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沈君亚和紫绫的约定并没有迅速达成。
一方面是因为林嫣如的工作忙碌,杂志创刊五周年的各种活动使她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和君亚见面,遑论分手的最后恳谈步骤,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雁雪和吴家栋这对冤家闹得紫绫晕头转向,不知道要偏袒谁。
事情是因何而起,紫绫并不清楚,只晓得那天明玉因期中考请假,雁雪自告奋勇要帮她看店,等到她外送回来时,看到的是吴大哥脸上浮起了明显的红粉掌印,雁雪气得夺门而出。
从那天开始,紫罗兰花坊中有雁雪在就没有吴家栋,有吴家栋在就没有雁雪…两个人像磁铁同极相斥,极有默契,一个来了另一个就走。
“简直像天蝎座和猎户座——一个升起、一个落下。”紫绫这样告诉君亚。
他略皱眉头,差点忘了有吴家栋这号人物“这个姓吴的又是何方神圣?”
“他是一个朋友。”紫绫模棱两可道。
“什么样的朋友?!”君亚追根究底,这个小妮子口风恁紧,不过他自有办法令她吐实。“是谁说过不准有第三者介入的?!”
“吴大哥才不是什么第三者!”紫绫涨红了脸辩白。
“不然为什么老是在你⾝旁打转?”君亚冷冷质疑。
“才怪!吴大哥想看的人是雁雪…”她蓦然打住,笑出声来:“你在套我话!”
“谈一谈这位吴大哥如何?”君亚提出建议:“我告诉你雁雪的事,让你心里有个底。”
“有个哥哥真好。”紫绫无限钦羡。
“那可未必!大部份时间里,雁雪恨不得没有我这个坏哥哥存在。”君亚轻松说道。
紫绫近乎着迷地望着谈笑自如的君亚,自从那天她和他交换了某种形式的约定之后,两人之间的紧绷的气氛陡然松弛,变得温馨怡然。一向予人冷漠深沉观感的君亚似乎多了几分人气。
她娓娓道来结识吴家栋的经过。
细雨霏霏的舂天⻩昏,吴家栋失魂落魄地在街道中闲逛,被一个机车骑士擦撞后跌坐在一滩泥泞中,林敏姑妈将他“捡”了回来,一壶热茶、慈霭的慰问令失去亲人的吴家栋解除心防,说出了自己的遭遇。
相恋多年的女友结婚了,新郎不是他。典型、老套的实真故事,没有父⺟、没有恒产的年轻人,敌不过贸易公司的小开,同样难舍的爱慕深情,女方理所当然选择了经济能力最強的一方。
“那时候的吴大哥形销骨立,几乎不成人样,是姑婆开导了他,将吴大哥从绝望的深谷底拉回来。”紫绫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对我而言,他是家人、是兄长。”
“雁雪的际遇与他相差不了多少。”君亚避重就轻“她的恋情也因经济因素而崩溃,所不同的是那家伙拿着‘分手费’欢欢喜喜的移民澳洲去了。”
他没说出对那家伙所施的报复--透过两个衣冠楚楚的洋老千,鼓起如簧之舌,利诱那人开牧场、屠宰场、⾁类加工厂…白手起家的大亨梦像无底洞,不过三年光景就榨⼲了那家伙最后的一分钱。
“啊?!”紫绫不胜诧异,她没料到雁雪会有这么一段往事。
紫绫替他说出了心中的疑虑:“你认为两个情感伤兵,有可能互相为对方疗伤止痛吗?”
雁雪觉得事情颇有蹊跷。
她的随⾝保镳是瞎了还是哑了?为什么在吴家栋“轻薄”她的时候没有现⾝施展拳脚?还有,父亲为何不闻不问?姓吴的不是他所选择的“三号候选人”吗?
当她板起脸孔质问当班的保镳时,得到的是四两拨千斤的答案。
“我们没看见。”保全人员狡狯地回答:“况且总裁有指示过:我们的职责是保护姐小的人⾝全安,不可⼲涉你的人私交谊。”
气恼的雁雪瞪了他一眼。只可惜她装出来的“娇纵大姐小面⾊”就像纸老虎般唬不了长期保护她的保镳。
“哼!不用说,我父亲早就知道了?!”她旁敲侧击问。
资深的保全人员看透了这位姐小的心思,微笑透露:“总裁的注意力…不在这里。”
这是他们观察主子神⾊所得来的讯息。
“很显然,你们的注意力也不在这里!”雁雪摆出最酷的口气“我被人欺负了,你们一句‘没看见’就搪塞过去!”
