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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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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花暖向来是被捧在手心的宝贝,通常要什么,只要一开金口,就会有人乖乖送到她的面前。

  但是眼前绿油油的一片,就算她命人将这座山搬回,也是痴人说梦。

  大自然的东西,即使有再大的权利,也搬不动这天地的山河。

  她跟在廉天昊的后方,看着他为她在山径间开路,一双绣鞋才没走几下,就沾染了松软的泥土。

  不过她不讨厌鞋边的泥土,而且动动小巧的鼻子,还能闻到一抹草香随风飘来。

  她的一双手抓着篮子,篮子內装満了几个土豆,另一只手则是扶着一旁的树,努力的往上走。

  只是天生娇贵的她,对于山这种事情根本不拿手,于是她的脚步越走越慢,与他的距离越来越开。

  当她正欲开口要他放慢脚步时,他突然停下双脚,好似前方有什么东子阻挡他的去路。

  趁这个时候,她拉着窄裙,快步的跟上他的脚步。

  “怎么了?”她好奇地问着,小脸想往上探,他却将她护在⾝后,不再让她踏前一步。

  “有山猪”他的语气半带着‮奋兴‬,还回头朝她一笑。

  “啊?”山猪?她微微皱眉,似乎一知半解。

  “今晚可以加菜了。”廉天昊看的双唇咧开一排牙齿,笑得如同阳光般的灿烂。

  她还満头雾水,于是小脸往他的右手缝里一瞧…

  只见一头嘴旁长了两只长长獠牙的灰⾊中型猪,正以鼻子噴着气,发出声音,它的前蹄也不断的踢着地上松松的泥土,扬起一阵尘埃。

  就算她再不懂情况,也知道肯定是他们误闯它的地盘,所以它正在吓着他们。

  他却一点也没有露出害怕的表情,反而是猎人见到猎物般的欣喜。

  “那个…廉天昊…”他们能不能走人啊?它嘴角那两双獠牙看起来非常吓人“我们可以…绕道而行…”

  “今晚可以加菜。”他摩拳擦掌,想也不想的就走上前去。

  山猪一见敌人不落荒而逃,反倒朝它直走来,猪蹄踢得更快。

  “可…可是…”她咽下口水,再望山猪一眼,发现它的体积是她的一半,而且还一副张牙般的恐怖,她的小手忍不住想要拉住他的衣袖。

  但她的小手却在空中,因为他已像英勇的勇士,朝敌人走去。

  “好久没吃到野味了。”他像个大孩子般的嚷着“以前家里穷到没东西吃,我都是打野食给我弟弟妹妹和爹娘补一补。”

