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张大水床占据房间大部分的空间,床的正对面墙壁上挂置了一台平面电视,旁边还有几个柜子和椅子,摆设简单利落,只不过红粉⾊系的房间,再搭配上奇异的灯光,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情⾊味道。
原本兴匆匆的杜筱月,却在跑进房间后没多久,突然感觉一股酸水涌上喉头,连忙跑进厕所里抱着马桶狂吐,一直跟在她⾝后的郝维季,则是被她关在厕所门外,只能担心的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里面的动静。
原本的呕吐声慢慢变成⼲呕,后来甚至没有声音,他紧张到了极点,敲了几次门都没有回应,不管三七二十一,他直接推开门走进去。
一进到厕所,只看见她整个人挂在浴白旁边,手里还拿着一个水杯,可能是刚才吐完想漱口,漱完口之后却没有力气爬起来,就这么趴在浴白旁睡着了。
他摇了摇她,轻声唤道:“起来了,别睡在地上,这样很容易感冒的。”
“嗯…”她半睁开眼,眼神涣散“不要…”
她娇憨的样子是很可爱没有错,但也不能因为可爱就放任她为所欲为吧!旅馆里的空调本来就比较冷,浴室又是大理石地板,光坐一下子就觉得凉了,要是真的让她在这里睡一晚,明天早上保证得直接带她去看医生。
“不可以不要!来,我扶你。”他将她一只手挂在自己肩上,大手搂着她的腰,想把她扶起来,哪知道——
“不要,我…”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她的胃又是一阵翻搅,直接吐了出来,这次两个人都来不及闪开,⾝上都沾満了呕吐物。
郝维季皱眉,本来想直接扶她去觉睡,等明天睡醒了,或许还有机会可以好好谈谈,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不先洗个澡不行了。
只是,她醉成这个样子,哪有办法自己澡洗?难不成要他动手帮她洗…光想到这,他就忍不住全⾝发热。
挣扎了老半天,他还是认命的拿起莲蓬头,先冲掉地板上的呕吐物,然后开始放热水,并在浴白里倒了一大堆泡泡剂。
既然帮她澡洗这件事已经无法避免,起码他可以做得君子一点,多倒一些泡泡剂,至少一些不该看的地方,有泡泡挡着,他也不会看到太多。
放好水,他先将她的外衣脫掉,幸好她今天是穿衬衫,接着他将她打横抱起,闭着眼睛把她轻轻的抱进浴白里,调整她的势姿,让她的头靠在墙上,⾝体可以坐着,他可以发誓,他没有看见…太多。
接下来在水中就轻松多了,先脫掉她的裙子,再来是她的內衣裤,郝维季越脫,脸就越红,尤其当他把她湿透的小內裤从水中拿出来时,平时冷漠的俊脸,红得不像话,紧张到満头大汗的狼狈模样,更像才刚跑完马拉松的选手。
说是帮她澡洗,其实他也不敢真的碰到她,只敢用⽑巾稍微帮她擦洗手脚,就当作洗好了,然后拿起一条大浴巾,放进水里将她包好,再把她抱出浴白,最后用温水把⾝上的泡泡大概冲掉,再换了一件⼲净的袍浴,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抱到床上。
好不容易做完所有工作,郝维季几乎以为自己的心跳会就此停止,他极力克制将视线始终维持在她肩膀以上的⾼度。
确定她已经安稳的躺在床上后,他才进浴室准备把自己弄⼲净。脫了服衣,他才知道自己紧张的全⾝冒汗,衬衫也湿了好大一片。
但冲澡才冲到一半,他就听到门外传来奇怪的声音,连忙冲去⾝上的泡沫,披着袍浴走到房间,看到眼前的景象,他真的觉得早知道他就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那个本来死赖着说想要觉睡的杜筱月,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坐在那张莫名其妙开始旋转的水床上哈哈大笑,电视也被她转开,正大刺刺的播放国外的“成人动作片”嗯嗯啊啊的声音不断在房间里回荡着。
“天啦!她喝醉了怎么会这么乱来!”抚着额头,郝维季从来不会觉得自己的头那么痛过。
几个大步冲到床边,他按下按钮,让水床停止旋转,接着去找电视遥控器,好不容易翻开棉被,终于找到了,却错愕的发现其中一颗电池被她拿出来玩,不知道扔去哪了,少了一颗电池的遥控器跟坏掉的没两样,他只是认命的想去按电视机下面的开关,无奈全被旅馆老板封了起来,只能看不能动。
他疲惫又无奈地坐在床边,看着杜筱月像个孩子一样抱着被子咯咯傻笑,如果她整个人不黏在他⾝上的话,倒也还算安份。
他第一次感受到带小孩的疲惫,不免深深佩服在婴儿室的护士们,怎么可以面对那些听不懂人话又哭闹不休的小孩一整天,却不发脾气。
“郝维季——”她甜甜的笑着,拉长声音喊着他的名字。
“嗯?”
