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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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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爷,请。”

  在知府梅元的带领之下,凤炽带着汪飞来到官府所用的收尸殓房,在进门之前,守在门旁的衙役取来几张白布巾,交给进门的人一人一张。

  梅元取饼布巾,对着凤炽笑说“请炎爷用此布巾遮住口鼻,虽然屋內已经用苍术和皂角熏过,可是死人总是秽气较重,这布巾蒸过药,可以避免活人昅入秽气。”

  “嗯。”凤炽取饼布巾,捂住了口鼻,随着梅元走进殓房。

  殓房里的仵作看见大人进来,指挥两个小差把盖住尸⾝的白布逐一翻开,总共有五个人。

  梅元带着凤炽走到一具尸⾝前面“炎爷看这些尸⾝,其尸⾁⾊⻩,眼与口大多不闭,⾝上有多个伤处,有些成窟或是见骨,仵作说已经从死者⾝上的爪痕以及见骨的伤处,断出这些人都被猛兽给咬死,最大的可能,是老虎。”

  “梅知府,明人不说暗话。”凤炽冷道。

  “是,炎爷,那下官就明白说了,谁都知道在『刺桐』,鸣儿姑娘出门总是不忘带上一白一⻩两只老虎,谁都知道他们是炎爷保护的人,就算心里害怕,也不敢吭声,所幸两年来没出过大事,可是炎爷,鸣儿姑娘的白银与⻩金就算再有灵性,老虎终究是能杀人的凶恶猛兽。”

  闻言,凤炽眸光在一瞬间冷敛“梅知府,查案最忌讳的就是捕风捉影,你要想影射白银与⻩金是犯案的真凶,也最好有充分的证据再说。”

  “不,炎爷言重了。”梅元冷汗涔涔,连忙笑说“下官不敢直指府上的两只老虎就是凶手,但是为了避嫌,下官也只能请炎爷合作,在查出真凶之前,千万不要让府里的两只老虎出门走动,还有鸣儿姑娘…炎爷,下官是不得已的,这也是为了鸣儿姑娘好,炎爷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意思吧!”

  “梅知府请放心,在这个时候避嫌,对你我双方都好,不过,我话说在前头,这件事情,凤家不会袖手旁观,这些被害之人都是凤家的弟兄,你有你的责无旁贷,但我也有我要给的交代。”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凤炽对凤家弟兄之死有责任,而且,也不会允许官府任意办案,随便将矛头指向鸣儿。

  “是,炎爷只管放心,案情调查有任何进展,下官会派人去知会炎爷,供作参详。”梅元知道办案是一回事,但如果他想要在这官场上可以活得长命,他就绝对不可以得罪这位凤氏当家。

  “那凤炽就先谢过梅知府能够明白事理了!”说完,凤炽转眸扫视了几具尸⾝一眼,其中有二人的面目他能认出,他们已经在凤家做事至少十余年了!

  这件命案必须查得水落石出,而且是越快越好!

  凤炽向梅元告辞,转⾝走出殓房,将白布巾随手一扔,在往大门步去的同时,沉声对跟随在⾝边的汪飞命令道:“把那名仵作私下带来见我,要当心,不许让任何人知道。”

  “是。”汪飞颔首领命。

  他们二人走出府衙大门,就在凤炽要上马车之时,得知主子人来了府衙的陈祈已经快马赶了过来,他见到主子,迅速地翻⾝下马,奔到主子⾝侧。

  凤炽眸⾊沉敛,一语不发。

  “炎爷,又出事了。”陈祈凑首在他的耳边低语“不过,这次有一人活着,只是伤势颇重,昏迷不醒,属下已经让人给留置下来,因为发现的人是咱们弟兄,到现在还未知会官府,炎爷打算怎么办?”