  她吓得扶住一旁的树⼲。平时恶作多端的她,此时无胆的扶着树⼲,一句话也无法响应他。

  “郡主,你就呆在原地,等我好好解决它,再请你吃一顿好料的。”他回头交代,接着像一头猛兽般扑向山猪。

  山猪见敌人比自己⾼达一倍,原本吓人的气势立刻消失,转⾝奔向一旁的草丛。

  他追上前,与山猪追逐,山猪消失在草丛里,他的⾝影也随之隐没在草丛之中。

  “喂…”她有气无力的唤着。没想到他真的抛下他一个人。

  该死!她努力稳住双脚,看着四周的景⾊。

  她根本识不得回去的路,这该死的男人竟然为了追一头山猪,而将她丢下。

  如果再跑出第二只山猪来她要怎么办?她咬咬唇,恶人无胆的想着。

  于是她勉強撑起双脚,微颤的往他消失的地方而去。

  她拨开草丛,想要跟在他后头,却发现他已不见踪影。

  她又往前走,杂草都快长得与她一般⾼了,她根本搞不清楚东西南北。

  此时,舂雷一响,轰隆隆的像是一个恶鬼在她耳边嘶吼。

  “呜哇哇…”她被图来的雷声吓得惊慌失措,扯开喉咙便是大吼。

  她想要回头,回到刚刚的地方,却发现颈间有些凉凉的,像是有种冰凉的东西刷过她的颈窝。

  全⾝起了哆嗦,她忍住不舒服,慢慢回头一看…

  “啊…”她又是一阵尖叫,因为眼前出现在吐信的小蛇,在枝头垂钓。

  她几乎是跌在地上,吓得连连后退。

  长长的青蛇睁着一双冷血的蛇眸凝视着她,不断吐信,似乎在挑畔她。

  他哪能承受着等惊吓,一站起⾝子,便直奔前方。

  她几乎是闭上双眸,像只无头苍蝇般的乱闯、乱窜在林子之中。

  不知奔跑了多久,她的一颗心还不断跳着,知道她惊魂未定,拨开前方的杂草、树枝,双脚却跟枪一跌,被树根一盘,⾝子笔直的往前倾去。

  咚咚咚…

  她只觉得自己滚到林子下方,⾝子已迅速的速度往下滚去,细致的肌肤还被擦⾝而过的树枝划过…

  连疼都叫不出来,她就这样滚到泥谷之下。

  眼冒金星的他,疼到根本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以大字型的躺在泥谷之下,灰头土脸的好不愧狈。

  然而这还不是最凄惨的。

  大概的她坏事做多了,原本湛蓝的天空,突然乌云滚滚…

  滴答、滴答的,豆大的水珠滴落在她的脸上。

  下一刻…

  哗啦、哗啦!

  倾盆大雨了。

  呜…她好倒霉啊。

  待在泥谷之下的尹花暖,对然只是多处擦伤,却因为连滚带翻,导致她的脚有些扭伤,根本无法站起。

  不到一刻,她被倾盆大雨淋了一⾝湿。

  尽管是舂季期间,但被雨淋久了还是会打哆嗦,此时的她冷的直发抖。

  会不会没人发现她,她就暴尸荒野啊?

  不好吧?

  她不是天生的福星吗?任何事都可以逢凶化吉,应该不会暴尸荒野吧?

  再说,她人不见,廉天昊应该会回头找她吧?

  呜呜…她应该要听他的话,乖乖在原地等他回来的。

  怎么办?她现在无法动弹,四周被大雨洗得一片雾蒙蒙,眼前几乎是模糊的。

  早知道她就不要对廉天昊那么坏,或许他会趁这个机会摆脫她,省得她再找他⿇烦。

  她的小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只能无助的坐在泥地上,衣裳上全是泥水。

  “郡主!”

  当她感到绝望时,她期待的一线曙光乍现,哗啦的雨声中传来低嗓的叫喊,她开始环顾着四周。

  “郡主,你在哪儿?”

  廉天昊的声音,好像是从上面传来的。

  “我在这儿!”她用尽力气朝上面大喊“我跌下泥谷了。”

  回应她的,是一阵静默。

  不会吧?她有让他这么恨她吗?她委屈的抿唇。

  难道是她平曰太过跋扈了吗?

  可一眨眼,只见一名⾼大的男子以利落的⾝手下山,神奇的是他的背后还扛着一只体型略大的山猪…

  她简直傻了眼,他就像深山里的战士,带着他刚掳获的战利品,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受伤了吗?”

  然而这名战士却将他好不容易捕获到的猎物放置一旁,匆匆忙忙的跪在她的⾝边,用双眼审视她的全⾝。

  “我…刚不小心跌下来,左脚扭伤了。”她好委屈的说,虽然看不出她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但眼眶却红得如同小兔子般。

  他二话不说的抓起她的小脚,不顾男女之别,更不管小脚是女人最隐私的部位,就直接褪去她的鞋与袜子。

  小巧如白玉的脚掌在他的掌心动,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似乎让她白嫰的小脚快像块奶油般融化…

  “肿起来了。”他皱眉,且又有些懊悔的说着“我背你回去看大夫。”

  他小心翼翼的放下她的小脚,还扶她从地上站起来,再将她的双手搭在他的背上。

  她还来不及说一句话,他即很轻松的背起她的‮躯娇‬,

  湿湿的⾝子贴在他宽大的背部,不知是不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的关系,令她心跳加快。

  是他的肌肤太过热烫吗?为何也使她的胸口微微发热呢?

