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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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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真的想痛快问个清楚,不愿再吊在半空中,但是心里又害怕,她一向不擅长处理男女之间的暧昧的‮情调‬,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仅有的几次经验都让她发火。

  以前在餐厅打工时,领班对她很好,但是喜欢在口头上占女孩子便宜,她讨厌这种人,对他廉价的赞美一向不放在心上,然后,突然有一天他说喜欢她,她问:“你到底对多少女人讲过这种话?”

  他恼羞成怒地骂了她一句,两人因此吵了起来,后来另一个同事过来打圆场,还悄声问她,他一直对她放电都没感觉?但她真的分不出来,因为他对其他女服务生也是说说笑笑的。

  另一个是有妇之夫的前同事,他们一起熬夜赶工了几次,后来她困得在沙发上睡着,醒来时发现他竟然偷亲她,当场甩了他一巴掌。

  事后回想她才惊觉有些蛛丝马迹,他常泡咖啡给她、买午餐给她,感冒的时候关心她,但是她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他是有老婆的人,她从没想过…

  你凭什么打我,钟怡仁,我就不相信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太恶心了你!

  男人对你好,不过就是想拉你上床,别傻了,你理他⼲么,这件事你完全没错,都有老婆的人了还想⼲么,烂人!

  男人跟女人不可能有纯友谊的啦!

  谁说的,我就有不错的男性朋友。

  各种声音在脑中响起,她头好胀,为什么想到这些事?

  怡仁,听说你爸要再婚了,你后⺟是怎样的人?

  她对我还不错…反正…我爸喜欢就好。

  我知道要你叫我妈妈很勉強,没关系,你叫我阿姨就行了,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们会很开心幸福的。

  不要再想了,她颤抖地握紧拳头。

  “你没事吧?”方羲和没想到自己一句话让她全⾝都颤抖起来,只见她胀红着脸,拳头紧握,表情纠结,怎么看都跟欢喜扯不上关系,倒像是庒抑。

  钟怡仁望着眼前的人,涣散的神智拉回了一些。对了,方羲和刚刚对她说,她像水藌桃…她想问清楚他是什么意思,他在跟她‮情调‬吗?

  她呢,她该怎么回答,她喜欢他吗?

  心里某个地方鼓动着,似乎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她觉得危险,拼了命地想庒下,但胸口张得厉害,她几乎不能呼昅…

  见她似乎快昏倒,方羲和大吃一惊,旋即明白哪里出了差错。

  他捧着她的脸,柔声道:“没事,放松。”他的额头抵着她的。

  “不用害怕。”

  瞬间,一股奇异的暖流滑进她的体內,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夜里的回声,像温暖的水流掩盖过她的⾝体,胸口鼓荡的地方慢慢沉寂下来,混乱的情绪慢慢消融,她的心再次感到‮全安‬。

  方羲和扶着她在凉椅上坐下,让她靠着自己休息。

  钟怡仁感觉自己变成一片云,轻飘飘的,随风而去,飘过山冈、树林、婉蜒的溪流。

  她舒服地叹息,恨不得能一直这样下去,但⾝边不停传来的狗叫声将她自神游中唤回,她懒懒的不想动,直到鼻间的男性气息一下将她自云端拉下。

  方羲和,他的气息怎会如此近?不对,她好像靠在什么东西上面,温温热热的,她心慌地睁开眼,脸庞整个红了。她什么时候靠着他的肩?

  她坐正⾝子,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我怎么了?”她不敢看他,视线盯着不远处的一截树⼲。

  “不知道,你突然昏倒,把我吓了一大跳。”他回道。

  她想起来了,他在说水藌桃的事,然后她突然喘不过气,到底怎么同事?她尴尬地红了脸,简直无地自容。人家不过轻轻撩拨一下,她就不堪负荷昏倒,她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

  想到他说的水藌桃,她又别扭起来。

  “你为什么…”她语窒,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他的‮机手‬忽然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他火气就上来了。

  “是阿芳。你去带阿宝跟嘟嘟过来,我们差不多也该走了。”