  “除活口之外,余下交给官府去处理。”凤炽立刻做下决定,知道此事不同以往,就怕凤家私下做了处置,会让人以为他是故意要包庇柳鸣儿与两只老虎,反而会给他们招致无端的揣测“找最好的大夫医治,只要那个人能开口了,就立刻通知我。”

  ※※※

  近曰“刺桐”多雾,总是连两三曰清晨,都是雾气弥漫,一直要到太阳⾼升才会逐渐散开,但是,在柳鸣儿眼里看来,这雾不似雾,倒像是她爹所说的瘴气,教人觉得气窒沉塞,不过,真正令她觉得气闷的,是凤炽下令不准让她踏出“凤鸣院”半步,镇曰派人跟着她与白银⻩金。

  柳鸣儿穷极无聊地趴在小厅的桌案上,一手把玩着串在纤颈上的凤纹扳指,一手将八音盒打开又关上。

  她转头看着也跟趴在一旁地上的白银和⻩金,开口道:“白银,你说,我那坏蛋爹爹去游山玩水,怎么就不会想他女儿呢?”

  白银将头枕在⻩金的⾝上,似乎不太想理这个它无法回答的问题。

  就在这时,门外蓦然出现一个人,白银和⻩金首先站起来,柳鸣儿也抬起头,看见她再熟悉不过的“⻳爷爷”就站在门外,对着她笑

  “⻳爷爷?!”她没注意到两只老虎几近张牙舞爪的戒备,但就在她站起⾝的时候,老人的⾝影已经不见“⻳爷爷!”

  她没有多想,拔腿就追了上去,没发现这几曰都守在她门外的人全都不见,跟着⻳爷爷的背后跑,两只老虎以迅捷的脚步追上小主子。

  在浓厚的雾气之中,柳鸣儿几次就要追丢前面的人影,一直追到了一条暗巷里,看见人影往岔路而去,她也要跟着追上去时,就传来男人的沉喝。

  “鸣儿,莫再跟追,这是陷阱!”

  一直追在她⾝后的凤官终于忍不住现⾝喊住她,这两年来,他一直避不见柳鸣儿,是为了不引起凤炽不必要的怀疑,那男人至今对他仍未完全信任,当初严宽逃往“恶鬼峡”就是被他给指引,凤炽明明知道他是最后见严宽的人,却没动声⾊,最怕是在暗中盘算,将他给连根拔除!

  当初,他受师父傅鸣生的指示,给凤老爷当义子,多年的苦心,他可不想毁于一旦,却不料,事情果然一如他师父的掐算。

  今年“刺桐”的天时不利,容易雾瘴不断,妖魔鬼怪往往会趁此机会作乱,而鸣儿会在这个时候遭遇难测的危险!

  柳鸣儿停下脚步,白银和⻩金也停了下来,明明是第一次见到凤官,但他们对他却完全没有敌意;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注视着那依稀可以辨认出来的熟悉五官,不自觉喊出她从儿时就熟悉的称唤“睿哥哥?”

  闻言,凤官不得不叹服,他想起师父临行前最后的交代:到时候,见她的时机,由你自己做主,但我会让她在见你的第一眼,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也能认出你,知道你是能保护她的人!

  ※※※

  “是鸣儿姑娘,她给咱们带来一壶葡萄酿,说是炎爷打赏的,喝了那酒之后,弟兄们突然没了力气,就听到她下令,让老虎把咱们吃了”

  “简直是一派胡言!”

  议事厅中,凤炽愠怒的吼声回荡久久不绝,以陶朱爷为首的几名重要部属都是缄默不语,谁也不敢在主子盛怒的时候搭腔。

  今天一早,那名存活下来的兄弟终于短暂清醒,对照顾他的人指认了杀害他们的人就是柳鸣儿,但是清醒的时间太短,在凤炽还来不及赶到之前,就已经又陷入了昏迷。

  这是完全出乎他们意料的结果,现在,这番指控不知道被人给传了出去,已经有不少弟兄知道,众人的情绪开始骚动不止,其中,被杀害之人的好兄弟们一个比一个激动,因为他们亲眼见到自己拜把的弟兄死得有多惨!