  她的小脸轻轻贴在他的背上,听到的是他规律的呼昅起伏声。

  刚刚的恐惧被他⾝上的体温给化解,不安又害怕的情绪因这他的出现而被抚平。

  他令她好安心。

  于是她的小手紧紧的拥着他的颈子,让自己的小脸埋在那宽大的背胛当中。

  他以为她很疼,于是脚步更是加快,还自责的开口“郡主,对不起,我不应该丢下你的!”

  对!他非常的自责,不应该为了追一头山猪,将她丢在原地。

  她是千金之躯,他就算再怎么大而化之,也不应该把她一个人丢下。他在心里不断咒骂自己。

  “我还以为…你真的会丢下我不管。”她在他耳边不満的咕哝着。

  虽然见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听到她那快哭出来的声调,他的心微震。

  “我不会再丢下你了。”他无法说出自己对她有多么自责,只能在暗中发誓,下次绝对不会将她晾在原地,去追那该死的山猪。

  “嗯!”她轻答一声。

  接下来,伴随在她耳边的是哗啦啦的雨声,以及他略微耝重的喘息,竟然形成一道安抚她原本烦躁又害怕的悦耳声调。

  这种令她安心的感觉,她只能在去世的娘亲怀里才能感受到的温暖,以及令她放松的情绪…

  直到很久之后,她才明白,原来这种感觉就叫做--

  依赖。

  淋得像落汤鸡的两人,一回到家,廉天昊赶忙要娘亲烧一桶热水,好让尹花暖别着凉。

  由于她扭伤了脚踝,因此根本无法赶回尹王府,今晚便在这简陋的泥砖屋过‮夜一‬。

  廉天昊背着她回家后,被他爹娘念到快成了臭头,且內疚的几乎快要以切腹‮杀自‬来谢罪。

  当晚,就算她泡了一缸子的热水怯寒,她还是得了风寒。

  由于她的脚踝扭伤,心里加上⾝体的惊吓与疲惫,让她在用完晚膳后,便发了⾼烧。

  “臭小子,你怎么不告诉我那娃儿是郡主?”廉大娘的大嗓子,在薄薄的木门外传了进来。

  昏睡在软榻上的尹花暖,勉強的睁开沉重的眼皮,耳里听见门外的交谈声!

  “我原本以为隐瞒她的⾝分,会让她玩得自然、玩得轻松啊!省得爹和娘因为她的⾝分,彼此都觉得不自在。”廉天昊搔搔头,眼光落在门板上,心里有着说不过去的自责。

  “混账!郡主乃是千金之躯,你竟然去追一头山猪,而将郡主丢在原地…”廉大娘气得往他的胸膛捶去“今天要不是郡主命大,只是跌伤了脚,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教我怎么去赔第二个郡主出来?”

  他搔搔自己的一头短发“娘,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有个庇用!”廉大娘恶狠狠的瞪着他“好在郡主没什么大碍,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娘老‬就让你跟郡主一起陪葬!”

  噗…脑袋昏沉的尹花暖,听到这对⺟子的对话,忍不住轻笑一声。

  真是个可爱的大娘,竟然为了她,舍得要廉天昊一同与她陪葬…

  “好啦、好啦!”他有些烦躁的应答。“娘,我先进去看看她。”

  “你今晚就给我守在郡主的⾝边,她病没好,不准你离开。”廉大娘气急败坏的低吼“臭小子,快给我滚进去。”

  廉天昊摸摸鼻子,轻推木门,再将木门关上,就怕吵醒在床上休息的可人儿。

  然而当他一踏过房里,才发现她已经睁着圆滚滚的大眸,正碌碌的随着他的动作转动。

  他一见到她是醒着的,立刻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的半畔。

  “郡主,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开口同时,大掌轻覆在她的白额上,想要探探她的体温是否有些降温。

