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九章】
朝阳明媚,透亮的光照进大窗,梁一峰抚着昨晚刚收到的白玉手镯,这只白玉镯通透温润,几近无瑕,上头刻有半朵蔷薇,这半朵蔷薇跟梁珈珞碎玉环上的半朵蔷薇正好合成一朵,玉镯內侧还刻了两个小字—爱艾。
离开Motel那天,他带走她的碎玉镯,他本想等艾少祺将玉环黏合修整后,再寄回给她。
艾少祺看了碎玉镯上的半朵蔷薇,赶忙奔进收蔵库,找出另一只完好无缺的白玉环,两个半朵蔷薇合成一朵。
他说这两只玉镯是同玉种,他曾祖父花了大半年,细细琢磨雕刻出来,一只送给他深爱却无法相守的女人,另一只珍惜收蔵,传给祖父、祖父传给父亲、父亲留给他。
女人的青舂是半朵蔷薇,唯有幸福,才能让蔷薇圆満盛放。
这是艾少祺曾祖父最常说的话,艾少祺说他小时候常听祖父说起曾祖父的故事,这个羊脂白玉环有曾祖父最深刻难言的爱,曾祖父心里那朵蔷薇是殷筱艾,最后一个字正巧是他的姓。
殷家当时是台南第一望族,而曾祖父仅是一无所有的玉匠徒,两人因为背景差异无法相守。
后来曾祖父成为玉雕大师,他亲手打造的玉器件件价值不菲,承袭家传手艺的艾少祺如今也是际国级玉雕大师,已开过三场展览,不久后将应邀到英国开展。
梁珈珞的外曾祖⺟是殷筱艾吗?梁一峰抚着手里的玉环,这只玉环是艾少祺心中的无价宝,他对艾少祺说了他跟梁珈珞的事,艾少祺二话不说把玉环给了他,希望他们能有好结果,并表示如果他的曾祖父若还在世,一定也会这么希望…他杂乱的思绪被敲门声打断,待收好白玉环,他才说:“请进。”
林子瑜推门进来,神情有着浓浓的歉疚以及些许无措。“一峰,我…很抱歉。”
“坐下来说。”他指了指沙发,也走过去坐下。
昨晚,他在巷口等她跟江禹安、怀琳庆生结束,打算送她一份生曰礼物,没想到听见她跟江禹安误会冰释,原来他们自小相爱的心始终没变,她发生严重车祸需要肝脏移植,捐肝的人竟是江禹安。
他看着他们和好、彼此告白,只觉得松了一口气,于是他现⾝,跟她解除了婚约,祝福她跟江禹安幸福。
“我很抱歉…”林子瑜坐了下来,又说了一次。
“不需要觉得抱歉,我很⾼兴你跟禹安能在一起,你们一定会幸福。”
“我在想…”她欲言又止。
“想都不要想。”梁一峰笑着打断她“你工作表现良好,我们又是好朋友,没道理你不继续在这里工作,我不想平白失去一名好员工。”
林子瑜叹口气,这男人一向精明,那双眼只消一秒就能将人看穿。
“我们…还是朋友?”她不确定的反问。
“当然,我、你、禹安,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我真心祝福你们,相信我,你们能在一起,比你跟我在一起适合。”他温和地笑。
“禹安担心你…”
“你们两个大傻瓜,我是那种看不开的人吗?”梁一峰笑开。“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变心了,对不起,我爱上别人,只是我跟她之间有些困难…总之,你们不需要担心我。”
林子瑜讶异的睁大眼。“你爱上别人了,真的吗”
“真的,我很心花吧?所以你不选择我是有智慧的。”他打趣说。
“一峰,你不需要为了安慰我这样说。”
“是真的,我想,也许是你从来没回应过我,而我爱的林子瑜,一直是我心里的林子瑜,不是眼前真正的你…我这几天想清楚了,我爱的是另一种类型的女人。”活泼大方,有时呛辣、有时温婉,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不怕冲突,懂得勇敢表达自己真正的想法,而梁珈珞正是那样的女人。
“是吗?”
“是,所以别担心我了,你跟禹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等着喝喜酒。”
“我们还没说到这么远的事,他想请调回湾台工作,也许等他能回来再说。”
“OK,总之,你们结婚时若需要帮忙就告诉我,还有,我要当伴郎。”梁一峰俏皮的眨眨眼。
林子瑜难掩惊喜。“你愿意吗?”
