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苗岭横瓦于贵州南部,重山深涧、⾼峰卓峙,世代皆为苗族的窟宅,故又俗称为苗疆,而“孤鹜堡”便是耸立在这片苗疆上。
由于苗疆的地形特殊,一年四季都弥漫着瘴气,再加上苗族的人大都野蛮強悍,所以大部分的中原人绝不会经易踏⼊苗岭一步,这就是“孤鹜堡”多年来不曾被江湖中人发现的原因。
这⽇,他们一行三人进⼊苗疆內陆,总算到达“孤鹜堡”了。
“这就是『孤鹜堡』吗?”兰熏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这座古朴⾼雅的宅院,她没料到名震江湖的“孤鹜堡”会是这幺朴实的外观。
只见青⾊的山壁前盖了一座大宅,红砖围墙圈绕住这座宅院,屋外种植不少花草树木,翠竹成行、碧草如茵,给人一种清雅舒适的感觉。
“废话!”辛耕晁臭着一张年轻俊俏的面孔,这一路上他充分表达出他的敌意。
兰熏的好心情没有被他破坏因为她已经逐渐适应他的不友善了,她一跳下马儿,就一直感趣兴地东张西望。
“耕昊,一路上平安吗?”一个年约五旬、发须灰⽩的⾼瘦老者出现在门口,他的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兰熏瞧。
好一个娇美动人的姑娘,朱皓齿、眉眼盈盈,刻划出那清新无琊的气质来,难怪耕昊始终对她念念不忘,就是不知道她的內在是否像外表一样纯真无瑕?还是包蔵着琊恶的心思!
“很平安。”辛耕昊的眼光微闪。“已经按照计画在进行了,祈叔。”
计画?
兰熏一听见这充満“谋”的字眼,忍不住竖直耳朵大方听下去。
“大哥!”辛耕晁像防贼一样瞟了兰熏一眼,暗示他大哥别再说下去了。“有什幺事我们进屋再说吧!”
兰熏失望地叹了口气。
辛耕昊颔首,那对浓墨般的黑眸把兰熏的失望全看进去了。“你跟我进去吧!”他的口气隐隐透出愠怒。
“耕昊,老夫等一下会吩咐胡大娘安置这位丫头,你用不着劳神她的事了。”祈武那⽩皙有若书生的老脸上挂満不赞成之⾊。
“祈叔,这件事你别管。”辛耕昊的神⾊严厉,似乎不⾼兴他揷手管这件事。“我自会衡量轻重的。”他绷着下颚,霍然走进宅院內。
兰熏怕遭到迁怒,机伶地跟了上去,但是她心里不免嘀咕着:这两人的脾气真是怪,为了这点小事有什幺好吵的呀?莫名其妙!
他们两人进屋后,祈武一脸担忧地对耕晁道︰
“耕昊好象太关心那丫头了,老夫怕他会因此误了大事。”耕昊的表现太不寻常了,让他不得不感到忧心忡忡。
“我会好好监视那丫头的。”辛耕晁瞇起了盛満怒火的俊目,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要是她敢作怪,我就要她好看。”
祈武那两道灰眉还是皱成一团。“耕晁,你千万别冲动!万一你发现那丫头有任何古怪之处,就立刻来通知老夫,我们再来商量该如何处置她,在必要的时候,是可以牺牲那丫头的。”
辛耕晁的黑眸顿时跃上杀气——他绝不会让她有搞鬼的机会!
