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是被虐习惯了?”袁幼幼双手托腮感叹道:“做完一件事,只要老板不骂我们,我们居然会觉得感激,觉得自豪。”
伊秋水安静地吃饭,并不说话。
“其实老板这次真的太反常了,肯定是有事发生。”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袁幼幼很夸张地左右观望了一番,然后凑近她,细声细气地问道:“学姐,是不是因为你这次相亲的事?”
伊秋水拿杓子的手微微地一顿,然后继续吃。
“学姐,你这样不对啦,老板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背着他去相亲啦,虽然他脾气是差了点-”
“你觉得是我不对?”她放下餐具,认真地问道。
“当然是你不对。”虽然一个是对她好的学姐,另外一个是对她凶的老板,但她袁幼幼可是是非分明的人,谁对谁错她心里很清楚。
“你们现在在一起呢,可是你却跟别的男人相亲,换了谁都不会⾼兴的。”何况还是脾气从来就没有好过的老板大人,嗯嗯,这样想来,老板这次发飙,还真是有理由的。
“老板那么喜欢你,肯定没办法接受。”
“喜欢-我?”她很慢很慢地问道。
“当然了。”袁幼幼用力地点头“我一直在想,可以让老板喜欢,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学姐,你太厉害了。”她实在无法想象凶恶的老板谈恋爱时温柔的样子耶,实在太违和了。
“幼幼。”她很认真地望着小女生“我问你,你觉得喜欢之后,会怎样?”
“就在一起呀。”
“在一起之后呢?”
“就结婚,生小孩。”
“是吗?”一定要那样走才对?不结婚不可以吗?
“当然,这是人生的必然经历。”
“不结不可以吗?”
“也不是不可以啦,只是相爱,自然会想要在一起,在一起久了,自然会想要永远都在一起不分开,那就结婚呀。”
为什么在所有人看来,这是一件简单而又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结不是也可以在一起?”
“你真的爱一个人,自然会想跟他结婚,如果不想结,那就证明你还没有爱他爱到想跟他永远在一起的地步。”
原来是,不够爱-伊秋水突然就怔住了,她是真的不够爱他,所以才不愿意跟他结婚吗?
“如果不够爱,那应该怎么办?”
“不够爱当然就分开呀,让他去找个值得爱的人。”
分开?跟左严分开?让他去找一个值得爱的人?
“其实我觉得爱情很简单呀,不是这样,就是那样-学姐,咦?学姐,你怎么了?”终于,迟钝的袁幼幼也发现坐在她对面的学姐好像不太对,她的脸⾊差到简直可怕的地步。
“学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医生?啊啊啊,学姐你不要吓我呀,要是被老板知道你是跟我在一起不舒服的,他会杀了我的-”
她没事,她只是心口突然好痛,痛到无法呼昅-而已。
左严最近超级超级不慡中,郁闷的将没有加冰的威上忌一饮而尽,浓烈热辣的酒液从他的喉咙一路烧到他的胃,就连他的心脏都跟着热起来,一种快要让他炸爆的热!
想到每天看见那个女人,对同事笑得无比温柔的没事模样,他就火大到-“严,你再这样喝下去,我怕再多的酒都不够你喝。”李明渊看着桌面上一字排开的空酒瓶,感叹地头摇“十几种酒混在一起喝,你不是嫌命长,就是嫌自己醉不死。”
“烦死了。”左严抬手倒了満満一杯酒推过去“喝你的酒,少说废话。”
“OK,当我没说。”李明渊了解好友的脾气,摸了摸鼻子,拿起酒杯慢慢喝。
可过不了一分钟,他的八卦因子又出来作怪“喂,说来听一下么,能让你这么生气,实在太少见了。”这家伙嘴很紧的,本来想等他喝醉听听酒后吐真言,可是喝了大半夜,他一点醉的迹象都没有,李明渊实在忍不住了。
“滚!”左严瞪他一眼,仰头又一杯酒喝光,觉得不过瘾,直接拿起瓶子喝。
“喂,这样喝真的会喝死的。”李明渊吓得赶紧去抢酒瓶,但被某人一瞪,他又很俗辣地松开手“左严,商量一下,慢点喝好不好?”
说了等于没说,左严这个男人要是会听他的话,那真是太阳会从西边出来,认识这么多年,他也只见过一个人可以搞定这个坏脾气的家伙。
“我去趟洗手间。”
“你要是敢打电话给她,你就死定了。”冷冷的话语,止住了李明渊想借口闪人,打电话给伊秋水的意图。
“啧,这么精明是有奖拿吗?”被拆穿,李明渊只好老老实实坐回来“看来是因为跟她生气才心情不好的,严,不是我要说你,你脾气偶尔也收敛一点好不好?看人家秋水-”
被瞪一眼之后,立刻利落地改称呼“伊同学多温柔,你凶巴巴的,小心她以后不理你。”
“理又怎样?不理又怎样?”再灌一杯“反正在她心中,其实我跟别人也没有区别。”
他最恨的,不是她的固执,不是她的害怕,他恨的是,在一起这么多年,她可以接受他出现在她生活里,接受他成为她的情人,却不相信他。
这世上的爱情有千百种,有的可以白首到老,有的中途就结束,可是,别人怎样,不代表他也会,为什么连走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直接就将他拒绝在门外?
