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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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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并不认为连舒娅是真的无情,只是刻意不让自己太过在意对方,而现在大概终于出现了一个很在乎的人,却不知怎么处理。

  不让自己在乎是她自小到大处世的态度与原则,拥有特殊能力并非祝福,反而比较像诅咒,尤其是她无法阻隔别人的想法时,等于让自己暴露在可怕的心里噪音之中。

  这种情况对大人来说都十分难适应了,何况是一个小孩?她生活在一个口不对心的世界里,让她困惑恐惧,不知道哪句话是真的?

  而当她天真地说出别人內心的想法时,又让自己置于被攻击、另眼相待的处境,她的父⺟无法应付这样的情况,最后选择相信了宮庙乩童的说法──女儿听见的是鬼的语言,甚至说她被鬼附⾝。

  本来就不大喜欢她的父亲,变得更加疏远。父⺟常常为了她的事吵架,殷悦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那段时光,她总是笑笑地说:“因为有殷悦在,我才能熬下来。”

  但殷悦认为最大的原因在于她学会了和别人隔离,她刻意不在意别人,那么他们对她的看法也就不重要了。

  面对爱情时,她也采取同样的做法,小鸭对爱情没有幻想,或者说少女时代还是有的,但很快就幻灭了。即使一个人嘴上说如何喜欢妳,但心里有可能是另一种想法,所以她在对方与自己之间划出一条界线,冷静地看着彼此,当对方即将踩线时,就迅速脫⾝。

  她也明白自己这种缩头乌⻳的心态,总是在逃避,但她不在意地说:“逃避有什么大不了,总比受伤好。”

  或许她现在又想逃避了。

  殷悦望着她,说道:“我想见见他。”

  连舒娅惊讶道:“妳见他⼲么?”

  她故意道:“⼲么,这么小气,我不能见他啊?”

  “不是。”连舒娅困惑地摸了下额头。“只是没…没必要啊,妳以前也没说要见。”

  她好笑道:“人就不能改变心意啊?我这次从鬼门关里回来,想了很多事,⾝边的人事物真的要好好珍惜。”

  连舒娅沈默下来,殷悦也不再多说,不想将她逼得太急,以免造成反效果。

  其实连舒娅比她更清楚心理跟情绪这些东西,只是她想不想面对罢了。

  “你们吃完晚餐后,再带他来见我。”她在医院时,冯昱畅也来看过几次,但没说过什么话。她当时⾝体太差,也没体力寒暄社交。

  “下次吧──”

  “没听过择曰不如撞曰?”殷悦笑着打断她的话。

  “妳需要休息…”

  “我都休息两个礼拜了,体力也恢复了一点,我保证在你们回来前不会睡着。”她说道。

  连舒娅面露难⾊欲言又止,见殷悦闪着无辜大眼,丝毫没要退让的意思,她终于认命地叹口气,点了点头。

  “好吧。”

  殷悦噗哧一声。“妳那什么表情?好像要上断头台。”

  连舒娅顿时莞尔,忍不住也笑出声,纠结的情绪一下纾解了。

  冬天站在路边实在不好受,冷风从四面八方灌入,不管穿再多的‮服衣‬都一样,寒意总是会钻进‮肤皮‬底下,连舒娅把两个暖手器都带着,放在外套里。

  掌心传来的温暖令她想起冯昱畅。

  冬天窝在他怀里真的是一大享受,暖呼呼的,这两个礼拜一个人睡,更加想念他的体温。

  自从两人复合后,他开始踏进她不想让人知道的私领域,她想像以前一样维持表面的感情,但他不肯,一步步接近她的边线、她的疆域,完全不肯撤离,她莫名地觉得心浮气躁,连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

  即使她刻意不去思考两人关系的转变,但潜意识已经有所察觉,不停地发出警告,她却选择性地忽略,才如此莫名心烦。

  她曾不止一次后悔答应跟他复合,都是他引诱她,这个坏男人…她毫不愧疚地把过错推到他⾝上,但窝在他怀里时备受呵护时,又会眷恋地不想离开。

  真是矛盾啊…

  终于在殷悦的事尘埃落定后,矛盾浮上台面。她到底要留下来还是离开,必须快点作决定。

  留下来,意味她必须打开边境大门让他进来,因为以冯昱畅的个性也不可能待在门外,他绝对会強行叩关,侵入她的私领域。

  两人以后的争吵与拉锯绝对不会少,她已经可以想像火花四溅的冲突与激情…她忽然打了一个激灵,心里感到莫名的‮奋兴‬与期待。

  她苦笑地扬起嘴角,自言自语道:“真的确定要跟他纠缠下去吗?”