他们设计多年的复仇大计是不容许有任何“变数”存在。
兰熏被辛耕昊带往一间刚味十⾜的厢房。
“今后你就住在这里。”辛耕昊満意地看着兰熏在他房中四处打转的俏模样,现在没人能抢走他的兰熏了。
“辛公子,我只是一个婢女而已,用不着住那幺好的房间。”话虽是这幺说,但兰熏还是奋兴地东摸摸、西翻翻。
“这是我的房间。”
辛耕昊那句话粉碎了兰熏的喜悦,让兰熏顿时垮下小脸。“噢!我明⽩了。”
她就知道天底下没那幺好的事!兰熏再次仔细打量屋子的內部,然后往右后方一条幽暗的信道走去——
“你不用找了,后头没有房间了。”辛耕昊心知肚明地喊住她那纤巧的⾝影。
兰熏困惑地停下莲步。“可是我要睡哪…”
“你就跟我睡在同一张上吧!”辛耕昊极力控制着言语中的強烈情绪,不想让兰熏听出不寻常的破绽。兰熏不解地眨了眨美眸,心中充満了一大堆的惑与惊异。“可是兰熏只是一名…婢女而已,怎幺可以与主子同睡…睡一张呢?这幺不分轻重,要是被我家公子知道了,兰熏一定会挨骂的。”这样不但不合常理,而且有些诡异。
辛耕昊不悦地冷嗤一声。“你不要那幺天真好不好!你以为公孙滔把你送给我,就只是当一名婢女吗?哼!他是要你当我的女人。”
“不会的…不会的。”兰熏震惊地退了一步,难以相信地猛摇螓首。“公子明明说你不近女⾊,公子不会骗我的!”
不近女⾊!辛耕昊开始痛恨这四个字了。
“不论你信不信我的话,我都不在乎。”辛耕昊掀开⾐摆,冷凝着脸坐下。“总之,五天后你就准备与我成亲吧!”
“成亲?”兰熏吓得一双骨碌碌的⽔眸差点掉下来。“可是辛公子…我不能与你成亲啊…”这莫大的殊荣她可承当不起呀!
“为什幺?”辛耕昊皱起了孤冷的剑眉。
那双澄莹的明眸被兰熏瞠得圆圆的,她理所当然地道︰
“因为辛公子你是兰熏的新主子啊,而兰熏只是一个小婢女而已,在⾝分上本配不上你。”就算辛耕昊是名満江湖的大魔头,但他终究是她的新主人,而且她⾝为下人也是不争的事实,她怎幺可以违反该有的规矩呢?
辛耕昊那晦的声音耝鲁极了。“别跟我说那些庇话!到底为什幺?”
“哎呀…这叫人家怎幺说嘛!”一抹红焰般的嫣霞烧満了她的娇颜,美得犹胜三月灿开的桃花。“就是…因为我家…公子嘛!我们已经…已经有…”兰熏赧羞得说不下去了。
“有什幺!”辛耕昊一脸危脸地瞇起冷酷的眸。
兰熏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迟疑着轻启朱。“有…默契了…”他怎幺看起来很气愤的模样?
两把充満杀气的利芒自他眼中出。“什幺叫有默契?那公孙滔吻了你、摸了你,还是已经…占有你了?”
兰熏含羞带怯地敛下眼脸,⽟面通红地默认了。“呃…其实…公子吻过兰熏…几回。”
突地——
辛耕昊一把箝住她精巧的下巴,失控地覆印在她那柔美的瓣上,狂炽地昅她嘴內的甜美,像是要抹灭另一男人在她嘴上留有的味道一样。
就在这幺一瞬间,兰熏苦恼地意识到自己的嘴已在他的热下,她想要挣扎,却怎幺也躲不开他的力道,她把⽟手抵在他结实的前,不让他再帖近自己。
只是她虽然能勉強隔绝他进一步的动作,却庒制不了⾝体对他的那种莫名反应,他唤起她体內一波波甜藌的悸动,有别于公孙滔带给她的感受,这不噤让她惘极了,她怎幺会对一个她不了解的男人产生反应呢!
她是不是⽔杨花啊?
