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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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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该怎么解释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况?

  那天,她从医院回来,品駽问:“江瑀棻情况怎样?”

  “没事了,幸好发现得早。”她答。

  然后,他说:“你辛苦‮夜一‬,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晚上再说。”

  她点头,然后准备回自己的房间补眠,可她不过走了两步,品駽竟奔过来,一把抱住她。

  他用的力道很大,大到她不明白他的激动。于是她想,昨晚…让他印象深刻,她窃笑着,却没想到他低下头,附耳对她说:“对不起。”

  三个字,让她红了脸,但她要怎么回答?总不能大剌剌地答道:“没关系、没关系,有空再欢迎光临。”

  于是她羞红双颊,小跑步回到自己的房间,抱着棉被,一遍遍回想昨夜的激烈场面…她笑得很**,最后,她立誓般对自己说:晚上,一定要再拉着品駽做二度体验。

  然后…然后他就失踪了!

  他先是打电话向贺青珩请假,人就丢了,这、这算什么事儿?阿雪不断地回想,那天的对话到底是哪里出错?

  江瑀棻情况怎样?没事了,幸好发现得早。你辛苦了‮夜一‬,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晚上再说。对不起…

  这些句子里面,没有一个可以和“失踪”挂上勾啊?她百思不得其解。

  阿雪急得跳脚,她到处打电话找人。但品駽没去照顾四姑姑、没有到自己的公司、没有去育幼院…所有她想得到的地方都找过了,他确确实实…失踪。

  然而最让她介意的是,在品駽失踪的同时,小⿇雀也失去踪影。这算什么?私奔吗?那也太夸张吧?就在他们那个…的隔天早上?她的技巧有糟到让他想躲到天涯海角?

  难道是那夜,蓝品駽突然发觉自己上错人,而他真心喜欢的是小⿇雀?他不会认定那晚叫做一失足成千古恨吧?

  即便这样,他也不必躲得那么彻底,连辛苦经营的公司都不要。

  于是,她开始认真忖度,那句“对不起”代表着什么意思。

  就在这个乱七八糟的时候,公司同事们收到了小⿇雀传来的简讯。简讯里说,她终于找到真爱,再也不回‮湾台‬,说她要和深爱的男人到‮国美‬定居。

  这么突兀的简讯,怎能不引起若⼲猜测?

  她的真爱是谁?为什么突然辞职?是小生命来得措手不及还是那个男的逼婚逼得太紧?

  办公室里到处议论纷纷,之后有个联想力奇佳的女人,把小⿇雀的失踪和辞职的蓝经理连在一起。

  这一联想,平曰的蛛丝马迹便全跳出来背书。

  哦哦,我就说他们有问题嘛,我见过他们在楼梯间说话,态度很亲昵呢。

  情人节时小燕收到一束玫瑰,我们怎么都问不出是谁送的,后来她笑着朝经理办公室看过去,神情很暧昧。

  我看过他们休息时间时,在顶楼搂搂抱抱。

  那两人早就有一腿啊,早说嘛,还用什么哥哥、妹妹做遮掩,难怪我拼命对蓝经理抛媚眼,他都视而不见,原来早就心有所属…

  那蓝伊雪呢?她和蓝经理不是一对吗?

  她啊、烟幕弹懂不懂?就说嘛,蓝经理那么热情的人,怎么会看得上一块冰?

  什么叫做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一人一句,阿雪听着那些耳语,心情越发沉重。想像力会谋杀一个人,何况只是谋杀一段爱情。

  她思考着,试图再刨出点线索。早些时候,品駽和贺青珩联络上,他说她的‮机手‬没开,人也不在家,又说自己在‮国美‬,必须请几天假。

  这一对,对上了,他和小⿇雀都在‮国美‬!

  小⿇雀的真爱是谁,在这封简讯之前,阿雪可以假装不知道。

  那个时候,品駽的追求誓言让她相信,别说小⿇雀,就是大苍鹰也不足为惧,而现在…

  她不会写小说,无法将这些状况编造出一个解释,合理地解释出蓝品駽深爱蓝伊雪,却不得不和小⿇雀到‮国美‬双宿双飞的理由。

  所以是真的,关于他们口中那些蓝经理和小⿇雀的事。

  她只是不懂,既然如此,他们过去相处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直接在一起?非要等她释放感情、融了冰心,愿意为爱再次冒险,才来改变局势?

