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就这么孤伶伶地坐在黑暗中很久很久,久到她以为自己的后半辈子恐怕都要在这个鬼地方度过时,突然响起了开门声。
“王子妃,有人保释你出去,你可以走了。”
她的意识变得模糊,有那么一刻,她根本不知道对方口中那句“你可以走了”究竟意味着什么。
直到外面寒冷的空气将她冻得瑟瑟发抖,她才发现自己已被人带出察警局外。
“王姐小,你还好吧?”
王子妃这才看清,将自己保释出来的竟然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卫辰。
“阎少在听说你出事后,就立刻派我来察警局替你保释,他昨天去了苏州和客户谈生意,如果没有意外,这个时候已经回到海上了…”
“卫先生,可不可以借我一下电话,我机手没电了,想要打给我妈…”
“可是现在已经十一点了,你确定要在这时候打电话回去?”
“这个时间我还没回家,我妈肯定会急死的。”她忧心忡忡的说。
“放心,在来察警局之前,我已经让人打过电话,说店酒今晚举办活动,你可能要加班一整夜,所以你⺟亲那边,完全不必担心。”
王子妃这才松了一口气,就在这时,察警局前停下来一辆黑⾊的轿车。
只见阎烈一脸风尘仆仆的从车子上下来,当他看到王子妃穿着单薄的衣衫站在寒冷的街头时,心头蓦地一紧。
在他眼中,这个站在寒风中的小女人,在看到自己的⾝影出现的那一刻,不知为什么,竟变得十分脆弱。
她就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充満迷茫、惊恐、怯懦、无助。
像是看到给她带来全安感的家人和守护者,王子妃情绪一时激动,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扑簌簌落了下来。
阎烈眼神一滞,几乎是想都没想,立刻脫掉西装外套盖在她肩上,将她整个人都罩在残留着他体温的外套里。
下一瞬,他猛地狠狠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
突如其来的温暖,将瑟瑟发抖的王子妃从寒风中解救出来。
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折了翅膀的小鸟,而阎烈就是将她从困境中解救出来的救世主。
脆弱无助的她,把阎烈当成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依靠。
她贪婪地汲取他服衣上留下来的温暖,以及他有力的臂弯给她带来的全安感。在察警局接受审问时给她带来的不安和恐惧,也因为有了阎烈的存在,渐渐被她淡忘,不再那么可怕。
“抱歉,我来晚了。”阎烈浑厚的声线,夹杂着几分心疼和懊恼。
“我没有偷东西。”
“我知道。”
“他们还会不会再次把我抓走?”
“不会!”
“你保证?”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阎烈像哄孩子似的拍着她的后背,发誓道:“我保证。”
王子妃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双臂死死抱着他的腰,生怕一松手,又得回到那个黑暗阴冷的地方受苦。
阎烈知道怀里的小女人肯定是被吓坏了,双臂微一用力,将她打横抱起。
他转⾝对卫辰吩咐了几句,抱着饱受惊吓的王子妃,上了车子。
凌晨十二点,阎烈将王子妃带回自己的公寓。
回来的路上,他并没有说太多话,只告诉她,她今天所受的委屈,他会给她一个合理的交代。
王子妃不明白他口中所说的交代,究竟是什么。
进门之后,阎烈让她在客厅里稍坐片刻,不多时,就听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在耳中响起——
“这么晚了,你把我从床上挖下来,到底想⼲么?”
顺着声音回头一看,王子妃和那个刚好向她望过来的男人几乎同时叫了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一天之內和这个恶劣的家伙连遇三次,王子妃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命太好,还是命太差。
眼前这个出现在阎烈家里的男人,正是之前诬陷她是小偷,还害得她被关进察警局的罪魁祸首。
“哥,这底是怎么回事?”
阎烈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卫辰告诉我,你的表最后在2015房的床尾地氆缝隙里找到了。”
“那又怎样?”
阎烈脸⾊一沈,严厉道:“你无缘无故指责她偷了你的东西,还害得她被关在察警局里大半宿。既然现在没有任何损失,难道不想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向这位姐小说句对不起?”
被阎烈狠狠训斥的男人不服气地道:“区区一块钱都不肯放过的人,我实在没办法在丢了东西之后,不怀疑到她的⾝上。再说…”
他満眼鄙夷地上下打量着王子妃“她只不过就是店酒里的一个服务生,让我堂堂阎二少爷,向一个不起眼的小服务生说对不起,我倒是想问问看,她究竟受不受得起我这句道歉?”