他对她又爱又气、又恼又怒,偏偏又会心疼她,简直是左右为难,无法下手。
太挫败了,伊秋水,你这个女人,天生就是来克我的昵?
十八年对她来说没有分毫的意义吗?他就那么不值得她信任?而最让他生气的是,他明明气得快要炸爆了,不论看什么事情都不顺眼,可偏偏,她却可以活得那么开心,跟平时一样那么开心,容光焕发,好像吵架的,在乎的那个人,只有他而已。
每次看到她一点都不受影响的脸,他就觉得一股血液从心底冲上脑门,只想发飙。
现在他的员工看到他,就像见鬼一样。
“说得那么轻松,你就不会坐在这里喝闷酒了。”李明渊摇晃着杯里褐⾊的酒液,看它柔软地漾着碎光“有心喝酒,是永远也醉不了的,何必呢?想谁就去找谁,酒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我们的问题是死结,解决不了。”
他们的问题,就是因为她的不信任,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不信任所有的男人,不信任婚姻,他本来以为一起走过十八年,她很了解他,他对她来说是不同的,可到现在他才知苴,原来是他太⾼看自己。
而另一点让他心寒又让他生气的是,她其实,不够爱他。
如果爱,十八年的感情,还不够给她全安感?他的性格,她那么了解,除了她,他从来都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她又有什么可以担心?
“我看伊同学温温柔柔的,很好说话,哪里会解决不了,肯定是你又不讲道理。”他跟左严在大学认识,自然也认识伊秋水,他们两个吵架,肯定是左严的错,谁让他脾气差到离谱。
“温柔?”左严讽刺的笑着重复这两个字,脑海里突然回忆起无数次他们吵架,伊秋水又咬又打,又摔又扔的模样,明明都说像泼妇的女人最不可爱,可为什么在他的脑海里回忆起来的画面,他会觉得她跟他吵架,摔坏他心爱的收蔵品的样子,也美到不可思议。
真是中毒太深,他突然好想-“当然了,伊同学脾气好性格-喂,左严,你去哪里,我话还没有说完。”李明渊被好友突然站起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打他,结果看他直接往酒吧外面走,立刻大声喊,可喊又有什么用,人走得比飞还快。
“喂,老兄,你要走好歹帐付一付吧,你喝了这么多酒,大把钱呢。”
真是好心被雷劈,他大半夜不觉睡到底是为了什么么。
李明渊看看那些喝到一半的酒,想想又觉得不甘心“不知道酒可不可以打包?
急促的门铃声吵醒了熟睡的人儿,会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恶霸的方式按她门铃的人,除了左严,不作他人想,伊秋水从床上爬起来,按了按跳得飞快的心脏,走出去打开门。
左严想过很多次跟她再单独见面的情况,也许她会生气,也许她有些后悔,也许她会冷淡,但从来没有想过她完全好吃好睡,肤皮水嫰,娇美动人跟平时没有区别的模样。
不,还是有区别的,她更美了。
靠!他可以再没用一点,站在门口看她看到傻掉最好!看到丝毫没受冷战影响的她,比什么都要激怒他。
“伊秋水,你这个可恶的女人!”他进门一把将她按在墙上,恨恨地吻住她。
她在他怀里拚命地挣扎着,他的唇舌像是在报复一样,又狠又凶,吻得她舌根发⿇发痛,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咬他,咬到流血都没有用,他固执起来是疼痛、流血都不在乎的,腥血味只会更刺激他,混着血丝的唾液在他们激吻间慢慢地沾湿了彼此的下巴,舌与舌的昅吮,带着腻粘而暧昧的声响。
只是一个吻而已,却又不仅仅是一个吻,她感受到了他的狂疯,他的恼怒,他的爱,他的恨,揉到一起让她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眼底发涨。
在她快要被他的吻弄到缺氧休克时,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她,看她拚了命的呼昅,脸颊艳红,他才觉得心头的那片黑云些些地散开了点。
他伸手轻轻地摸着她被他吻到肿红的唇“伊秋水,看来冷战吵架,受影响的只是我一个人,你永远都在状况外。”他低吼地说道,咬牙切齿“对你来说,我到底算什么?”
这才是他最在意的、最受伤的,他对于她而言,到底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