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梨佑,你骗我!”吉涓怒不可遏的大吼。
“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梨佑忙不迭的说。
“骗人就是骗人,哪有什么有意无意的。你明知道我多想参加烹饪人赛,所以以此为饵,故意将我骗来蝴蝶园,你…你好可恶!”她这么信任他,而他竟然欺骗她,她伤心气愤极了。
早知道她定会闹上一闹的,他早有心理准备。“吉涓,你听我说!”见她倔強的捂着耳故意不听他说的话,他只得无奈的将她的手扳下。“吉涓,你该知道的,你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如何参赛呢?”他试图说服她。
“我可以像那天去东门报名一样,蒙面去呀。”
“傻瓜,若打扮成那副模样,加上大赛那天四周是炉火旺烧,不出一个时辰你必定教人抬离比赛会场的。”他没好气的说。
“我…”他说得没错,可是要她放弃别去,她怎也小会甘心。“我不管,我一定要去,况且这是你答应我搬来这儿的条件,大丈夫说话算话,你不能食言。”
“为了你好,我也只好对你食言一回。”他毫不退让。
“你——我不明白,为何我不能露出容颜,只因这块该死的蝴蝶吗?如果是,那我情愿毁了它!”吉涓激动的拿起砧板上的刀子就要往脸上刺去。
梨佑吓得心头沁凉,一个箭步夺下她手上的刀。“你这是做什么?”他怒斥道。料想不到她的性格竟是如此刚烈。
一旁的阿巧见着这幕早吓坏了。
“我要除去这块该死的蝴蝶,它让我莫名其妙的见不得人,害我一辈子只能孤独度曰,既是如此,不如毁了它!”她泣不成声。自她有记忆以来,这只艳丽的蝴蝶就成了她的梦魇,阻断了她通往人群之路,注定她要独自孤老终⾝,她不明白,这只蝴蝶为什么会这般诅咒她,甚至会因显露而让她致命?
“不能毁了它,毁了它你一样会没命。”他黯然的回道。
“为什么?”
“因为传说这只蝴蝶一生只跟定一个主子,蝶在人在,蝶亡人亡。”梨佑沉痛的说出他所知道的。
“天啊!它就真的注定要如鬼魅般缠着我一世吗?”吉涓用力抓着这只蝴蝶,好似这么做就可以抓下它。
“别抓了,你弄伤自己了。”他难受的看着她将白雪的面庞连同那只耀眼的蝴蝶抓出好几道血痕来。
“对了,你既然知道这只蝴蝶的传说,也一定知道它不能显露的原因,那么告诉我,这只蝴蝶象徵什么意义?我该如何才能挣脫它带给我的束缚?”从前她可以生活在只有爹娘以及厨艺的世界里,但现在不能够了,她了解到她是“人”人该是群居的动物,很多梦想的达成,是要靠人与人间互相帮助而成。若她一辈广活在个人天地里,那她人生还有什么⾊彩可言?充其量只能做只井底之蛙,眼界永远只限于井口间徘徊。她想走出去,自在的面对众人,不再畏畏缩缩遮掩度曰,她不能再冷漠的面对自己的人生,所以她需要知道真相。
“别这样,知道这些对你没好处的。”梨佑摇晃着她的肩,要她冷静下来。
“难道对自己的一生不明不白的,就有好处?”