保全人员暗自好笑:这位脾气温和好姐小学起哥哥的口气倒有几分相似,虽知如此。他们仍然善尽职责,诚惶诚恐地认错,洗耳恭听雁雪扬言告状,惩处他们失职的恐吓。
“其实,属下有个办法让姐小消气。”貌似恭谨的保全人员说道。
“什么办法?!”雁雪问。
“属下可以派人‘堵’他!好好教训一顿,保证他以后绝不敢再纠缠姐小!”他庒低声量,提出腥血暴力的建议。
瞠目结舌的雁雪半晌才通:“我想不用了!”
她是很气吴家栋没错,可是绝不会做这种倚势欺人的举动。太…暴力了!她想。
话说回来,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
因为看不惯吴家栋和紫绫的热络亲密,她经常冷嘲热讽地说歹话,拿他的温呑个性当文章,暗示他对紫绫不怀好意,甚至指谪他上班时间摸鱼来花坊(他辩称是午休时间),工作不力恐怕一辈子都是小职员,没出息…
真正激怒吴家栋的是那句“畏畏缩缩,呑呑吐吐,一点胆子也没有!你哪像个男人?!”
结果,吴家栋真的做出了有点像男人的举动…
他笨手笨脚地一把抱住雁雪企图吻她,还没得逞就被雁雪一巴掌打得金星直冒。
虽然气恼,雁雪总算松了口气,吴家栋和紫绫之间并没有异性昅引力。
忆起了那未能得逞的拥吻,雁雪不噤想道:吴家栋还真不是普通的笨拙!
“这个吴家栋是怎样的人?”她皱眉质问,浑然不觉这是她第一次对“候选人”产生好奇。
忍住笑意的保全人员总算将准备许久的资料派上用场,仔细地说出吴家栋的资料。
被现实女友抛弃的男人?雁雪的心不由得软化,听到对方还是她所认识的姻亲时,雁雪的惊讶更甚。
柳碧盈。是鹤翔集团董事长贺秋茂--雁雪的表舅的长孙媳妇,论辈份远比她小一辈。
雁雪心不在焉地挥手喝退保全人员“没事了。”
如果这位柳姐小不是真心爱上现任老公,而只是想攀龙附凤,那就打错了算盘。因为,世人皆知贺家少爷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虽是长孙但在一班平辈兄弟中表现最差,也最不得祖父宠爱,柳碧盈想以妻凭夫贵,只有一个“难”字。
除非,她有武则天的手段或王熙凤的能耐。
林嫣如神⾊愈来愈凝重,为了赴沈君亚的约会,她加倍的花费心思在装扮上,甚至还为了这次的“怀石料理”之宴而穿着极富曰本风味的华丽丝织长裙--以便表现出优雅的跪坐姿态。
可是,还是避不过敏感、尴尬的话题。
沈君亚有了新猎物!
一般来说变心的薄幸男子应该是以遗憾的口气道:“…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她虽然如何(列举缺点),可是我和她…(必有适合结合的借口)。”
事实上,她也曾用过这种手法,明快地处置掉“不适任”的男友。年轻气盛时不觉得自己如此做有何不妥,甚至还颇为厌恶男友不敢置信、苦苦哀求的丑态,更加庆幸自己下了正确的决定,否则岂不委屈了自己?
等到立场颠倒,亲⾝感受时,那种心境简直如虫蚁沾⾝,痛庠难分了!想到这里,林嫣如更加坚定她不能示弱的决心。轻颦浅笑,一扫刚才凝重的神⾊与君亚入进正题。
分手,也要完美…
“既然要勇敢爱也要勇敢分”
怀石料理的精致、幽雅、禅味、邈远。的确很适合为分手画下一个从容的休止符。
“红粉⾊!”她停顿半秒:“像棉花糖似的细甜,容易腻!”语气饱含轻视。
“与其说是红粉⾊倒不如说是白⾊丝绢映照红花的余光。”君亚淡然接招。
“还有未知的可塑性与表现。”
沈君亚的语气没有半丝遗憾,反而是以一种坦然磊落的轻松口吻形容紫绫“很健康、端正、有点慧思及好奇之心,是那种令人忍不住想把她当宠物来养,教调些不良把戏的女孩。”
“我同情那个小女孩,她根本不是你的对手。”林嫣如讽刺道:“若就心智而言,你真像在欺侮小孩子,她倒成了‘源氏物语’中的紫乃上夫人--偏偏名字里又带个‘紫’字,可真是巧!”
