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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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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以律还不知道她的决定,他目前正为别的事情烦心,说是别的事,到底还是与她有关。

  吃完了一顿美味丰盛的大餐,他这个大家长,自然准备了红包发给所有人,三个孩子、两名作客的美女、一名厨娘一名司机与一名清洁工,通通有份,发完了红包,过年的必要步骤才算做完。

  当他还在客厅与两名美女客气的谈话,为了了解他两个儿子在‮国美‬的学习状况以及评估这两名老师兼保姆是否足以适任时,商翠微早已将女儿一抱,说要早点休息,就告退了。

  她一告退,另外两个男孩哪坐得住?马上跟着也跑上去了。要不是还有客人得招待,罗以律当下真想一把抓住她,好好的跟她问清楚她这些曰子以来,在做些什么?还有,为什么她一进这宅子,说也不说一声,就跑到离他们原本卧房最远的一间客房落脚?!

  她跑那么远做什么?她去找别的房间做什么?她为什么没问他一声?

  令他很不舒服的气堵感觉再度袭来,让他心中愈来愈不耐烦,只想把眼前这两名美女给快快打发掉,好上楼去找她问个清楚!可惜他的教养不容许他如此失礼,就算有満肚子火,也得按捺下来。

  她把离婚的单⾝女郎⾝分扮演得太好了!好到让他很火!

  当时间走到晚上十点,算算也谈了两个小时,尽了该有的待客之道。罗以律终于可以客气的对两名女客道晚安,上楼来找她算帐。

  他来到二楼,找到她栖⾝的那间客房,还没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音乐声。音乐声里,还带有笑声,显然里面正在进行一场愉快的过年派对,玩得乐不思蜀。

  他轻敲了下门,可能被里面的音乐声盖过,所以没有任何反应。于是他便直接扭转门把,将门打开。更大的音乐声传入耳里,他看到他大儿子在弹电子琴,弹的是“凡妮莎的微笑”随着这轻快的曲调,有三个人正拉成一圈,蹦蹦跳跳的在地毯上起舞。

  他看到翠微与孩子们都已经换上睡衣,虽然颜⾊不同,但都是相同的绵羊款式,看起来像是一窝大羊小羊。这是一场欢乐的亲子睡衣派对。

  这是翠微在‮湾台‬帮他们买的睡衣吧?以往没见他们穿过,他想,要不是翠微买的,这两个儿子也不会肯穿吧?

  当音乐终于弹到尾声,蹦蹦跳跳的人儿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

  “好累啊!”元遥喘呼呼的笑叫。

  “好玩!”小愉儿咯咯直笑,无力的靠在⺟亲怀中。

  商翠微跳得双颊红润,一双美丽的杏眼熠熠发亮,一头秀发都跳乱了,让她随意拨到脑后,松散得自成一抹慵懒的美感。

  “好了,小羊们,该睡了哦,已经十点多了。”她将女儿抱起来,放在床上,女儿笑嘻嘻的在棉被上滚在滚去。

  “妈妈,我也想睡在这里,可以吗?”元遥‮望渴‬地说道。

  “当然可以,我们今天就一起睡。”商翠微笑着点头,对一旁正在收拾电子琴的儿子招手:“元达也来。”

  元达点头,正要应声,发现爸爸站在门口,立即招呼道:

  “爸爸。”

  商翠微看向门口,见到罗以律一脸平淡的表情,猜不出他的心情,只好笑道:

  “你来跟孩子道晚安吗?”

  罗以律眉头微扬,似乎想说什么,但改口了,点头道:

  “嗯,都该睡了。”他走进来,一一‮吻亲‬三个孩子的额头道晚安。

  “爸爸晚安!”元达与元遥一同说着。

  “嗯,晚安。”他在关上门之前,瞥了商翠微一眼,让她知道,今晚还没有过完,夜还长得很呢!

  “你要搬来这里?为什么?”他严肃的问着。

  “因为孩子需要我。”

  “三年前孩子也需要你,那时他们更小,你不也跟我回去了。”他语气尖锐。

  “我知道我是个很自私的⺟亲。”她无奈微笑。

  “你确实是。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做出留下来的决定。”

  “以律,不要对我凶。”她轻声恳求。

  “相信我,翠微,你并没有真正看过我凶的样子。”他走到她面前,轻轻掬起她一束秀发,她才刚沭浴完,所以上头还带有淡淡的洗发精芳香,以及一点点湿气。

  他们从下‮机飞‬至今,都还没合眼休息过,两人的体力可说透支到一种极致了,但也只有到这样的地步,说出来的话才能够诚实,因为已经没有力气去做各种修饰文意的思考。

  “你当年追求我,而我娶了你,即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看上我;而,二个月前你向我提离婚,我同意了,没有问你为什么要离,这婚姻出了什么问题。翠微,你总是任性的决定我们两人的路该往哪个地方走,我的纵容,使得你以为我很好操纵,是吗?”

  “…你不是好操纵,你只是,不够在乎。”她轻轻柔柔的说道。

  此刻,她在他的房间,这里,曾经是他们的房间。不过里面所有与她相关的物品,都被清走了,寻不到两人共有的痕迹。她想象得到婆婆命人清理时,心中有多么快乐。

  黑发从他修长的手指中滑过,他转而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两人的眼波对上。

  “你这是怨我了?”

  “不,我从不怨你。”她定定的望着他,好虔诚的说着:“以律,我爱你。”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才道:

  “离婚,就是爱我的方式?”

  “是啊。”她笑。

  “来‮国美‬住,也是爱我?”

  “这点倒不是。抱歉。”她道歉。

  “如果,我希望你不要搬来‮国美‬住呢?你怎么说?”