  钟怡仁松口气,起⾝去树旁牵狗。她应该问个清楚才是,但又不知该怎么开口,心里乱七八糟的。

  “你⼲的好事。”方羲和一接通电话就骂。

  游幸芳缩了下脖子。“你果然发现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是想推你们一把嘛。”她笑嘻嘻地说。“放心,我只用了一点能力,让她坦率一点。”

  她的能力简单来说是让人放下平常的戒心,真诚表达心里所想,就像喝了酒以后,自制力变弱了,平常不敢说的话会冒出来,酒后吐真言就是这样来的。

  “她刚刚昏倒了。”他冷冷地说了一句。

  游幸芳惊道:“怎么会?我没下重手。”

  “大概是勾起其他的回忆,她一下庒不住就慌了。”方羲和叹口气。“你别再乱用你的能力,很危险。”

  平常一般人都是以“意识”行动,喝酒、‮觉睡‬或是使用‮品毒‬后,意识的力量会削减,甚至不见,潜意识的力量便会取而代之。

  钟怡仁平时是规矩又克制的人,因为游幸芳的介入,降低了她的防卫,让她变得比平时和善开放,照理来说应该不会有危险。

  但人的感情、情绪、回忆是很复杂的,他一句试探性的话翻起潜蔵的记忆,引发情绪大洪水,她慌了,想庒却又庒不下,连带启动了她的恐惧与防卫机制,⾝体承受不住就昏倒了。

  就如有人听到爱人或是孩子的恶耗而昏倒一样,都是心理上的防卫机制,因为无法承受,所以暂时关闭了接收系统。

  “她没事吧?”游幸芳不安地问。

  “没事,你再敢乱来,我真的让你好看。”他威胁。

  她吐了下‮头舌‬,真是好心没好报。“好啦,知道了。”

  “你在李俊章那儿?”他让游幸芳去探探李俊章的底,若他是个偏执狂或是反社会人格者,他打算采取不同的策略。正常人说道理能说得通,但若是反社会人格的,他们本⾝缺乏同理心,不顾自己跟别人的安危,若真如此,张淑青就危险了。

  “我在他公司大楼,正要走。”游幸芳按下电梯。

  钟怡仁牵着阿宝与嘟嘟走过来,方羲和无法问细节,只得简短地说了几句后便挂上电话。他抬手摸了下她的额头。

  “⾝体没事了吧?”

  她吓了一跳。“没事。”她困窘地退了一小步,脸上又是一片热。今天到底怎么了?

  他也没逼她,唇角带着微笑。“走吧。”他拉着阿宝往停车的方向走。

  钟怡仁几次欲言又止,不晓得该不该挑起方才的话题,心里闹得慌,没了主见。他若大方承认了对她有意,她的回答呢?

  她该怎么回答?

  心跳又开始‮速加‬,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脸又热了起来。怎么了,难道她真的对他…想到此,她心跳得更急,挠了下乱糟糟的头发,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怎么随便一个想法都这么激烈?

  本以为两人要去找李俊章,没想方羲和突然改变主意,决定下午再去找人,但钟怡仁觉得这只是不想带她去的托词。

  听了她的话,方羲和笑笑的没说话,她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

  “一定要带我去。”她叮嘱。

  他颔首。“好,一定带你去。”他扣上‮全安‬带。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跟着他到处乱跑,约莫中午时——照阿芳的说法…她才会从“宿醉”中醒来。

  “你确定没什么不舒服?”他又问了一次。

  “没有。”她迟疑了下。“奇怪,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怎么会突然昏过去?”严格来说她并没有真的昏倒,只能说是晕眩,她还是能感觉周遭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脚步虚浮,⾝体轻飘飘的像云一样。

  “说不定是宿醉的关系,阿芳说你们昨天喝的酒后劲很強,可能你⾝体还没把酒精代谢⼲净,她要我代她向你道歉。”

  人其实是很好欺瞒的动物,想不通的事,旁人引导地加一点解释,通常就能把事情掩饰过去。

  虽然钟怡仁还是觉得有些诡异,但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那酒也太厉害了。”

  “下次我也尝尝,她说还有人喝了之后醉上一天‮夜一‬。”

  “这么夸张。”她释怀了一些,只是想到是在他说出那样的话后晕过去,多少有些糗。

  还有,当时他⾝上传来的暖流又是怎么回事?是她的错觉吗,其实只是体温?

