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游记(五)
一天,蓬莱镇上出现了难得的好天气,光明媚,晴空万里,天空碧蓝如洗,连云都显的很透明,隐隐约约的,只能捉摸出它们的轮廓,澄绿的海面泛着细小的波纹。
何芳菲见此丽景,心动无比,祭起法术,快活的在云间来回穿梭,偶尔发出一两声娇笑:
“师傅,你帮我看看,我现在摆的这个POSE漂亮吗?”吕小烦还不及答话,蓝心慌就在后面冷哼道:“你以为拿大顶就可以昅引人吗?可惜人家是瞎子。”
吕小烦赶上前来,伸手摘下墨镜,微嗔道:“大家请看,我的黑眼仁虽然少了那么一点点,但是我的⽩眼仁又多了那么一点点,还算不上全瞎。”
“就你那样,⽩天黑夜都套一墨镜,瞎子都比你看得多!”蓝心慌低声说道,眼见吕小烦和他又要吵起来,没完没了,石头李赶紧上前分开两人,指着正在练倒立的何芳菲说:“大家都是神仙,何必争一时之气呢?女孩,酒嘛,喝完,倒嘛,你们过去扶起仙姑,我们还要赶去接飞牛张!”
蓬莱镇外有一座尼姑庵,废弃已久,荒凉多时,沙尘満地,蛛网罗织,传说那里闹鬼,平时人迹罕至,只有到了舂天,尼姑庵周围的桃花开放,红红⽩⽩,开出一片灿烂的云霞,才逐渐有人光顾,尤其是谈恋爱的男女,结伴前来赏花,所以,此地又叫做桃花庵。
季近深秋,桃花也谢了,没有人愿意来此受冻,只有一个人借住在桃花庵里,因为他喜倒骑牦牛,故此,被人叫做飞牛张,飞牛张常常清晨外出,⻩昏始归,悠闲自在的骑着牦牛颠簸而行,口中念着:“世事第一怪,尼姑庵里住老汉。”
飞牛张住在桃花庵里,面对着四周枯⻩凋敝的桃树,肚里一阵翻腾,原来是饿了。
他拍拍薄似纸的肚⽪,自言自语道:“牛肚啊牛肚,你怎么这么不争气。昨天才吃了稀粥,今天就饿了?罢了罢了,睡一觉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双手朝脑后一抱,⼲脆倒头大睡。
一张、两张、三…飞牛张闻到油香,浑⾝一灵,睁眼看时,就见漫天飞舞着香噴噴的大油饼,就在鼻子上面盘旋着,他一跃而起,快的放开牛绳,任牦牛驮着自己在油饼里快活的穿梭。
“飞牛张,你还不醒悟?”一声闷喝响起,纷纷掉落的油饼变做长子,跟长了眼睛似的,都朝飞牛张当头一阵猛锤,打的飞牛张头上青包成群,他狼狈的蒙着头,喊了起来:“哪个混蛋,戏弄你家牛爷爷?以为蔵起来就找不到你,我是猪啊?我是牛,飞牛!”
那个声音接着说:“是,你是牛,不出头的牛,记住,你是不出头的牛。”
“的,别跑,耍我!”飞牛张一踢腿,只觉脖子发酸,原来刚才做了一个梦。
冷冷清清的桃花庵里还是空无一人,那头⽪包骨的老牦牛正笑嘻嘻的望着他,飞牛张翻⾝而起,倒了跨坐上去,一拍牛股:“我的儿,你也会笑?什么世界啊?”
天已近午,一牛一人又开始了漫游蓬莱镇的生活。
飞牛张从镇尾逛到镇头,又从镇头逛到镇尾,除了座下牦牛吃了几口枯草,他却是⽔米未进。
午后的光強烈耀眼,晒在飞牛张⾝上,他觉得疲乏无力,家家户户的屋顶开始炊烟袅袅,油烟饭菜的香味一个劲往他鼻子里钻,循了一阵人的味道,飞牛张转到一家草棚后面,他扒开草堆,从里望进去,这是蓬莱镇上小贩邻舍守望的屋子。
邻舍守望坐在屋里,左看右瞧,确定附近没人偷看,才从下拖出一个小锅来,顿时,整个小草棚都弥漫着一股子特殊的香味,飞牛张在外面看得口⽔滴答。
邻舍守望深昅一口气,喃喃自语:“喝了人参汤,我就真的做神仙了。”他捧着小锅,仰了脖子准备喝时,突然又停下来“一个人做神仙多寂寞啊,还是叫上长长的指甲吧,那个女人太难,省的她把我的机手打爆。”邻舍守望将到口的参汤放下,走到门口,又不放心折了回来,小心翼翼的把锅蔵进被窝里,想一想,还是觉得不全安,顺手起一个脚盆扣在上面,才开门出去。
看到邻舍守望走得没影了,飞牛张偷偷溜进去,取掉邻舍守望的脚盆,掀开被子,一股热气腾腾冒出来,阵阵香味扑鼻而来,飞牛斗大的眼珠子骨碌一转,对着参汤微笑道:“你看着我做什么,再看,再看,再看我喝你一口!”
飞牛张呼啦一口,半锅汤⽔就此下肚。他抹抹嘴角的涎⽔,意尤未尽,瞪了剩下的汤,喃喃说道:“反正已经喝了一半,不如喝完,邻舍守望回来没有希望,他也就不会绝望了。”说着话,⼲脆举着锅中参汤,一饮而尽。
“舒服啊,舒服啊。”飞牛张把剩下的几滴汤喂了屋外的老牦牛,将小锅原样蔵好,暖暖的光照下来,睡意大增,就在飞牛张昏昏睡时,猛听草棚里传出一声惨叫,同时夹杂一声尖利的女声,飞牛侧耳细听,邻舍守望在里面怒道:“杀千刀的,谁把我的汤喝完了,还的这么⼲净!”
指甲愤怒的骂道:“望崽,你晃点我,很久没修理你了,长指甲挖~~~!”
飞牛张守在草棚外面,就听到一阵刀叉互击之声,跟着⾎光四溅,邻舍守望一脸惊惶冲了出来,⾐衫褴褛,发笈散,目光呆滞,飞牛张躲避不及,两人撞个对面。
邻舍守望一把拽住飞牛张:“是你?原来是你偷喝了我的汤!还来,赔起!”
飞牛张见他面目铁青,心里很是害怕,劲使挣脫开,跨上牛背便跑。
猛然间,座下牦牛腾云而起,驮着目瞪口呆的飞牛张乘云而去。
邻舍守望怔怔的站在下面,转头对冲出来的长指甲道:“娘子,快出来看上帝!”
“看个头啊,那是云!长指甲挖~~~”
“不要啊!杀千刀的瘟牛~~”
飞牛张糊糊骑了一头牛在天上飞来飞去,猛的,牦牛顿住,前面出现了四个人影,三男一女,都是⾐抉飘飘,仙风道骨,其中一个扶拐的肮脏乞丐张开双手一把抱住他,大喊,其余三人都笑着望他,齐声说:
“,热烈!”
飞牛张以掌捂额,顿悟梦中人说的“不出头的牛”原来就是一“午”字,预示他要在午后成仙。
飞牛张笑呵呵的同四位神仙携手同行,耳边隐约还能听的到邻舍守望的惨呼:“娘子,刚才真的有神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