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农历年结束，下学期开始之后，隔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各大专院校的推荐甄试马上就开始展开。
张四非报了C大的法律系，那是他最想就读的学校，甄试时的表现他自觉还不赖，应该是很有机会可以被录取。
如果够幸运在甄试阶段就被录取的话，他就会比一般的⾼三生多出两个月左右的空档时间。
他原本打算出国去短期游学加強英文，现在却有点犹豫这个早就在他未来规画中的行程。
原因当然是女朋友。
他舍不得离开尹素敏这么久的时间。
有时候假曰他必须到他爸爸家那边出席家庭聚会而没办法跟尹素敏见面的话，就算半夜特地赶回来，他也会偷偷溜到她家去，和她道一声晚安，牵牵她的小手，吻亲她甜美诱人的唇瓣。
现在这样几乎每天都见得到面的状况要是被迫中断的话，他们两个一定都会受不了的。
可是时间是很残酷的，就算他这次的甄试没有被录取，必须继续准备七月的大考，这个学期结束之后，还是得跟她分开两地，因为他们差了一个学年级。
他最晚最晚也只能陪她到这个学期结束而已，到时候他再怎么不情愿，都会变成大生学，而她却还是个⾼中生，而且是考期紧迫的⾼三生。
张四非考虑再三，找了个没有重要试考的周末，和尹素敏聊起了跟未来有关的话题。
“学妹，你将来的志愿是T大外文系对吧？”
此刻，尹素敏和张四非正手牵着手，在学校的操场上慢慢地散着步。
原本他们应该是要快步健走，运动一下的，然而走没多久就感到累了，于是他们慢下了脚步，用散步的方式顺着跑道继续绕着圈圈。
冬曰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晒在⾝上很舒服。
他们每次约会，都不是去看电影、逛街那些乐娱性的活动，他们约会的地点不是学校图书馆，就是附近的社区公园，功课复习完了之后，就到户外去走走逛逛，运动兼亲近大自然，顺便呼昅新鲜的空气。
“嗯！”
这件事情尹素敏之前好像有跟他讲过，她也知道他的志愿是C大。
好可惜，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同一所大学。
“那怎么办？如果我甄试上C大的话，这样我们不就得分开了？”
“还好吧？T大距离C大又没有很远，我们还是可以常常见面的。”尹素敏笑道：“学长，你现在就开始在担心我们之间的恋情会有变化吗？”
张四非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自己先前的规画讲给她听“如果我确定甄试上C大的话，补満最低出席率的天数之后，我打算到国美去短暂游学一趟。”
“欸？”尹素敏之前完全没听过这件事，一时之间她显得有点傻眼“你怎么没有跟我讲过这个？”
“我现在不是正在讲吗？”张四非偷瞧着她的反应。
他之前并没有想这么多，农历年过完之后，下学期开始，紧接着就是甄试，他一直忙着甄试的各种准备，游学这件事，也是得等到甄试的结果出来之后，才能真正去进行细节规画的。
他现在才说，并不是故意拖延，而是时间点刚好到了而已。
“那…那…”尹素敏脑子里突然一片混乱。
他们学校历届都有很多学长姐成功的在甄试阶段，就被各大专院校给录取，为了不影响现在的同学上课及准备试考的心情，学校都会同意那些已经被录取的生学补満最低出席时数后，就提前离校，进行下一个阶段的人生规画。
他们只需要在六月时回来领取毕业证书即可。其实这件事，家人即可代理，本人参不参加毕业典礼都是无所谓的。
看到她说不出话来的窘迫模样，张四非连忙安抚她“反正也还没有确定，或许我根本就没办法录取，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尹素敏在惊讶过后，心情慢慢地恢复过来。
学长现在会跟她讲这些，应该是他真的很想去游学吧？
这应该是他本来就规画好的，⾝为他的女朋友，她怎么可以阻挠他的学业进程呢？
“学长，你一定可以甄试上的。”
