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4章 覆巢之下
郝建成端着文件夹,看着宋国平被带出会场后,才念了第二个:“⻩德光,南岭县安公局东门出派所所长,涉嫌充当黑恶势力保护伞。”
⻩德光満脸尴尬站起⾝来,市局纪检委监察室两名工作人员和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将⻩德光带出了会场。
“王永強,南岭县安公局副局长,涉嫌受贿、充当黑恶势力保护伞。”
“嘘”的一声。
这一声是很多参会人员因为过度紧张倒昅冷气时发出的声音。
王永強脸⾊蜡⻩,他颤抖着站了起来。因为过度恐慌,他差点瘫在地上。
市局纪检委纪检监察主、副主任和两名全副武装的安公⼲警将王永強“架”出了会场。
参加会议的南岭县安公系统的⼲部们已经被郝建成的气势和威严彻底镇住了,大家都静静地等待着他念出下一个人的名字。
…
郝建成合上了文件夹,南岭县安公系统的⼲部们才松了口气,有人开解了领口处的风纪扣,有人拿下帽子在擦额头上的汗,抬头看见郝建成那张威严的脸,赶紧又把扣子扣上,把警帽戴端正。
楚天舒又请郎茂才讲话。
这种气氛下,再没有人想起要鼓掌了。
郎茂才打开文件夹,清了清嗓子,大声说:“现在,我代表青原市委、市委纪宣布:《根据国中共产党纪律检查机关案件检查工作条例》之规定,经青原市委研究决定,自即曰起对付大木实施‘双规’措施。”
会场一片寂静。
付大木缓缓起⾝,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郎茂才继续念文件:“经查,付大木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亲属和他人谋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财物;违反导领⼲部廉洁自律规定,接受礼金;违反社会主义道德,长期与他人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另外,付大木还涉嫌违法犯罪,将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处理。”
市委纪监察二室的主任和一名工作人员走向了付大木。
看着付大木被带出了会场,短暂的平静之后,是一片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最后,楚天舒说:“我们党的政策历来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经请示市委、市府政和市政法委、市委纪同意,南岭县委研究决定:从今天开始,截止到本周五下午五点。凡是能够主动向组织坦白和说明问题的,一律按自首处理。对于情节轻微和涉案不严重的,一律免予刑事处罚;对于犯罪事实严重,但能够自首的给予从轻处理;那些存有侥幸心理,企图蒙混过关甚至打算顽抗到底的人,必将受到党纪国法的严惩!”
会场上爆发出又一阵热烈的掌声。
县委大院的府前街响起了震耳欲聋的的鞭炮声。
紧接着,县城里大街小巷到处燃放起了鞭炮,此起彼伏,连绵不断,蔓延至了全县的各个乡镇,最后传到了新成立的浮云镇,整整炸到了夜午时分,南岭县仿佛又过了一个新年…
庆国节的夜午,青原长市唐逸夫突然接到蓝光耀打来的一个电话,他通风报信说,付大木快要扛不住了。
对唐逸夫来说,这个风透得无疑是救命的井绳一样重要。
因为是庆国⻩金周,省委、省府政的导领们大多不在临江,南延平带着吴旭回西北探亲访友兼旅游度假,乔明松在国外考察,林国栋回了京北…除非发生了重大事件,这几天省委导领们不会开碰头会听取一个县处级⼲部的案情进展汇报。
没有省委主要导领的首肯,对唐逸夫这一级的正厅员官是不能采取限制措施的。
时下官场上,员官们大多是一根藤上的瓜,顺蔓往上摸,很难说上面的导领一点牵扯也没有。
这几乎是反腐工作的规律,抓住下面的一个,早晚要牵出上面的人来。
付大木在南岭县为所欲为,不掉进腐坑里才是怪事!
这些天唐逸夫也正在为此事头疼,好在付大木还算仗义,一直没有吐口。
谁知这家伙最终还是没抗住,把自己的事吐了还不算,还要把他这个威震青原的铁腕长市也给拽到枯井里去。
这时候唐逸夫才有些失悔,当初真不该让楚天舒去南岭县,原以为付大木有本事搞住他,好把伊海涛一起拉下马,没想到不仅没搞住楚天舒,还被楚天舒把他自己搞住了。
想到这里,唐逸夫不由在心里咬牙切齿般地骂道:“付大木这个八王蛋,老子早就让他学会忍,可他妈到头来还是没忍住,竟然指使陶玉鸣下杀手,这他妈不是作死是什么?!”
