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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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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藌薇看着海,发呆。

  怀里的猫,被温柔的手劲摸着,摸到呼噜睡着了。

  海,苍茫一片,蓝得一望无际。

  她对于未来,也苍茫得一望无际呀…

  看见爸妈近在眼前,却不能飞奔过去,撒娇、诉苦、讨抱抱,引起她心情低落,还有想家的愁绪。

  当然,有一部分原因,得归咎于杨士伟。

  他和雷静之感情的进展,未兔太神速了吧?!

  站在一起,又那么适合,明明都告诉他,雷静之的丈夫另有其人,他仍是不死心吗?

  “羊叔叔一直没结婚,不会也是为了她吧?…喜欢的女人后来另嫁他人,在伤心之余,⼲脆终生不娶…”

  越说,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好大。

  ⼲涩的眼逐渐泛红,是咸咸海风,是沮丧,激出了一颗泪水,滴落刷子的后颈软⽑间。

  她⾝后的窗帘,唰地拉开,她和刷子大吃一惊,弹震起来。

  她惊吓回头,看见是杨士伟,他打开落地窗,闪进阳台,原本就不大的空间,瞬间变得更小。

  “你为什么跑来这里?!”找人找得急,他口气又喘、又快,听起来像责问。

  “我…”

  “雷沛之叫你来你就来,你不怕他抓你去卖!”这句话真的带有怒意。

  “因…”她想解释,他仍快她一步。

  “藌藌也来,就在大厅,前门出不去,带着你去找后门又太危险——”他从阳台探头,查看⾼度。

  别墅地基特意垫⾼,大约一百公分,避开近海的嘲湿度,阳台离地不⾼,跳下去要受伤都难。

  这条逃生路线,最快。

  “从这里好了,我先跳,再抱你下来。”

  他担心拖越久,发生意外状况的机率越⾼——他连想都不敢想,她与小藌藌一碰面,究竟会发生的事——多耽误一秒,他的心就多揪紧一秒。

  马上带她走!

  杨士伟翻过阳台石墙,站在下方,向上伸臂“把手给我。”

  田藌薇没动,视线由⾼俯视他。

  “不是雷沛之叫我来,我就来。”她终于有机会可以开口说话。

  “那不重要,现在先——”

  这一次,她不让他打断她“是因为他说,今晚你是雷静之的男伴,我嫉妒,我才来的。”

  “藌藌!先下来!”有话等离开别墅,再来慢慢说。

  “我已经告诉你,她以后不会嫁你,为什么你还不放弃她?你真的…这么喜欢她吗?”小脸浮现受伤神⾊。

  “这跟喜不喜欢没关系。”

  “跟各取所需才有关系吗?”受伤的神⾊染上些些醋意。

  “她刚好缺个男伴,我顺势答应,当作是分手礼物,就只是这样。”

  “分手?”醋意的脸蛋,瞬间转变为痴呆。

  “前一天才说想跟她『试试』,隔一天就马上提分手,你说,我这样的恶劣行径,该不该拿出点真心诚意,好好补偿人家?”

  他说得乱有道理,田藌薇只能傻乎乎点头,认同他的说法。

  “所以她邀我出席,充当一天男伴,我没理由拒绝。”

  “是因为我跟你提及,她嫁的对象并不是你,你才萌生『分手』念头吗?”不然为何短短一天,他就改变了心意?

  杨士伟仰望她,夕阳余晖,浅浅薄薄地嵌了层金边,就在她⾝上。

  她像尊美丽洋娃娃,精致无瑕,可是那双大眼,里头充満勇气,显示她绝非受人‮布摆‬、活在谁人羽翼下,备受保护的弱者。

  “应该说,让我萌生『找个女人交往试试』的理由,不在了。”

  “什么样的理由?”她又问,想听到一个答案。

  “你一定要逼我说出来吗?”

  “你不说,我怎么猜得到,我很笨。”

  最好是,外表像妈妈,骨子里起码有八成遗传自她爸。

  越相处,杨士伟越有这样的发现。

  “我想让你死心,如果我有了女伴,或许问题就会简单很多。”他吐口气,说了。

  “但我没有死心。”她迅速揷嘴。

  “我知道。”她的死心眼,他已经清清楚楚了。

  “那你为什么说…理由不在了?”明明就还在。

  “不在的是另一个理由。”

  让我也死心。

  这件事,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困难。

  他做不到,也无法逼她去做。

  心的怦动,不是说不要,就能不要。

  他真的尝试过,把她摆进“小藌藌”的位置,一个等于“女儿”的角⾊。

  不准自己动心、不准自己在意、不准自己将目光…锁定在她⾝上。

  太难——

  他努力过,但失败了。

  越是喝令不准,叛逆的失控,加倍奉还。

  我们就在一起,一辈子。是不经意怈漏的真心。

  嘴上虽说“若你平安回家,我们还能是羊叔叔与小藌藌,什么都不改变”心里想着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又不是每个穿越的人,都能成功回去,或许她注定留下来,因为她強烈爱着他,所以冥冥中,奇迹正在降临…

  回不去,可以一直留下,留在他⾝边。

  那么,年龄的差距、⾝分的尴尬,全都不用在意。

  捉住这一丝希冀,他肾上腺素激飙,竟然感到…期待。

  一年——

  杨士伟告诉自己,要是一年过后,她仍然还在,没被带回她的“世界”那么,他也不打算放弃她了。

  不顾一切,把她留在⾝边。

  哪怕对老板夫妻深感歉意,也知道要把不属于“这里”的她留下,会遇上多少困难…她的⾝分、她的存在,都是棘手的问题,但他不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是第一次,他那么‮望渴‬拥有一个人。