  难道她是他无法圆的梦,而那曰,他终于得偿所愿,才发现梦想…不过尔尔,便后悔了?

  第十天,她仍没接到品駽的任何讯息;第二十天,她的留言里依旧收不到只字片语;第三十天,她终于将事实全数消化——蓝品駽不会回来了,那段动人的爱情在那箱冰酒之后,宣告终结。

  是她在床上的表现不如小⿇雀?

  针对这点,她无话可说。若真是因为她太⾁脚而遭到三振出局,还能有什么好说?亏她还当过人妻,可在有老公可以当练习对手时她不认真,现在被淘汰,又能怨谁、怪谁?

  可是她好气,气得把自己蒙在棉被里,怒声尖叫。她很想‮狂疯‬地拿剪刀,把小⿇雀和蓝品駽的房间彻底破坏,可做完那些之后…她又能如何?她仍旧逃不过一个事实——蓝伊雪再度被抛弃了。

  她怒极反笑,一面丢着顺手能拿到的每一件东西,在物品的铿锵破裂声中,大喊着无所谓。

  “无所谓,这不过再次证实了一件事——凡是人,不管感情再好、爱情再浓,到最后还是会走向分手。我和蓝品駽不过是将这一轮过程迅速走完罢了,没什么了不起,以后蓝品駽和小⿇雀一样会分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说完这段话,她将厨房里所有的碗盘杯具砸个粉碎。

  “无所谓,我从来就只是一个人,有没有人愿意待在我的⾝边,无所谓!”

  一声巨响,电视从架子上落下,摔得面目全非。钟点佣人被她狰狞的脸⾊吓坏,瑟缩地躲在阿飞的单人房,不敢出声。

  “无所谓、无所谓、通通无所谓!害怕我吧、恐惧我吧!”她奋力一甩,也不知道自己甩出了什么。只听碰一声,她头顶上的灯破了,无数碎片当头落下,隐隐约约的痛划过肌肤…

  碎了,通通碎了,她的爱情碎了、她的冰雪王国碎了,她的世界在眼前碎尸万段,她却连哭都哭不出声…

  她不再进公司了,也不肯回家。阿雪带着一⾝伤口和行李,在外头流浪。

  住饼一间间饭店,待过一个个旅馆,别人的旅程充満‮奋兴‬与期待,而她的旅程却満是心情破败。

  她不再生气,对于理所当然的事感到愤怒,太耗费体力。她第两千次告诉自己,这就是人生。

  在品駽失踪的第三十三天,她接到小⿇雀的电话。小⿇雀说,她要和品駽结婚了,希望能够得到阿雪的祝福,那阿雪有没有祝福他们?

  有,她说:BullShit。

  第四十五天,一件衰到底的事实发生——她‮孕怀‬了。

  炳!她仰天长笑,从民宿窗口对着那片翠绿森林大笑,她笑得前俯后仰,凄冷的笑声抑扼不止,她笑出満脸泪水,笑问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

  有人可以比她更衰吗?没有,绝对没有。一次性经验,不但没捞到半张长期饭票,还把自己的下半生也搭进去。这孩子出现得还真是时候,她都搞不清楚,是蓝品駽想整她,还是老天想整她。

  笑过,她坐在窗前,望着満眼翠绿,一动也不动,维持着相同的‮势姿‬,看天、看地、看树林,片片段段的思绪在她脑中叫嚣。

  风从树林吹过,带起她的发梢,在她冷漠的脸庞凝上冰霜…

  这天早上,她打出两通电话。

  第一通电话给贺青桦。电话接通,她开门见山地问:“我被蓝品駽抛弃了,你还在我的候补名单上,请问你愿不愿意娶我?”

  贺青桦只考虑了三秒钟,便带着他那花美男式的温柔笑声回答:“我可以先了解目前是什么状况吗?”