万幸蓝光耀这个夜午惊魂般的电话,给他点破了不能指望付大木守口如瓶的迷津。
官场上的角⾊变换就是如此之快,只因了这么一个电话,曾经威震青原的铁腕长市唐逸夫就成了惊弓之鸟和热锅上的蚂蚁。
通⾝的冷汗已让他肥壮的⾝子不断地打颤。他在苦苦地寻思着解脫之策。
按时下流行的说法,唐逸夫在青原长市的位置上是名副其实的裸官。
五年前,唐逸夫的独生儿子到澳大利亚留学去了,老婆离了婚,移民过去买了一个门店,一边做点小生意,一边守着儿子陪读。
官清民自安,这是亘古之理。
如果主宰一方的达官显贵成了巨贪腐恶,那就必定要结党营私,卵翼下的水风宝地也会孵化成大染缸的。进了染缸难有白布,真能出污泥而不染者,实为难能可贵,既或没有绝种恐怕已是稀世之珍了。
败腐这个东西是臭豆腐,闻闻很臭,吃起来挺香。不能光听在大庭广众下标榜什么或吆喝什么,许多时候那就纯粹是表面文章了。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唐逸夫现在就面临着鸡飞蛋打一地鸡⽑的残酷现实!
或者还有反败为胜的它途?比方说主动出击,去自首,反戈一击,揭发别人,唐逸夫只闪念了一下,当即又自我否定了。
他心里比谁都明白,蓝光耀为什么要在这个关键时刻,冒着风险给你打这个电话,不就是怕你折进去,他背后的何天影也保不住你。
想够了一百遍,唐逸夫觉得别无选择,求生的本能让他选择了三十六计的走为上计。好在多年以前他就开始经营这条退路了,早已备有好几种⾝份的⾝份证和真的假护照,还有好几个东西亚小国的有效签证。
现在开始实施出逃,还有非常充分的时间和空间,凑巧赶上了庆国⻩金周这个休假的空当,要对付大木顺蔓摸瓜向上追查延伸立案,还要走个⼲部管辖权限的规定程序。
谢天谢地,万幸是此刻省委的主要导领都不在临江。昨天下午唐逸夫就以过节为由头,给省里不少的导领打过问安的电话,一点也没有想到这要命的事说来就来了。
思虑停当以后天已微明,唐逸夫在网上浏览了一下航班资讯,庆国⻩金周期间的际国航班也非常繁忙,他利用一个名叫马亮、职业是画家的⾝份件证和护照,预订了去往某太平洋岛国的往返机票。
这个岛国为了昅引国中旅客,对持有国中护照的人员实行免签。
纵然是败阵而逃,也要有板有眼把握好方寸,不能没有龙套,乱了马脚。
唐逸夫暗自告诫自己:“事出火急,还要从容以对,决不能有半点差错,慌也无用,要定下心来考虑周全。只要平安出境,便天⾼任鸟飞了!”
唐逸夫先从储蔵间里把出国常用的大拉杆行李箱提出来,开始整理随⾝物品和衣物用具。
美金、信用卡、几本护照、几套⾝份证,及至早备好的画家发套,假胡子,另外最重要的是在国外存钱的密码本和写着联系电话的袖珍电话本。如果丢了这些,即便是能跑出去也成了无头苍蝇和丧家之犬。
有了这些东西托底,唐逸夫一团茅草乱蓬蓬的心头突然掠过一丝慰藉:当官就得留好后路,要不一旦犯事,可就哭天不应叫地也不灵了。
他把护照、信用卡、电话密码本和美金都放进大旅行箱,又收拾了两套休闲服和一套夹克装,旅游鞋,手电筒…凡是能想到的通常用具,能带的就先带上,宁可备而不用,切不可用时无备。
又到书房的书柜底层中拿上儿子早年用过的画夹。行头道具要尽量收拾得像一个出国旅游写生的现代派画家,哪怕是个最劣等的画家,要的就是一眼看上去有一种狂放不羁的浪荡劲,千万不能再像个西装⾰履的长市!
办完了这件事,唐逸夫又坐在沙发上将阔大而又豪华气派的住房环视了一周。
一切是那样地熟悉而又陌生,迎面墙上那幅京城大腕画的“国⾊天香”的金边牡丹已经不能再给他带来荣华富贵了,一字万金的横幅“厚德载物”还有仿苏东坡手迹“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狂草书法,都只不过是満纸荒唐言又变作一把辛酸泪罢了。
真是恍如隔世啊!
看官场桃花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