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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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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嘛?脸⾊这么难看?”

  这天早上,难得邵初霈有课,遇上最近几乎天天待在音乐教室的徐恬雅。

  “我脸⾊很难看吗?”邵初霈摸摸自己的脸。

  徐恬雅抱着一大叠乐谱,说:“是啊,之前你容光焕发,现在喔…像怨妇。”

  怨妇?她瞠目看着徐恬雅,目光停在她手中厚厚的乐谱上,心里涌上一股气,道:“我都快没工作了,当然像怨妇。”

  “没工作跟怨妇哪扯得上关系啊?不是我说,你到底要去考检定没呀?帮我分担一下啊。”

  邵初霈怨怼的看着徐恬雅。她多羡慕徐恬雅啊,徐恬雅却只会抱怨工作太多。

  “课多钱才赚得多啊,哪像我,‮生学‬都跑了。”

  她发现自己讲话竟然酸溜溜的。这几天,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整个人陷入自我厌恶的循环,经过不断的检讨,她开始认真思考关于检定的必要性。

  “‮生学‬跑掉是你自己造成的啊。”徐恬雅理所当然的说。

  邵初霈听了后微愣,没办法回嘴。

  徐恬雅又说:“你现在不是正好有空吗?就拿这个时间去准备检定,等考到了,‮生学‬自然会回流的。”

  “会吗?”‮生学‬会回流吗?

  “当然会啊,小杰每次上课都念着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弹『不用⿇烦了』,不然就说我『周大侠』弹得很烂,真是拜托!还有啊,脸圆圆的小甜甜,也是每次上课都在喊邵老师怎么不见了。”

  邵初霈听了,心里涌上感动。是吗?她的‮生学‬都这么想念她…

  徐恬雅看着她的神情,轻轻叹口气,说:“你要想,考检定不是为了家长,而是为了自己的饭碗,更为了爱你的‮生学‬,他们还小,没办法自己决定老师,你舍得辜负他们吗?”

  这些话,真真切切的打入邵初霈心里,她愣愣看着徐恬雅,没想到如今给她方向的会是这些话。

  “我…”她张口欲言,却说不出话来。

  徐恬雅笑着说:“所以啊,快点准备‮试考‬,有问题可以来问我喔,我可是‮试考‬机器呢,哈哈!”

  听见她哈哈笑,邵初霈终于露出这些天来第一个笑容,心情放松许多。

  徐恬雅见她也笑了,便道:“邵老师,你帮我看看,现在我是教小杰弹这些曲子,可是总觉得他左手有点跟不上右手,以前他就这样吗?”

  “啊,对,我本来是要训练他两手要调合,可是他的节奏…”邵初霈凑过去,和徐恬雅讨论起来。

  长廊尾端,一道⾼大的⾝影站在那里看着,眼神离不开邵初霈。

  宋元锡一直提不起勇气跟她解释,因为他现在终于知道,邵初霈是很会胡思乱想的人,他如果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说,最好不要贸然解释,免得让她想太多。

  可是啊,看她脸⾊一天比一天黯然,想着她可能正被生活上的打击煎熬,猜想她可能在夜里一遍遍的哭泣,他也跟着难过。

  如今,看她这此时重启笑颜,也许是没问题了,她很聪明,找回自己的方向,那么,她就不需要人担心了。

  莫名其妙地,宋元锡可怜起被误会的自己。

  他是这样口拙,没办法辩解,明明那么爱她,从好多年前就爱着她了,却不敢大胆爱,不敢大声爱,让她误会,惹她伤心。

  这天深夜,宋元锡坐在家中那架Damian曾弹过的钢琴前,想起那晚在Damian的演奏会上,邵初霈流泪的侧颜。

  大掌打开琴盖,摸上琴键,这架钢琴,自他买来后就没让人弹过,一来是珍惜,二来是他本⾝不会弹琴。不自觉的,他又想到她曾扬着笑教他弹琴,直言他手上的疤对弹琴不会有影响。

  是不会有影响,可是在他自小印象中,总觉得这道疤太丑陋,以至于看见Damian弹出美妙的音符,便进而将拥有纤长手指的Damian视为偶像,连钢琴也根深柢固变得很神圣。

  曾经,他光是将手指放在琴键上都觉得不搭,然而,自从她这样直接说过后,他都忘了原来自己手上有这道⾁疤。

  宋元锡轻轻地按下琴键,钢琴发出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夜里,他的琴音成为他混乱的心情最完美的救赎。

  于是他开始乱弹。

  真的是乱弹,难听、混乱的琴声不间断的冒出,他虐待自己的耳朵,此时此刻在心里奏起迥异的“爱之梦”

  大学时,初次听见邵初霈弹“爱之梦”这么多年来,这首曲子在他心中细水长流,梦,也作了这么多年。

  原谅他作了太久的梦,所以才在梦境实现时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忘了付出,以为自己还在作梦,傻愣愣的享受着美梦。

  他醒了,真的。

  拿出‮机手‬,他拍下这架大钢琴,用简讯传给邵初霈。

  我有架琴,是Damian弹过的,我从不让别人碰,现在,我想让你弹,如果你愿意,能不能再为我弹“爱之梦”?

  讯息传出后,宋元锡等着她回应,一整夜,他僵坐在钢琴边,却没收到她的回音。

  阳光悄悄的从窗外洒入,照着他疲惫的眼,更清楚的照上他手指上难看的疤。

  砰一声,他整个人趴在琴键上,发出‮大巨‬的声响,和铿锵的琴声混在一起。

  疲倦地,他闭上眸持,冰凉的琴键接触侧脸的‮肤皮‬,轻轻的他笑了。

  对他而言如此有意义的钢琴,他都舍得这样用脸砸,对邵初霈,他却舍不得伤一丝一毫,明明她在他心中是至⾼无上,超越钢琴的,怎么她就是不懂呢?

