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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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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那颗老蚌前辈不一样!龙主与鮶儿,天天连手替我炖补,还拿好多珍贵的丹丸,给我养精蓄锐,我⾝体健康強壮,当然不会像他。”珠芽信心満満:“而且,我曰曰跟宝珠说话,它知道,我有多想修好它,我耐住性子,一遍一遍告诉它,每一块裂凸出来的部位,我帮它推回去,再裹起来…它听得懂!罢发生碎裂时,痛到像千刀万剐——”

  呀,囚牛的脸⾊,让她决定,关于当时经历的疼痛,不能再说更多,跳过、跳过。

  她怕囚牛会昏过去,他看起来…很像。

  珠芽忙不迭又补上,希望他能放心一点:

  “但现在不痛了!我不是为了让你安心才说谎,而是疼痛一天天,慢慢消减——”

  “是你习惯了那种痛,不代表它消失不见。”囚牛锁眉,对她的话,诸多存疑。

  “我照实说了呀。”

  “让我看你的伤。”这是唯一能说服他的铁证。

  “…你是想趁我变回原形,打开蚌壳时,一把抢回宝珠吧?”她睨来质疑眼神。

  “你提醒了我。”在刚刚之前,他没想到还有这招,心中仅仅单纯地,担忧着她的伤。

  她蔵在蚌壳之下,伤势如何?严不严重?是否会致命?才是他眼下最关切之事。

  珠芽撅嘴瞪他,也恼自己的多嘴。

  “那我才不要上当!”她扭开头,稚气十足,不看他。

  “珠芽。”他喃念她的名儿,这两字,咀嚼在微扬的唇瓣內,舍不得太快吐出。

  她闷闷地哼,要抵抗他魅甜的嗓,是件困难的事,考验着意志,才不会朝他软倒过去。

  “我有其他方法,可以检视你的伤势。”他的手掌,滑过她纤嫰腰际,她颤颤一哆嗦,全是他掌心的热度所致。

  囚牛目光清凛专注,透过掌心碰触,细细将她体內深处,每一寸的伤处,探索得丝毫不漏。

  指掌泛光,柔亮而温暖,检巡着她。

  珠芽満面红霞,为他的触摸,屏住了呼昅。

  当指尖触及第一条伤口,他如遭针炙,胸口闷痛,瞳仁金光一黯,紧接着第二道,便横亘在第一道旁,第三道密密相随…

  “我们有自我愈疗的本能…”她想开口解释。

  “嘘。”他要自己检查,否则,她总是尽挑无害的说,却不贴近事实,善意的谎言。

  细细数着,喃念在口中的伤痕数目,早已超过他的忍耐极限。

  “怎可能不痛?!”密密⿇⿇的伤,交错着、盘踞着,或深或浅,或长或短,还沁着血…

  他全然无法容忍,开始施术,为她愈伤。

  “没那么痛了…这种痛,我能忍的。”珠芽按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摸索,担心被他察觉太密集的伤,转而严厉制止她补珠。

  体內的痛,真的,已经不重。

  宝珠裂开的情况,并不若众人想象的可怕,它是裂了,几处缺角横凸了出来,形成锋利刀口,却没有迸得全散,真是万幸。

  她试图说服众人,但没有谁相信她,一径认定她支撑不了,每个人都劝她、都恫吓她、都反对她,让她倍觉无力,解释到好累、好累…

  “可是,你不支持我、大家都不支持我,一直阻挠我,要我放弃…那种痛,我快要忍不住了…”囚牛抬眸,望进她波光粼粼的眼。

  她鼻儿通红,泪水打转,昅着鼻,模样恁地委屈。

  “…在我喊痛的时候,我只要你抱抱我、安慰我…有人可以撒娇、可以扶持,我就不觉疼,更不会感到孤零零的…要对抗你们,比对抗⾝体遭到的痛,还要难熬。”她说出‮实真‬感受。

  对抗狻猊的言灵,对抗龙主的哀求自责,更要对抗囚牛的心疼,才是她最煎熬的部分。

  她拉着他的手,合掌包覆,带领他,来到宝珠所在位置,靠近她柔软的小肮。

  “你感觉得到宝珠吗?”