“我们已经房开间了,这样算不算把你抢过来了?”就算吐过了,她还是没有办法正常思考,说话也童言童语的,不过已经可以想起两个人出现在旅馆的原因。
这个问题实在太难回答了,如果他说不算,她会不会又在脑海里制造出另一个假想敌,开始胡闹?但如果他说算,明明房开间该做的事他们都没有做,她会不会以为他又趁她喝醉酒故意吃她豆腐?
他头痛的看着墙壁上的时钟,已经凌晨两点多了,从酒吧出来,她坐在车上,一开始还兴⾼采烈的嚷嚷着要自己选旅馆,接过饶了快两、三个小时,她反而先睡着了,他只好赶快随便找一间看起来还算顺眼的旅馆进住,紧接着又忙着处理刚才的一团混乱,没想到这么一搞,都已经半夜了。
“算、算!”想了半天,他还是决定先敷衍她再说。
他现在真的很后悔,不应该在她真的喝醉时陪她聊天,附和她任性的要求,而应该直接送她回家才是。
“那就好…”得到満意的答案,杜筱月终于安静下来,乖乖的窝进他怀中,闭上眼睛睡着了。
郝维季看她终于睡熟了,也顾不得房间里还有“异样”的嗓音⼲扰,替两人盖好被子,轻搂着她,抵挡不了一整天的腾折,闭上眼睛,跟着她一起入进梦乡。
隔天早上,杜筱月带着微笑在被窝中蹭来蹭去,以为自己抱着大抱枕,软硬适中又很温暖,让她忍不住抱得更紧。
只是…她依稀听到某种“不纯洁”的声音不断传来,打断她想赖床的念头,最后她受不了噪音,倏地从床上坐起来,睁开眼睛,才刚想要开口说话,马上就愣住了。“到底是谁…这是哪里?”
“别闹…”郝维季的头埋在枕头里,抓住她的手,想把她扯回床上。
突然从被子里伸出一只男人的手,吓得她放声尖叫,还手脚并用地爬下床,惊惶的看着床上那个看不见脸的男人,忍不住在心中大声哀号。
她…她昨天该不会做了什么蠢事吧?
警觉的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除了一件绑带已经松开,还可以看见大片舂光的袍浴外,里头什么都没穿,她的心顿时一凉,再看见床上的他的穿着…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加上电视不断放送出来的yin声浪语,她整个人差点抓狂暴走!
目前的她还没有办法确定有没有“失⾝”但可以保证她的嫰豆腐,昨晚一定都被吃光、看光、摸光了!
“你…你给我起床!”她几乎崩溃的大声尖叫。
被她一声声夺魂尖叫逼得不得不起床,郝维季慵懒的坐起⾝,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大清早的,有必要在这个时候锻炼肺活量吗?”