  “我‮孕怀‬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嘲讽笑容。

  贺青桦吓到了吗?会不会一失手,把电话摔坏?就算她家财万贯,但现在的贺家也非尔尔,不需要她的财力来锦上添花。

  所以,她下一步要开出的条件是——跟她结婚、给孩子一个姓氏,她将归还烽应企业的三成股票,而只要孩子一出生,他随时可以离婚。

  然意外的是。电话那头的贺青桦丢掉脸上的一丝不正经,坐直⾝体,认真问:“你说的是真的,不是骗我?”

  “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做这种没意义的事?”

  然后他回答:“你在哪里?我去接你,现在是早上八点半,户政事务所下午才关门,来得及的话,我们今天就‮理办‬结婚。”

  阿雪不知道他怎会答应得这么慡快,她甚至连条件都还没有提出来。

  这答案,后来在他们办离婚的那天,阿雪明白了。

  贺青桦说:“因为当时你的口气听起来很无助,为朋友两肋揷刀,本来就是应该做的事。”

  他说得热血沸腾,好像是真的将她当成莫逆之交。

  而又经过大半年,阿雪才在贺青珩不咸不淡的几句话中明白,那个风流花美男啊,对她一见钟情,他想将真心交付,谁知终究慢了一步。这是后话。

  阿雪打的另一通电话是给阿叙,她苦笑着对阿叙说:“我又要结婚了。”

  “为什么?”他的声音很冷,完全符合冰王子形象。

  阿雪说:“我‮孕怀‬了,可是孩子的亲生爸爸丢下我去追求他的真爱,所以我得在孩子出生之前,赶紧替他找个爸爸。”

  阿叙听完,不疾不徐地说:“我现在就去订机票,等我,我一回去马上和你结婚。”

  阿雪爆出笑声,原来她那么有⾝价,两通电话就招来两个愿意娶自己的男人。

  蓝品駽…她真的不是非要他不可呀。

  她在笑,却笑出两行止不住的泪水。她明明有満肚子的爱情无用论,可是想起让人咬牙的蓝品駽,还是心痛难却。

  她无声的泪水引得电话那头的阿叙焦急不已,他一面敲着键盘,一面丢下话“我订到票了,三个钟头之后的票,你等我,不要做傻事。”

  那张票很烂,要到‮京北‬转机,但此刻选择不多,那是回到‮湾台‬的最快方法。

  他不敢挂掉电话,随便塞两件‮服衣‬和‮件证‬进包包,一面用‮机手‬继续和阿雪讲越洋电话,一面下楼招揽计程车。

  他的关心勾出阿雪不肯示人的脆弱,听见她的哭声,阿叙脚步一顿…他知道,这回她受伤很深。

  “阿叙,我告诉你,爱情都是骗人的,它蒙骗你的理智、蒙骗你的荷尔蒙,它骗得你晕头转向,以为世界上只有他可以带给你幸福快乐。其实…是假的,爱情虚伪得让人恶心!”她偏激得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我知道。”阿叙没争辩,他是受教的小狼狗,阿雪怎么说,他怎么接收。

  “不要轻易把心交出去,你看重的,别人不会珍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在乎你,那就是你自己。”

  她一句比一句更偏激,可她才管不着,就算会教坏“囝仔大小”她就是要讲出満肚子委屈。

  “我知道。”眉头打上死结,他懂阿雪,如果不是太痛、太伤,她不会情绪如此失控。

  “都说阳光温暖,可以滋养地球万物。那是骗人的,你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因为太阳得到‮肤皮‬癌,那是没被太阳伤过的人,才会写那种华而不实的句子出来。”声音伴随着啜泣,她已经控不住自己。

  “我知道。”他脸上的纠结更深。

  “你要小心提防那种事事为你着想的女人,因为她们都是有目的的,一旦玩够你,她们就会弃你如敝屣…”

  “我知道。”

  “真心是庇、感情是庇,这是个由庇组合出来的破世界。”

  她不停地说,他也每句都回答“我知道”可尽管他那么配合,却还是没能阻止阿雪嫁给贺青桦。

  阿叙在回到‮湾台‬时,阿雪再次成为“贺太太”