“没错,若是说了对你是无害的,你爹娘早告诉你了。这只蝴蝶伴着你这么多年,此刻你又何必再去追究真相。”
“我怎能再沉默,它让我远离人群这么多年了,该是还我自由的时候了。”她激动的呐喊。
她的呐喊让他心痛,谁会愿意像她一般与世隔绝的过活呢。
“姐小,你不再是独自一人了,你有我阿巧,还有王爷陪伴不是吗?”阿巧虽不明白到底在姐小⾝上发生什么事,只知道姐小眼角下的蝴蝶很美,配上姐小精致出众的容貌,简直是世上最完美的组合了。
“是啊,吉涓。你就不要再钻牛角尖,安心的在蝴蝶园里生活,你难道看不出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你而设的,在这里我有能力供应你一切需要,至于你想多观摩一些大师的手艺,我也答应你,设法要人至各处收集资料,做成手抄本供你研习参详,你不会觉得有所缺少的。”梨佑想尽办法说服她待在蝴蝶园,接受他的照顾。
“以前若能拥有这些,也许会感到満足,但现在的我对于生命有了新的期待,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自欺欺人的过生活。”她幽幽的吐出心里的话,不愿成为他豢养的孔雀。
“吉涓,求你别再想着外面的世界好吗?外面的世界不见得如你想像的好,你会失望的。”他几乎哀求的说。
“是吗?但我想试试。”对于一个从没机会接触外面世界的人,就算再危险也值得一试。梨佑尚不了解她,只要她想做的事,她就非要达成不可。
“吉涓,你不…”
“我想你说得对,外头的世界确实不适合我,我不打算探究,也不参加烹饪大赛了。”吉涓意识到他绝不会让步的,因而说了生平第一个谎,她心虚的红着脸低下头。
梨佑仔细瞧着她,心想毫无心机的她应该不会骗他,看来她终于想通了,只是有些沮丧罢了,他安心了不少。
“你放心,今后我会多花些时间陪伴你。”
“姐小,奴婢也会在你⾝边的。”阿巧说道。虽然她脸上没有漂亮的蝴蝶印,但是她觉得自己与姐小同病相怜,因为本王爷之命,今后她再也见不到蝴蝶园外的花花世界,也见不到爹娘弟妹了。
吉涓点点头,十分感激有阿巧作陪,只是要她同自己一般孤独寂寞,实在太忍残了,她不想害她。
“好了,我知道你们待我好,我现在要回报你们,做好吃的荷叶八宝粽回报你们。”她悄悄的在荷叶上抹上迷香,这是由西域传来,少量用于食物烹调,可以促进食欲,过量则会教人迷醉进而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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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曰正是烹饪大赛开赛曰,整个东门挤进三万人,其中参赛者约一万人,其余皆是前来观赛的人,其中还不乏有参赛者自组的加油队伍,场中加油声此起彼落,盛况空前。这种万人空巷的场面,在京城已是许久不见,此次烹饪大赛能带来这样的人气,实属难得,不愧为京城三年一度的盛会。
梨佑焦急如焚的来到东门,吉涓就在这万人中,他得赶快在出赛前找到她。昨曰她用迷香迷昏他和阿巧后,便私自跑出蝴蝶园,至今下落不明,但他知道她逃出来是要来参加这场烹饪大赛的,所以他便伪装来到比赛会场。
“王爷,没有。”孙迪士在东门绕上一圈后回报。一早王爷便要他带领手下密访东川,要他们在不得声张的情形下,找出十几曰前王爷救回的那名黑衣姑娘。可是那名姑娘不是被王爷秘密安排在蝴蝶园里,怎么这会儿会出现在东门?这名神秘的姑娘究竟是何许人也?竟让一向冷静自持的王爷彻夜未眠,一脸凝霜的狂疯找人。
“不可能,继续找!”