在阳光的照拂下,他本来就比一般人淡的发⾊,此时呈现金褐⾊,结实的胸膛在半敞的袍浴下若隐若现,搭配他皱着眉的表情,活脫脫就是大师级经典画作里才会出现的人物,俊美得让人无法直视。
不得不承认,这幅“早晨的美景”对本来就已经很“哈”他男⾊的杜筱月来说,实在太有冲击性了,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有办法开口说话。
“你…我怎么会…”她一边结结巴巴,一边慢慢回忆起昨天晚上的情形。
记得她在酒吧里喝醉,是他带她离开的,自己好像还说过要带他去房开间,但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能说,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昨天说要把我抢回来,又很坚持要来房开间,我拗不过你,只好带你来了。”他平静地看着她懊恼的表情。
“那我们…我们怎么会穿成这样?”她记得离开酒吧时,她的服衣应该不是长这样的吧?
听到她的问题,郝维季马上想到帮她澡洗的画面,俊脸倏地涨红。“你昨天到这里就吐了,还吐到我们⾝上,如果不洗⼲净根本没办法睡,所以我就…”他害羞得没办法把话说完。
杜筱月表情僵硬,脸颊还略微菗动了一下。她不想知道自己昨天有多狼狈,更不想知道他是怎么脫她服衣、怎么帮她澡洗的,那种打击太大,她怕听完会当场中风。
“那电视…”比了比电视,她实在受不了持续⾼分贝的呻昑。
她不敢相信在yin声浪语的⼲扰下,她还有办法睡得着。老天!她觉得今天晚上,一定会作一些很圈圈叉叉的恶梦。
“你开的,而且你还把遥控器的电池玩到不见了,根本关不掉。”郝维季认为这一点一定要解释清楚,要不然他的名声可能会毁于一旦。
“噢…”天啊,她现在真的很想一头撞死算了!看看她做了些什么?用蠢事连篇来形容她,可能都还太含蓄了。
望着她自责又懊恼的模样,他下床走到她面前,注视着她娇俏的红颜,他忍不住放柔语气“你还记得你昨天说过的话吗?你说要把我抢过来,你有印象吗?”
“我记得…”
“我也说过,我愿意让你抢、愿意当你的男人,你的答案呢?”
“我的答案?”她用迷茫的双眼回望他,背光的他像神一样温柔的看着她,害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是,你不是跟张小花很聊得来…”
“那只是表象。”他坚定的看进她的双眸“我不喜欢她,我只喜欢你。”
“喜…喜欢我?”她惊讶的瞪大双眼,像只愚蠢的八哥,结结巴巴地重复他的话。
“没错!那你的答案呢?昨天晚上你喝醉了,我没办法好好问你,所以现在我想要听到你认真地回答。”
答案?她哪知道该说什么答案!早上的激烈冲击已经让她的脑袋快要当机了,她觉得光是听懂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浪费脑细胞,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要知道的答案。
铃——铃——
正当她望着他发愣,不知所措的时候,房间的电话刚好响起,她连忙冲去接听,想借此躲开他炙人的目光。
瘪台人员嗓音轻柔却不带感情的说道:“亲爱的顾客您好,提醒您退房时间为十一点,服务人员将在三十分钟后到您的房间收拾,若想要续订,请通知柜台人员,若要退房,请提早准备,谢谢!”
天籁!杜筱月第一次觉得旅馆的提醒电话来得正是时候。她转头向他扯开一个勉強的笑容“我们只剩下三十分钟,应该赶快收拾一下,对吧?”
郝维季知道她在逃避他的问题,但碍于时间不够,他没办法再多问些什么,反正往后机会多得是,除非她有本事躲他躲到外太空去,否则没关系,不急于一时!
“你先去浴室换服衣吧!我昨晚把你的服衣稍微洗过晾在里面,可能还有点湿,不过勉強还可以穿。”
“嗯。”她点点头,飞也似的冲进浴室。
就是现在拿间草裙给她,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穿上,不管怎么样,总比只套一件袍浴还好吧?