  她只是笑,不肯说。即使被他凌厉的目光逼迫,也一个字不说。好久好久之后,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对他道:

  “我要回去睡了,晚安…。对了,新年快乐。”她踮起脚,给他一个‮吻亲‬。

  他将她搂住,惩罚的咬了咬她耳垂,低喃道:

  “你怎么以为你走得了?”

  说完,不肯再听她说任何话——反正不管说什么,都一定会气到他,还是不听好了。将她抱起,一起走向大床,就算眼下他们都累到没有力气做任何事,她也还是他的!

  “以律…”头一沾枕,她便已陷入半昏睡状态。

  “别在这时候提离婚这个话题。”他睡意浓重的警告。

  “我没要提…我只是,想叫叫你而已…”她微笑,整个人缩进他怀中,沉睡了。

  “你这个女人…”他低昑,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拍拍她的肩,带着点无奈,又有些満足的心情,闻着她的发香,也跟着睡去。

  当一个女人的心思全部放在你⾝上时,你不会有什么特别感动的感觉,有时甚至会觉得这种体贴入微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控制。

  不过,当这个女人的心思转移,不再以你为世界的中心绕行时,你一定能够马上察觉。有的人会为此感到解脫,有的人会若有所失,而有的人,则是感到愤怒。

  罗以律就是觉得愤怒的那一个人。

  他不知道把一场婚姻推到这样的绝地,为何那个罪魁祸首还能一副理直气壮的态度?不明白口口声声说爱他的女人,为何真能把离婚当真,将他这个前夫晾在一旁,全心全意去当她的好妈妈?

  把平静的生活搅乱,就是表现爱情的方式吗?她到底想藉由离婚来让他体会什么?爱吗?为什么他只有満満的生气与不解而已?!

  当她不再当一个与他夫唱妇随的职业妇女之后,她去学舞蹈、练琴、揷花、阅读什么的,生活中充塞着文艺气息,整个人也随之柔软了下来,以前在商场上练就出的精明利落气势,很容易就消失不见了。

  就像她辞去⾼级主管职务一样的轻易。

  他突然有些悚然的发现——当她决定放弃一件事,不管那件事是否曾经花费她半生的精力去获得,只要她想放弃,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而已。她可以丢弃得毫不留恋、绝不回头。

  那么,离这个婚,是因为她在爱情上的心机?还是她看破之后的放弃?

  他很烦躁,一直都很烦躁,如今这个烦躁,已经堆积到最⾼点!

  他一点也不喜欢平静的生活被改变,但就是改变了。

  他细细思索到底哪个环节没处理好,于是变成现在这样?

  当初,如果他拒绝她离婚的要求,一切是否都不会改变?也许吧。

  如果,他拒绝离婚,并且问她原因,她是否会对他明说?会吧?

  可,他答应了,他离婚了,他什么也没有问。

  她到底为什么要离婚?如果现在他问,她会肯说吗?他不知道。

  当他仗恃着她的爱,觉得离婚这事,无可无不可,反正她还是爱他,两人恐怕还是得纠缠下去——除非他不再想要她,存心伤她的心,这,也是容易的。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爱他,他也知道。

  “你觉得,我爱她吗?”在‮国美‬独眠的某‮夜一‬,他打电话给人在印度的小弟,只是心情闷,却说不出所以然。闲扯了一些公事之后,他在挂电话之前,问道。

  “不爱吧。”小弟淡淡的回答。

  “为什么这么说?”他心中有着不平。

  “我觉得你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既然你自己都不确定了,别人当然更不觉得你对二嫂有感情。”

  “没有感情?”他闷闷地道:“我顾家、我从不拈花惹草、我尊重她想做的任何事,包括她想当个女強人我都随她,我让她掌控我所有的一切,你以为这些叫作什么?”

  “二哥,那表示你是个很好的丈夫。你对自己的家庭负责,今天不管你娶了谁,你都会是这样的。”

  “连我都不敢保证的事,你如何能说得这样肯定?”他哼。

  “那你何不试试?”

  小弟的声音一本正经,但罗以律非常确定这小子一定在偷笑,而且接下来说的话一定很欠扁。也果然——

  “你马上娶另一个女人回家,到时看你忍不忍受得了别的女人对你的控制,如此一来,这个疑问就能厘清了。”

  “罗以彻,记住一点:虽然印度很远,但你总是会回来‮湾台‬的。”

  “小弟当然不敢忘。”罗以彻笑嘻嘻的声音,听起来毫不忧虑。

  “再见。”罗以律已经后悔打这一通电话了。

  “等等,二哥!”罗以彻很快喊了声。确定仍是通话中后,道:“虽然刚才那个玩笑你很不喜欢,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明白一点:你,罗以律,我的二哥,虽然自认为生平无大志,人生但求平静无波,对许多事都没有要求。但是,其实你有很多规矩是不容许别人冒犯的,你也不是容易被控制的性子。我一直很佩服二嫂就是这一点,她把尺度掌握得非常精准,既能让你生活舒适,而又不会让你觉得有被控制的感觉。你想,她要有多了解你,才能做到这一点?”

  罗以律静静的听着。

  “而你,二哥,你对二嫂,又了解多少?”

  他是了解翠微的,但那并不是全部的了解。所以他才会在现在这样的烦躁。

  “不过,话又说回来,二哥,你打这一通电话,是烦着二嫂不再爱你吗?”

  “这是不可能的。”终于开口,绝对的自信。

  “那你是…?”还想问,可是没机会问出口。

  “我得想想。再见,以彻。”挂掉,不理会那头的哇哇叫。

  是该想想了。罗以律看向大床空荡荡的另一边,吁出一口气,仿佛也将胸口的那股气堵一道吁出来。然后,终于能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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