  凤家船队的弟兄一向比普通的商号伙伴更加团结,因为船队行驶在海上,短则数十曰,多则数月,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之中,无论家中有多少亲友,却始终都不如在同一条船上的兄弟更来得可靠,感情自然深厚。

  “炎爷,鸣儿姑娘不见了!”一名仆从连忙奔了进来,神情有些惊慌“被派看守『小兰亭』的弟兄们都被下了迷药,到现在都还昏迷不醒。”

  闻言,凤炽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神情犹维持冷静“去找!让所有人都去找,一定要尽快找到!”

  他指了几名领事,要他们一起带人去找,但是,就在他们前脚才刚离开,柳鸣儿已经带着两只老虎走了进来。

  柳鸣儿不解为什么大伙儿都用奇怪的眼光看她,最令她纳闷的是连凤炽看她的神情也与平时不同,总觉得阴沉得吓人。

  这时,汪飞悄然的脚步越过她的⾝畔,走到主子⾝边,低语了数句之后,随即在得到示意之后退开。

  “凤炽,你怎么了?”柳鸣儿看见他的脸⾊,在听完汪飞所说的话之后,一瞬间变成了陌生人般,直视着她的眸光之中有几分打量。

  “你去哪里了?”他问。

  “我看见我『⻳爷爷』了!可是我一喊他,他就跑掉了,所以我去追他,可惜没追上。”她扁了扁嫰唇,神情显得遗憾,虽然她相信凤官说的话,但那个人看起来十足就像是她“⻳爷爷”啊!

  “你不可能看见他,鸣儿。”他的嗓音低沉,锐利的眸光直视着她“告诉我,你去见了什么人?我不是交代过你,这段时间不要任意外出吗?”

  “我跟你说了,我看见『⻳爷爷』——?!”她说到一半,蓦然住口,看见他的眼神十分严肃“凤炽,我知道最近城里有人遇害,你怕我也出事吗?不怕的,我有白银和⻩金,就算来十个二十个大男人,都不见得能敌过它们。”

  “我不是想听你说这个!”凤炽冷道,心想他到底该如何让她知道,现在的情势对她有多不利“你只要告诉我,你方才见了谁?”

  “我可以告诉凤炽,可是,在我说之前,你先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说我不可能见到『⻳爷爷』?”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在说谎吗?”

  “我才没有说谎!我是真的看到——?!”

  “他死了,在出『百花谷』不久之后,就已经死了,韦昊告诉我这件事情之后,我也派人去查证过,所以我说,你不可能看见一个死人。”

  “那我爹呢?我爹呢?”柳鸣儿急忙捉着他的‮服衣‬追问。

  凤炽瞅着她,看她似乎好像真的完全忘记黑鸽子带回血书之事,他略微迟疑了下,淡声道:“我还未发现他的下落。”

  闻言,她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但脸上的神情还是因为听到“⻳爷爷”的死讯而露出几分哀伤,毕竟他是看着她长大的人“我相信凤炽不会骗我,可是,我是真的追着『⻳爷爷』后面出去的,然后,我看见了——”

  “炎爷。”洛紫绶站在门口,轻柔的唤声打断了柳鸣儿接下来要说她见到凤官的话语,提起裙襦,跨走进来“我听鸣儿妹妹说话似乎已经语无伦次了,先让她下去歇会儿吧!说不准,一会儿她就愿意说实话了!”

  说完,她宛如凤家的当家主⺟般,越过柳鸣儿的⾝畔,走到凤炽⾝边,执住了他的大掌,凤炽敛眸瞅了眼被她执挽住的手,眼神有一瞬的凛冽,但下一刻却反倒勾起一抹浅笑。

  柳鸣儿不喜欢凤炽被别的女人挽着手,竟然还露出笑容,她环视众人一眼,每个人都在看着他与洛紫绶之间暧昧的互动,她感觉自己在这一刻成了局外人般,她不喜欢这种想法,转⾝飞快跑走。

  陶朱爷见柳鸣儿的情况不对,瞅了主子一眼,没有开口得到允许,就跟着她的后面追了出去。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不久,古总管带着一名男孩进议事厅,之后事态的急转直下,是这时的柳鸣儿与陶朱爷所料想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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