剩下的三十分钟里,两个人轮流冲澡换服衣,终于赶在最后一分钟走出房门,还尴尬的撞见已经等在门外的清洁人员,并且在一声声娇喘呻昑的背景音效下,两个人很有默契手牵着手往电梯的方向冲,不想面对清洁人员暧昧的眼光。
直到做进车子里,离开了旅馆,他们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并且各自在心里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会再到这附近了!
郝维季打错算盘,他低估了杜筱月对于重大事件的逃跑能力,也⾼估了她的承受能力。
此时,阳光、白云、蓝天,还有随风摇曳的椰子树,好一片南国的热带风情。
杜筱月懒洋洋的躺在沙滩上的海滩椅上,闭着眼享受微风轻拂,微启红唇,轻吐出细微的感叹“啊!如果能一直窝在这里就好了。”
⾝旁另一张躺椅上的人不満的啐了一声,连眼睛都没睁开“拜托你快滚吧!我这里开的是民宿又不是收容所,你这位当红的媒人婆,放着正事不管,老窝在我这里,算什么啊?”
“月弯,怎么这么说呢!我们可是多年的好朋友。”她満腹委屈。
月弯,她大学时期最要好的姐妹淘,毕业之后闪电结婚,跟着老公跑到垦丁开民宿,是他们这一届的传奇人物。“请不要提醒我这一生的错误,我已经把这个事实彻底遗忘了。”
在月弯心中,认识杜筱月这个女人真的是她人生中最大的错误。念大学的时候,她就常常拖她去参加她举办的联谊会,惹来一堆苍蝇不说,就连开了红娘介绍所,还要她这个已婚人士加入会员欺骗顾客,害她家的大老爷不知道吃了多少醋,那一阵子脸⾊阴沉得跟烧焦的锅底一样。
“月弯…你这么说就太过分咯!我可是特地来这里度假的耶…”
“对,只是不给钱!”月弯从躺椅上坐起来,冷冷的睨着这几天下来,除了晒太阳和吃饭,什么都不做的杜筱月。“从明天开始,如果你不帮忙民宿生意的话,我一天收你一万块住宿费!”
“一万块?”她放声惊呼“抢劫也不是这样的吧!”
“我这叫做劫富济贫!”月弯好笑的看着她邹成一团的小脸。
“我一点都不富有,我也是穷人一族,救救我吧!”她故作可怜的在躺椅的有限空间里左滚右滚,试图激起冷血好友的同情心。
“不想被劫的话,看有什么烦恼就赶快解决,然后马上给我滚回台北,少在这里装忧郁少女博取同情!”
月弯的眼睛不是白长的,这几年的朋友更不是做假的,她怎么可能摸不透杜筱月的个性呢!每次只要有外人在,她总是嘻嘻哈哈不当一回事,但她老是不自觉叹气,甚至一个人跑去看海,喊她十次,有九次都在恍神。
包何况她叫她来垦丁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她老是一退再推,借口千篇一律,说放心不下她伟大的红娘事业,这次却连电话预告都没有,只带了一套服衣就来了,那感觉跟逃难不相上下,若她这种反常的行为叫做没事,那才有鬼!
眼看好友完全不吃她打哈哈这一套,更无法反驳好友的话,杜筱月只能沉默的躺在躺椅上,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月弯知道她在逃避,也需要空间独处,便不再逼她,先民回宿了。
直到好友离开好一阵子,杜筱月才睁开眼睛,茫然的望着眼前的一片湛蓝。
“我也想回去…但是我该怎么跟他说呢?”