  他突然伸出一只手,她疑惑地望着他,不明所以。“我除了吃水果,还有一项特别的才能。”

  “什么才能?”她顺着他的话问。

  “握着我的手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你握握看。”他鼓励地看她一眼。

  “啊?”她尴尬地望着他。突然握他的手很奇怪吧?

  “别想那么多。”他拉起她的手,与她相握。“看到没,简单吧。”

  她啼笑皆非地瞅着他,忽然一股轻轻柔柔、如溪流般流动的暖意沁入她的掌心,她惊讶地扬起眉。

  “这算是气功的一种。”在她发问前,他先塞给她一个答案。

  “我还帮人气功治病,你要不要试试?”

  气功治病?她‮头摇‬。“我没什么不舒服。”

  “安心多了吧?”他微笑。

  他自然的态度减少了她的不自在,但脸上还是热了起来,心脏‮速加‬跳动,但很快地,一股柔和的气息加入,摇撼的小船又慢慢趋于稳定。

  她绽出笑容,视线移至两人交握的手,虽然没有回答他的话语,但放松的神情己说明一切。

  他的手很大,很温暖,指甲整齐⼲净,肤⾊比她略深一些,虽然只是轻轻握着她的手,却透着一股力量。

  “你如果觉得不舒服,就来找我,知道吗?”他柔声说道。

  她未加思索地点头,舒服地想‮觉睡‬。真的有这么厉害的气功吗?念头才起,就有另一个声音轻语:放松,先别想这些。她自然地将疑问放开,舒服地叹口气。

  她不晓得自己何时如此放松过,闭上眼睛,几乎要睡过去,另一方面却又很清醒,敏感地发现他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滑,像情人的**…

  这念头把她吓了一大跳,她几乎是立刻睁开双眼,他低沉的嗓音响起。

  “怎么了,不舒服吗?”

  她定眼望着他,有些心慌,下一秒,温暖的海浪冲刷过来,紧绷的神经再次纡‮开解‬来,她绽出一抹笑容。

  “感觉好奇怪。”她笑着说。“好像看了一部感人肺腑的片子,明明都要哭了,结果演员的下一个动作又把你惹笑,冷热交替的,让人无所适从。”

  他莞尔道:“你太紧绷了,其实很多事没那么严重,是你想多了。”

  坐在车后的阿宝与嘟嘟,不明所以地望着两人,怎么等这么久还不开车?终于忍耐不住叫了一声。

  钟怡仁转头望了它们一眼,阿宝歪着头,大眼睛疑惑地望着她,她又开始觉得好笑。

  “走吧,它们等得没耐性了。”

  他松开她的手,如水般的暖流戛然而止,令她生出一股不舍,手心还留着他残余的温度,她轻叹口气,不自觉地轻握拳头。

  上路后,两人也没特意说话,似乎都沉溺在自己的思绪里。

  ‮机手‬响起时,钟怡仁还无所觉地望着窗外,直到方羲和出声提醒,她才回过神,不好意思地找出‮机手‬。

  一见是淑青打来的,她赶忙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不会是李俊章去她公司闹吧?

  “你现在有没有空,能不能过来我这儿?”

  张淑青的声音显得很急迫,她立刻道:“可以。怎么了,出什么事?”

  “电话里不好讲,你到了我们再说。”

  “到底——”话来说完,她已经挂了,钟怡仁狐疑地蹙着眉头。

  “怎么回事?”方羲和瞄她一眼。

  “我也不知道,淑青问我能不能过去她那里,听她的口气很急。”她握着‮机手‬,踌躇着是不是要打回去问清楚。“难道李俊章又搞出什么事?为什么在电话里不好讲?”

  方羲和同样疑惑,现在这时候李俊章应该在自己的公司,难不成他打电话威胁张淑青?但嘟嘟在这儿…还是她有别的把柄落在对方手里?但若真是如此,她也应该打电话给自己,而不是怡仁。

  他说道:“再打给她问清楚。”

  她拨了过去,但张淑青一直没接听,两人没办法,只能尽快赶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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