“王爷,这里人实在太多,有如大海捞针,且咱们又不能明曰张胆的找人,不如等开赛后,所有参赛者都会依序出场,咱们再一个个找。”
梨佑轻点下头“有道理,就这么办。”现在他只能静待她自己现⾝了。这都怪他太大意,才会让她轻易下药迷倒他离开蝴蝶园,做出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危险举动。
可得赶紧找到她,若出了什么差池,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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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号七千四百号,华吉涓,到了没?”大赛工作人员正在唱号点名。
“到!”居然是一声低沉沙哑的男音应声。
“咦,华吉涓明明登记是个女人,怎么变成男人了?”工作人员不解的瞧着眼前一⾝布衣的男子,再瞧清楚些,这位男子眼角下竟贴了一块狗皮膏药,大大的破坏了原本俊逸不凡的相貌,有些可惜。
“华吉涓是我妹妹,是她替我报名的。”吉涓刻意庒低嗓音说。
“喔,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华吉清。”说完,她拿出号码牌。
工作人员验过无误后将牌子还给她“华吉清,按照你的编号,你编在第九十组,比赛位置在庚区,听明白了吗?”因参赛人数众多,所以主办单位将场地依序划分为甲乙丙丁戊己庚卒王癸十个区比赛。
“明白了。”她忙不迭的点头,终于有机会观摩名师的手艺了,她好生奋兴。
工作人员又开始继续唱号点名“编号七千四百一十一号,江火力。”
“到。”只听此人低应一声。
“咦,怎么这么没有自信?把你的号码牌拿给我瞧瞧。”工作人员狐疑的说。
江火力紧张的由怀中掏出牌子递给他。
“嗯,牌子是没问题,但我瞧你人畏畏缩缩的,八成有问题。”工作人员眯眼打量着他。
突然,有一人上前揪住紧张不已的江火力“大人,我认出来了,他是森国人,上回还偷了我师父养的鸡,没逮着被他给跑了,没想到他这么大胆竟敢来参加烹饪大赛,根本是想辱没大赛的尊严。”
“原来你是森国人!来人,快把他拿下!皇上有旨,森国人品性低下,不得参加任何活动,而且见一个抓一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明目张胆的来参赛,不要命了!”
“饶了我吧,我不是森国人。”江火力否认道。
“是不是森国人,审问过后就知道。来人,光将人押走。”
“我不要,我只是想参加大赛,你们饶了我吧。”江火力硬是不肯走。
“亡国奴哪有资格参赛,况且还是人见人厌的小偷。”方才指认江火力是森国人的人不屑的说。
“是啊,拖下去、拖下去。”工作人员嫌恶的命人将江火力带走。
眼看挣扎无用,江火力垂头丧气的让人架走。
吉涓瞧得心惊,不解的问向一旁的人:“为什么森国人不得参赛?”
“小兄弟,你连这也不知道,因为他们是亡国奴,是品性低下的人种,不配与咱们平起子坐的参加大赛,懂不懂?”那人没好气的回答。
“亡国奴也是人,为什么说人家品性低下,又凭什么不许他们参赛?”她感到不平。
“你刚才没听说吗?皇上有旨,这些人全是罪犯,人人得而诛之,是咱们的敌人,你如果同他们一路也就是犯了叛国罪,要砍头的。”那人警告道。
“要砍头?”这么严重!
“是啊,所以劝你如果遇着森国人,赶紧报官抓人,千万不要心软。”
吉涓不以为然的撇撇嘴,亡国已经够可怜了,这些人怎么忍心再残害他们,逼他们不能生存。
见她似乎不怎么同意,那人立即怀疑的说:“小兄弟,森国人擅长伪装隐蔵⾝分,你这么维护他们,该不会你也是森国人吧?”
“我?我当然不是。”从没听爹娘提起过森国,所以她应该不是森国人。
“不是就好,我劝你别太同情亡国奴,否则当心惹祸上⾝。”
闻言,吉涓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心中对森国人的不幸遭遇感到沉甸甸的,有着难以言喻的伤怀。
这件揷曲在有人说明比赛规则后,让原本闹烘烘的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比赛共分为四场,每一场都有一道料理上题。第一场为淘汰赛,在万人中只筛选出前五百名,第二场则取前一百名,至第三场则择优留下五名,第四场为总决赛,将由总评评选小⾊香味俱全的冠军,以及优胜者三名,各位加油。”
那人话一说完,会场便响起一声欢呼,众人均摆开架式,准备秀出拿手绝活,好在大赛中扬眉吐气。
吉涓也感染上这股气氛,暂时抛开对森国人的伤怀,急忙想就定位。匆忙中,一不小心竟撞上了名胖汉子。
“要死了,敢撞我师父、小子,你不要命了。”那名胖汉⾝边一人冲上前吆喝道。
吉涓连忙道歉“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我师父卓胖子,在杭州可足一等一的名厨,人称『卓快刀』,砧上功夫一流,你不长眼万一撞伤他老人家一根指头,你赔得起吗?”卓胖子的徒弟阿甲——也就是方才指认江火力是森国人的人——语气咄咄逼人朝她质问。
一旁的卓胖子也是一副自以为了不起的嘴脸,不屑的哼气。
“我不是故意的。”她吓得头舌都打结了,懊恼自己这么不小心,竟撞了人家,万一真撞伤了人家,该怎么办?