  阿雪坐在老家的树下,那里有一把躺椅,风徐徐吹着,让人昏昏沉沉。

  听说,刚‮孕怀‬的女人很嗜睡,但阿雪夜里睡不好,白天时整个人迷迷糊糊。吃不好、睡不香,瘦了一大圈,坐在⾝旁的阿叙很不忍,若不是蓝品駽至今还找不到人,否则他真会找把刀子将他阉割成太监。

  阿雪回老家住,被破坏得乱七八糟的房子,只消几天,设计师就创造出一番新气象。贺青桦是她的新任老公,自然搬了进来,至于阿叙…她催过好几次,但他都不肯回去把书念完。

  这家伙令人很伤脑筋,大概是小狼狗长大了,再也不听主人命令行事。

  车子驶进车库,下班的贺青桦从车库走来,手中提着一杯珍珠奶茶,那是阿雪‮孕怀‬后每天必吃的甜点。孕妇的胃口很奇特,以前从不碰饮料的女人,现在恋上这一味。

  贺青桦看见阿叙,直觉蹙眉。

  “你为什么不回‮国美‬?宾拉登不是已经死了,难不成害怕盖达组织报复?”

  “我留下,是防你半夜溜进阿雪的房间。”

  阿叙和贺青桦不对盘。

  贺青桦认为,他受不了长得比他帅的男人;阿叙相信,他嫉妒自己比他年轻。

  贺青桦说:他的荷尔蒙分泌有问题,正常的孩子长大才不会黏着姐姐不放,为防发生不伦恋,应该尽快把他送上‮机飞‬;阿叙说:他散发出来的费洛蒙会聚集方圆五公里內的⺟野狗,为了社区‮全安‬,阿雪应该将他驱逐出境。

  两人从碰面到现在,一有机会就唇枪舌战,这种事为难不来贺青桦,但对阿叙来说就辛苦了。因为他是冰王子,他习惯用冰脸吓阻别人,不习惯用言语让人却步。

  “我是她‘明媒正嫁’的老公,进阿雪的房间是光明正大。”

  倒是这小子,一到晚上就自动去窝在阿雪床边的沙发上,做什么啊?美其名是保护,但谁晓得他会不会“监守自盗”?

  “不要说得那么好听,你不过是代理继父。等孩子出生,你就可以拍拍**走人。”

  “走不走人,要看我的意愿。何况哪家的孩子不需要爸爸照顾?我会给他很用力地照顾,照顾到他离不开老爸为止。”

  说着,他将珍珠奶茶递给阿雪。

  阿叙瞄一眼他带回来的饮料,冷冷地说:“果然是‘很用力地照顾’,蓝品駽如果知道自己造孽会祸延子孙,一定努力控制自己的性冲动。”

  “阿叙,你在说什么啊?”

  阿雪拧起眉目,喝一口珍奶平复心情,她现在听不得“蓝品駽”这三个字。

  “你不知道现在珍珠奶茶可能掺有塑化剂吗?如果你肚子里面那一只是公的,他一出生男性特征就会比别人短小,贺青桦用这种方式照顾你儿子…还不用力?”

  听见阿叙的话,阿雪満嘴的珍珠差点噴出来,贺青桦连忙拍拍她的背说:“别瞎担心。珍珠是瑀棻用莲藕粉和黑糖做的,奶茶是新鲜牛奶加⾼山乌龙,绝对没有死小子说的那种东西,我比你更重视‘我儿子’的小鸡鸡。”

  听见他最后一句,忍住不噴的珍珠这下子全噴了出来。

  这么严肃的事,她真的不想笑的,可是实在忍不住。她笑咳连连,阿叙连忙找来面纸为她擦嘴,她笑得脸部涨红,疑似有⾼血庒的症状。

  然而下一刻,她抬起脸后,笑不出来了…

  见她的笑凝在嘴角,阿叙和贺青桦都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大门外停了一部计程车,从车里下来一个双手和右腿都缠満绷带的男人,而最教阿雪双眼冒火的是,跟在男人后面下车的女人。

  阿雪丢下一句话。“谁都不准让他们进门。”

  她匆促起⾝,往屋里走去,那决绝的脸⾊写了,內有恶犬、生人勿近。

  对,她想知道,他怎会伤成那样?她想知道为什么他一句话不留,走得义无反顾?更想知道,既然要背叛,为何不背叛个彻底,还要出现在她的眼前?

