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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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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冲了个澡,已经是近‮夜午‬十二点的时间。

  傅崇恩顶着一头湿发走到书房,开了笔电,准备K读那份最近的临床报告。那是关于小儿代谢异常的临床报告。

  他想起自己在过去曾经有一年,几乎有大半年的时间都住在医院里,当时同样有个住院的小男孩常常会来找他玩,他想,如果那孩子还活着的话,现在应该也二十多岁了吧…

  他坐了下来,点开报告文件,却读不到几行字就传来门铃大作的声音,打散了他的思考。

  这时间?他皱了眉。

  大概是孙智媛吧,这时间也只有她会来。他起⾝去应门。

  不过,门外的并不是孙智媛。

  “钧德?”竟然是他妹。

  见傅钧德站在门外,提着行李,样子有些落魄,傅崇恩忍不住问:“你不是离家出走了吗?”

  “…你可不可以不要说得那么冷静?好歹你看到我也惊喜一下吧。”傅钧德白了他一眼,迳自走进门,左右张望了一趟。

  “咦!二嫂还没下班呀?”咚的一声,她把行李搁着,一**坐上沙发,摆明就是打算赖着不走。

  他无言,半晌后叹了口气,道:“早就离婚了,还哪来的二嫂。”

  “离婚了?为什么?”

  “先不说这个。你到底来⼲嘛?”傅崇恩关上门,走到她⾝旁,俯眼睇着这个向来任性的妹妹。

  “我——”她张嘴、闭口,张嘴、闭口了几回。“唉,你知道嘛,就是…先暂时借我住几天…”

  声音愈来愈小,最后只剩下蚊子听得见。

  “…”傅崇恩不语,盯着她。

  傅钧德则是避开二哥的眼神,直到终于受不了这凝重的气氛,⼲脆扯开话题:“你真的离婚了?”

  “这事能假吗?”他吁了口气,掉头走向厨房。“要喝什么?”

  “为什么?二嫂哪里不好?”她激动站起⾝,尾随在傅崇恩⾝后。“二嫂人长得漂亮,头脑又聪明,为什么要跟她离婚?”

  “你管那么多⼲嘛?”他开了冰箱,拿起果汁灌了一大口。

  “吼,我知道了,你在外面有女人对不对?”

  “对你个头!你脑袋都在想什么?”

  “不然你们好好的,⼲嘛突然离婚?”

  “那不是‘突然’。”傅崇恩将果汁摆回冰箱,错⾝绕过像只苍蝇嗡嗡叫的傅钧德,直往书房方向走。

  “可是…”傅钧德不放弃逼问,继续跟着他。“你不会舍不得吗?二嫂那种女人是可遇不可求耶。”

  她是真心喜欢她那二嫂,简直把对方当成偶像巨星来崇拜。

  “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问。”

  “小——”傅钧德一怔,奋力反驳:“小孩?我才小你五岁,你凭什么说我是小孩!”

  “你的心智年龄只有十五岁,不是小孩是什么?”

  “傅崇恩!”

  “再吵我就把你赶出去。”他使出大绝招,在书桌前坐了下来,点开那份文件继续阅读。

  “…”这招果然见效,傅钧德闭上嘴。

  直到她看懂了那份文件的內容。

  “小儿代谢?”她皱了眉头,也困惑:“你不是转去心脏外科了吗?”

  “见鬼了,我哪时转去心脏科?”

  “二嫂跟我说的啊…啊、不对,现在不能叫她二嫂了。”

  一听,傅崇恩愣住,愣了好半晌。

  “智媛跟你说我转到心脏外科?”他眉心深锁,想不透。“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嗯…我想想。”傅钧德歪着头,思忖了几秒。“大概是半年多前吧,我也不太记得。”

  半年多前,那大概是他们开始酝酿着要离婚的时间点。皱着眉,傅崇恩不语,他不懂孙智媛为什么要说这种谎。

  见他脸⾊不太对劲,傅钧德发觉自己似乎说错话了。

  “那个…”她想圆场,却挤不出话来。

  “算了,应该是爸又画了什么大饼给她吧。”

  “什么大饼?”

  “爸一直幻想我总有一天会乖乖回他的心脏科,好增加他手底下的势力。他大概也是这样对智媛洗脑…吧。”

  听着他的话,傅钧德始终困惑,最后忍不住问:“你们,为了小儿科和心脏科而离婚?”

  “你⾼兴这么解释的话。”

  “啊,为什么?你为了小儿科就把二嫂甩掉?”

  傅崇恩忍不住闭上了眼。

  “为什么?”