“小子,我瞧你是故意的,假意想弄伤我师父,好少一个劲敌与你相争。”阿甲一把揪住她不肯善罢甘休。
“喂,你们别欺人太甚,真当你师父是什么名师,什么卓快刀,我瞧叫卓恶霸还差不多!”一名姑娘路见不平的上前救下受惊的吉涓。
“哪来的野丫头出言不逊?敢侮辱本大师。”卓胖子生气的说。
“侮辱你又怎么样?死胖子,有本事在手艺上与人一较长短,⼲嘛仗着人多欺负老实人。”这名姑娘也是参赛者,名叫言金珠,生得是娇小圆润,长相讨喜。
“你——”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卓胖子登时老羞成怒。“好,咱们待会就在厨艺功夫上见真章。”
言金珠双手叉着腰“哼!谁怕谁!”
“可恶的臭丫头,敢对我师父不敬。”阿甲没风度的想动耝。
“住手!”卓胖子连忙阻止“阿甲,算了,就凭他们也想参赛,第一场就会被刷掉的。”他一副没把她们看在眼里的模样。
“说得是,就凭他们也想和师父斗,真是不自量力,不一会儿就会夹着尾巴丢人的败下阵来的。”阿甲附和道。
“少大言不惭,咱们走着瞧!”言金珠听了光火,与他们杠上了。
卓胖子冷笑的朝一旁畏缩不敢出声的吉涓说:“小子,我瞧这刁丫头八成是看上你,才会卖力为你出头,你小子犯了桃花!”卓胖子天生矮胖,其貌不扬兼心眼窄小,见吉涓生得俊俏,原授意阿甲故意捉弄欺负一番作乐,哪知会冒出个刁蛮丫头,反倒让自己被羞辱了一顿,所以故意说这些话让言金珠难堪。
“别…别乱说。”吉涓差点咬到头舌。
“我师父哪乱说了,瞧你像娘们似的模样,人家姑娘看上你,也真没眼光。”阿甲会意他师父的用意,故意讥嘲道。
“人家公子有什么不好,总比你好上千百倍。”言金珠不怕羞的为吉涓说话。
“哟,见人家长得体面些,一颗心就贴了上去,真不知羞喔!”阿甲愈说愈难听。
“你——”这回言金珠倒真的羞红了脸。她是对华吉清颇行好感没错,就不知人家公子感不感受得到?她偷瞄了吉涓一眼,脸⾊更红加艳了。
吉涓遇人不多,哪里知道姑娘家的心意,只知此地不宜久留。
“比赛就要开始了,咱们该各自去准备了,在下光走一步。”说完,她拱了拱手落荒而逃,⾝后还传来卓胖子师徒的讥笑声以及言金珠羞恼的低喝声。
她可不是来生事的,不想惹一些不必要的⿇烦上⾝。况且才刚参赛就树立了敌人,这是她始料末及的。
吉涓很快便找到属于她的比赛场子,因为只是第一同合的淘汰赛,所以场子的设备十分简陋,就看众人如何巧妙运用了。
终于第一回合的题目公布了,是以羹汤为主,就看参赛者如何做出让评审公认的好味觉就算过关了。
这题目看似简单,但将在万名参赛者中只取千人,所以众人莫不卯足了劲使出绝活,就怕一个不留神在第一回合就被淘汰了。
羹汤在制作上可以千变万化,弹性极大,蔬菜、海鲜、⾁、蛋等,无一材料不能入汤,吉涓也和众人一样,苦思着要如何变化出独特滋味的羹汤。
她瞧着由蝴蝶园里偷带出来的各种材料,有鲈鱼、冬菇、竹笋、四季豆、火腿,恰好可煮杭州名菜“宋嫂鱼羹”
决定好要做什么菜后,她动作俐落的将所需材料取出,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将白而无奇的鱼汤变得五彩缤纷,満足视觉享受,汤头味觉尝来亦是鲜美可口,让人口齿留香。
她将做好的“宋嫂鱼羹”端至试尝台前,由数百位来自各地的美食评论家及老饕们先由卖相来比评,只要卖相不佳者就先予以淘汰,否则近万碗的羹汤品尝下来,评审们尚未评出⾼下就先闹肚子疼了,这之后评审才开始品尝味道。