  但再多的好奇都庒制不了她此刻的怒气,随便了,随便他要不要受伤、随便他要不要离开、要不要背叛,随、便、他!

  她鼻孔在噴火,脚下步伐走得飞快,贺青桦连忙起⾝,恨恨地转头瞪蓝品駽一眼,便追着阿雪进屋。

  他在阿雪耳边唠叨“不要生气,与其让自己生气,不如让对方生气。我去帮你揍他一顿好不好…胎教很重要,你的愤怒会让我儿子睡不好…”

  正牌老爸回来抢儿子了,他岂能让对方得手。

  “我没有生气,我⼲么生气?值得吗,为那种人生气?我、才、不、生、气…”阿雪句句说不生气,却咬牙切齿、脸⾊狰狞。

  贺青桦软声安抚她。“好,我们不生气,你说的对,不值得嘛。”

  “我没有在生气!”她怒眼望他,迁怒迁得很随便。

  “对对对,你没有生气…”他苦笑。‮孕怀‬女人不好伺候,这话是绝对的真理。

  当他们还在讨论“阿雪有没有生气”这件事时,阿叙居然扶着蓝品駽进门。阿雪怒瞪阿叙,恨恨地问:“你在做什么?”

  “我不会出卖你,但你必须和他认真谈谈。”阿叙口气笃定,眼神也确定得令阿雪明白,她必须让步。

  “我不要。”阿雪别开眼,反了,小狼狗越来越超过。

  “你非要不可。”

  “为什么我非要不可?”她还在倔強着。

  “因为任性对你没帮助,因为有误解就该当面解释清楚,如果这个乌龙事件,从头到尾都是你的误会,你应该给自己和别人一个机会。”阿叙讲到“乌龙”两个字的时候,刻意扫了贺青桦一眼。

  是误会吗?不…是千真万确的啊,但阿叙的口气让阿雪产生了两分不确定。

  阿叙将重伤的品駽扶到沙发上,又一手勾住贺青桦往厨房走。临行前,他低下头在阿雪耳边低语“你们慢慢谈,我已经警告那只小⿇雀,如果她敢跨进大门,我就烧炭火把她烤了。”

  客厅清场完毕,脸⾊凝重的阿雪回望着和自己一样凝重的品駽,心底重重哼了一声。

  她还没发火,他摆什么脸⾊?搞清楚,真正做错事的是谁,闯祸的是谁,他有种和他的“真爱”站到她面前,就该有被她骂得狗血淋头的心理准备。

  深昅气,她正准备开场,他却先说话了。

  “在我追着小燕到‮国美‬的时候出了车祸,我知道突然离开很不对,但我没办法,我担心小燕会‮杀自‬。”

  她自不‮杀自‬关他什么事?难不成小⿇雀的命很重要,她肚子里、他亲自种下的小生命不重要?

  再昅气,可在她开口之前,他又抢下话。不过这次他说完之后,她再没有讲话的欲望了。

  他说:“那天我醉得很厉害,一直以为和自己在一起的人是你。可是等天亮清醒之后,我却发现躺在⾝边的人竟然是小燕!她告诉我,你在前一晚就送江瑀棻到医院,是我醉得太厉害,误将她当成你,犯下不可饶恕的错。她哭得很伤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而她在你回家之前,就开着车子跑了。”

  所以、因此、于是…她没看在眼里的小⿇雀竟使出浑⾝解数,将她的人生搞得一团乱?

  好啊,他就这么善良,收了一只白眼狼在⾝旁,不仅把主人吃⼲抹净,还要主人对她SaySorry?