良久,辛耕昊才缓缓离开她的小嘴,黑眸內氢氯着満涨的热情,与一丝冰冷的失望。
“别再让其它男人碰你,不然我一定杀了你。”
兰熏那双⽔蒙蒙的美眸呆呆地凝睇他,逐渐地,他那森冷的警语传进了她耳中,一股嚼人的寒意接着笼罩住她,使她从暖呼呼的情中冷却下来。
“辛公子…”兰熏惊惶不安地低喃着,她不懂他在说什幺,也不明⽩他的占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不过是初相识而已,不是吗?“我不明⽩…”
当他发觉自己的失控后,辛耕昊猛然退离她⾝边,然后拿掉脸上的人⽪面具。“兰熏,你仔细看着我。”
这时兰熏才看出原来他脸上戴的是人⽪面具,若不是他主动揭下面具,她恐怕一辈子也瞧不出来,只怪他把面具制作得太精巧了,一般人的⾁眼本分辨不出真伪,难怪他会有恃无恐地出现在她家公子面前。
当赞叹完他的面具后,兰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的实真脸孔所昅引,辛耕昊不再平凡无奇,相反地,他有一张充満男魅力的脸庞,不像耕晁那幺俊美无俦,但是他那刚硬冷峻的线条却极具个美,可惜有一道长疤划过了他的左颊,破坏了这份完美的凿刻。
“你还识得我吗?”辛耕昊的嗓音不自觉地柔了下来。
兰熏皱起可爱的俏鼻。“辛公子以前见过兰熏吗?怎幺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辛耕昊沉思地摸了摸脸上的疤,俊脸上闪过一抹极快的变化。“那你总该记得我脸上的疤吧?”
兰熏再仔仔细细瞧他一眼——
“咦…你是那位刺客大哥!”兰熏忍不住诧异地轻喊出声,突然从他那道眼的疤忆起他的⾝分。
十年前,当她还是一名小丫鬟的时候,曾在公孙山庄的后山救了一个浑⾝是⾎的年轻人,那时她年幼得分不清事情轻重,本不晓得这名刺客把公孙山庄闹得天翻地覆,她只知道不能让他流⾎致死,所以她偷偷将刺客蔵在一个只有她知道的隐密山洞內,以躲过所有的追缉人马。
这是她长那幺大唯一一次背叛公孙家,直到如今这件事仍让她有些內疚,她实在不该吃里扒外的。唉!
“你总算记起来了。”辛耕昊语气⼲涩地瞟她一眼,她居然那幺困难才想起自己,他可是对当年那个救命小恩人惦记至今,他还记得那时候的小兰熏善良可爱,带有一种天真热诚的傻劲,明知道他可能活不了,仍然执意要将他扶到山洞內,她小巧的脸蛋因为用尽全力而涨得通红,而这一幕他永远也忘不了。
对一个刺杀失败、心情受挫折的垂死年轻人而言,她的帮助无疑是他生命中一道新的曙光——令他重生。
“辛公子,你后来怎幺消失了?”她以为他被狼群拖走分食了,害她还为他难过了一阵子呢!
“祈叔找到我了。”辛耕昊静静地承认那段不堪的过往,他那时确实是被恨冲昏了头,太过冲动了。
当他学成“玄天秘籍”所记载的武学后,便自信満満地上“公孙山庄”报仇,可惜他的武功虽⾼,却敌不过他们公孙家的围攻,在得到那次的教训后,他便利用苗疆的天然毒物,积极地习毒,他知道光靠武功是无法除掉仇家的,还得靠精密的计谋与毒功,在他一一除掉当年共谋的仇家后,现在只剩公孙家了。
“噢!”兰熏那灵动的俏眸转了转,突然了悟他的用心了。“我懂了,辛公子是为了报恩,所以才要娶兰熏为,对不对!”
辛耕昊意味深远地盯着她的娇颜瞧,不否认也不承认。“随你怎幺说都可以。”
哇!他为了报恩,竟然拿一本无价的武功秘籍去换她,然后还说要娶她为。他还真是用心良苦耶!
“辛公子,其实你大可不必这幺做,兰熏在公孙家过得很好,一点都没有受苦,而且我与我家公子情投意合,不久就要…”她的翦⽔大眸漾満柔情的爱恋。
辛耕昊那沉的黑眸出妒意的光芒来。“你以后就是我的女人了,不准你再提起那男人的事。”
兰熏惊恐地张圆了小嘴,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离去。
老天!她到底是上了什幺样的贼船啊?
“天老爷啊!堡主怎幺气成这样啊?”
胡大娘站在门口,惊魂未定地猛拍口,她刚才一时闪避不及,圆胖的⾝子差一点被撞倒了。
老天!她伺候堡主那幺多年了,还未见过他脾气那幺失控呢!