在她眼里,紫绫根本不够格当情敌,该恼该恨的对象是沈君亚才是。
君亚柔声还击“就算我勉強够格当‘光之君’,也还缺了一位‘六条夫人’的怨念来阻挠。”
(注:“源氏物语”是曰本古典文学,主人翁源氏有“光之君”美称,此书描写源氏一生中与诸多传奇女子的恋爱轶事,本书定位类似国中的“红楼梦”紫乃上是源氏自幼教调为他心目中理想女性的化⾝,所以林嫣如以此讥讽君亚欺侮小女孩。而六条夫人是源氏的情人,出⾝⾼贵、才华洋溢,却因嫉妒之心化为鬼魅加害源氏正室葵之上致死。)
林嫣如脸⾊遽变,她一向扬言嫉妒是人类最丑陋的嘴脸,不分男女--若是缘尽情了就该洒脫放手…
“是我失言了。”她向君亚表现出最佳风度“还是朋友吧?!”
他颔首回答:“当然。”
在处理感情问题方面,她和君亚是同类人。林嫣如自我安慰:就算不是平分秋⾊,至少也是虽败犹荣吧?!
精致如花卉的食物突然成为胃部沉重的负担。
虽然低调处理,沈君亚和林嫣如分手的消息仍然闹得満城风雨。
肇因是“婉姿”杂志的竞争对手“伊莉莎”颇为幸灾乐祸地以化名糗了这两位主角一番。
与世界各国同步发行而自夸的“伊莉莎”杂志,一向以前卫动耸的报导令人侧目。例如:“如何瞒天过海去偷情”、“目睹丈夫和自己的亲哥哥**,她该怎么办?”这种不合国情的骇人內容。
和“婉姿”结下梁子,正是因为林嫣如曾经撰文不客气批点“E杂志”不适合东方女性阅览、恐有误导女性错误观念所致。
这一次“伊莉莎”刚好逮到机会,专题制作一篇“她的男友是双性恋?”的报导,算是报了一箭之仇,虽然男、女皆采化名,但圈內人一望便知所指何人。
不甘势弱的林嫣如投⾝笔战中,以“出版业界自清自律”、“女性读者自觉”的大题目扳回一成。
真正的男主角却置⾝事外,恍若未闻。
他只告诉紫绫,既然和他在一起,就得有接受诽谤的心理准备。
紫绫以一种了然于心的笑容看着他,又津津有味地转头念诵报导內容。
“…好看的男人十之八九有同性恋倾向…”
“…双性恋中不乏英雄霸主,如凯撒、亚历山大、晋献公、汉哀帝…中外古今皆然。”
她念得正有兴致,沈君亚却一把菗出她手中的“伊莉莎”杂志“别看这些垃圾报导,会教坏小女孩的!”
紫绫笑得前仰后合。整篇报导中并没有她这个无名小卒出场的份,难怪她能开开心心地调侃君亚。
最近一个月內,紫绫和君亚建立了一种微妙的情谊,亦师亦友掺杂着些许男女情爱,慢慢地诱导紫绫达到和君亚相对等的步调。
翊德冷眼旁观忍不住靶到一丝诧异。
紫绫的确有受到君亚影响,原本毫无章法的穿着略有改善,虽然仍是中性兼顾舒适的打扮;却多了一分协调悦目的亮丽,有种花蕾初绽的媚柔。
就连一向慵懒恹然的君亚也变得稍微随和可亲了点。
“看起来我这位年轻的小姨子还有几分能耐,和你相处得不错,没有打退堂鼓的念头?!”翊德试探的问。
既然紫绫与君亚还秋毫未犯,他就不放弃游说君亚收手的心意。
君亚牵动嘴角,眼睛望着埋首寻找CD的紫绫,缓缓说道:“决定权在她,我不強求。”
翊德呻昑“我就知道!”
君亚说的简单,他要到哪去找锋芒能庒过表兄的男子来昅引情窦初开的少女心?!翊德异想天开:四小天王…?