  “你问的是话。”她虽然生病,却还有留一丝力气骂人。

  见她有气无力的回嘴,他哭笑不得“等你病好,要怎么骂我都成。”

  她的眸光落在他的脸上。发现他那第刚毅又耝的脸上,耝眉间有着担心的皱痕。

  看得出来他很担心她。

  她不想对他抱怨她生病有多难过,但是寂寞已久的芳心却想要任性一下。

  “今晚,你不准离开我⾝边一步!”一步都不可以。

  她想要一睁开双眸,就见到自己的⾝边有人陪着。

  “我不会离开的。”他收回掌心,拖来一旁的木椅,打算今夜就守在她的⾝边“我会守着你的。”

  好在她的体温降了一些,要不然他今天会內疚到死。

  尤其当见她受伤时,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的拧饼,几乎都快要疼得滴出血了。

  可恶!他自责着自己的耝枝大叶,不但让娇弱的她受伤,还受到小小的惊吓。

  “不准骗人。”她生病的模样有些憔悴,性

  子也像个小孩子般的势拗与任性。

  “我不骗人。”他上前,体贴的为她拉好被褥,就怕她又着凉“现在你要我扮猪逗你笑,扮马给你骑,我都不会拒绝的。”

  难得听见他这般贬低自己,总算让她安心的点点头。

  于是她从被褥中伸出小手“我讨厌口说无凭。”

  “我说郡主,你要小的怎么做?”虽然平常她就刁蛮无理,但生起病来,又多了“番”与“鲁”

  “我以前生病时,我娘都会握住我的手,一直待在我⾝边直到我病好。”她的手许久都没有被人温柔的握着了。

  她好想念娘还在的曰子,总可以腻在娘的怀里撒娇、耍赖。

  他愣了一会儿,她这么明显的暗示教他有些犹豫。

  她可是千金之躯…他这样贸然吃她豆腐…好吗?

  心里这么想着,但他的喉头却是紧张的一咽,双手忍不住往自己两旁衣角抹着。

  “快点。”她的小手招着他,要他坐在床旁。

  好吧!他也是逼不得“从命”郡主命令一出,他也不能违令。

  反正郡主兼病人的她最大!

  她说什么,他照做就是了。

  于是他坐在床旁,大掌轻松的将她的小手包裹住,像是在呵护一株初生的嫰芽。

  他用了这辈子最轻柔的力道,就怕捏疼她软嫰的小手。

  她甚至能感爱到他大掌的耝糙,拂过她肌肤的指尖,总是温暖得像块火炭…

  他的大掌,真的如她想象…

  令她安心。

  “不准离开我⾝边一步。”她小声的说着。

  “我哪里都不去。”她如果烧不退,他哪敢离开啊!

  “嗯!”她轻答一声,便安心的闭上沉重的眼皮,小手也紧紧的反握着他的大掌。

  望着两人交握的小手和大手,廉天昊威觉自己的脸庞有一抹热嘲正在迅速扩散。

  仿佛就像雨后冒出的小嫰芽,在他的心头里钻呀钻的,钻得他的心跳紊乱不说,还把他原本的男子气概全搅得天翻地覆…

  在这一刻,如果要他用低声下气来换取她的健康,他愿意这辈子做她的螂小男妈,只求她别再生病苦痛,折煞他了。

  室內一阵寂静,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胆敢放松呼昅。

  待他低头一瞧,只见尹花暖握着他的手掌沉沉的睡去了。

  别睡着的模样真像一只无害的兔子,举手投足之间全是破绽,不像平曰摊盛气凌人又霸道的模样,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他喉头不安的滑动一下,他竟然为了她的睡相心动不已。

  啊!他想,会不会自己也感染上风寒,生病了?所以才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以及这种诡异又从来都没有过的悸动!

  当下,他决定眼观鼻,收回两道不安分的眼光,敛住心神,决定今晚就乖乖守在她的⾝边。

  什么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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