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帮倒忙
凌澜再一次撒了谎，死者的手指甲缝隙里的确是找到了皮屑，但是那是属于死者自己的，很可能是死者在挣扎的时候抓到了自己。但在顾涵浩伪造的尸检分析报告上，很明确地说明了，死者指甲內的肤皮组织属于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死者自己的，而另一个是未知的。这个未知的人，一定就是凶手。
昨晚的时候，凌澜对顾涵浩的这个提议还有些顾虑，因为很可能归雅雯在杀死无名女孩的时候，并没有自己动手，而是让她的那个男性同伙去执行的，归雅雯很可能只是站在一旁观看，然后用机手录下女孩濒死的画面而已。所以就算他们说无名女孩指甲里有皮屑，归雅雯也会很放心，因为那只可能是未知男性的皮屑，DNA跟她根本就不符合。所以就算他们撒谎说DNA比对的结果是相同的，归雅雯也不会相信。
可是顾涵浩却胸有成竹，他认为在利民商场地下车库杀人的只有归雅雯一个人，当时并没有什么男性同伙。
凌澜自然是奇怪为什么顾涵浩会这样笃定。顾涵浩的解释是，如果归雅雯当时带着那个之前跟她一起犯案的丑陋男性同伙的话，他们不可能会搞错毒鼠強的品牌成分，毕竟这次犯罪是要模拟之前的几次犯罪，目的是要把这个女孩融入到之前几个女孩之中的，那就要求这次犯案要跟之前几次保持⾼度的统一。可是呢，归雅雯不但弄错了毒药，而且还让一个非处女，甚至是孕怀的女孩混了进来。如果当时那个丑陋的男性同伙也在场的话，在实施強奷的时候一定就会发现无名女孩根本就不是处女，那样的话，他们最理性的选择就是终止这次犯罪。再找一个处女来顶替才对。
凌澜还是有所顾忌，就算归雅雯没有找之前的同伙，说不定她会去随便再找一个男人来帮忙呢？然而顾涵浩又否定了凌澜的这个说法。站在归雅雯的角度去思考，归雅雯所做的这一切，最终目的就是给自己找个替死鬼。她害怕将来东窗事发的时候会把自己牵扯到命案之中，因为警方如果找到了那个丑陋的男人，就会从丑陋男人的嘴里得知还有她这个帮凶。为了让自己永远全安，她才策划了这一系列事情，让董克去当丑陋男人的替死鬼。警方一旦停止了调查，丑陋男人就会全安。自己也会全安。本来就是为了去消灭⿇烦才做的这一切，归雅雯又怎么会一边消灭⿇烦，一边又给自己制造⿇烦。牵扯进来另一个知道他秘密的人呢、所以，顾涵浩几乎可以肯定，归雅雯绝对不会再找来一个男人去跟自己一起杀死无名女孩。杀死那么一个自己救下来，给她好吃好穿，极为信任自己的年轻女孩。她一个人就够了。
凌澜还是有些地方想不通，她不明白，归雅雯既然没有男性同伙，那么又是谁強奷了无名女孩呢？关于这一点，凌澜是自己想通的，她没有问顾涵浩。因为她想起了施柔的尸检报告。无名女孩的体下只留下了伤痕和化学制剂，并没有精液，也就是说。这种痕迹，一个女人也是可以制造出来的。想到这里，凌澜真恨不得千刀万剐了归雅雯。
最后顾涵浩总结说，这次犯罪应该是归雅雯单独行动的，她甚至没有知会一下从前的同伙。而她弄错的细节部分，从前则是由同伙负责的。所以她才会弄出纰漏。也就是说，很可能在之前的案件中，归雅雯其实只是个帮手，她参与了犯案，但是却不是起主导作用的人，而只是那个丑陋男人的帮手而已。所以，她才会不清楚这个六芒星的顺序问题，安放了这么一个错误的尸体在错误的地方，打破了顺序。而那个丑陋的实施強奷的男人才是主谋，是琊教组织的成员。再说柯茜，那个琊教组织的成员，之所以会去找归雅雯，恐怕想找妹妹是假，真正的目的是去一探究竟吧，他们想弄明白，为什么归雅雯会突然冒出来，她对于他们从前的罪行到底知道多少。
凌澜很同意顾涵浩的说法，看来，他们还得以归雅雯为突破口，顺藤摸瓜，找出那个丑陋男人才行。
施柔进来提取归雅雯DNA的时候，凌澜一直在仔细观察着归雅雯的神态。这个中年女人此刻的慌乱和心虚已经越加的明显，她的动作迟缓僵硬，显然潜意识是抵触施柔的。凌澜一看这情形便明白了，她和顾涵浩的第四次孤注一掷，又成功了。
目送施柔离开之后，凌澜苦口婆心地发问“那个丑陋的男人到底是你的什么人，到了现在这种地步，你还要包庇他吗？甘心为他承担下一切罪名？”