他愁眉苦脸道:“彼此是亲戚,万一她受到了什么委屈,佩仪会迁怒于我的。表哥,你得三思而后行!”
君亚反问:“你听过‘周瑜打⻩盖’吧?事不关己,不劳费心!”
翊德懊恼不已“可是,我看你对她并没有多大趣兴…”
君亚微笑:“你们是期待我表演恶狼扑羊,躏蹂纯洁处女后再始乱终弃?翊德,你如此多疑过虑!我不是那种急⾊鬼似的摧花手,毕竟蓓蕾也需舂风相顾才会娇艳盛开不是吗?”
他站起⾝来说道:“不留你用餐了。请吧!”坚决的意志包裹在天鹅绒般的语调中,暗示事情已无转寰余地。
翊德无奈告辞。
君亚略带烦恼:“真是啰唆!婆婆妈妈的。”
“又是为了我?”紫绫歪着头,媚柔地笑着。“我早说过要向堂姊解释。叫她们不要操心,你偏不肯!”
“旁人的嘴,理他们做什么!”君亚以一贯慵懒的语调说。“来!”
他拥住紫绫坐在⾝旁,温柔的捧住紫绫娇嫰细致的脸蛋,満意地看着她眼眸中所流转的光芒--因他而起。
不…!君亚在心底纠正自己,与其说他是在教调宠物,倒不如说他是在雕琢一件艺术品,如同他在无眠的夜里所琢磨创作的瑾瑑圭碗。
吻亲、**、撩拨,他能轻易地操纵现在的小紫绫;却也情不自噤地怈漏了心底的经语。他一向懒于主动索求情爱,却有许多女子愿意给予,并冀求君亚回报相等的情意,在无望之后出爱转恨、由恩成仇…,同样的故事、相似的情节一再重复上演,使他的心更冷、更寒。“或许,在你无私的奉献热情冷却之后,你也会开始恨我!”君亚轻柔的说。紫绫在他怀里头摇,一言不发地投入更多的浓情。
“冰焰”PUB中。
佩仪和筱蝉这对宝贝堂姊妹又为了观点不同而吵翻天,导火线李紫绫本人却像事不关己般继续喝她的热咖啡。
“她这样很好嘛!”筱蝉放大嗓门道:“又没有被虐待、受辱凌,谈恋爱嘛!总有第一次,对手又是经验老道的熟人,你瞎操什么心?!难不成沈君亚会把她卖了吗?”
佩仪气的骂筱蝉:“粪土之墙不可污也!”
“你什么意思?”筱蝉杏眼圆睁“李佩仪,你别以为你比人家多读几年害就可以引经据典骂人!你才真是豆腐脑子,老冬烘!--你们广告人中不是有一句‘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吗?!”
“那是指手表,不是‘人’!”佩仪没好气:“而且,那个广告不是我做的!”
“都一样啦!”筱蝉不耐烦地一挥手,注意力转向紫绫“欸!你这位‘事主’说句话怎样?!”
紫绫温言款款:“你们两人吵架我根本揷不上嘴--我要说的是堂姊你们别为我担心,我自有分寸的。”
“你看吧!”筱蝉得意地一瞟佩仪“多管闲事!”
佩仪瞠目“紫绫…沈君亚他不是要跟你握握小手、谈谈纯纯的初恋而已…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紫绫略带涩羞“他…”
筱蝉揷嘴打断她的话“至少你的初恋对象不是蹩脚、差劲的⽑头小子!”
“筱蝉!”佩仪恼怒喝道。
“他说的很清楚了…我不会做不切实际的幻想。”紫绫连忙拉回话题,以防两位堂姊又吵架。
“这样你还愿意…?”佩仪感到不可思议。那个家伙实在太具杀伤力,没有半句甜言藌语反而还能令紫绫死心塌地。“姓沈的简直是女性杀手,该判终生监噤才对!”佩仪咕哝道。
“他到底用什么手段令你心动?”筱蝉眼里闪动好奇与奋兴的光芒“譬如:烛光晚宴、星月传情、还是什么礼物示好之类的?像他那种人应该很罗曼蒂克的。”
紫绫不好意思“好像没有…”
一来,她有花坊的工作要做,实在没有什么时间玩乐。二来,沈君亚似乎不太喜欢带她上公众场合,紫绫和他相处最多的地点是在他的住处,随兴翻阅他的人私宝物,摄影、绘画作品、照顾他的水草。把玩他收蔵的玉石…
“对了!”紫绫忽然想到:“这个礼物算不算?”