“阎杰,你在外面就是用这种态度来对人的?”
“我不觉得自己这种态度有什么不对,我丢了价值将近三十万的东西,她刚好就在案发现场,而且她还那么贪财,在这种情况下,我警报将她抓去审问,只是走了正常的司法程序而已。就算那支表最后找到了,我当时也只是合理的怀疑,根本就没有必要向任何人说对不起。当然…”阎杰看了王子妃一眼,冷笑道:“作为无辜者,她因为我的原因被关在察警局大半宿,的确是受了不小的委屈。”
说着,他拿出皮夹,从里面点出十张百元大钞,啪的一声扔到王子妃的面前。
“我倒是觉得,金钱补偿比那句对不起,对她来讲,会更加实惠一些。”
没等阎烈出言斥责,一直没讲话的王子妃突然起⾝,迅速地接过阎杰递来的那一千块钱。
在阎杰那充満鄙夷的笑容中,王子妃突然抬手,毫不留情的掴了阎杰一记重重的耳光。
“喂你…你这女人,居然敢打我?”
王子妃皮笑⾁不笑道:“既然阎二少爷想和我讲法律,咱们就来谈谈国中的法律,根据人体轻伤监定标准,第十五条规定,面部损伤后留有明显瘢伤,单条长三厘米或者累计长度达四厘米,单块面积二平方厘米或者累积面积达三平方厘米,影响面容的⾊素改变六平方厘米。因此,我刚刚菗你一耳光,并不构成伤害罪,如果一定要追究责任…”
她将刚刚接过去的那十纸钞丢回对方的脸上“一千块钱,足够治疗阎二少爷你的精神损失了。”
“你这死女人,简直不可理喻!”阎杰怒吼。
“就算我再不可理喻,又怎么及得上你阎二少爷的万分之一?”
“你…”被打了一耳光,又被丢了一脸钞票的阎杰,被王子妃那嚣张的态度气得浑⾝发抖。
他刚要上前将自己丢掉的里子面子统统讨回来,不料阎烈却在这时挡在两人中间。
“阎杰,闹够了的话,就滚回你的房间觉睡去。”
“哥,你就眼睁睁看着这该死的女人打你的亲生弟弟而坐视不管?”
“如果她是我妹妹,有人敢像你这样伤害她,一个耳光,绝对不是我能够容忍的底限。”
这是阎烈的真心话。
对王子妃,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在意和疼惜。
也许因为得知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女人在成长的过程中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让他忍不住开始惦念,当年那个被他狠心丢在城隍庙的小拖油瓶,在家人看不到的地方,是否也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和苦楚。
王子妃被关进察警局的时候,他刚好不在海上。
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他马上打电话让卫辰去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他自己也立刻放下手边的工作,一路开车从苏州赶回海上。
回来的路上,他心里真有说不出来的担忧和焦急,偏偏这种情况,在他至今二十八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
如果说王子妃和其他女人有什么不同,他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这个女人,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刚好闯进了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上。
被狠狠教训一顿的阎杰,见自己的哥哥对外人比对自己这个弟弟还好,气得咒骂一声,头也不回地转⾝离开。
原本嘈杂的客厅在他离开之后,顿时安静了下来。
王子妃面带歉意的道:“虽然我知道打人不对,但我刚刚确实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菗了你弟弟一巴掌…”
“消气了吗?”
阎烈并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眼眸间仿佛还带着几分宠溺的笑意。
王子妃心头一乱,红着脸道:“没想到菗人耳光的感觉还満慡的,就是扔一千块掴一巴掌,对我来说真是有些太昂贵了。”
阎烈被她的话逗得大笑,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腾折了一整天,怕是早就累坏了,你先去洗个热水澡,我去煮点面给你吃。”
“你还会煮面?”
“有人规定我不可以会煮面?”
王子妃心头一暖,虽然二十年前,阎烈并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好感,但两人重逢之后,他是真的帮她解决了不少问题。
事实证明,阎烈不但是个厉害的老板,还是一个煮面⾼手。
此时,王子妃捧着闾大少爷亲手给她煮的面吃得不亦乐乎。
一边吃,她还不忘向阎烈打听阎杰的来历。
起初,她以为阎杰只是阎烈的堂弟或表弟,没想到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阎杰,居然会是阎烈的亲弟弟。
而且阎杰今年只有十九岁,这是否意味着,阎杰和她,其实是同⺟异父的亲生姐弟?
事实证明,有些人天生注定要变成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