  所以他才说“理由”不存在了。

  他不需要让自己死心,只要她还在,没回去她的时空,他的心,就能持续为她跳动。

  这些他会告诉她,只不过不是现在。

  “羊叔叔?”被他眼神瞧着,田藌薇逐渐脸红。

  他的眸光不像以往看“藌藌”的,而是更深、更浓、更炽…

  那眼神,像要吻她一样。

  “你再不快下来,不怕和小藌藌撞上吗?”杨士伟就连声音都低沈了好几度。

  “现在确实不是聊天的好时机…”她感觉口⼲舌燥,光是被他紧盯,脸上的热度不减反增。

  田藌薇润润喉,假装不受影响,故作轻快道:“刚刚小藌藌只是靠近我,中间还隔了层玻璃,我却像要被她震开一样…”

  边说,她边开始动作,先把刷子递给他,腾出手撩⾼裙摆,右脚跨出阳台上的栏杆…

  蓦地,腰间环来一条手臂,阻止她的翻越。

  “雷沛之!”杨士伟看见她⾝后的人。

  “你们在演『罗密欧与朱丽叶』?”雷沛之扯扯唇,算是笑了。

  西洋版的楼台会?嗯…乍见下,挺有几分架势。

  可惜“罗密欧与朱丽叶”是悲剧,两人恋情没有善终,中途还要遇见重重关卡考验。

  而他,雷沛之,显然也⾝负“关卡”重任。

  “你的女伴应该是静之。现在,可以把我的女伴还我了吗?”

  杨士伟抱着猫,匆匆翻回阳台上,跑向大厅,一切已经发生。

  厅里,议论纷纷的宾客、撞翻一地的香槟塔,来不及收拾的惨况,就是杨士伟所见的景象。

  被雷沛之带回别墅內的田藌薇,不在其中。

  “她人呢?!”

  他冲到雷沛之面前,雷沛之脸上的惊讶未褪,目光仍落在満地‮藉狼‬上。

  直到听见杨士伟的质问,过了好几秒,他才有所反应。

  但雷沛之也只是回问了同一句话:“…她人呢?”双眼缓缓挪向杨士伟,似乎想得到解答。

  “是我在问你!”杨士伟吠他。

  他以为雷沛之装傻,或者是在酸讽他。

  “她不见“…”回答他的人是雷静之。

  她同样面带诧异,方才一瞬间看见的,是电影特效吗?

  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杨士伟倏然一震,胸口凝窒,浓烈的不安铺天盖地袭来。

  难道…

  “我带她回大厅,她挣扎着要折返阳台,横冲直撞下,和田先生的女儿撞在一块儿——被撞倒的是小薇。”雷沛之说道。

  “那不叫撞倒吧,根本是撞飞出去了。”雷静之补充,嗓音中充満难以置信。

  大人与孩子的相撞,正常状况下,孩子体型小、体重轻,受到的冲击往往最大,可是刚刚那一幕…

  对撞的两人,发出惨叫声的,竟是大的那一只。

  明明奔跑的速度,没有快到像车辆对撞,弹飞出去的力道,却让小薇狠狠跌开,连人带桌撞翻了香槟酒杯塔,碎裂声响遍厅內。

  更诡异的是,小女孩反而没事,只是受到惊吓,呆站原地不动,足足楞了几秒,才哇的哭出来,以为自己闯下大祸,目前由父⺟带开,正在前庭的小花圃细声安抚。

  満地碎酒杯,已有三四名服务侍者展开清扫工作,避免宾客被割伤。

  碎片很快处理⼲净,地板流淌的酒渍抹得半滴不剩,酒杯塔重新堆栈,倒上金⻩⾊香槟,看似恢复原样,但…

  “应该摔进那堆碎片的小薇,本来以为她会割得伤痕累累,我们急着要救人,可是把桌子翻正,桌巾菗开,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雷静之叙述过程,自己也弄不懂,到底哪里不对劲。

  只有杨士伟明白,这一切的合理解释。

  同一个时空中,有两个“田藌薇”我若和她碰上,有可能其中一方…会消失。

  她的猜测,成真了。

  她…回去了?

  还是,被震到另一个时空去?

  杨士伟无法想象,他脑袋里一片空白。

  担心、不安、挂念、紧张,样样都有。

  怕她没能平安回去、怕她流落到某处、怕她此刻正哭着、喊着他的名字…

  疼痛、不舍、懊恼、后悔、愤怒,这些同时涌上胸臆。

  为什么不顺应自己內心的声音,伸出手紧紧抱住她——

  为什么不慡快接受她的情意?!

  他明明是喜悦大于惊吓,那么开心…被她所爱着呀!

  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假、这么——这么道貌岸然?!

  承认他已经爱上她,未来的她,有这么困难吗?!

  他怀里的刷子,似乎也明白了状况,由他臂间挣出,跳往她消失的方向,徘徊走动,喵呜叫着,仿佛在问:你怎么抛下我一只啦…

  “杨士伟?”雷静之见他神情不对,关心地出声唤他。

  他没反应,眸沉痛合上。

  “我们已经叫人里里外外去找,可能混乱发生当时,我们太心急,所以漏看了,或许她跑开了、躲起来了,毕竟人绝不会一眨眼不见…你别担心。”她安抚他。

  他如何能说:不,她会!她与小藌藌碰面的结果,就是她消失不见!

  他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才能把她找回来。

  该去哪里,找一个来自“未来”的人?

  无能为力、強烈的沮丧,是他仅存的感受,工作能力再強,也有他所不能做到的事。

  事实也证明,众人找遍了别墅,衣柜里、储蔵间、床底下,任何小小角落,都没有找到失踪的她。

  雷沛之调了监视器,没有一支录到她离开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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