吉涓所做的“宋嫂鱼羹”听说是有典故的,据闻数百年前,宋嫂因为不愿为入侵者所统治,避居西湖,意外研发出好的鱼羹来,而此次又经过她的巧思,将味道取⾊发挥得更为极至,所以她当然获得评审一致的好评,轻松过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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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会场央中方才似乎有人闹事?”梨佑心焦的询问⾝旁的侍卫。
“禀王爷,好像听说是逮到一名森国人,还是小偷。”侍卫老实回道。
“什么?森国人?!”梨佑闻言大惊,该不会是…“迪士人呢?怎么还没回报。”他比方才还要焦急,且脸⾊有些泛白。
“王爷,孙总管他…”
“属下回来了,王爷,不用急,有消息了。”孙迪十来到他⾝前,拱手道。
“她在哪?可还全安?”梨佑屏息的问。
“应该是全安的,只是…”
“只是什么?”他心急的追问。
“禀王爷,已在参赛者名册中找到姑娘的编号了,但上头登记的是华吉清,而非华吉涓,而我方才派去的人也回报,对方是位男子而非姑娘,这就有些奇怪了。”
“华吉清、男子?”梨佑咧嘴低笑“是她没错,聪明的还知道伪装。”知道方才被抓的人不是她,他安心了不少。
“原来是伪装成男子了,难怪弄得咱们一头雾水。”孙迪士恍然大悟的说。
“她现在情况如何?”
“听说她已顺利入进第二开了。”
“可想而知。”这个结果梨佑早预料到。
“王爷,要不要属下悄悄的把人弄走?”孙迪士低声请示。
“不用,本王亲自去,你只管带路。”梨佑不放心由别人出手,他要亲自将吉涓带回蝴蝶园,这回他会严加看管,绝不再纵容。
在孙迪上带领下,他来到吉涓⾝边不远处,但他没有立刻现⾝。他瞧见她一⾝布衣男子的装束,最可笑的是贴在脸上那块丑陋至极的狗皮膏药,任谁也想不出狗皮膏药下竟是只漂亮的蝴蝶,也真亏她想得出这个法子。
“王爷,趁这会儿没什么人注意,您是不是要动手了?”孙迪士提醒他。
见她从容、不疾不徐的挥动着手上的锅铲,自信的尽情发挥,这样的她多迷人,他竟不忍心要她在此时放弃。
“先不急着动手,我问你,第二回合比的是什么?”
“回王爷,比的是鱼类的烹调。”
“鱼类?”鱼是她的拿手料理,看来这第二回合过关应是没问题了。梨佑暗忖。
“王爷!”见主子竟大摇大摆的走上前,孙迪十不噤有些吃惊,王爷不是急于要将华姑娘悄悄带走吗?怎么…
“这道鱼叫什么?”梨佑来到她⾝后询问着。
“这道鱼叫茶熏海鳄香。”吉涓以为是好奇的观赛者在询问,头也不回的忙着处理调味的工作。她得快快完成,好利用时间去观摩学习他人做法,这可是她参赛的主要目的。
“原来用的是海鳄这种鱼类。”他继续问,瞧她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他的到来。
“没错,这位公子如果你有趣兴,我不妨解释给你听这种鱼的特⾊。”她热心的说,仍是低着头忙于手上的工作,并未抬起头。
“有请公子赐教了。”他好笑的说。
“别客气。海鳄又名海仔或军曹鱼,属于参蚶类,⾊泽白雪,⾁质接近红鲋,但口感嫰脆一点,若与鲑鱼、鳕鱼等⾁质柔软的鱼类比起来,海鲡更具弹性,鱼刺也少些,而且除了美味外,还具有強⾝、预防疾病之效。”
“这海鳄鱼取得不易吧?”
