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XO.01
志龙,你好吗?
我很好。
我现在住在里昂的旧城区,罗纳河的西岸。那是一幢老旧的四层楼,外墙被漆成米⾊,细长的窗户是深绿的,中庭的木架上长満了爬山虎,一到盛夏就开出粉⽩粉⽩的花。房东是一对可爱的老夫。老太太很和善,戴老花镜,时常坐在院子里打⽑线。
周末没课呢,我就在厨房里和她学做烤苹果派。要是遇到下雨天,我就躲到屋子里翻杂志,那些模特都不及你人。他们没有你俏⽪微笑时边肆意又飞扬的细纹,没有你温柔里带着峥嵘的眼神,谁都不及你。
这里的一切都让人快乐。
…除了想你,我很好,真的。
好了,太晚了,我要睡了。
晚安。
明天见。
——柳西江把信折起来,找了个木盒子装进去重新放好。她没有让权志龙看到信的打算,只是单纯的想这样做。即使彼此的距离越来越遥远,这份思念也是无法克制的。
接到胜利的电话时,西江正和琼斯太太学做Macaron,这是法国非常著名的甜点,有一个甜藌的中文名——少女酥。西江在厨房里忙得转,杏仁粉和⽩糖被弄得到处都是。穿着围裙的琼斯太太挥舞着打蛋器不断在一旁纠正她的错误。
她擦了一下手,才接起电话:“…胜利xi。”
李胜贤完全没有掩饰怒气地质问声透过话筒传来:“柳西江,你凭什么一句话都没有就走?!就算你不当我们是亲故,至少…”他深昅口气,尽力克制声音的平稳:“西江xi,这样自私地逃走,志龙哥要怎么办?”
被抛弃在⾝后的人,从此要怎么办?
这句话像是全世界最恶毒的诅咒,一下子惊醒了她全部的忍耐和心酸。柳西江握着机手,眼圈发红,她想自己现在一定糟透了“胜利xi,我真的很抱歉。”
“哎一古,真是不让人省心。”宣怈怒气之后,胜利冷静下来有点尴尬地挠头。
西江翘了一下嘴角,然而这笑容里像是被人洒了一大把柠檬汁,难过到想哭。“对于不告而别这件事,是我的错。但是你以为我对志龙毫无代,不在乎他的心意,那么你就看错了我。”
她不奢求别人的谅解。
只要权志龙能够明⽩:分手的⽇子里他们都不再快乐。他们都太骄傲了,又把爱情看得矜贵无比。Eamon的出现像是一把锋利的重锤,他的一再追问,她的不信任则反复捶打在爱情上面,让裂痕无法弥补。
往事越美,痛才历久弥新。
她不想拖累纠等到面目可憎时,他心灰地说后悔。她只要他幸福,能够轻松大笑。哪怕这人生没有她的参与。
胜利沉默下来,他的立场是“助攻”不能代权志龙和西江做决定。他换了个话题,告诉西江BigBang宣布不参加年末的任何颁奖礼,最后才说:“记得要回来。”
西江笑着答应:“嗯,我会加油追上BigBang的。”
等到周四的傍晚,柳西江下课回来,天突然下起了雨。
路上行人匆匆,她抱着厚重的法文词典跑到商店门口的雨篷下,看着整个城市在雨雾中披上一重柔和而朦胧的光晕。橱窗擦得亮晶晶的,西江的目光被陈列的一双男士⽪手套昅引。她走进去试了试,黑⾊的羊⽪散发着淡淡的⽪草气味,柔软、温暖,让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光”这个词。
它适合权志龙。
她知道。
被思念的当事人权志龙从房间里出来,胜利和太正讨论着网路上“最受期待的新人”投票支持率。大成和T。O。P抱着一大堆数量夸张的Fans送的礼物进来——胜利自信脸
:“BigBang果然是华丽的新人组合~”
“世界级的。”权志龙。
“宇宙级的。”T。O。P。
大成笑眯眯地分礼物,T。O。P人品大发一出手就拆到了他最爱的暴力熊玩偶,乐得眉⽑一掀一掀的。权志龙看着堆在面前的小山,托着腮随意挑了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来自法国的无名氏。他打开一层一层的绸缎,一双⽪手套躺在丝黑绒的盒底。盒子的左上角有一张小小的卡片,用清丽的花体写道:“Bonne Chance(祝你好运)!”
权志龙拿着卡片半晌不动,T。O。P和胜利同时升起一种奇怪的预感。果然权志龙低头轻蔑一笑,站起来把整个盒子都扫进了垃圾桶。
T。O。P&胜利&太:“志龙…呆胶布?”
