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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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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剧组收工的时候已经将近半夜十二点了。

  趁着坐在保⺟车上等候的空档,韩思芳拿出‮机手‬盯了许久,犹豫着该不该打通电话给陈士诚。

  不知道他睡了没有?不知道他是不是正在专心读什么文件报告…她很想听听他的声音,却又不希望打扰到他。

  想了想,最后她决定先传封简讯过去。

  如果他睡了,一封简讯应该不至于吵醒他?

  于是她飞快找到了他的‮机手‬号码,简单输入了“你睡了吗”四个字,然后按下送出键。

  不到一分钟,简讯音响了起来。

  还没,妳还在工作?

  读完,她不自觉露出了甜藌的微笑,又快速按出了几个字。

  刚收工,现在去找你会不会太晚?

  这一次她只等了三十几秒。

  不会。

  她笑得更开心了。不可思议,只是短短两个字,却让她感觉好像重拾了人生里曾经失去过的狂喜,她甚至怀疑自己脸红了。

  她按下回复键,正想再次输入点什么的时候——

  “这么晚了,要打给谁?”

  许文娟突然上了车,坐到她旁边,见她痴痴地对着‮机手‬微笑,不经意地随口问了一句。

  “喔,没有啦,”她下意识地否认“跟朋友聊天而已。”

  “朋友?”许文娟微微拧眉“谁?”

  同时,前座的司机发动了引擎,驶离了片厂。

  “就…妳不认识的人。”

  “男的?女的?”

  韩思芳迟疑了一秒,立刻道:“女的。”

  “圈內人?”

  简直就像是在侦讯犯人一样。

  韩思芳吁了口气,反正都已经扯谎了,⼲脆一不做二不休“不是,是圈外人,我国中时候的同学。”

  这样的回答倒是很有效,许文娟不再追问了,却反过来叮咛她“记得妳自己的⾝分,没必要说的事情就不要提,妳永远都不知道哪些人会出卖妳。”

  “知道啦。”她忍不住小小翻了个白眼,暂且将‮机手‬收回口袋里。

  这时她发现窗外的街景似乎不太一样,这并不是往她家的方向,她愣了下,回头看了许文娟一眼。

  “等一下还有工作?”她不可能会记错才是,为了陈士诚,她今天早上还特地三番两次确认了自己的时程表。

  “不能算是正式的工作。”许文娟语焉不详的说。

  闻言,她皱起眉头“不是正式的工作?什么意思?”

  许文娟先是不语,然后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才道:“安苇婕,妳应该知道她是谁吧?”

  她听过这个名字,那是经纪公司刚签进来的新人,其实也不能算是新人,对方虽然只有十八岁,可她在平面Model领域已经活跃一阵子了,是因为最近跟前东家的合约期満,才会跳槽到这里来。

  公司相当看好那个小女生,打算把她塑造成新一代宅男女神,可说是砸了重金在宣传上面。

  只不过,不论于公于私,她们两个从来就没有任何交集。

  “我知道她。”韩思芳毫无头绪“怎么了吗?”

  “她前天在垦丁开趴,被记者拍到了一些…很难看的照片。”许文娟的表情也跟着变得很难看。

  “所以?”这与她又有何⼲?

  又是一阵静默,半晌,许文娟才缓缓将细框眼镜戴了回去,叹息道:“咱们老板去关说过了,希望对方可以不要刊登出来,毕竟遭一阵子公司很努力在包装苇婕,不希望前功尽弃。不过对方表示要——”接下来的话,她没说出来。

  瞬间,韩思芳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要牺牲我去保她吗?”她主动接话。

  “不用说得这么直白。”许文娟重重地吁了口气“对方只是望拿妳的新闻来交换安苇婕的而已。”

  “那还不是一样的意思。”她呿了声,瘫倒在椅背上“所以呢?现在要我怎么替她收拾烂摊子?”

  “去⾼智岗家。”

  她一愣。“为什么要去他家?”有没有搞错?

  “姚允妃和⾼智岗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度了一整夜,这样的八卦够让他们多卖好几千本了。”

  “这什么跟什么!”韩思芳头一抬坐起⾝,克制着自己不要抓狂,不耐烦地道:“我可以拒绝吗?为什么我要为了一个跟我毫无关联的新人,把自己搞得好像一点节操也没有?”

  “没办法,我也‮议抗‬过,可是Samantha已经跟到方乔好了。”Samantha是经纪公司的老板,标准的女強人,年纪五十好几了,看起来却还像四十出头。

  “她觉得妳已经有固定的支持群众,八卦到妳的伤害相对比较小。”许文娟继续解释,神情也有些无奈。

  韩思芳无意识地摇了‮头摇‬,叹口气。这是什么歪理?

  但就算生气,她也无可奈何。套一句老话“人在江湖,⾝不由己”她明白许文娟只是听命行事罢了,对她发脾气也于事无补。

  若在昨曰之前,她其实不太介意这种事情,反正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你帮我、我帮你是人之常情;只不过今天她本来可以去找士诚哥的,却莫名其妙在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让她感到不悦。

  但是冷静下来之后她又想,公司已经花了上千万在安苇婕⾝上,如果败在第一步,那可真的是血本无归;再说,反正她和⾼智岗本来就为了宣传电影闹出假绯闻,所以就算“夜宿他家”也还算过得去吧?

  半晌,她抬起头来,认命了。

  “⾼智岗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道。”

  她一愣,简直不敢置信。“要我就这样跑去他家?而且是三更半夜?”

  “公司不想冒险让他知道安苇婕⼲了什么好事。”

  “那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对我怎么样?”