“是啊,幸亏我逃出蝴蝶园时,顺手偷了不少…啊!”吉涓毫无戒心的说着,一转头便迎上他咧着嘴诡异的笑容,她当场吓得掉了汤瓢。还是被他找着了。
梨佑缓缓的低下⾝拾起汤瓢递给她,但她并没有接过。“你休想阻止我。”她边说边拿起一旁的刀叉指着他。
他摇头摇“放下刀叉,你伤不了我的。”他说的是实话,以他的⾝手,只要一根手指就能将她制伏。
“伤不了你,我大叫救命总成。”吉涓豁出去了,好不容易参加烹饪大赛,绝不能半途而废。
梨佑闻言,脸上布満寒霜“别胡闹了。”若真让她嚷起来,可不好收拾。
“我没有胡闹,只是不想你⼲涉我参赛。”
“你该知道,你不能——”
“住口,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瞧我这⾝打扮,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的,比赛到目前为止,我不是好端端的,你太小心了。”
“万一——”
“我不管,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求你别管我好不好?要生要死也是我个人的事,与你无关。”她寒着脸说。知道这么说很伤人,但她太想参加大赛了,不想受他牵制。
“不识好歹!”他不杀她反而保护她,竟换来她一句死活与他无关的话,他感到痛心极了。
“算我不识好歹好了,我这会儿正忙着,请你不要打扰我。”说完,吉涓不再理会他,迳自忙碌着。
“你——”梨佑气怒的攫住她的手。
“放手!”她提⾼音量,引来数人关心的目光。
他与她对峙了半晌。
“你再不放手,我要叫了。”
梨佑气愤的松手,不发一语扭头而去。
孙迪士见他离去,惊讶的紧跟在后。没想到王爷竟会对一名姑娘无可奈何,而且百般容忍,这真是前所未有的事,太不可思议了,这名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梨佑急行的⾝子突然顿住,叹了一口气,他可以強行带走她的,但他实在不愿这么做。
“迪士,派一组人马暗中保护她,记住,一切小心行事。”尽管她并不领情,但他仍放心不下。
“是。”孙迪士早知主子狠不下心就这么走的。他旋⾝打算去交办王爷的命令。
“等等。”梨佑像想到什么似的唤住他“你顺道去查查,总决赛时的评审有哪些人,还有,叫主审来见本王。”
“王爷,您该不会是想…”
梨佑微点下头“明白就照我的意思去做。”看来他得用非常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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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涓果然轻易的过了第二回合,在第三回合的比刀功及烹调常识,她露了一手大卸鸡骨的⾼难度动作,将整只鸡的骨头卸下,鸡⾝仍毫发无伤,功夫教人叹为观止。至于烹调常识对她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任何有关烹饪的问题都难不倒她,很快的她已晋级至最后一回合的总决赛。
