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虽然很快就恢复意识，但到最后，赵琤还是没能陪赵明炯去认尸，只因她已承受不起。

　　赵明炯也因过度哀伤而无法独自前往殡仪馆，还是找来欧彦声陪着他一起前往的。

　　当家中只剩下三个女人时，赵琤连想都没想，以哽咽的嗓音宣布道：“我要在这里帮我妈设灵堂，你们不高兴的话可以先闪。”

　　“别开玩笑了！”赵凌当下摘掉假面具，一副绝不妥协的模样。

　　但柳心柔却一把将赵凌给拉回房，她…心虚啊～～

　　在回到房间的途中，赵凌不停的怒声抗议，“妈，为什么你要让那个已经退位的女人，她连死后都不安分，还想打扰我们正常的生活…”

　　“小凌，你别胡说！”柳心柔伸手掩住喋喋不休的女儿的嘴，并低声音说：“你不知道的事别说！”直接将她拉进房里。

　　客厅里就只剩下赵琤一人，她默默的抬眼看向窗外漆黑的夜，“妈～～你怎么会发生意外呢？你是想去哪啊？”本来不是要来家里替她打探情报的吗？

　　那怎么会莫名发生意外？！

　　只是，纵使赵琤有再多的疑问，此刻的她也无法获得解答。

　　想起赵凌刚才的怒声抗议，她不服输的个性又冒出头，“妈，你别担心，就算那对大小狐狸下允许，我也会让你的灵位正大光明进驻家里的，谁都没有反对的余地，连爸都不行！”

　　虽然过度悲伤，虽然她的感情已走入死胡同…但，那些都是小事，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好好的送母亲最后一程。

　　“妈～～”赵琤的泪早已干，她也没打算让已逝的母亲看见自己流泪，“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放心了…因为我已经不哭了！”

　　这一刻？赵琤的心已经死了一半。

　　但她没想到的是，没多久后，她会更加的死心…

　　“妈～～”赵凌很不的厉声抗议着，“我不懂你为何到现在还要忍气声？”

　　“因为我们欠她！”柳心柔直到将女儿拖进房，落了锁，才低嗓音这么说。

　　“你在胡说些什么？”赵凌才不像她妈那样，有着传统中国女人的阿信观念，“我懒得理你，我得去跟她抗争到底！”

　　拜托！她妈现在才是名正言顺的赵太太，那个早就被休掉的死女人凭什么灵位可以进驻赵家？

　　这口气赵凌哪咽得下？

　　她死命想推开柳心柔，“你让开！我非去跟赵琤把话讲清楚不可…

　　但赵凌还没把狠话说完，柳心柔已掩面轻声哭泣起来，“他…是他闯的祸！”

　　赵凌顿时愣住了！

　　久久，她才像是厘清脑中紊乱思绪般的问：“妈，你再说一遍。”

　　柳心柔语带悔恨的说：“他…是他！”

　　“他…”赵凌的背脊一凉，“他真找上门了？”

　　“嗯～～”柳心柔无助的点头，抬起沾泪雾的脸，“他说无意间看到杂志上的照片，刚好有阿声跟你…”“所以他就调杳我们…”该死！赵凌当下懊恼不已，她不该在刚进公司时，为了造成众人错误的印象，故意让媒体拍到她！

　　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那…他知道我的打算啰？”因为太过了解母亲的懦弱，她算准母亲绝对会不打自招的。

　　柳心柔脸的戒慎恐惧，“他…他威胁如果我不说，就要动手…”

　　赵凌点点头，一脸的无奈，“他的条件呢？”

　　“他、他要一半！”柳心柔老实说。

　　明知女儿会对他的狮子大开口气得跳脚，柳心柔却不敢不据实以报，只因为…这两个她最亲或是曾经最亲的人，她都怕啊！

　　“算他狠！”赵凌咬牙切齿。

　　“可他说…”柳心柔悄悄跟女儿咬耳朵，“如果你不敢做的事…他会帮。”

　　赵凌眼珠子一转，脸上闪过一丝狠毒神情，“那…赵琤她妈就是－－”

　　柳心柔虽然心悸，但仍然同忆道：“其实…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那女人太聪明，一上门就质问我是不是对阿声做了什么…