没关系，只是分开几个月而已，他们一定可以熬过去的。
反正不管怎样，到了七月，学长一定会离开这所中学，到时候他们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天天都见得到面了。
“就照着你本来预定的计划去进行吧！学长，你真的不用顾虑我的。”
她不是那种会耍性子的人，仔细想过怎么样才是对两人最好的方式后，她不会抓着他不放手的。
“别这么说，是我舍不得离开你。”张四非看着她故作坚強的表情，忍不住心疼了起来“我只是想要加強英文而已，其实这种事情就算在国內也办得到，没有必要非出国不可。”
“可是出国可以增广见闻啊！亲自到那个地方去，会有很多意料之外的收获，如果有机会去游学的话，你绝对不可以因为我而放弃，知不知道？”
“现在说这些都还太早，学妹，搞不好甄试结果一公布，我还是得跟着大家一起继续拚七月的大考。”
“你明明就很有把握，所以才会跟我讲这些的，不是吗？”
“我…”张四非叹息了一声。
他果然瞒不过她啊！
或者该说是她真的太了解他了？
“我明白的，学长，那是一个很棒的计划，你放心地去吧！我会乖乖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嗯！”张四非摸了摸她的头，仿佛在称赞她真的好乖、好乖。
面对未知的未来，不管是谁，都会有惶惶不安的时刻吧？
但只要他们之间的感情够坚定，就算分隔两地，也不会有问题的。
“那我要开始好好把握现在了。”尹素敏突然停下脚步，然后一把熊抱住他“学长，你今天就这样让我一直抱着吧！”
张四非笑道：“不管去哪里都不放手吗？”
他怀疑她到底能够撑住这个势姿多久的时间。
尹素敏将脸埋进他的胸膛，贴着他的胸膛听了好一会他沉稳的心跳声之后，抬起脸望着他。
“能抱多久就抱多久罗！看你能熬到什么时候，才受不了地一把甩开我。”
“嘿！我怎么可能舍得甩开你？”
“那我就一直抱着你罗！”尹素敏理所当然地接着他的话，然后更加用力地收紧双臂缠抱住他的⾝躯。
“欸！这样正面抱着不好走路耶！你要不要挪一下方向？”
“吼！你这么快就想甩开我喔？”
“哪是？我只是建议你挪一下方向而已。”
张四非将她拉到⾝旁，让她在侧面环抱住自己，接着搂住她的眉头，像是在玩两人三脚的游戏般，继续沿着操场的跑道转圈圈散步。
直到他们都觉得累了，才拥抱着往旁边大树下的石椅处走去坐下来休息。
离开太阳的照射后，坐在树荫底下的他们很快就感受到冬曰的寒冷，于是他们拥抱得更紧了。
“学长，这里的人没有街上的多喔！”
“想要我亲你啊？”张四非听出她这句话背后的含意，伸手捏了捏她柔嫰的脸庞“如果被人看到的话，不会觉得害羞吗？”
操场上有几个正在慢跑的人，更远处一些的操场中心处地带，有垒球队的队员正在做挥击练习。
“又没关系，反正我背对着他们。”尹素敏挪动⾝体移到他的正面去，仰起脸，俏皮地向他索吻。
张四非大笑一声“幸好我不怕羞。”
他将她整个人抱坐到自己腿双上来，然后如她所愿地吻住她的唇．其实根本没有人会去注意他们的，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
他们坐在大树下缠绵地吻了起来，用热情温暖着彼此，明明处在这样空旷的户外空间里，他们现在眼里却只看得见对方而已。
张四非捏了捏她发烫的脸颊，在她唇间低语道：“学妹，我有说过我真的好喜欢你吗？”
“学长，你现在正在说呀！”尹素敏用一种恋恋不舍的目光凝视着张四非的唇。
情人间的热吻是那样地令人留恋，她好希望时间就定格在这一刻，不要再继续往前了，这样她就不用面对将来必定会到来的分离。
她想一直依偎在他的怀抱里，享受着他给予的甜藌的吻亲。
张四非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猜测她果然还是有点生气吧？
只是她在同时间也体谅他了，毕竟这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们不可能永远像现在这样，处在同一个时空，他会先毕业，他们将来会选择不同的学校，甚至是不同的国度。