入进总决赛就真的是⾼手对决了,因为由万人中淘汰到只剩五人,这五人的实力绝对是不可小觑。
为求慎重,总决赛在三天后在原地举行,所以二天后才是整个比赛的庒轴。
吉涓惊喜自己竟然能入进前五名,而且学习到不少他人祖传绝活,真是受益不少。
只是现在她得烦恼往后三天要住哪儿?爹娘原就不赞成她参赛,为免节外生枝,暂且不能回去。至于蝴蝶园就更不可能了,只怕进得去出不来,况且在她说了那么绝情的话后,她怎敢再回去奢求他收留。
唉!这下可惨了,她摸摸口袋⾝无分文,由蝴蝶园所带出的烹材也差不多用尽了,往后三天她连糊口都有困难,更别提总决赛那曰必须自备的烹材要如何凑齐了。
“咦,那不是爹跟娘吗?”吉涓远远瞧见华百里夫妇,赶忙蔵到树后。见他们似乎在寻人,心想找的人便是她,这时候可不能让他们找到,否则铁定会被他们捉回犁头饭馆训斥一番。
见他们愈走愈靠近她蔵⾝的大树,她暗暗叫苦,躲得连动都不敢动。
“老头子,今天的烹饪赛都结束了,咱们找了一天都没吉涓的⾝影,她会不会没来参加呀。”华大婶拭着汗喘息说。吉涓失踪至今毫无消息,这些曰子里,他们夫妇俩忧心她是否暴露⾝分教人掳走,东奔西跑找遍了整个京城,但并无任何有关“她”现⾝的风声,稍感安心之余才想到吉涓有可能因想参加烹饪大赛而离家,夫妇俩这才急忙寻来。
“这里人山人海的,要找人本来就不容易,听说入选前五名里有一人名叫华吉清,不知是不是咱们吉涓?等总决赛那天咱们再来瞧瞧。”
“可是听说华吉清是个男的,咱们吉涓可是个大姑娘。”华大婶没想到吉涓会女扮男装的参赛。
“不管如何,咱们还是来确认一下比较安心。”
“是啊,若再找不到吉涓,咱们也不用活了。”华大婶担心得老泪纵横。当初把吉涓交付在他们手上,便是他们夫妇的责任,现在人丢了,夫妇俩也只有以死谢罪了。
“老婆子…”华百里心疼的拍着她肩头。这阵子他们为了找吉涓,没有好吃好睡过,老婆子更是镇曰以泪洗面,食不下咽,整个人瘦了一圈,他也是忧心忡忡,憔悴了不少。
躲在树后的吉涓內疚不已,让两老这么为自己担心,实在过意不去。她心软的正打算现⾝要他们别再担心了,才要出声便教人捂住嘴,她惊恐的睁大眼睛往后瞧。
是梨佑,他示意要她别轻举妄动,直到华氏夫妇走远,他才松手。
幸亏他及时阻止,否则让吉涓与华氏夫妇碰了面,事情可就棘手了。
“你在做什么?”吉涓重重的咬住他捂住她的下。这阴魂不散的家伙怎么又出现了,咬死他算了。
梨佑面不改⾊的任由她使力的咬,直到尝到腥血味她才受惊的松口“你不痛吗?”她小心的问。这人真怪,痛也不出声。
“只要能让你出气,无所谓的。”他面无表情的说。
“为什么阻止我去见我爹娘?”她气得质问。
“因为时机末到。”他简单的说。
“见我爹娘要什么时机?你简直莫名其妙。”想来当曰他承诺要通知爹娘她的下落,让他们安心的话,也是在欺骗她。
“他们不是你的爹娘。”
“他们当然是我的爹娘,打从我懂事以来,他们就一直在我⾝边,我唤了他们爹娘十多年,你不可胡说!”吉涓惊愕于他突如其来的话语。
“他们是你爹娘没错,但不是亲生的。”
他说这话以为她会激动的反驳,但她却沉默了好半晌,才又开门说:“我早知道。”
“什么?你早知道?!”这回轮到梨佑愕然,她怎么会知道?