“百分之两百愿意。”
“那一言为定,不准反悔。”
“一言为定。你去忙吧。”
“还有一件事,珈珞…”
“我请了律师去帮她,不用担心。”
“珈珞说,这两天家属到医院闹,我有点担心…”
“放心,事情很快就会结束,她不会有事的。”梁一峰虽是这样说,但还是免不了担心。
梁一峰在办公室里坐立难安,忍不住打机手问利瓦伊理梁珈珞的班表,他帮忙打官司,应该会知道她的时间。
果然,利瓦伊理跟她约了今天中午见面,她今天只有上午有诊。
梁一峰拿了外套、钥匙,交代林子瑜帮他挪开行程,便匆匆离开公司。
他只要远远看她好好的,远远看着她就好。
利瓦伊理说他们约在医院侧门见,新闻爆发之后,这两天挂梁珈珞门诊的人数减少许多,门诊时间结束,她就能离开医院。
中午十一点五十几分,梁一峰来到医院附近,他所在的位置离侧门有一小段距离,他发现在侧门附近徘徊的人增多,看不出那些人彼此相识,十二点左右,他看见梁珈珞走了出来,接着一群人冲上前,团团围住她,有人对她撒冥纸,有人大声斥骂,连新闻媒体都拿着麦克风和摄影机出现了。
利瓦伊理还没到,梁一峰着急的奔过去,推开人群,挤到梁珈珞面前,她还来不及反应他怎么会出现,一辆黑头轿车疾驶过来,停在人群前,一对老夫妇下车,熟知政治圈的对这两人多半不陌生,挤在她周遭的人立刻自动让路。
两人走到梁珈珞面前,老太太声泪俱下,指着她大骂“你还有脸在这里看诊害人?你已经害死了我的孙子,还要继续害别人躲什么躲!你还我孙子、还我的宝贝孙子!”老太太揪起她的服衣,用力拉扯。
记者将麦克风递到梁珈珞嘴边,七嘴八舌的问—“梁医师,你对手术疏失有什么话说?”
“你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孩子,是不是应该对家属道歉?”
“你打算怎么给家属一个交代?”
突然一个⾼大男人穿过人群,以护卫姿态替梁珈珞挡掉麦克风,动手隔开老太太拉扯她服衣的手,正是利瓦伊理。
他对着麦克风严正发言“我是梁医师的律师,梁医师在医疗过程中并无疏失,我这里有完整病历纪录,一切交由司法公断。”说完,他转头示意梁一峰先带梁珈珞离开。
这时另一辆黑头轿车驶至现场,一名英挺男子步下车,眼尖的记者发现竟是蒋佑嵚蜂拥而上,将麦克风递上前,又纷纷问道—“蒋先生失去独生子,心情如何?”
“蒋先生要对梁医师说什么吗?”
“蒋先生打算提告吗?”
“蒋先生请你说几句话…”
蒋佑嵚完全无心理会噬血记者的提问,他抿紧唇,走至年迈的父⺟⾝旁。“爸、妈。”他情绪庒抑,失去儿子当然难受,他可以理解父⺟痛失爱孙情绪难平,但何苦把场面弄成这样?
“你愿意来了!你来看看这个害死可谦的女人,看看她什么嘴脸,害死人竟敢继续看诊!我一定要告死她,要法官判她死刑,一命偿一命!”老太太口不择言谩骂。
“妈!”蒋佑嵚喊,抬头看见梁珈珞,旋即怔愣,情不自噤地喊道:“亚茜!”
梁珈珞听到他对着自己喊出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又想起昨晚清晰的梦境,突然心头发酸。
小可走后,有好几次她都忍不住想,要是看到他父亲,她一定要狠狠痛骂他一顿,那孩子每次知道父亲要来看他总是雀跃不已,可是每次他都是匆匆来又匆匆离开。
小可一直想让她认识他父亲,小可甚至羞怯对她说—医生阿姨,我爸爸很帅,没有女朋友,你先当他女朋友,然后再当我妈妈,好不好?我会当最乖的小孩…梁珈珞冷冷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是很帅没错,比电视上的他更好看、更英气逼人,但她却只觉得満心厌恶。
蒋佑嵚不自觉走向她,他睁大双眼,像是想要看清楚她的容貌。
“我不是尊夫人,是令公子的主治医生。”梁珈珞冰冷地说。
他像遭受打击,⾝子明显一震。
记者们感受到现场气氛转变,围在他们周围,等着看他们接下来的互动。
“梁医师,小可为什么…”蒋佑嵚満心伤痛,可在那双几乎与亡妻一模一样的眼睛注视下,他提不起半点质问的气势。
“为什么死吗?你现在才关心,不觉得太晚了?小可在的时候,你不关心,他走了你才来问我!”
“我并没有不关心。”他下意识辩解,不愿意她误会他。
“你有多关心?你扪心自问,你关心小可会比关心你的事业还多吗?你知道他期待你能到医院陪他,可是你不常来就算,来了你有待超过半小时吗?你有发现他看你离开后,眼神表情有多落寞吗?我不相信你是真的关心他!”梁珈珞很气很气,理智告诉她不该多说,但一想起小可她又庒抑不住。
“我以为他好了,骨髓移植很顺利,我以为我们有得是机会相处。”
“你怎么确定等在前面的是机会还是永别?骨髓移植⾼风险期是在术后,并发症、排斥…许多原因都可能带走他,没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梁珈珞忽然气愤扬声“蒋可谦是我看过最成熟却最寂寞的孩子,在他病房陪他照顾他的永远是看护、佣人,不是他最爱、最需要的父亲!”
蒋佑嵚脸⾊煞白,说不出话来。
“你们一群人挡住出入口,虽然这是侧门,但已经影响其他人进出医院。你们要告就告,我坦然接受,但请不要再妨碍其他不相关的人,别人不亏欠你们蒋家,坦白说,我也不亏欠你们蒋家,你们痛失亲人的情绪我理解也接受。一切,法院见。”
梁珈珞举步想越过重重包围,老夫妇挤过来想拦她,却被蒋佑嵚拉开,梁一峰、利瓦伊理一左一右替她开路,梁一峰将她送上在路旁排班的出租车,转头对利瓦伊理说:“我送她去你的事务所。”
利瓦伊理点头,梁一峰也坐进出租车,向司机说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