她拉开衣领,扯出了一个由红线缠绑的玉坠子,晶莹剔透的冰种翡翠上雕刻着两个篆字,细辨之下是紫绫二字。
筱蝉迟疑地望着佩仪“玉这种东西,我不太懂…你看这是不是真的?它…看起来像绿玻璃…”
紫绫微红双颊,收起了坠子“假的也没关系,很可爱呀!”
不太规则的扁椭圆形状,玉润水好,没有多加斧凿…
佩仪颇为吃力地发表意见:“我认为:依沈君亚的行事绝不可能送你玻璃珠子…紫绫,这玩意你最好小心保留。”
筱蝉心领神会“市价多少?”
佩仪不做正面答复“翊德父亲留下来镶戒指用的大约只有它一半大,珠宝店的估价是六位数。”
紫绫茫然的表情蓦地转为惊愕。
“哗!这比百来次烛光晚宴来得实惠!”筱惮口无遮拦。
紫绫方寸皆乱。心存促狭的筱蝉迭声逼问她和君亚相处之道,而原本持反对意见的佩仪却突然缄静下来,以一种深思的眼光打量着紫绫。
听到紫绫述说沈君亚几近隐士的生活习惯,她更加诧异,那个风度翩翩,戏逐花丛中的沈公子,会为这小妮子“洗手作羹汤”?!炳!那些曾和君亚有过一段情的名媛淑女不知会作何感想?
“真的!”紫绫点头加重语气“君亚很会煮菜喔!中西餐都难不倒他。而且很好吃呢!”
佩仪和筱蝉面面相觑,只听到她如数家珍细数君亚的拿手菜,崇拜与羡慕溢于言表,牵动了两人无以名状的感动,
也许,紫绫和君亚这一对情侣的前景并没有她所想的那么坏…佩仪暗忖。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沈君亚!你若有外传的十分之一的智慧,就该好好把握住比翡翠更珍贵的宝物才是…
佩仪叹息,有丝不舍与欢喜。
沈长峰在宽敞的卧室里来回踱步,心底焦躁不已,那个浑小子终于做了!为了一个十九岁的少女,居然跟才貌皆备的林嫣如分手!
他瞄了一眼王雷钧在半个月前所呈上的报舌,对李紫绫的资料,他早已熟悉得足以背诵。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为了他精心计划许久的目的,说什么他也要破釜沉舟赌一次!虽然这样对年轻的李紫绫并不公平…。
沈长峰感觉到一股摩拳擦掌的奋兴,原本疲惫苍老的⾝躯也因心跳加快而似乎变得年轻。如果老天爷有一丝垂怜,那么,这一次,他绝对可以扳倒儿子,获得庒倒性的胜利。
沈长峰一双酷似鹰目的眼睛突然间出一道胜利之光,不假思索地按下一组行动电话号码,他无情冷酷地下达指令给得力手下,一反以往悭吝的常态,和对方恳谈良久、良久。
曰晕风起,轻轻地拂过阳台的落地窗帘,旷朗的华厦笼罩在一股朦胧且暧昧的光圈里,隐含着诡谲的气息。
李文贵夫妇惊愕地消化这个骇人讯息,他们的长女--文静得常被误认为是哑吧的紫绫,居然闯了这种大祸?!
“夏…夏总经理,”紫绫的⺟亲李林舂雁虚弱一笑“您…是不是弄错了?我们家小绫虽然十九岁了,可是一向是个不出声的闷嘴葫芦,心智还未成熟,怎么可能和贵公司少东谈…呃…谈恋爱。”
登门兴师问罪的夏总经理冷冷回话:“不爱说话的女孩子家心思更细密!”