“其实我也不是对自⾝全然无知,仅管爹娘疼爱我、保护我,-我如己出,但我就是清楚的知道,他们不是我亲生爹娘。”
“你是何时发现的?”他小心谨慎的问道。
“从他们抚着我脸上的蝴蝶时,那充満敬畏的叹息声中发现的。”天下父⺟对待子女只需疼爱何需敬畏,这般不寻常,她嗅得出来。
是他多心了,她并不清楚自己的⾝世。“和我走吧。”
“不,我要去找我爹娘,不能再教他们为我担心了。”
“你怕他们为你担心,就不怕我也会为你担心?”他忍不住吐露心情。
吉涓怔了一会儿“你与我非亲非故,却如此关心我,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多次由他眼中,瞧见他对她难喻的怜爱,但隐蔵在怜爱之后却是一股欲言又止的阴影,让她害怕,似乎他随时保护着她,也可能随时会伤害她。
“因为你让我心动。”梨佑坦然承认,自己确实已为她魂牵梦萦。
“心动是什么感觉?”对于男女之事她依然懵懂,但可以确定的是,自己隐约有些窃喜的。
梨佑闻言,有些啼笑皆非,这该如何形容?若一般女子早就明白他的心意而有所表示,偏这天真姑娘竟还认真的反问,何谓心动的感觉?简直教一个勇敢表达爱意的男子感到怈气不已。若不趁这个机会点醒她,给她点“爱的教育”她是永远也不会开窍的。
他突然欺近她⾝边,在她毫无防备下,一把将她拉入怀里拥吻,缠绵的攫取她的唇香,逗挑她的贝齿,他要她彻底的明白何谓心动,如何心动…
吉涓吓了一大跳,万万没想到他会有此举动,待她回过神,只感受到他湿暖的气息,以及狂野的心跳,在他舌尖的逗弄下,她毫无抵御能力的瘫软在他怀里。
梨佑缓缓的放开她,她依旧喘息的偎在他怀里,娇羞的神情中带着一丝迷惘。“你怎能如此肆无忌惮?”
“我不过应你的要求告诉你,何谓心动的感觉,经过方才的事,想必你该悟得一二了。”他声音沙哑的说。品尝她的感觉太美好,比预期的更教人心荡神驰。
出乎意料,她漾出笑容“原来这就叫心动。”
“你不生气?”他害怕她会拒绝,问得紧张。
吉涓笑靥如花的摇着头,她不觉得受到犯侵,丝丝的甜藌涌入她心头,她体验了新的感受。
梨佑轻吁了一口气,看来她接受他了。
正当他欣喜激动之时,她竟然少根筋的又问:“心动来得这般轻易,是否每个人都能给我这种感觉?”
“当然不是!”他大吼一声,差点昏倒。天啊!他究竟是遇到怎样的爱情白痴。他按下怒气,解释道:“心动是一种自我內心的感应,不是任何人都能带给你这种感应的。”
“喔,这么说来,你该是我的特定对象。”她奋兴的推理说。
“理论上是。”面对她无琊的眼神,梨佑实在不知从何说起。
“为什么你会是我特定的对象呢?”
“因为…”老天!他快无法招架了。“算了,今曰就到此为止,咱们先回蝴蝶园吧。”他服了她,也苦恼自己自找苦头吃,谁不爱,竟爱上了个天真的傻瓜。
“不成,回去之后你便不会放我出来。”好不容易出来了她当然不肯回去。
“距总决赛还有三天,你不与我回去,难道你这三天都要露宿街头不成?”
“我…可以回去找爹娘。”
“只要回去犁头饭馆,你爹娘不会再让你出来的,这点你心知肚明。”
“那与你回蝴蝶园,你还不是不会让我参加三曰后的决赛。”她可学聪明了,不会再轻易上他的当。
“会的,我已经改变主意,决定让你参赛。”
她先是露出喜⾊“真的?”继而想起一件事,她脸⾊倏地-沉“你又在骗我了对不对?”
“我保证这回说话算话,况且你都晋级全总决赛了,我不忍扫你的兴。”
“是嘛,你瞧这一天下来,什么事也没发生,我还是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而且还过关斩将的入进前五名呢。”她得意非凡的说。
梨佑有些不自在的一笑“是啊,我想是我多心了。”
“嗯。”吉涓很⾼兴他肯放行,心想跟他回去也好,她正愁三天后总决赛的自备烹材无处取得,这会儿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由蝴蝶园里的仓库取来。
瞧着她天真的模样,梨佑有着罪恶感,但思及为了她的全安,这份罪恶感很快被抛到脑后。
远处一双妒恨的眼眸,朝着他们远远射来,握在手中的长剑在夕阳余晖下,闪着強烈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