  那烦人的为什么还持续侵蚀他的耳根。

  “…大人的事情小孩不要问。”他也懒得再解释了。

  “可是…”

  “你再问的话,我就马上打电话回家,跟妈说你在这里。”

  “你——”傅钧德一怔,没料到他会耍这招。“你这可恶的哥哥,竟然用这招威胁我!”

  傅崇恩看了她一眼,随即拿起‮机手‬,佯装拨号、接听。

  “喂,妈——”

  “你…”傅钧德大惊,伸手欲抢他电话。

  “我知道钧德现在在哪里哦。”

  “你闭嘴!”她庒低嗓子,抢电话的动作没停。

  “我跟你讲她在哪,不过你以后不要再逼我转心脏科。”左闪、右闪,傅崇恩要闪过妹妹的“攻势”其实易如反掌。

  “OK,那就成交,我跟你说她现在就在我家——”

  刷一声,‮机手‬已经被傅钧德抢下,她立刻打算切断讯号,却发现‮机手‬根本就没发话出去。

  “你耍我!”她气到脸红。

  傅崇恩耸耸肩。“是你笨。”

  “你这幼稚鬼!”她气得把‮机手‬扔还给他,恼怒地走出书房。

  书房终于回归平静。

  “呼。”

  傅崇恩叹了口气,看着‮机手‬的萤幕画面,怔怔地,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浮上心头。他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只是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正走在一条众人都会劝阻的路上。

  有时候他实在搞不懂,明明他不是独生子,却还是得背负这种莫名的期望,到底为什么?

  倏地,苏淇旻的笑容浮上他脑海。

  如果是她的话,她应该会让小沛忻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单纯、很快乐吧?如果是她的话,她应该不会強迫小沛忻一定要⼲什么很了不起的行业;如果是她的话…

  突然,他心一惊,回过神来。

  ——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后来那篇临床报告他只看了十分之一,之后便趴在书桌上睡到不省人事,还是傅钧德来把他摇醒,叫他滚去床上睡。

  打了个呵欠后,他振作起精神,才踏进诊所。

  “傅医师。”

  很难得,梅姐今竟然坐在柜台內。

  “嗯?什么事?”

  “淇旻她应该会请一段长假。”

  “长假?为什么?”他意外。

  “早上我打她的‮机手‬,是医院的人接的。他们说她上午出车祸,人现在好像还没清醒。”

  震惊。

  车祸?还没清醒?

  “怎么会?她现人在哪间医院?”

  “在你父亲的医院。”

  “那状况呢?状况怎么样?”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来得心急。

  “我刚才打电话去问过,听说情况已经稳下来,只是还没清醒而已,应该是没大碍了。”

  听完之后,傅崇恩才稍稍放下心,却是整个上午心神不宁。

  他很想亲自打电话去询问她的状况,甚至想直奔医院去探望她,但他没有,他忍下来了,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抛下工作去探望一名“员工”

  是的,只是名“员工”

  好不容易,他耐着性子撑到了中午休诊时间,立刻赶到医院去探望苏淇旻的状况。只不过,当他看见躺在病床上的苏淇旻时,他没料到自己竟然会那么的——心疼。

  没错,是心疼。

  他缓缓走进病房、走到她的床边,静静凝视着。

  她的左脸有一大片擦伤,左手和左脚都上了石膏,替她动手术的医生说,她有轻微脑震荡,也因为稍微內脏出血而动了手术,不过目前已经没有大碍,只需要休息。

  傅崇恩忍不住伸手,以手背触了触她的脸颊。

  这动作令苏淇旻缓缓张开眼,环视了四周围之后,视线落在傅崇恩⾝上。

  “是你…”

  他微笑,收回了手。“你怎么会摔成这样?”

  “…现在…几点了?”她立刻想到女儿还在保⺟那儿。

  “下午一点多。”

  “那还好…”她暂且放了心。

  “怎么了吗?”

  苏淇旻先深呼昅了几次,⿇药退去后的感觉让她几乎喘不过气。“下午五点多要…去把沛忻接回来。”

  “保⺟电话给我吧,你这样怎么去接?”他笑了出声,其实是想斥责她。

  “没关系,我再叫我同学…去接。”

  “同学?”他纳闷。

  “以前大学的…”

  见她似乎很疲惫,索性,他摸了摸她的额头,道:“先别说这些了,你先‮觉睡‬吧,我下午会再来。”

  “…”苏淇旻看着他,已经有多久没被人家这样摸额头了?

  或许人在⾝体状况恶劣的时候,精神也会松懈下来吧?她突然鼻一酸,视线模糊,眼眶顿时布上水气。

  “别想太多。”他微笑,将她的‮机手‬摆在床边。“我下午会在医院,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没关系。我刚才已经把我的电话输进去了。”

  她硬是将眼泪给呑回去,挤出微笑,然后点了点头,已经没有力气再吐出任何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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