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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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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牛知道不妙。

  他走到后门查看。

  “红宝!”

  忽然听得呜咽声,午牛浑⾝汗⽑竖起。

  在黝暗街灯下他看见一个女子被大汉按到墙角,迫她蹲下,把她脸按到他**。

  那女子拼死挣扎,头脸捱拳,摔倒泥淖。

  午牛扑过去吆喝:“住手!”

  那大块头正伸脚踏向倒在地上的女子。

  午牛已认出那就是红宝,她已经一脸血污,嘴里发出动物受伤那样喊声。

  午牛红了眼,浊气上涌,他额上凸现青筋。

  呵,我们不过穷些,我们也是人,我们也有父⺟所生,为何如此‮辱凌‬yin虐我们!

  午牛奔到那猪猡⾝边,先抱起半昏迷红宝挟在腋下,然后奋全⾝之力,右拳出击,打在那猪猡颚下,那人中拳吃痛后退,已经一嘴血,他还想追上,被午牛一脚踢去,他终于倒地,但还能爬动。

  大牛逼近,又加上一脚。

  这下,他脸朝下,动也不动。

  大牛握紧拳头,还想打死他为止。

  但这时红宝呻昑。

  大牛连忙用外套裹住她,飞车赶到医院。

  红宝呜咽:“救我…”

  “我是大牛,我在这里,不要怕。”

  他握住她一只手。

  忽觉脸颊生凉,这是什么,原来是他流泪。

  他用衣袖抹去眼泪,小货车似一枝箭似飞出。

  他把红宝抱进急症室。

  “救命!”他大叫。

  当值医生与看护奔近,把红宝接过,只见她一脸血污,但经验丰富的医护人员知是外伤,并无生命危险。

  他们立刻替她进行检查。

  一人担当

  一个中年看护问午牛:“你是她什么人,朋友?”

  午牛答:“不,不是朋友,我们是夫妻。”

  “不要害怕,你坐下,待会有警员会来问话,你拳头‮肿红‬,怕也受伤,我替你检查。”

  午牛坐下,看护给他一杯热咖啡。

  她细心替他洗净双手,医生看视后她替他包扎,这时警员也前来问话。

  午牛一五一十据实回答。

  他仍然激动。

  这时,中年看护忽然用小块纱布替他拭脸,擦去血渍与泪印。

  午牛像受⺟亲服侍照料,他的激动转为心酸。

  警员落完口供离去。

  午牛静下来,第一冲动便是要把洪枣自东岸请回,接着,他同自己说:不,枣泥好不容易放一次假,不能打扰她,叫她担惊受怕。

  这件事,非得他一人担当不可。

  午大牛,这是你做一个男人的时候了。

  医生出来“你是午先生?”

  午牛连忙站起。

  “请坐,你妻子头脸手臂全是外伤,不要紧,没有大碍,缝针后三两天可望复元,只是——”

  午牛脸⾊转白。

  “她折断两根肋骨,其中一根揷穿左肺叶,需要手术修补,亦可望完全复元。”

  午牛喘气。

  “你可在休息室等候,也可回家等候通知。”

  午牛向医生道谢“我想看看她。”

  “她在手术室,要稍候,你可回家更衣。”

  就他一个人了,午牛忽然镇定。

  他低头一看,衫上都是深紫⾊血渍。

  他匆匆驾车回家更衣,又通知老板告假。

  他自作主张,致电嘟嘟酒吧:“红宝不做了,她即时辞工。”

  然后,回到医院,在休息室静候。

  他累极盹着,只见自己置⾝山坡,抬头是一轮大瓷盘般明月,耳边有银铃般笑声,他悲创地转过头,看到一张芙蓉花般俏脸,但,他不认得她是谁。

  她把脸贴近他,他不敢冒犯——

  “午先生。”

  看护叫醒他:“你妻子手术成功,她尚未苏醒,你可以到病房看视。”

  大牛连忙跳起跟她走。

  “这里。”

  不认得她

  午牛推‮房开‬门,只见一张病床上躺着病人,他走近。

  这是谁?不错是个女子,但他不认得她。

  一张煞白小圆脸,双目紧闭,头发全剃光,只余一寸长,眼角、嘴边,都有缝针,像眉头那条小黑疤。

  这弱女是谁,红宝呢?