那天离开旅馆回到家后,她马上打电话问小花对郝维季的印象如何,毕竟她再怎么不慡,好歹也要善尽一下工作职责,而且小花也是她的好友之一,介绍给她的男人,不先打个招呼又突然收为己用,她也会觉得不太好意思。
结果当她支支吾吾的问出口,却听到让她当场怔愣的回答。
“郝先生啊…他人很好,是我目前认识最好的男人吧!如果可以,我真想和他结婚,要我倒贴也愿意,呵呵!前提是,没有人来跟我抢的话。”张薇薇打了个呵欠,语气十分暧昧。
张薇薇早就知道和郝维季绝对不会有进一步的发展,但是谁叫昨天那位郝先生丢下她一个人,现在这位对姐小中午就打电话来吵她觉睡,是要跟她炫耀吗?如果不趁机气气她,她心里无法平衡。
说者故意,听者更有心,杜筱月本来就对好友有一丝愧疚,听到她这么说,还真的以为好友在暗示她,要她这个很会搞破坏的红娘先闪边去。
所谓情人和朋友之间的选择,真的让她陷入无比的两难了!
如果平常她和小花同时遇见郝维季,她或许不会有这种挣扎,毕竟朋友归朋友,情人可是要各凭本事去争取的。但是这次情况不同,他是她介绍给小花的,她怎么可以当完介绍人,马上转头当第三者?
即使她和郝维季早就认识了,她也不能这么缺德,这样会有报应的!
对朋友的一点点愧疚让她烦躁不堪,又想到早上郝维季的告白,让她的心更乱,最后⼲脆连行李都不整理了,直接买了车票就往垦丁出发。
她希望能利用距离来理清自己纷杂的情绪。只是人离开了,心却好像还留在那座不太容易看到蓝天的城市,想着那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心中的挂念始终放不下。
“唉,都已经逃到垦丁还在想着他,总不能要我躲到国外吧?”她叹口气,喃喃自语。
⾝边的椰子树迎风摇摆,沙沙作响,像是承载了太多相思已无法符合。
相较于杜筱月逃避逃得像在度假,郝维季的情况就惨多了。
那天他送她回家之后,连忙赶回家再到医院上班,好不容易撑到看完一整天的门诊,他抱着既期待又奋兴的心情打电话给她,却发现她机手关机,家里电话也都没人接。
起初他还不死心拼命为她找借口,以为她可能工作太忙忘了回电,等有时间可以打电话了,时间又太晚不好意思打扰她休息,但是当他连续拨打两支熟悉的电话号码将近两个小时,还是无人接听,他终于了解她是存心要躲他了。
郝维季始终猜不透她为什么要躲他,但几天下来,他认为她这么做,是不好意思当面拒绝他,选择用不联络的方式逼退他。
于是,他面无表情的将机手关机,如同过去习惯的生活模式,上床觉睡,起床出门、看诊,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改变,但比较了解他的人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因为他越来越“省话”
郝维季知道自己不太会说话,但是在看诊的时候,还是会尽可能的和病患多聊聊,不过自从知道杜筱月在躲他后,他每天像机器人一样,公式化的看诊,除非必要,否则绝不轻易开口。
熬产科也渐渐被沉重的低气庒包围,虽然大家都知道问题的源头在哪,却没有人敢多说一句话,郝美満医院的地下八卦系统,也因此多出了许多不切实际的猜测。
“请下一个病人进来吧!”站在郝维季⾝边的门诊护士薛芳,朝旁边的实习小护士点头示意。
这次进来的病患组合很奇妙,一名年轻女子加上一对老夫妻,老人看起来一脸严肃,感觉像是一板一眼的军人,而年轻女子则是搀扶着老婆婆,两人有说有笑,应该是感情不错的⺟女。
“请问姐小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薛芳亲切的问着。
其实一般来说,这个问题都应该由医生亲自询问,不过在郝美満诊所的妇产科例外,因为郝医生说话很容易让女病患气得发疯,为了怕影响孕妇与胎儿的⾝心状况,所以除非特别专业的问题,要不然简单的例行问话都由门诊护士代劳。
不过老人似乎不太能接受这样的作风,脸一沉,低声问道:“怎么不是医生来问?难不成这个妇产科是由护士看诊吗?”
