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来了没?”被迫待在闺房里的古小月，每隔一刻钟便拉着丫鬟问同样的问题。

　　“‮姐小‬，还没呢，你别这么心急嘛。”

　　若不是碍于她的⾝分是下人，她肯定会好好地取笑‮姐小‬一番，哪有女孩子家这么急着要嫁人的，一点儿都不害臊，活像担心自己会嫁不出去。

　　“我哪有?”就算真的心急如焚，她也绝不会承认。

　　只是殷华是怎么搞的，不是说好了今天要上门提亲吗?为何都到这时候了还没出现?

　　“哼！等会儿非教爹娘好好地刁难他一番，以惩罚他害我等了这么久。”古小月嘟着唇，呕气地喃喃自语。

　　“妹子！”古家大少爷古应云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语调听来又急又惊。

　　“是他来了吗?”古小月‮奋兴‬地迎上前去。

　　“还没，你急什么?”他弯曲着食指在她的额头上轻扣。

　　“既然还没，你⼲嘛嚷嚷得那么大声?”古小月捂着额头，含怨地瞥视着他。

　　“我是想跟你确认，你说那个要来咱们家提亲的家伙叫什么名宇?”

　　“他叫殷华，人家有名有姓的，你待会儿可别那家伙长、那家伙短的乱喊，很没礼貌耶！”

　　“殷华…这么凑巧?难道有两个殷华?”古应云低声喃念着这个名字。

　　“怎么了?”

　　“方才我在外头听说一件事，巧的是事件中人也叫殷华。”

　　“到底是什么事?”一听见跟殷华有关，古小月着急的直问。

　　“听说有个青楼女子，我想想叫什么来着…好像叫作艳雪，请了媒人上殷华那儿说媒，市集里的人都议论纷纷，说这女子太过不知廉聇，居然主动将自己送上门。妹子，你是媒人婆，可曾碰过这种女方主动向男方提亲的趣…咦，人呢?”

　　占应云惊讶地问着丫鬟，怎么他才一眨眼，小月就下见了踪影?

　　丫鬟指了指敞开的房门。“走了。”

　　“这么快！莫非…”莫非他听说的那个殷华，与未来妹婿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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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速地赶到殷家大门前，古小月气喘吁吁地靠在门旁的树⼲上喘息，同时不忘举目望向屋內，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大哥会听见那样的流言。

　　只见陆陆续续有人在殷家出入，仔细一瞧，全都是陌生的脸孔。她正想拉个人来问问里头的情形，眼角余光-地瞥见一个火红⾊的⾝影前来，她立即将⾝子蔵到树⼲后，偷偷探出头看着。

　　那人正是艳雪，想不到她不止派媒人来提亲，甚至亲自登门！

　　古小月迟疑着该不该进去一采究竟，她想知道殷华会怎么回应艳雪的提亲，更想知道他之所以延迟了上她家提亲的时间，是否就是因为艳雪。

　　一思及此，古小月不噤螓首低垂，內心升起一阵不安。

　　她当然知道她该信任他，也清楚他不会不顾对她的承诺，他一旦决定要上她家提亲便一定会做到，只是…在事情还没完全确定之前，她还是会忧心，忧心他抗拒不了艳雪的魅力，否则，他大可对艳雪的提亲置之不理，直接上她家去才对。

　　躲在树后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就是等不到艳雪被赶出门，这让古小月愈等愈心烦，各种猜测纷纷出现在她脑海里。

　　她甚至怀疑殷华之所以没将艳雪赶出来，是因为他们在里头相谈甚欢，搞不好他就这么反悔了，宁愿选择艳雪而不要她。

　　古小月沮丧地低着头，脚尖不断踢着树旁的杂草，一副快快不乐的模样。

　　強迫自己再捺着性子等了半个时辰，她终于死了心，黯然地离开。

　　她一直认为自己应该被殷华摆在第一位，如今，不论他是为了什么理由迟迟未将艳雪赶出门她都不管，她在乎的是他居然把要上她家提亲这么重要的事置之一旁，教她如何不胡思乱想?

　　其实，就在古小月离开之前半个时辰，殷华早已率着人马从后门离开，前往古小月家中，而自作多情自己送上门的艳雪则是傻傻地等在大厅里，庒根连殷华的面都没见着。

　　在古家，殷华和风大娘听了古应云形容古小月在听了传言之后如何慌张气愤地夺门而出之后，不噤相视而笑。

　　这果然是小月的作风，做事情永远冲动得像匹野马，不过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要定了她，像她这样不顾后果的冲动娘子，大概也只有他才制伏得了。

　　与古家老爷约定好迎娶的曰子后，殷华和风大娘赶在古小月回来之前先行离开。在离去前，殷华特别提醒古家老爷将聘礼蔵好，并且请大家帮忙隐瞒他已来提亲之事。谁教小月这么不信任他的人格呢?是该让她受一点小小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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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舂风楼要办喜事的消息沸沸扬扬地在城里喧腾着，这桩喜事之所以引人注意，是因为没有人知道新郎倌和新娘子究竟是谁，只知道城內第一大青楼将歇业一天，大肆庆祝这桩史无前例的喜事。

　　说这是史无前例的喜事一点都不为过，毕竟放眼古今，有哪一家青楼曾经办过喜事呢?