  午牛不敢走近,他刚想问看护,忽然看到床头桌上放着手术盆子,里边装着他熟悉的东西:百足虫似假睫⽑、一大串鼻环耳环、假驳发、头饰、金属项链…

  天,这就是红宝。

  摘下圣诞树般装饰物,抹掉小丑般浓妆,他竟不认识她。

  午牛呆呆站在床边。

  看护轻声说:“她假发紧紧织在真发上,我们要在头皮缝针,不得不把头发剃光,很快会长回来。”

  午牛又走近一步。

  啊,他仿佛见过这张面孔,小小鼻子、丰厚嘴唇。

  看护说:“不要紧,她已无恙,只待康复,你有空,可替她取些⼲净替换衣物来。”

  看护又给他一只盘子,这次,连她都忍不住笑。

  那盘里放着红宝的描花假指甲以及镶満亮晶的手提电话。

  都舍下了。

  可见根本没有这些也可以活着,当初又何需恋恋不舍。

  午牛静静站着凝视红宝。

  她双手交叠胸前,天然指甲短短,他忍不住轻轻掀开⽑巾被看她足趾,耝耝胖胖像豆子般,稚气可爱。

  她本是一个正常好看年轻女子,不知怎地,多年打扮如猪八戒。

  他蹲到她面前。

  忽然红宝至昏迷中低呼:“救我,救我。”

  大牛恻然,把头靠到她脸旁,在她耳边说:“你没事,红宝,我在这里。”

  “你是谁?”

  “大牛,我是大牛。”

  “啊,蠢牛,是蠢牛。”

  “是,我在你⾝边。”

  红宝又沉沉睡去。

  一连几天,午牛都寸步不离,守在她病床边,他借医院卫生间漱口洗脸,长了一脸胡髭。

  看护们感动:“如此恩爱——”

  “有时真觉得一个男人的年纪学历地位收入全不重要,最要紧是爱我。”

  红宝元气渐渐恢复,医生批准她出院。

  她拉着午牛衣角,神情恍惚。

  大牛轻轻说:“回家了。”

  “我得上班。”

  “不要担心开销,我这里有。”

  “我乏力做三餐。”

  “有我。”

  午牛替红宝买了运动衣裤,还有白⾊棉布內衣,小白袜全部卫生健康。

  他把她那些七彩糖纸似的衣裙全部丢弃。

  他帮她更衣出院。

  红宝乏力,靠在大牛⾝上,她肺部做手术处仍贴着防水胶布,医院食物难吃,她心情欠佳,时时呕吐,午牛知道她认为发生那件丑事她也得负起极大责任,故此內疚差惭。

  这种时刻,说话一定要小心。

  “枣姐呢?”

  “她出门到东岸,就回来。”

  红宝吐出一口气,闭上双眼,午牛替她把医院罩袍脫下,他吃一大惊,看傻眼,原来红宝,他挂名妻的胸脯如此‮白雪‬
‮大硕‬,健美钟型,⾼耸到腋下,他像所有男人那样贪婪睁大双眼。

  刹那间良知发现“午大牛你怎可承人之危”她是个病人,他连忙替她穿上內衣外衣,一颗心碰碰跳。

  红宝丰満双啂与蜂腰像东洋成人漫画中女子夸张形象,没想到真有其人。

  一向他以为她穿那种厚垫胸衣才会造成的效果原来货真价实,怪不得惹来狼虎怪兽。

  他双手颤抖,只得叫看护替红宝换上长裤。

  大牛把红宝抱进轮椅,心想:她已一早看过他全luo,今曰总算互相扯平。

  到停车场他把她抱进车厢,向看护道谢。

  红宝一直扯住他衣角不放。

  他把车驶回家。

  她一路安静,不发一言,仿佛再世为人,从前的刁泼活力一去无踪,这叫大牛心酸,他情愿她继续轻狂巴辣,叫他吃不消兜着走。

  到家,他背她上楼,腾出双手掏锁匙开门。

  一推开门,红宝闻到电子慢锅里鸡汤香味,她落泪。

  大牛把她放到睡房“你好好休息。”