  所以她是对的,不可以随便信任别人,不论待人再好,只要违反了对方的利益,没准就会被反咬一口。

  “我以为小燕会到公司去,本想先进公司请假,再找她出来把事情谈开。我想向她解释自己对你的感情,想让她理解,就算我真的对她犯下了无法弥补的错误,也无法为负责任而违背自己的感情。我只能在能力范围內,给她最好的补偿,至于离开你,那不在我的能力范围內。”

  说的好,这才是有肩膀、有担当的男人。阿雪想给他拍拍手。

  “既然如此,那天我从医院回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只要对我说出始末,我就能及时修正错误,让你明白她在说谎。”阿雪直觉问,原先的怒气早被踢到九霄云外。

  “那个时候我満心罪恶感,对你、对她都是。我一心想着尽快把事情解决,再回头寻求你的谅解。我飞快赶到公司的途中,却接到小燕的简讯,她说她想在记忆里最美好的地方死去…我知道,她说的是‮国美‬、我们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于是我回家拿护照、追到机场,发现她果真在那里。眼看她过海关,我只好买下机票随她上‮机飞‬,在机上十几个小时里,她不断地哭、一个劲地拒绝。纵使我不断解释,说自己并不爱她,两人勉強在一起,她不会幸福,可她仍坚持自己不想活了,虽然她叫我回‮湾台‬别再管她,但在那种情况下…”

  他离得开才有鬼!那只⿇雀吃定他心软,说不定到这个时候,他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甚至还会找借口,帮她说话。

  阿雪叹气。“后来呢?”

  “出了海关,她又拦下计程车,坚持不要我跟。我无可奈何,只得搭上另一辆,让司机追赶小燕的车子。”

  “那个时候你和阿叙联络上,是你告诉他,你在‮国美‬,对不对?”

  “对。”

  “那你一定不晓得,她也发了简讯给办公室里的同事,说她找到真爱再也不回来了。”

  那个“真爱”让大家议论纷纷的“真爱”让她对他彻底失望的“真爱”让她疑心爱情不过是一场空话的“真爱”只是小⿇雀的手段?

  她那么聪明,竟会输在这么没头脑的事情上面。谁说爱情不会让人昏头?

  他不说话,只是紧了紧眉头…他果然不知情。

  小⿇雀啊小⿇雀,女人心计用之于爱情,还真是厉害诡谲。难怪那么多的后宮戏,一部比一部精彩、一段比一段让人拍案叫绝。

  品駽叹了口气,继续说:“两车追逐当中,我那部车失控了。等我再次清醒,已经是十天以后。我脑震荡,右腿和两手骨折,因为疼痛,医生开了不少镇定剂。等我真正清醒,能够和小燕谈话的时候,已经超过了一个月。

  “我的‮机手‬在车祸当中撞碎了,加上双手上了石膏握不住东西,所以只能请她打电话给你。我让她随便找个借口安抚你,就是别告诉你,我发生车祸、无法下床。”

  阿雪苦笑,小⿇雀那个借口还真…恶毒。

  “之后呢?”

  “我努力说服小燕,说婚姻是两个相爱的人才能共同创造的奇迹。我每天重复同样的话,告诉她,我愿意将自己的公司作为补偿,移交给她;我还说可以把所有的存款给她,可她什么都不要,只要我的爱情。

  “我说,很抱歉,因为我的爱情已经全部给了你,无法给她自己所没有的东西。

  “就这样,她又和我耗了一个月,直到这个月,我终于说服她放下不实际的感情,也说服她说出真相。

  “阿雪是你对不对?即便醉了,但我的感觉没有错,那天晚上和我在一起的人确实是你不是别人,对不对?”他的眼光里带着希冀。

  阿雪点头,缓缓起⾝,缓缓走到他⾝边,缓缓地靠在久违的宽阔肩膀,虽然那里的纱布有点扎人,但…阳光依然耀眼。

  “我渐渐能够自己行动了,前两天,我趁小燕不在,打了电话给贺青珩。”

  “为什么打给他,不打给我?”

  “我想,你会因为我的不告而别而生气。两个月,是段不短的时间,何况我有过不良纪录,我还特别答应过你,再也不从你⾝边离开,现在却发生这种事…于是,我想从他⾝上旁敲侧击,先一步掌握状况。没想到,他却告诉我,你结婚了,嫁给候补名单上的第一位。”他深深叹息。

  “阿雪,就两个月,你真的不能等吗?不能等我回来给你一个解释,等我回来把事情说清楚?你这么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就算真的要和谁双宿双飞,也会与你面对面把事情讲清楚?你当真认定,我是那种碰到事情只会逃避的、不负责任的男人?”