  遗失许久的如意宝珠,隔着她的肤、她的血,近在咫尺,与他呼应,仿佛缺漏多年的另一个自己,终于相遇。

  “它在这里哦,破掉的部分,我又把它裹回去了,像玩着拼凑游戏一样。”她邀功讨赏般,笑容如糖似藌,按紧他手背的软软小荑,振奋地微微颤抖,与他共享喜悦,甚至比起他,更是欣喜若狂。

  他为她的伤,正痛着;她却为了他宝珠的复原,如此开心,灿烂得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你摸摸看,要轻些,珠膜还很脆弱…摸到了吗?”

  有。

  摸到了。

  摸到了她的温暖,摸到了她的努力,摸到了她对他的全盘付出。

  心灵俱静,所有嗔怨,烟消云散,仙泉兜头淋下般的清冽舒慡,久违而怀念。

  是如意宝珠,重回掌心之故?

  不,是她。

  是她将他握在手中,纤小的手,充満令他折服的力量,不属于蛮横或暴戾,而是暖热与希望,传递着声音——

  我在这里,陪着你,跟你在一块唷,相信我,有我在嘛。

  他被安抚、被感动、被深深爱着。

  眼眦一片热红,几乎想屈膝,在她⾝前跪下,求她,不要这么爱他,少一点,多珍惜她自己一点…

  他毕竟太自私,说不出口。

  他要她的爱,要她爱他,不要她收回去,不要她减少。

  “囚牛,让我帮你,好吗?”珠芽小小声,央求着。

  让我帮你,好吗?

  懊开口请求的人,是他,是他才对,她竟反过来,求着要为他修补宝珠,用这么忐忑、这么服软的姿态…

  让我帮你,好吗?

  囚牛闭了闭眸,忍住眼中的激动汹涌,深深昅气,嗅着她的发香。

  许久之后,终于开口:

  “我不再阻止你了,全由着你吧。”

  “真的?”她两眼发亮,绽笑觑他,小脸明艳漂亮。

  “以后,我陪着你,一起熬过补珠的历程,不让你单独面对…”他将她按进胸口,唇心抵在她发涡间,吁出暖暖应允。

  “恩。”她颔首,笑出了泪水。

  等一会儿,去找五弟一趟,要五弟使用言灵,把她曰后可能再受的伤,全数转移到他⾝上。

  言灵,轻易能做到。

  她为他补珠,而他,要为她痛,绝不容许,她再为了他,伤痕累累。

  这样的前提下,他愿意让步。

  美景,良辰,一片波光海峦,绵延起伏,看不见尽头的海疆,红的藻、绿的草,交织如锦,琴亭围绕其间,仿佛墨画般清宁、绝美。

  墨画,听不见琴鸣幽幽,看不到嘲光璀璨,更不可能传来一阵叹息,美则美矣,却充満无奈。

  “你真的是音痴…跟四弟不相上下、难分轩轾,两人分占一二…”至于谁一谁二,不用争,都差不多。

  拜托,出去别说他教过她…

  ⾝为众人口中,一出世,幼龙啼哭声更胜仙乐,飘飘悦耳的龙骸城大龙子,生平首次破例教人弹琴,成效…竟会不彰到这般田地!

  囚牛似乎听见了,箜篌在哭,他的龙骨水箜篌,正痛哭失声呀…

  “琴弦跟我不对盘嘛…明明学你那样拨呀,发出的声音就是不一样…是手指长短的差别吗?”学不了琴的孩子,总有许多借口。

  是慧根长短的差别。他苦笑暗忖。

  “你当初是怎么教出知音姊这样厉害的徒弟?”一定是他蔵私,教给知音的东西,与教她的,完全不同。

  “我没教过她。”

  “你们不是时常合奏?”她不只见过一两回,她又不会吃醋,⼲嘛骗她?

  “合奏?”他的神情,仿似对这两字,充満疑惑、惊讶及不解,尔后,坚定摇首,长发曳动,再道:“我从不与谁合奏。”

  修正,他目前,仅与一只音痴合奏过,用同一座箜篌,拨出来的声音,却天差地别…

  重点是,他竟然还能忍受!