　　“而他那天刚好也找上门，他…出手时我根本来不及阻止…”柳心柔虽然很恐惧，却对所发生的事完全不敢表示意见。

　　“那他有留下联络方式吗？”赵凌对已发生的悲剧才没意见，她心底所想的是其他事。

　　“没…他说有事自然会来找我。”柳心柔哪敢主动探听有关他的一切，又不是讨打。

　　“下回他再上门找你，记得告诉他，我有易跟他谈。”赵凌轻声说。

　　“你？你别跟他有牵扯！”柳心柔好担心，“他不是好人…”

　　赵凌打断她的担忧，“我只是要跟他谈笔易，没打算跟他有所牵扯。”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哦～～对了，有关他的事，你千万要守口如瓶。”

　　万一被人知道就惨了！

　　“我当然知道…”柳心柔小心翼翼的低嗓音，“不然，你以为我刚才干嘛非拉你回房不可？”

　　“这段期间，我们得尽量小心。”赵凌代着。

　　赵明炯难过的端坐在客厅里，好言好语的和赵琤商量着，“小琤，你别这么不讲理，怎能坚持要把你妈的灵宣设在家里？”再怎么说方净也是个下堂，他怎能不顾现任老婆的感受呢？“这说出去会让人看笑话的！”

　　虽然对于方净的意外感到难过，但，赵明炯还是觉得，不能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啊！

　　“所以，我们还是将你妈的灵位直接设在殡仪馆吧！”

　　赵明炯自觉他的想法合情合理，却忘了顾及赵琤的感受。

　　“爸是担心那对母女会反弹吧？”赵琤轻声问，没有痛哭泣诉，也没有义愤填膺，“可爸就不顾念我的想法吗？”

　　赵琤只觉得心寒，彷佛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一天低过一天，她再不是她爸捧在手心里疼宠的宝贝独生女了。

　　“不是这样的，”赵明炯好言相劝，“你想想看，设在殡仪馆里不是比较方便吗？你也知道你妈有些朋友跟你妈一样讨厌爸，如果灵堂设在家里的话，岂不是阻绝了她们前来吊唁的机会吗？”

　　其实这也是真心话，但问题是，赵琤听不进去。

　　她对赵明炯下了最后通牒，“如果我坚持，爸会听我的吗？”

　　问话的语气听不出情绪，赵明炯误以为女儿对方净的意外身亡并没有特别悲伤，“爸刚才不是说了吗？设在殡仪馆比较适合，不然一堆闲杂人等都住家里跑…”

　　赵琤突然怔怔的望着他，久久不发一语。

　　被女儿看得心虚，赵明炯垂下眼，不敢再出言说服，却暗暗扯一下坐在他身旁的欧彦声，悄声代，“阿声，你帮我动劝小琤吧！”

　　欧彦声看着整个人自分手后消瘦一圈的赵琤，发现她的小脸几乎不及他的一只手掌大了，这让他好心疼，忍不住唤她，“赵琤－－”

　　赵琤将视线投向欧彦声，“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请你这个外人别手！”

　　她不想听到欧彦声也是站在她爸那一国。

　　欧彦声一听到赵琤如此将他拒于千里之外，突然一怔－－她…终于接受他俩分手的事实了吗？

　　虽然明知她现在应该最需要人安慰，但…他却不能、也不会是那个该陪在她身旁安慰她的人。一这么想，欧彦声便没再打算发言了。

　　赵明炯却说：“小琤，阿声就快要跟小凌结婚，等于是赵家的半子了，他怎么能算是外人呢？”

　　欧彦声还来不及出言阻止——此时哪能提及那件事？会伤透赵琤的心啊！

　　赵琤将绝望的眼神调回父亲身上，“是这样的吗？爸～～那我妈是外人吗？”

　　“这…”赵明炯一时语。

　　“我知道了，”赵琤没再看客厅里的两个男人，“我会跟妈一起离开的。”

　　心，在这一刻又死了一大半，赵琤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过去的她一直活在幻梦中，才会不知天高地厚、任妄为；但现在…就在这一剎那她突然省悟了！

　　原来，这就是现实的人生啊！

　　在现实里，她爸会为了别的女人而不再疼爱自己的亲生女儿；在现实里，原本深爱她的男人会因变心而抛弃自己本来的挚爱！

　　原来，这就叫作现实啊！

　　她，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