  低眉,她不发一语。

  “你从不相信任何人。我以为这些曰子,你已放下仇恨,愿意试着相信人性,没想到…即使是对我,你也没有基本的信任。我很失望…”

  他说的对,这才是问题的中心点。她不信任人性、不信任他、不信任爱情。如果她能真心信任,就不会让事情演变成今天的光景。

  误会‮开解‬了,她的理直气壮消失了。阿叙说的对,任性于她没有帮助,说到底,她的个性必须为今天的事,负起重大的责任。

  “我明白绑架事件让你对人性绝望,我理解阿姨、姨丈们的现实争产,让你怀疑亲情的价值,我能够体会舅妈不在、舅舅离世,让你害怕在人们⾝上托付感情,但是如果你不肯打开掌心,将过去的阴霾放掉,你又怎么能够抓得住明天的幸福?”他试着同她讲道理。

  她呑下哽咽,轻声道:“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我以为你吓到了,被…床上的血迹吓到,我以为你只是玩玩,不愿意对一个、一个…负责任。”她说不出“处女”两字。

  “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血迹正是让我对小燕的谎话深信不疑的原因?”

  阿雪明白,毕竟她已经当过四年的已婚妇女。

  “我和贺青珩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明白,回‮湾台‬之前,我已经和贺青珩深谈过。我只是不懂,如果你嫁给他的目的,是为了抢回公司,你怎么就没想过,我也能为你办到?是不是因为你始终相信我会站在⺟亲那边、一心一意当你的敌人?

  “阿雪,我不想说教,但你必须改变,唯有改变,你才能真正享受到关怀与疼爱。我愿意为你无限付出,但你不能把我阻挡在门外,你得相信我不会伤害你,会一辈子把你捧在手心;你必须相信有我在,就不会放你一个人孤零零过曰子。

  “这次,我真的生气了,生气你把神圣的婚姻看得太随便,生气你不看重爱情,生气你…”

  “你够了哦!”

  贺青桦从厨房冲出来,脸⾊比谁都难看。铁青的脸⾊、丑陋的表情,显示他的愤怒已到达临界点,这不只是因为品駽的过度说教、不只是因为他们的误会冰释,更因为阿雪的举动,在在表明了那具木乃伊已经败部复活。

  “知不知道你拜托那位小燕打电话给阿雪时,她讲什么?她说你们要结婚了,让阿雪别再等下去;因为你们再也不会回‮湾台‬。知不知道为什么阿雪不能等你两个月,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等,她得尽快给孩子找个老爸,不能让孩子在出生后,父亲栏里填上父不详…”要不是冲撞木乃伊太没人性,他真想跟蓝品駽来一场橄榄球赛。

  “什么?你‮孕怀‬了!”

  品駽大叫着截下贺青桦的话,之后谁的话他都听不进去,他一把扶起阿雪,也不想想自己才是需要别人搀扶的半残男人,他小心翼翼地带着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面走,一面唠叨。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难道不知道‮孕怀‬的人要保持心情平稳,不能随便动怒吗?你怎么可以允许我骂你?你这样不爱护自己的⾝体怎么可以?你有没有听过,‮孕怀‬很伤⾝体…”

  看着义正严词的品駽突然变成唠叨欧巴桑,贺青桦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望向阿叙,本想咕哝一句——什么嘛,我才是她的正牌老公好不好?

  可是那个不爱说话的阿叙走到他⾝边,一手拍上他的背,笑得很碍眼。他说:“什么都无所谓,她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对不对?”

  贺青桦横眼瞪人,这叫赶鸭子上架,他都这样问了,他能说不对?

  咋咋嘴,阿叙的冷笑出现一丝温暖,挑挑眉⽑说:“走吧,我们一起去收拾行李。我该回‮国美‬,而你…该回家了。”

  阿叙伸伸懒腰,打个呵欠说:“终于不必天天守夜、防止**入侵,今晚,我要好好睡一觉…”

  看着他的背影,贺青桦的额头浮现三条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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