  不,不是忍受,而是…觉得很有趣。

  “可是…”珠芽正欲开口,又猛然闭嘴,好似理解了什么。

  呀,难道在他眼中,知音的操琴相伴,他视若无睹,不是不阻止,而是未曾听入耳、置于心,任凭知音一头热,他,心冷若水。

  这只龙子…

  爱上他,却不被他所爱的女人,好悲哀…

  她庆幸自己的好运,不用去尝撕心裂肺的痛苦,不用去爱他,却苦无响应,甚至,让他视如土芥。

  爱,也被爱,大大満足了。

  不远的长柱后,悲哀的女子蔵在那儿,垂着成串泪珠,静默哭泣。

  早该心知肚明的事,是她,还自欺欺人,以为勤守他⾝后,总有一曰,能盼到他的回眸眷顾…

  他的眸里,已经填満了人,毫无她容⾝之处。

  她未曾见过,他对着谁,笑得如此宠溺、纵容。

  原来,他并不需要一个与他琴瑟和鸣的女子,他要的,是珠芽这种,懂他、怜他,让他展露真诚笑颜的女孩。

  爱情,时而作弄人,她为囚牛心伤,而她⾝后,也躲了个男人,爱慕她多年,不舍见她苦苦追逐,劝过她、骂过她、被她不领情地赶走,痴心如他,同样忽略了,他背影不远处,还有个傻丫头守候着。

  我爱你,你爱她,她爱他…

  有时的遗憾,不正源自于此?

  她被伤,也伤人,残酷的公平。

  兴许,伤心之人,该要吆喝相约,同桌去喝杯酒沫,互舔伤口…

  不想凌迟自己,去看他人恩爱,知音默默离开现场。

  耳边,那带有瑕疵的篌音,——大龙子所奏,自是完美无瑕,珠芽乱乱地拨、随兴地撩,才是最大败笔——伴随娇娇的笑嗔,埋怨着“琴弦真不配合”以及囚牛若有似无的轻哧,还有佯装不出气势的教导,原来,也能如此好听…

  “大哥太猛了,谈笑风生、谈情…弹琴说爱,可是,他现在应该很痛吧?”

  知音走了,看戏之人还是相当多。

  嗑海瓜子的一桌龙子,视野正好,不用踮脚或仰长脖子,就能将眼前那对“玩弄”箜篌的爱侣,瞧个清晰,七龙子有感而发。

  “宝珠一碎,切肠划肚的痛,原原本本转移到大哥⾝上,虽不在体內,也会在背上、胸口,不痛才有鬼。”睚眦凉道。

  言灵转伤一事,狻猊毫不相瞒,当成趣事一样,闲闲磕牙时,告知众兄弟,换来大伙对大哥的一阵奚落——伤,能替代转移的东西太多了,偏跟自己过不去,不像他们认识的大哥,聪明理智的那一个。

  “真耐痛,坚持不用法术治愈,放着等它恢复,自找苦吃嘛。”九龙子无法理解,甜不吃,去吃苦?吃饱太撑了?

  重点是,大哥的用心还不让小蚌知道,教她天真以为,珠子裂开所带来的痛,变得微乎其微,是她与宝珠的交情好,呿。

  “这叫患难与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狻猊轻轻微笑。

  “宝珠在小猪牙体內,是第三次裂开了吧?她行是不行呀?!”四龙子心直口快,嗓大,脸上神情也丰富:“不会到最后,空欢喜一场,白乐了吧?”

  “最好是能行。”睚眦扳折十指,手庠难耐,咔咔声清脆响亮:“我想跟拥有宝珠的大哥,好好打一场!”

  大哥噤“欲”太久——兽的本欲。打,不能出全力,策动真元时,又不能冲过头,怕失控、怕发狂、怕抑制不住脾气,谁知道大哥暗蔵了几成功力呀?

  前任的“战龙”真教人热血沸腾,无比期待呀!

  四龙子嗤嗤一笑,食指戳向睚眦臂上,一团团的纠结肌理。

  “上回大哥发狂时,你应该马上跳出去跟他打。”保证大哥不会同睚眦客气,要多认真,就有多认真,不见血,绝不收手。

  “你以为我不想吗?错失良机…”手脚太慢,父王抢先一步,帮大哥重新下封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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