归雅雯咬住嘴唇，露出了愤慨的神⾊，但是很快，她又趋于平和。凌澜看得出她在进行心理斗争，而斗争的最后结果是，她宁可一个人担上所有的骂名和责任，也要保护那个丑陋男人。
“DNA比对结果大概要一个小时后出来，这一个小时里，你可以好好的考虑一下，先不急着决定什么。”凌澜一边说一边收起了手中的资料起⾝离去。
控监室里，柳凡信心十足地对罗局长说“归雅雯的这副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罗局，她就是连环凶手之一！”
罗局长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头摇“可是你不要忘了，凌澜刚刚所出示的所谓证据都是假的，如果到最后归雅雯不认罪的话，恐怕她得知了我们骗她的话，还会倒打一耙把我们告上法庭。”
“她要告，告的也是我，”凌澜推门进来，苦笑着说“我又不是真正的刑警，到时候会尽量把责任都揽到自己⾝上的。”
罗局长摇头摇“恐怕涵浩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一切，他也会站出来跟你一起负责，唉，到时候涵浩的前途就堪忧啦。”
凌澜不是不知道可能出现这种后果，但是现在她跟顾涵浩的赌局已经开始了，只能是乞求上天保佑了。
就这样等了大概四十多分钟，凌澜终于沉不住气，菗出文件夹里面的最后一张纸，那是顾涵浩伪造的DNA比对结果。
在推门进去之前，凌澜调整了一下状态，推门的那一刻，她又变⾝成了自信的女⼲探。
“归雅雯，”凌澜把那张纸颇有力度地甩到归雅雯面前“结果就如我们所料，现在我们正式逮捕你！怎么样，你要不要把你的同伙供出来？”
归雅雯盯着面前的那张纸，全⾝放松地吐出一口气“逮捕我好了，至于你们所说的什么同伙，我不明白，根本就没有同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
“这么说，你承认你就是害死七个女孩的连环案凶手喽？”凌澜本来对于归雅雯不肯供出同伙很失望，但是如果能成功一半，让归雅雯认罪的话，也是不错的，至少她跟顾涵浩都不要吃官司，顾涵浩的前途也不会受影响。
归雅雯低垂着眼帘，像是瞬间被菗去了浑⾝的戾气一样，变⾝成了一个柔弱的女人“是的，我承认。你刚刚说的都没错，是我为了找替死鬼所以才策划了董克的杀自，还有那个无名女孩，也是我杀的。所有人，都是我杀的。”
凌澜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但是她很快又不死心地问及了那个丑陋男性同伙的事“这最后一次犯案，也就是无名女孩的死，你的同伙并没有参与对吧？而且，你也不知道其实你所做的一切破坏了他原本的顺序，对不对？”
“顺序？”归雅雯吃惊地问“什么顺序？”
“果然你是不知道的，”凌澜叹了口气“其实你所做的这一切，不但没有帮到你的同伙，反而是适得其反，破坏了他们的原定顺序。很遗憾地告诉你，你帮了倒忙，搞砸了。”
归雅雯不可置信地头摇“顺序，什么顺序？你在说什么？”
凌澜向前探着⾝子，厉声地说道“你只是那个男人利用的工具而已，他向你隐瞒了很多，连关键的顺序问题都没告诉你，到现在你还要包庇他吗？”
归雅雯像是没听见凌澜的话一样，喃喃地念着“我搞砸了？我搞砸了？怎么会？”
凌澜看归雅雯的样子也知道她问不出什么关键的细节了，还不如先跳过这个阶段，以免夜长梦多，先让归雅雯录取正式的认罪口供，然后签字。
结果等待归雅雯恢复平静就花费了一个多小时，一直到中午过后，归雅雯才恢复正常，面对着袁峻和柳凡招认了一切，但是就是绝口不提她的那个丑陋男人同伙。
一直到归雅雯在认罪书上签了字，凌澜才松了一口气。但是她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妥似的，她总是觉得归雅雯的心让人捉摸不透，此刻的她明知道自己就要面临刑罚，可是竟然有点得偿所愿的意思。难道说，不能让董克当替死鬼，她自己去当那个丑陋男人的替死鬼，也是她退而求其次，所期望的结局吗？
想到这里，凌澜突然觉得这场战役她有些胜之不武，因为事实似乎不是她赢了強劲的对手，而是对手自己轻易就缴械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