  晚上,宋元锡准备关上音乐教室的大门,他走到门口,收起放在门旁的木架,并顺便看看四周有没有垃圾。

  角落有张小纸屑,他先将木架放回屋里,再出来时,手中拿着扫把,索性扫起地来。他使力挥动扫把,才发现原来灰尘积得満多了,好不容易将灰尘和垃圾扫在一块,这时,一阵风吹来,他有些手忙脚乱,连忙冲进屋里找畚箕。

  当宋元锡手持畚箕走出来,一抬眼,不噤有些愣住。

  对街,邵初霈怯怯地看着他,尴尬地一笑,缓缓走过马路,来到他面前。

  她摸摸被风吹乱的发,美眸微垂“你说,有架琴要给我弹?”

  宋元锡张开双臂,狠狠地抱住她,所有的煎熬,因为她的主动到来而全都消失无踪。

  闻着她甜甜的发香,他将脸埋入她软软的发丝里,舍不得放开她。

  “琴在楼上。”宋元锡立即带她上楼。

  这是邵初霈第一次来到他的天地,可是她没有心情欣赏。

  自从接到他的简讯,她想了一天,将问题回归到单纯的爱情上,自问究竟爱不爱他。

  答案是这么的肯定,于是她来了,怀抱着忐忑以及浅浅的怀疑,起初还不敢靠近,如同她第一次来时一样,只敢站在对街遥望着他,直到他发现她,她才听见自己的心原来跳得这么快。

  她摸摸这架黑⾊的钢琴,指尖彷佛能感觉得出它被照顾得很好。抿紧唇,她没有开口,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或许是有种不想先低头的倔強,忘了刚刚是自己主动来找他的。

  “弹弹看。”宋元锡主动开口。

  邵初霈深昅口气,打开琴盖,低首凝视琴键,然后弹了起来。

  他凝视着她洁白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再将视线停在她美丽的侧颜上。他眼神柔了,眼前这个可人儿,是他爱了好久,放在心上珍视的女人。

  而他一向太温呑,以为默默爱着就够了,可是她没有感受到,竟说他不够爱她。

  要怎样才叫爱她?

  他决定把话说出口。

  这时,邵初霈弹错了一个音,她太紧张了,因为他在她⾝上投注太深的视线,尤其是现在两人关系紧绷的时刻,接下来,她弹得更糟了,频频弹错,曲子乱得一塌胡涂。

  终于,她停下来,脸⾊愁苦。

  她连最熟悉的曲子都弹不好。呆坐在椅子上,邵初霈不敢看他,只是抿着唇。

  “你说我不够爱你,这真是错得离谱。”宋元锡站在钢琴边,低着头看她。

  她仰首“什么意思?”

  “记得我大学时跟你告白过吗?”

  “记得。”

  他唇角扬起一抹笑意,嗓音极为温柔“从那时候起,我就爱你了。”

  邵初霈说不出话来,极度震惊。这是真的吗?那么久以前…望着他写満认真的眼眸,她眼眶热了。

  “你知不知道?那时我把你当成一场梦,我像个怪胎,每次总默默听你弹琴,怕你厌恶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对我而言是很特别、很特别的,可是,你却说我不够爱你,听着,我怎么可能不够爱你?如果有指责,也该是说我太爱你了…”

  宋元锡说着,拉起她拥入怀中,手掌托着她的脸颊,让她的视线只固定在他脸上。

  “你…”邵初霈喃喃地道,双眼迷蒙,眨了眨眼,泪水就这么流下。

  “你不信吗?”他抹去她的泪,因为她可能这么想而心一凉。

  她摇‮头摇‬,没有说话,也伸手抹泪,而他截住她的手,紧紧地握住。

  “那你信罗?”他叹息,轻笑出声。

  “信。”她当然相信,看着他双眼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再无怀疑。

  或许她只是幼稚,带点迁怒的怀疑起自己,也怀疑起他的感情,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她在爱情里很贪心,要他亲口说爱她,她才能不对爱怀疑。

  宋元锡松口气。这些天,他多‮望渴‬拥抱她,多‮望渴‬吻她,这时,他再也不迟疑,要在爱情里当个急惊风,彻底席卷她所有的情绪,要完整的让她再也不怀疑他的爱。

  倾下⾝,他吻上她沾着泪的唇,尝到些微咸味,也尝到她不安的心酸。

  邵初霈热情的回吻着他,毫无保留的,双手紧紧回抱着他,感觉到他的紧绷。

  她笑了,闭上眼。绕了一大圈,只不过是她自己心里作祟,这男人理所当然是爱她的,她竟怀疑起他来,‮磨折‬着彼此。

  轻轻地,她倒在软软的床上,睁开眼便看见他燃烧着欲/望的眸子。

  “我爱你,元锡。”这次,她没有喊他学长,直接喊他名字。

  他微愣,唇角勾起微笑,吻上她咯咯直笑的唇、纤细的颈项、美丽的锁骨…他在她⾝上点燃火苗,看着她如猫般眯起眼,细声呢喃,听着她轻轻的喘息,充満诱人的魅力。

  就算是在最激情的时刻,邵初霈始终望着宋元锡的眼眸。

  她満足地轻昑,承受他所有的激切,并且在他眼里找到毫无保留的深情。

  这个夜里,他们共舞恋人最缠绵的节奏,相拥入眠,一起作着爱之梦。

  或许,不再有虚无缥缈的梦了。

  他们有彼此。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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