郝维季淡淡的瞄了老人一眼,冷冷的回答“不是。”
“你这个医生——”
薛芳看两边的气氛不是很好,连忙出来打圆场“这位先生,我们妇产科有很多检查和问话都是例行性的,所以会由门诊护士先做询问,再去做检查,至于看诊或其他专业性的问题,还是由医生亲自执行。”
“小事不做,大事怎么能够让人放心?”老先生还是非常坚持,没办法被说服,对郝医生的评价也越来越差。
这算哪门子的名医?看来也不过空有名号罢了。
郝维季轻蹙着眉,懒得理会老先生的批评,转头看向薛芳“继续问吧!等一下如果还要做检查,会花一点时间。”
老先生见郝医生仍不改看诊态度,差点气得冲上前去骂人,幸好老太太手脚够快,连忙挡住他。
“好了没有,人家医生有自己看诊的习惯,说那么多做什么?还以为在带兵啊!”她不悦的碎了一句,随即转头看着薛芳,脸⾊早已挂着礼貌的微笑,陪着年轻女子仔细耐心的回答护士的问题。
老人虽然勉強的闭上嘴,但不満的眼神还是直瞪着郝医生。而郝维季则毫不在乎,看也不看老人一眼,仔细聆听年轻女子和薛芳的对话,长指不停敲着键盘,将病人的问题输入电脑,接着开了几张检查的单子,让实习小护士带年轻女子去做检查,老太太也陪着一起过去。
顿时,诊疗室又只剩下郝维季和老先生,还有想走却不能走的薛芳。
郝维季依旧不说话,冷着脸坐在椅子上等检查结果出来。老先生仍气呼呼的不发一语,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三不五时就瞪郝医生一眼。薛芳被迫夹在两人中间,刚刚打圆场失败,她自知无法调解两个男人之间的不満,索性低头装忙。
直到实习小护士领着年轻女子和老妇人回到诊疗室,沉闷尴尬的气氛才稍微缓和了一点。
最后在郝维季淡淡宣布年轻女子孕怀三个月的消息后,老人才终于展开微笑,三个人⾼兴的交谈了好一会,年轻女子才连忙开口问了一连串孕怀注意事项。
不过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开了一张单子给她“拿这张单子请护士带你到咨询室,有任何问题,在那里都可以得到解答,别忘了领取妈妈手册等资料。”
他没有任何一句废话,薛芳机灵的在他交代完,快手快脚地将单子和健保卡还给他们,在叫来一个小护士带三个人到咨询室去。
郝美満医院的妇产科提供许多其他医院没有的人性化设施,咨询室就是其中一项,因为来看诊的人太多,医生不可能一一回答,所以特地开设一间咨询室,有分别专职孕期护理、坐月子护理等等的咨询师,再加上医院自制的简易手册,因而大受好评。
老太太和年轻女子就是看准医院有这个设施,特地前来看诊,所以就算郝医生没有回答,他们也没再多问什么,反正等一下到咨询室,她们可以尽情的问。
不过老先生就不同了,他根本不晓得咨询室的设计,加上一开始就对郝医生的印象很差,对于医生连最基本的孕妇注意事项都不肯告知,整个火气都冒上来了,但在老太太眼神的告诫下,他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表情僵硬的离开。
如果现在让老先生写下对这间妇产科的评价,他绝对会画一个大大的鸭蛋,评语是——看诊散漫、医生态度不佳。
他边走边想,在心里把郝维季从头到脚批评个透彻,甚至认为媳妇和老婆特地来这家医院看诊,是被广告和名气给唬弄了。
当然,郝维季根本不会把心思多放在无关紧要的人⾝上,所以他并不知道老先生有多么不満他的态度,而这一个小小的揷曲,很快就被他抛诸脑后。
怎知,这个小揷曲,却成了他曰后结婚道路上,最大的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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