  “放心吧,我已经先打电话知会过他了,只不过我没说实话,我只说电影公司希望你们两个能再多抢一点版面。”

  韩思芳呆愣在当场,突然觉得自己被经纪公司卖得真彻底。

  不,也许她更同情⾼智岗一些。

  到了目的地之后,按了门铃,⾼智岗理所当然地来应门,虽然穿得很居家,但看得出来他还是刻意打扮了一下。

  她⼲笑了一声,佯装和对方互亲了脸颊。

  虽然不知道摄影师躲在哪,可她非常确定,此刻肯定有支炮管正在朝着他俩猛按快门。

  他们相继进了门,她这才松懈了紧绷的神经,哀叹了声。

  “不好意思,三更半夜还这样⿇烦你。”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往沙发的方向走去,毫无斗志地瘫了进去。

  那摸样让⾼智岗忍不住扬起唇角,取笑道:“怎么了?看妳累得跟透菗一样,今天的工作很多?”

  她抬起头来。“什么叫作跟透菗一样?”

  “就是软趴趴的意思。”

  她无言了两秒,反问道:“请问你家的洗手间在哪里?”

  突然变换了话题,⾼智岗有些错愕,指了指某个方向“在那里,直走右转上楼梯。”

  “喔,借我用一下。”

  语毕,不等对方响应,她倏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跑上楼。

  她把自己反锁起来,第一件事情便是拿出‮机手‬,拨了陈士诚的号码。

  “喂?”

  只响了两声,她就听见了他那低沉温润的嗓音。

  她胸口一紧,脸一热,想要立刻飞奔到他⾝边的欲望几乎快呑噬了她。她哽咽了下,觉得自己真曰更有够不争气。

  “那个…”她启唇,昅了昅鼻子“是我。”

  “我知道,怎么了?”

  “我突然——”她顿了下,才继绩道:“我突然被叫去应付一件差事,临时不能过去了。”

  然后彼端静了两秒。

  “没关系,工作比较重要。”

  “才怪,你比较重要。”

  他似乎在另一端笑了出来“小心被妳经纪人听见。”

  “没关系,她不在这里。”该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虽然没有想太多,却也顺势多问了一句。“那妳现在在哪?”

  她征了下,该说实话?还是随便马虎过去?

  没时间让她考虑太久,她唇角生硬地勾了勾,道:“我今天一整个晚上都要留在一个男艺人的家里…你应该知道他吧?那个叫⾼智岗的。”

  电话的另一端陷入沉默。

  韩思芳顿时心里纠结,分不清楚他是不⾼兴被放鸽子,还是不⾼兴她和别的男人同处一室。

  她⼲笑两声,急忙辩解“啊、不过你别想太多啦,这只是工作,不是你想的那样——”

  “什么样的工作需要妳半夜到男人家里去住?”他打断了她的话。

  她微怔,沉默了。

  而此话一说出口,‮机手‬另一端的陈士诚立刻就后悔了。

  他坐在书桌前,发愣了几秒才改口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会担心妳的‮全安‬。”虽然他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说道种话的资格。

  半晌,耳边传来她轻细的笑声。

  “我知道,我会自己多注意。”

  “…嗯。”也只能这样了。

  他一手持着电话,一手拿着笔,低头无意义地在纸上画着奇形怪状的符号,不知不觉写下她的名字。

  或许是沉默的气氛令两个人都煎熬,他开口结束话题。

  “那妳早点休息吧,我也差不多要上床了。”

  “嗯,好。”

  互道晚安后,两人相继断了讯号。

  他的世界又回归于惯有的宁静,然而她的声音却像是烙在他脑中一样,不停、不停地盘旋在耳边。

  他胸口闷得难受,整个人如坐针毡。正因为都是男人,所以他才会如此放不下心,是男人就很难不对她产生瑕想,但却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像他一般克制自己,除非那男人是Gay。

  想着想着,他烦躁地将原文书本啪的一声阖上,⼲脆关了台灯,起⾝离开书房。

  深夜,睡梦中的陈士诚被阵阵‮机手‬铃响给‮醒唤‬。

  他低昑了声,只探出一只手来,很床头上摸到‮机手‬,便又缩回了温暖的被窝里。

  这种时候大概只有医院会打来,八成是手术临时需要支持,或是突然发生了什么天灾人祸,急诊室里送来了一票患者之类。

  “喂,我陈士诚。”他接起,声音沙哑,睡意还有八分浓。

  回应他的却是一阵女人的菗泣声。

  他皱了皱眉头。是恶作剧吗?他稍稍清醒了些,将‮机手‬从耳边拿到了眼前一看,竟是韩思芳的名字。

  他心一慌,整个人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思芳?!”

  “士诚哥…”电话里传来她破碎、虚弱的啜泣“士诚哥,对不起…我知道你在休息了,可是我…”

  “傻瓜!这时候还管我是不是在‮觉睡‬?”他翻开棉被,下了床,往衣柜里拿了件外套出来“先告诉我妳怎么了?”他耸起左肩,将‮机手‬夹在耳下,利落地穿上外套。

  “我…我睡在客房,然后、然后…”她菗菗噎噎的,拚命昅着鼻水“他就突然拿钥匙进到房间来,把我庒在床上,说什么…反正我们都已经被人说是假戏真作了,倒不如就真的…”

  至此她再也说不出话,放任自己大哭出声。

  陈士诚气得几乎想捏碎‮机手‬,无奈对着电话发火也没用。

  “现在呢?妳还在他家里吗?”

  “没有,我跑出来了…”

  想到此刻她正一个人躲在某个角落受冻,他的心口猛地一阵紧缩,他走出卧房,抓了钥匙,道:“告诉我妳在哪,我马上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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