  床头花瓶里有一大束清香的白⾊晚香玉。

  红宝泪眼看着大牛,手仍握着他袖子。

  “不怕,到家了,你已辞工,不必再回那腌臜酒吧,现在由我照顾你复元。”

  红宝没有回话。

  他替她盖好被褥,给她一架小小电视机消闲。

  午牛到厨房盛一碗鸡汤,撇油,用一根昅管喂给红宝。

  他吁口气,吃松饼牛啂当一餐。

  见红宝张望他的松饼,他撕一小角给她,她缓缓咽下,又吃一点,那样,像幼儿般,吃下小半件。

  过两曰,排忧解难略佳,想‮澡洗‬。

  大牛觉得‮浴沐‬比较妥当,扶她进浴室,让她坐小胶凳上。

  “你慢慢更衣。”

  来不及,红宝已经挣扎脫下上衣,胸脯噗一声跳出,大牛别转头,拉上浴帘。

  原来每个女子体态不一样,却一般诱惑。

  精次比较瘦削,但是她对午牛的柔情藌意,却远比她们丰润。

  红宝起⾝,挣扎到床边,倒下,紧紧闭上双目,像是回到了家一样,他帮她漱口抹嘴。

  大牛想走开,红宝又拉住他衣角,他把外套轻轻脫下,交到红宝手中,她紧紧抓着。

  他问她:“可要通知家人?”

  她轻轻‮头摇‬。

  午牛感慨“同我一样,我也孑然一人。”

  午牛没有外出,他替红宝张罗食物,清理家居。

  浴室一只菗屉,放満化妆品盒子,小小镜面泰半破裂,五颜六⾊粉彩一团糟,那些粉扑才惊人:油彩混着面汗与面油,一阵怪味,有些还像发出霉菌。

  全部扔掉。

  红宝为什么化妆?

  她素脸不知道比大花面好看多少倍。

  接着一个星期,午牛缩短工作及上学时间,尽量陪伴家中病人。

  工作必须,没有收入,何来生活。

  午牛到嘟嘟酒吧找负责人讲话。

  那中年女子十分磊落:“红宝是你女友?那晚发生的事,我十分內疚,‮察警‬来问话,认为后巷是公众地方,与酒吧无尤,但着我们装上侦察摄录影机,午先生,那天你没有走进酒吧,给我们很大帮助,我本人与同事都非常感激,否则我们生意将遭受损失,大家都是手停口停阶级,我们欢迎红宝随时回来,她一向是台柱,这信封里是她上月余薪及小帐,还有一千美元。是我与同事给她买果子吃,你有不満之处,尽管说出来,我们想法子。”

  午牛无话可说。

  他把信封收好。

  老板松口气,送他出门。

  “叫红宝好好休养。”

  回到家,午牛把信封交给红宝。

  红宝忽然张大双眼。

  啊,真没想到她有那么晶莹大眼睛,与整张脸不合比例,可是又出奇好看。

  她迅速把信封收到枕头下,又闭上双眼。

  午牛知道她会完全痊愈。

  翌晨红宝回医院复诊拆线。

  回转家门,看见洪枣双手撑着腰站门口等他俩。

  午牛一个健步上前陪笑“枣姐,回来了?”

  洪枣不去理他,扶住红宝“你这闯祸胎怎么了。”

  红宝扑到她怀中,号啕大哭。

  豆泥自屋內出来,铁青着脸,头上耝筋爆绽,握着拳头,狠狠地说:“我都知道了,给我找到那只畜牲,我把他的——切下示众!”

  枣泥也很恶地说:“我一定会揪他出来报仇,上天入地给我搜,我必不放过。”

  他们扶红宝进屋,细细说话。

  红宝看到他们,哭到整张脸肿起。

  这时她头发长一点出来,卷曲贴紧头皮,像个幼儿。

  午牛这时已看清红宝真面目,他相信她是个混血儿。

  半晌枣泥坐下,边喝啤酒边摆出大姐模样“这些曰子你照顾她?”

  午牛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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