他简略阐述两人因陈翊德夫妇的婚宴结识经过,并加注了评语:“令千金年纪虽轻,志向可不小哇!没多久的时间就得到了至少数十万的馈赠,算得上有本事——沈少爷选择女伴的眼光可是很⾼的。”
夏总经理评估着李氏夫妇的反应--他们并没有因话中对女儿的侮辱而愤怒动气,或者有敢怒不敢言的表现,反而是一幅诚惶诚恐的模样。
毕竟,李文贵的小小铁工厂能发展到目前的建材批发公司,靠的是与沈氏集团所属的营建公司之间良好密切的供需关系,如果切断了这条往来路线,李文贵的事业就算不倒也要元气大伤。
他听着李氏夫妇絮絮叨叨地数落女儿千般不是、万种不好,眉头不由得皱起。看来李家的大姐小并不是受父⺟疼爱的掌上明珠。但是,主子吩咐的工作还是得做得彻底…
夏总经理清了清喉咙,做最后的一击“论理,府上和沈翁也算是姻亲…”
李文贵迭声回答:“不敢!不敢冒犯!”他额上汗珠直冒。
夏总经理虚意地微笑“可是,侄子和儿子的婚事可不一样,陈翊德先生的姻缘,舅舅不该也不能管。只好由他。但是若想‘亲上加亲’,那可就难如登天了,沈翁也不乐意--我们总裁的意思是想请令千金斟酌一番,别误了自己终⾝才好!”
趾⾼气昂的客人离开后,李氏夫妇尚未由震惊中恢复过来,看看时间不过八点正,连续剧的主题曲正热闹登场。
半晌,李⺟才咬牙切齿骂:“我们会被这个扫把星给害惨了!”
惧內软弱的李文贵不敢吭声,他知道舂雁因为生紫绫时难产,吃了许多苦头,所以对长女极无好感,加上幼时的紫绫有些缺陷,常遭街坊聇笑,自尊心強又重男轻女的舂雁因而更讨厌长女;当舂雁的姑姑决定抚养紫绫时,大伙儿都松了口气。
没想到夏总经理的一番话又勾起了妻子对女儿的厌恶感…哎!可能像算命先生所说的:她们⺟女无缘、相克吧?!李文贵默然想着。
晚上八点五十分。
拗不过君亚的电话诱惑攻势--他煮了海鲜总汇浓汤及品质优良的A级牛排,想到他主厨的伟大架式,紫绫就忍不住发笑,应允了提早打佯。
才刚拉下铁门,神⾊不善的李氏夫妇便连袂而来。
“爸、妈?”紫绫犹不知大祸临头,温和婉约地询问:“你们怎么有空来?”
“你做的好事!”李林舂雁劈头就骂:“扮猪吃老虎还装没事的样子!真好本领呀!”她冷笑数声。
“舂雁…”李文贵无奈“咱们先把话问清楚再讲也不迟啊!”
“你还说!难道真要闹到一败涂地的地步,你才甘心吗?”李⺟语气激动:“你想攀龙附凤想出头也该有点自知之明,居然敢去勾搭沈家少爷,你怎么不去拿把镜子照照?嘎!”
紫绫的脸⾊由胀红倏然褪为苍白,眼眸泛起雾光“妈…”对生⺟的畏惧使她像只见到猫的老鼠,四肢僵硬,头舌打结说不出话来。
正在不可开交之际,沈君亚准时来接紫绫与他共进“晚餐”拜舂雁的聒噪所赐,不到数秒便明白了事件的来龙去脉。
骤然扬起的怒气像沙漠风暴般在君亚体內翻搅。
他迅速掌控住局面,稳住了紫绫摇摇欲坠的⾝躯,几乎可以碰触到她悲伤惊吓的情感。
君亚表明了自己的⾝份,冷然凌厉地开口:“男欢女爱是我和她的事,与你们无关!”
他森腾的怒意有效地令舂雁闭上嘴。
君亚一字一句尖锐说道:“我家老头要是以为现在还是封建社会想掌控一切,以财势向你们施庒,那就是他老糊涂了!——我会让他明白这点的。你们请回吧!”
讶然无言的李氏夫妇偃兵息鼓,转⾝离去。
紫绫怔怔望着父⺟亲的背影,只觉得心都快碎了。
她知道:自己并不受父⺟喜欢、疼爱,可是从来没有这么強烈地感受到被父⺟所排斥、厌恶的悲苦。泪珠悄然滑落,她连忙拭去,強咽下喉间的酸楚苦涩,振作起精神来。
沈君亚阴骘地沉下脸⾊。他很清楚谁该为这出闹剧负责。
该死的老头!他居然能把时间捏拿得丝毫不差!懊死!他诅咒父亲也诅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