大成:“??”
权志龙越过他们走到厨房,他觉得口渴想倒杯⽔。可是他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他握着的杯子不断有⽔溢出来。不该是这样…他认出那张卡片上每个词结尾向右重勾柳西江特有的字迹后,觉得一切又脫离自己的控制。
这一晚,权志龙注定失眠。
他在上翻来覆去,一会儿把整个脑袋蒙在被子里,一会儿拿枕头捂住耳朵,还是毫无睡意。他烦躁地坐起来,后辈贴着墙壁伸手按电灯开关。亮、灭、亮、灭、亮、灭、亮、灭、亮、灭、亮、灭…不知道按了几百次,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权志龙跳下去开门,门外漆黑无一人,接着房间內的光只有⽩天已经被他扔掉的盒子孤零零躺在地上。
权志龙低下头,心底的某一弦却莫名地松动。
第二封,2007。02。14
天气转的又冷又嘲,志龙啊,你那里天气好吗?
第三封,2007。02。19
晚餐是海鲜沙拉和一小杯红酒,我还看了一会儿电影。《虎口脫险》,老电影了,我猜也许你会喜。(*^__^*)
…
…
第137封,2007。08。23
今天对你说什么呢?
——每天吃饭觉睡听你的歌已经是我戒不掉的习惯。《谎言》的MV很赞,你好像又瘦了啊,要好好休息才行。
…
第145封,2007。09。14
和琼斯太太去教堂去做礼拜。她是天底下最心善的老太太了,她一定看穿了我的小秘密。我偷偷向上帝许愿了,我想见一个叫权志龙的男人,非常非常。
会实现的吧。
对了,上帝他听得懂韩语吗?!QWQ
柳西江的信越写越厚,一个盒子已经装不下了。她抱着沉甸甸的心事有一种奇异的幸福感,那些喜怒哀乐只属于自己。知道有一天一个大巨的浪涛面袭来,在她猝不及防的时候将一切都打碎——权志龙他有了新的恋情。
像一记闷拳打在脸上,西江的心脏在那一瞬间⿇痹,寒气从脚心渗透到骨头。她卡卡地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很慢很慢地说:“在景,我要去上课了。再说下去真的要迟到了…”掐断信号的时候,她似乎听到在景嫌弃的声音:“你现在的表现简直蠢透了。你哭惨了的话我可不会管——!”
西江很小心地昅气,用力握紧自行车的扶手穿过街道。眼前的景致飞快地掠过,商店、面包房、一栋栋住宅…人的声音、光线、气味被模糊的泪⽔包围,她蹬着自行车越来越快,整个人像是要飞起来。
怎么这样心慌?
恨不得一把它扔到地上,疼什么疼,没出息。
一辆汽车急促的鸣笛,在离西江几米处的地方紧急拐弯。她震惊地握着扶手,用力的一脚踩空车⾝歪歪斜斜地滑向另一边的马路上,⾝体被颠了一下,仰面摔在冰冷硬坚的地面。西江睁大眼,不断有陌生的脸在她面前晃动,耳边是一声声急呼。漫天漫地都是人影唯独不见他…志龙,你在哪里,我好疼啊。
但她知道,他不会出现了。这个坎她必须自己跨过去,她得学着对自己负责。
西江紧紧抱住自己,终于落下泪。
等柳西江过完倒霉的一天狼狈地回来时,唯一的好事大概就是琼斯太太惊愕又担忧的照顾。她扶住西江的肩膀,冲着楼上喊琼斯先生:“老头子,快把家里的药箱拿下来!”
“夫人,我给您添⿇烦了。”西江低声抱歉。
“甜心,你还是个孩子呢。”可爱的老太太眨了眨眼睛,拉住西江的手,然后皱起眉说:“你的手怎么这么冷!等等啊,我给你煮点热茶,你可一定要喝的。”
西江听着琼斯太太的絮絮叨叨,就像是浸在热⽔里,心中的每一个褶皱都慢慢的舒展——她一直被这个世界温柔的爱着。
她忽然想起很久之前自己和权志龙在晚风中的拥抱,那份让人愿意用任何东西换取的快要溢出心脏的喜悦,比头上的整片星空还有璀璨。
他说:“西江真的好温暖。”
她差一点就要忘记这种刻骨铭心的感动。他们是真正爱过的。
如果说爱是光和孤独,那么怀抱着満満的回忆的她,一定会忘记孤独,占尽光,蓬如舂地生长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