  心里另一个本能是逃跑,她害怕跟一个人建立认真深刻的关系,除了殷悦之外,她⾝边的人都被她推拒在一定的距离外。

  到底该选择哪一条路?

  连舒娅烦躁地踢着地,随即见到熟悉的轿车从路的一端开来,停在她面前。她打开车门坐进去,发现自己正对着一张臭脸。

  两个礼拜没见,他的外貌还是一样帅气,即使是臭脸也是帅气的臭脸。

  才见到他──即使他青着一张脸──她的胸口便‮奋兴‬地悸动着。

  没救了妳,连舒娅!还挣扎什么,逃避什么,我看妳彻底栽进去了,⼲脆举双手投降算了!

  “妳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一上车,没一句问候的话语,就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连舒娅也没生气,知道他心里不慡。

  “你好像更帅了。”她真诚地说。

  他的臭脸瞬间崩坏,马上笑了出来,但随即又板起脸。“少来这一套,别转移话题。”

  她瞄他一眼。“火气还真大。”

  “妳知道我讨厌事情不清不楚,妳心里怎么想的,现在摊开来讲。”他车子也不开走,就停在原处等她把话讲明白。

  看他这气势,自己真的把他惹火了。不过是两个礼拜没见,需要这样吗?但她识相地没说出来,省得他大暴走。

  “我心里没想什么…”接收到他不以为然的表情,她修正说词。“只是有点困扰。”

  “什么困扰?”他追问。

  “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要继续走下去?”她老实说道。

  他露出一副“我就知道妳在打坏主意”的表情。“所以妳果然在躲我。”

  如果可以选择,她很想躲着他,继续逃避下去,但她也明白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这几天通话时,她感觉他的怒气已累积到濒临爆发的边缘,她并没有要摆烂的意思,就算他今天没说要出来吃饭,过两天她也会去找他。

  对于感情之事,她向来是手起刀落,绝不拖泥带水,这几天的她却拖拉得不像自己,连她都觉得厌恶,也更加反应了冯昱畅在她心中的地位。

  连舒娅收回漫游的心思,回答他的问题。“我没有躲你的意思,起码一开始没有,我忙着照顾殷悦,只是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突然有点慌,不知道要做什么。这几个月我曰思夜想,全神贯注,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找到她,所以焦虑跟庒力大得我都快精神崩溃。可是突然之间…所有的庒力都不见了,我整个人好像放空了,不知道要⼲什么。”

  “妳可以来找我。”他立刻道。

  她睨他一眼。“我不想。”

  “妳──”

  “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说完?”她打断他的话。

  他想先吵一架再听她说,但也晓得这样对事情没帮助,遂调整呼昅让自己冷静一点。

  “妳说。”

  “你没猜错,我是想过再分手。”她直言不讳地说。

  虽然他们两个都没把“分手”挂在嘴边,但紧绷与疏离的气氛却是能感受出来的。

  她并非刻意在电话中表现冷淡,真的只是还没想到如何处理彼此的关系,以及接下来该怎么办。

  听见连舒娅坦白的话,冯昱畅先是愤怒,但很快意识到她说的是“想过”再分手,也就是说,她打消念头了?

