呼吸起伏的如扇长睫,和跳跃的颈动脉。又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背带束缚的感觉。并无不适,只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他从袖中摸出今天用过的牵引绳,捧起她的手腕,绕在上面,黑白分明,她今天又对别人笑了。最开始的时候,只要池澈影多看看他、温柔,他就很足了。

  可她先说喜欢他,又骗了他。哄走了他的身子,还不肯给他准话。一点点的喜欢是不够的,和别人一样多的喜欢是不够的,他迫切想确认自己和那些人类男子不一样…他想要她的偏爱。到头来,连偏爱也是不够的,他许是真的愈发像人类了,这样贪婪无餍。想要她清澈的眼里,只有他的倒影。

  温驯献上体是低劣的示好,坦诚表爱意是索求的信号。想要她予以对等的感情,于是孩子充作柔软的链条,体贴则是无法打破的透明罩。想困住她,这是无无求的山神剥褪金身,情愿与人类做的最大换,就不能,只看着我吗?

  ***回到了江州市的池澈影如鱼得水,和在岚山时的日常截然不同,她为事业起步的前期融资而频繁外出,逢周末又经常和朋友见面。白霜的厨艺已经没法将她天天留在家里,显得郁郁寡

  池澈影觉察到了这种双方对于感情付出的不对等…以前能不能察觉是一回事,愿不愿意花心思又是另一回事…她问白霜等九月想不想去高中读高三,总是呆在家里对心理健康状况不太好。

  至于孩子,某个常年放养的老父亲最近对她频频关怀,那点儿孙绕膝颐养天年的心思,堪称司马昭之心了。上学是不可能上学的,那不就意味着只有晚上能和她在一起。幼崽如果不时时在她眼前放着。也就没了用来绊住她的意义。白霜拒绝了。

  貌似胃口不佳地放下筷子,抱起突然哭闹的岚柠,别过头去开衣襟喂。长发垂下遮住大半侧脸,看起来落寞又脆弱。良心张牙舞爪地昭告存在,池澈影顿时食不知味,在脑海里扒拉了一下最近江州市的活动,提议晚上去海滨路玩。

  她之前和妙妙去过新开的商厦,听说又划了片夜市,就在防波堤不远处。曾经想过的“和她一起回家看海”成为了现实,甚至还多了两个幼崽。

  他们的幼崽,能够成为最牢固纽带的幼崽。白霜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不足。海在挤挤挨挨的弱波石上拍碎,一次又一次,粉身碎骨。

  而后重新涌上来。心底的火焰是炙热的,汹涌,滚烫,熊熊燃烧,不知疲倦,他的人类伴侣走在堤岸边,还一无所觉,回身冲他展颜一笑。

  任暧昧的陆风从裙边卷过,海鸥扑棱棱飞成黑色剪影,巨大的夕阳在她头顶缓慢沉落。最近一直状态不太对,他是知道的。像那些杀红了眼只剩原始本能的怪一样,贪婪成壑难填。

  他也知道,该劝自己想开一点,寿命与法术都是他自愿割舍,用以塑成那两个人类幼崽,这样才能有与她等长的余生,才是最圆,她从不知情,也更无从谈起负责的义务,但要他如何才能不在意?怎么可能不在意?他如果当真不在意。

  就合该继续做他无无求亦无趣的岚山山神。如同未曾开智,经年无人交谈,活成空山旷野间的游孤魂,他如果真是那样清心寡,也便不会被她入红尘。

  夜市人多,池澈影小心反手护在婴儿车另一边,领着他们只在外围转转。看看人,吹吹风,给白霜买点杂七杂八的小吃尝尝。两个幼崽已经睡醒,倒没有哭闹。

  一个睁大眼睛看着有些害怕,另一个兴奋地咿咿呀呀,拍护栏。“她要吃吗?”第一次带崽子到这种热闹地方来,她还有些紧张。该提前挤一些兔的…咳,或者冲粉。总之,准备不太充分。

  脑子风花雪月的兔子低头瞥了一眼幼崽,抬手在岚柠额上轻点了一下“不用。”岚苍茫然扭头看向突然安静下来的妹妹,只见她打了个哈欠,然后好像,把睡意也传染给了他,只是用个小法术就觉得疲倦了。

  白霜推着婴儿车,懒洋洋地手肘撑着推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池澈影。歪头等她再路过旁边奇形怪状的人类,拐一个弯,去停车场。

  然后就可以回到没有别人能看到她的地方去。可她又慢下脚步,看了几眼那些在摆乐器的年轻人类男,然后被其中一个叫住。

  “小池。”不高兴。这大概又是前男友之一,但不应该是她对那人笑的理由。执拗的怪就是这样蛮不讲理。客套的笑、开怀的笑、只是专注看着对方嘴角略微上扬连笑都称不上的微表情,也都统统不可以。

  一厢情愿的付出是由真心焚烧,渴求对方对等的回应来修补。法术已经不足以支撑护佑岚山的那天,他想过今天的场景吗?海边的夏夜有一点冷,他搭下手臂替幼崽盖好毯子,换了只手托腮。荣枯有数,他并不算太愧疚,只是有些遗憾。

  她如果再去,大概是见不到朗月映明镜的一片湖了。还有用来做过桂花糕的桂树林,或许要许多个秋天以后才能再次盛放,那些静听山间岁月老的时光像蒙了层纱,隔了片雾。仿佛今夜漫上来的水,又将遥遥退去。只有当下是最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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