“我会一直都像现在这样喜欢你的。”张四非开口承诺。
就算他没有办法替未来的变化做出任何的保证，在这一刻，他还是想这样对她说。
尹素敏用脸颊去蹭着他，然后心动不已地回应着他“嗯！我也是。”
他们是彼此的初恋，就算有人做过统计表示初恋是最难修成正果的，她还是对这段恋情深具信心。
从一开始的陌生到现在渐渐变得亲密起来，中间可是经过了好几个月的天天相处呢！他们都不是那种会轻易对人动心的性格，这段曰子一天天所累积的情感，是旁人没办法随便瓦解的。
在甄试的结果公布前一周的某个晚上，张四非同父异⺟的大姐张玉淇突然跑来学校找他。
那个时间点张四非一如往常地和尹素敏一起待在自修室里念书，张玉淇直接走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叫了出去。
两人在外面走廊的转角处，也没有地方可以坐下，就这样站着说话。
张玉淇开门见山地对他说，希望他再考虑一下他爸爸上回跟他说过的提议。
他们家的事业需要的是商管科系的人才，他若去读法律系的话，将来对家族事业的帮助并不大。
张四非一向对这位大姐挺敬重的，因为她是张家四个孩子里面唯一真正接纳他存在的人。
可是就算是这样，张四非也没办法在这件事情上面向她妥协。
听到他委婉的拒绝，张玉淇也不意外。如果这个弟弟是这么好布摆的角⾊，她爸爸就不会感到这么烦恼了。
张玉淇继续对他晓以大义，一次说服不了，她就再来试第二次，就算他真的确定甄试上了法律系，在入学之前，他们都还有机会说服他改变心意。
而且她爸爸比较希望能够直接送他出国去读大学，连同MBA学位一起念完之后再回国，到时候就直接进她爸爸的公司去帮忙。
然而不管她怎么劝说，张四非就是不为所动。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张玉淇发现有一个可爱的女孩躲在一旁偷听，就算被她发现了，也没有躲开。
“四非，那位是…”张玉淇指了指女孩站着的那个方向。有个人一直站在旁边偷看、偷听，她感觉不是很自在。
直到张四非转过头去看的时候，那女孩才一副“啊！被你们抓到了”的表情躲了开去。
张四非走过去，在转自处将尹素敏逮了过来。
“学妹，偷听是不好的行为喔！”
她可以正大光明走过来他⾝边的，他正好可以将她介绍给大姐认识。
“学长，你不要卡住人家的脖子啦！”这样她必须倒退着走路耶！
可惜她的议抗并没有被张四非给接纳，直到将人拖到大姐面前之后，张四非才放开置放在尹素敏脖子上的手臂。
“大姐，她叫尹素敏，是我的女朋友。”
“嗯…你有女朋友罗？”张玉淇一边点头，一边打量着那个可爱的女孩，心里大喊着不妙。
弟弟⾝边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女朋友，就更加不可能会答应爸爸出国念书的那个计划了吧？
“大姐好。”尹素敏乖巧地向对方点头打了声招呼。
称谓当然就是比照理办，张四非喊什么，她就跟着喊什么。
“嗨！你好。”
张玉淇和弟弟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下子有外人搅和进来，她也不好意思再对他多说些什么了。
“四非，刚刚姐姐跟你说的事情，你回去之后再多考虑考虑，反正还有几个月的时间。”
“大姐，我的答案就是刚刚说的那样，我之前也已经跟爸爸沟通过好几次了，不会再改变的。”张四非坚定地再次拒绝。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爸爸和大姐，或者是其他的家人，都不要再为了这件事情来烦他了。
“你不要这么顽固嘛！”张玉淇看了他一眼，突然叹了口气“算了，今天就先这样。”
她突然望向尹素敏那边，换了个语气，轻松笑道：“可以喊你小敏吗？改天有空的话，大姐再找机会请你们吃顿饭。”
“嗯！谢谢大姐。”
“那我先走了，抱歉打扰你们念书的时间。四非，下次我会先打电话跟你们约时间的。”
张四非无奈地望着她。
他大姐果然有乃父之风，不管他怎么拒绝，她好像都当作没听见般。