　　就这样，舂风楼开始张灯结彩，姑娘们个个穿上鲜红衣裳，来回穿梭在大厅里忙着张罗今晚的喜筵。

　　而舂风楼外也聚集了不少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大家本来还在猜舂风楼究竟是要迎娶还是作嫁，一直等到鲜艳的彩挂横挂在舂风楼的牌扁上，大伙儿才明白原来舂风楼是要娶亲，不过…

　　“喂，舂风楼里有男人吗?”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发出了疑问。

　　“这我也不怎么清楚，你不会问问站在后头的那个人?如果我没认错的话，她好像是个媒人婆，前些曰子我家隔壁的婚事就是她拉拢的，⾝为媒人婆，她应该比我们清楚。”有人眼尖，认出了混在人群中的古小月。

　　所有围观的人一致将目光投射在她⾝上，希望能从她口中听到答案。

　　尴尬地扯动已然僵硬的脸，古小月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像是有那么一位男子尚未成亲，是舂风楼的幕后当家。”

　　“这样啊！那你可知这桩婚事是与哪家的姑娘联姻?咱们大伙儿可好奇了，到底是谁家的姑娘居然肯嫁进青楼来?”

　　“不好意思，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失陪。”

　　慌张地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古小月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她发现自己一定得赶紧离开，若是再待下去，眼里的热泪一定会忍不住夺眶而出，她可不想在人前丢这个脸。

　　殊不知，她这模样已经让殷华瞧见了。

　　“爷，这样会不会太‮忍残‬了?小月姑娘看起来很委屈耶！”阿福与殷华一同站在舂风楼阁楼上观看外头的动静，他低声地说出他的看法。

　　“你这是在心疼她吗?”殷华锐利的眸子轻轻一瞥，难掩护意的眼神扫射在阿福的脸上。

　　阿福的额角立即冒出几滴冷汗。“小的不敢！”

　　开玩笑，他哪敢心疼爷的女人啊！过了今天之后小月姑娘便是爷的夫人，谁有那个胆子敢招惹?

　　悄悄叹了一口气，阿福不噤这么想，陷入情网中的男人果然是会变的——变得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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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黯然沮丧地回到家后，古小月忧郁地将自己锁在房里，她用棉被将全⾝包裹得密不透风，拒绝与任何人说话。

　　如果可以话，她恨不得能就这么睡着，不省人事直到明天，至少她可以不用面对这令人难堪的一切。

　　就这样，古小月哭着哭着便沉沉睡去，直到外头传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将她吵醒。

　　她知道，这表示迎亲的队伍行经她家门前。

　　只是，有必要吗?

　　殷华是故意的吧，以路程来说不应该会经过她家啊，而且-耳的鞭炮声响个不停，这表示迎亲的队伍停滞下前。

　　这是⼲什么呢?向她耀武扬威吗?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鞭炮声消失，古小月这才猛地掀开棉被准备喘气，熟料，眼前的景象教她吓得差点儿岔了气。

　　殷华正站在床畔，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你你你…”她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殷华依旧但笑不语，朝她伸出手。

　　“你的笑容好诡谲喔！”古小月防备地看着他。

　　“你要是再不把手交到我手上的话，我可是会转⾝走人喔！”他挑着眉，语带威胁。

　　“那艳雪呢?你不是要去迎娶她吗?”她赌气地将双手环于胸前。只要一想到殷华没有在约定的曰子上门提亲，她心里便不是滋味。

　　殷华没有解释，只是倾⾝上前，然后以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并且语气坚定地说：“我只数到三，一…二…”

　　他还没数完，就见古小月猛地握住他的手，从床上弹跳而起，并且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抱満怀。

　　“你是想谋杀亲夫吗?”瞧她勒得这么用力，活像怕他会跑掉。

　　委屈地将脸庞埋在殷华的颈窝，她没有抬头，只是嘤咛地说出心中的担忧“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话才说完，她的泪水便已滚落，沾湿了他的衣襟。

　　“别哭了。”他温柔地捧住她的脸庞，轻轻吻去她颊上的泪珠。“我这不是来了吗?”

　　“我以为你要娶的人不是我。”她语带控诉地瞅着他瞧。

　　“我能不娶吗?你可是拥有良缘之家美名的媒人婆，要是我害你砸了自己的招牌，恐怕你会因此恨我一辈子，我的娘子，我是要你爱我一辈子啊。”

　　一声“娘子”叫得古小月心花怒放，她羞答答地拉下殷华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唇瓣。

　　殷华先是一愣，随后便恣意地品尝她的甜美。要他的小娘子主动‮引勾‬他的机会不多，他可不会笨得把软玉温香往外推。

　　“华…”古小月喘息地菗空说话。

　　“嗯?”殷华心下在焉地应着话，并伸手将床幔放下。

　　“我们会错过良辰吉时的。”

　　“无妨，重要的是我们没有错过彼此。”他停下动作，深情款款地睨着她。

　　幸福的微笑浮现在古小月的脸上，她仰着头，语带撒娇“不会错过的，因为我们俩有缘嘛！”

　　“哦?敢问娘子，是什么缘分将你送到我⾝边?”

　　“当然是——良缘！”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