  他不相信她对自己没有感情,但也明白方羲和曾经说过的,只要察觉到事情不对劲,她会在尚未意识到前离开。

  因为他在寻找殷悦这件事上多少帮了忙,虽然是误打误撞,方羲和还是记着他的功劳。

  昨天他特意打电话跟他大略提了一下连舒娅的过去,以及读心术带给她的负面影响与阴影。

  “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把话戳破,我觉得阿芳満喜欢你的,如果你也喜欢她,就别让她跑了,就算她说要离开也一样。”

  冯昱畅想了一晚上,觉得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不能再给连舒娅思考的时间,所以才逼她出来见面。

  “说清楚点。”他皱着眉头。

  她望着他,俏皮地眨了下眼。“我只是觉得不能输给你。”

  他瞬间茫然,她在讲什么,为什么跟输赢扯上关系?

  “你这个花花公子难得认真起来,我怎么能不战而逃?”她挺起胸膛。

  虽然开车门的刹那已经决定自己失败的命运,但落地的姿态还是要好看,绝不能让敌人看出来自己早已决定亮出白旗──

  冯昱畅一下无法反应过来。他已经准备好大吵一架,把对她的不満以及懦弱全部倾倒出来,最好把她逼得失去理智,吐出真心话。

  如果吵架无效,那就带她去吃大餐,把她灌醉,来个酒后吐真言,再不行,他还有最后绝招──‮辣火‬**,就不信她不屈服。

  但他的法宝都还没祭出来,怎么就和平解决了?

  看他一脸茫然,连舒娅笑道:“发什么呆?”

  “妳…”他咽了下口水。“已经想好了?”

  她颔首。“想好了。”

  笑意在他嘴角浮现,慢慢地拉大幅度,他茫然的神情被笑容取代,双手一扯,她便落入他怀中。

  “妳最好是想清楚了。”他忽地又是一阵咬牙切齿。“再敢躲着我,哼,妳试试看!”

  回到他温暖的怀中,连舒娅眷恋地将脸埋在他颈下,熟悉的气味让她放松。

  “你怎么都不困扰?”

  “什么?”

  “喜欢一个人,自己就洒脫不起来。”她喜欢那种天地自在任我行,不为他人羁绊的感受。

  当然,喜欢一个人,休憩在爱人的臂弯里也是另一种満足与幸福,但还是会为自己失去的洒脫而扼腕。

  他低头看她。“会吗?我觉得我还是挺洒脫的。”

  “有吗?”她睨他一眼。“你以前可没那么在乎我,就算我不在一、两个礼拜你也不会怎么样,现在却弄得像报纸上的警告逃妻。”

  他理直气壮地说:“喜欢的程度有别,怎能一概而论?真正的洒脫不是要走随时走,那叫不负责任。洒脫是不执着,解决不了的问题要懂得放下。不是有句话说面对它、接受它、处理它、放下它,妳才不是,妳是不想面对它、不想接受它、不要处理它、只想放下它。”

  她听了一怔,若有所思。

  “妳这个才不是真放下、真洒脫。”他‮头摇‬。

  她好笑道:“你什么时候还会说这种有哲理的话?”

  他瞪她一眼。“我也会看书好吗?难道妳以为我只会看**书刊?”

  她耸肩,调侃道:“还有运动杂志。”

  他又好气又好笑,动手搔她庠。

  “啊,不要啦…不是要去吃饭,你停太久了。”她边笑边躲。

  他一把抱住她。“我们先回去,等一下再吃饭。”他咬她的耳垂。

  一听也知道他要⼲么,她好笑道:“才夸你有智慧,你一下又回到**书刊。”

  他笑得暧昧。“食⾊性也。”

  “不行。”她拒绝。

  “为什么?”他不⾼兴了。

  “殷悦说想见见你,她一直没好好谢谢你。”

  冯昱畅挑起眉头,没遗漏她不自在的神情。“她想认识我?”

  “嗯。”她故作轻松地说:“我说你没內涵,没什么好认识的,她说没关系。”

  “妳说我没內涵?”他故作生气地吼她,又开始搔她的庠。

  “啊…不要啦…”她笑得停不下来。

  闹着闹着,他的嘴覆上她的,连舒娅热情地勾上他的颈项,眷恋地叹息出声。唉…照他们这种闹法,什么时候才能吃到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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