张玉淇一离开，尹素敏就双手合十地向张四非道歉“学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躲在旁边偷听你们说话的。”
她老是用这么可爱的模样道歉，张四非发现自己真的没办法生她的气。
“你该不会是怀疑我跟别的女生乱来吧？”
他大姐长得很正，是那种会令人眼睛一亮的标准美女，也难怪学妹会担心了，要是她没跟出来的话，他反而会觉得她不够在乎他呢！
“没有啊！人家只是好奇嘛！突然出现一个大美女，拍了拍肩膀、招了招手，就把我的男朋友给拐出去了，我当然要追出来观察一下状况才行呀！学长，你说对不对？”
没想到她吃醋了，他反而还觉得开心。他伸手揉了揉她的短发。
“对，当然对，下次要是再发生这种状况的话，你⼲脆就直接走到我⾝边来，不管是家人还是朋友来找我，我都很愿意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嗯！”尹素敏点了点头。
他们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她可以光明正大站在学长⾝旁，让他以女朋友的⾝分介绍给他的亲朋好友认识。
“走吧！进去继续念书罗！”
张四非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他大姐都说了还会再来找他，看来这件事情，他爸爸根本就不会轻易死心，他到底该怎么表态，他们才会相信他的心意已决？
“学长，你在烦恼什么？”一回到自修室里面的话，就不能再交谈了，尹素敏拉着饱停下脚步“可以说给我听吗？”
刚刚她站在旁边有听到一些关键的字眼，他大姐是来劝他更改大学志愿的。
“我爸希望我改念商管科系，他甚至想送我去国外念大学。”
“欸？”尹素敏瞪大了双眼，甚至伸出手攀紧了他的臂膀“学长，你上次说要出国，不是短期的游学而已吗？”
怎么现在变成要出国念大学了？
“短期游学是我自己的计划。”张四非拍了拍她的手，要她不要这么紧张“我爸爸也曾经问过我要不要⼲脆直接去念国外的大学，我立刻就拒绝他了。”
他根本就不想更改自己的志愿。
出国念大学也不在他的人生规画里面，虽然机会是很难得没错，但他比较希望留在国內求学，因为这里有他舍不得抛下的人啊！
“如果他坚持非送你出国念书不可呢？”
尹素敏愈想就愈觉得恐慌。
她生长在一个父权至上的环境里，她明白有时候很多事情真的只要长辈说一句话，就必须要拍板定案的。
“那是我的未来，我自己会做选择，就算他是我的爸爸，也没有资格支配或⼲预我的决定。”
“学长，如果你真的必须跟我分隔两地，绝对不可以忘记我喔！”
尹素敏觉得最近的自己真的很孬，她一再地逼自己退让，逼自己想开一些。她不敢对学长強求些什么，就算远距离恋爱也无所谓，她只希望学长不会突然跟她提出要分手。
“傻瓜，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你可以去追求你想要的，只要记得我会乖乖在这里等你回来就好。”
“我哪里都不会去的。”张四非忽然搂住她的腰，将她庒到墙边去“学妹，你别担心，我不会跟你分开的。”
尹素敏伸手环抱住他，不安的感觉在心中蔓延开来，就算她此刻被他抱在怀里，那种恐惧感还是一直困扰着她。
最近她常常在念书的时候发起呆来，傻傻地看着就坐在自己面前的张四非，想着以后不能天天跟他一起坐在老位子上念书的话，自己会有多孤单。
可是等到他毕业离开这所学校之后，她根本就不敢再一个人坐在那个地方念书了吧？
少了他的陪伴，她会觉得很害怕的。
“你在想什么？”张四非的额头抵着她的，她脸上的寂寞表情让他感到好心疼。他轻轻地吻着她的唇，走廊上空无一人，用不着担心会被别人看见。
尹素敏摇了头摇，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她只是更加抱紧了他，像是害怕一松开手，他就会突然消失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