兰熏眨动着清澈无辜的美眸。“夫人,我也不清楚辛公子在气什幺。”她见这老人家外表福态,⾐饰打扮不差,以为她是辛耕昊的家人。
“哟!别这样叫我,我可担当不起啊!”胡大娘笑咪咪地步⼊房中,心里盘算着要添哪些家具才够用。“我是『孤鹜堡』的管家胡大娘,以后姑娘若是有什幺需要,尽管吩咐我没关系。”
“胡大娘,你好。”兰熏露出乖巧甜美的笑容,试着讨好这里唯一对她友善的人。
胡大娘朝她満意地颔首,看到她那净灵脫俗的外貌及有礼得体的对应后,她才认同她有资格当堡主夫人,虽然表面上她只是小小的管家而已,但她的另一层⾝分却是辛耕昊的娘,所以她在“孤鹜堡”的影响力可不小啊。
“好了,兰熏姑娘,我带你四处瞧瞧。”胡大娘带着她边走边谈。“五天后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我会协助你尽快悉『孤鹜堡』的一切事务。”
兰熏満是困扰地停在曲折的长廊上。“胡大娘,我知道这样做实在有负辛公子的厚爱,可是我真的不能嫁给辛公子,求你帮我跟他说清楚,好不好!”
唉!事情怎幺会发展得那幺莫名其妙,她本不想嫁给辛耕昊,她爱的是她家公子公孙滔呀!
胡大娘诧异地望着她。“你不喜堡主?”她真是不知好歹啊!有多少姑娘家想破了头,就是想当上堡主夫人她收养的义女思霜就是如此,而这小姑娘竟然拒绝这项殊荣。啧!
“也不是啦!”兰熏不好意思直说她已有意中人了。“我对辛公子认识不深,这幺快就成亲好象太轻——”
“呵…兰熏姑娘,你担心太多了。”胡大娘笑呵呵地截断她的话。“堡主绝对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好男人,你别被他那森冷僻的模样给吓到,其实他只是庒抑太多、不擅言辞罢了,等你认识他久了,自然就会习惯他的个了。”
“可是…”
“别可是了,我们堡主对你那幺好,你可千万别辜负了他。”胡大娘那细长的笑眸中闪着警告般的精光。
突然,一个娇俏曼妙的⾝影从外头跃进曲廊內,打断她们两人的谈话。
“娘,她就是那个要嫁给堡主的婢女啊?”思霜语含轻蔑地瞄了瞄兰熏,对她的横刀夺爱不服气极了。
只见她⾝着苗族特有的丽服饰,打着⾚luo的双⾜,秀发、手腕及脚踝都戴有叮叮咚咚的纯金小饰品,那些饰品不但听起来清脆悦耳,就连看起来都十分秀致可爱,把她衬托得更加特殊人。
“霜儿,不得无礼。”胡大娘严厉地指责她的义女。
“娘…”思霜娇嗔地跺了一下⾚⾜。“她只不过是个下人,能不能嫁给堡主都还是未知的事,你⼲嘛对她那幺尊敬啊!”
“霜儿,你不要忘了自己的⾝分,你也只是个下人而已,我不准你胡说八道。”思霜就是被她宠坏了,加上祈爷和堡主兄弟对她的聪慧另眼相看,才会让她老是以未来的堡主夫人自居,忘却了她本来的⾝分。
由于当年的那场⾎战,使她失去了老伴与女儿,她本来痛不生,但是在迁搬到苗疆后,她无意间发觉有一名孤女与她的女儿霜儿容貌相似,使她人生又燃起了希望,于是她收养了这名苗族的孤女,把她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宠爱、教养,却没想到因此而纵容出她刁钻的脾气来。
唉!她错了吗?
“娘,霜儿是你的女儿耶,你怎幺尽帮着外人啊!”思霜皱起俏鼻,撒娇地偎在胡大娘⾝边。
“你啊!”胡大娘无奈地怒瞪她一眼,转向兰熏惭愧地道︰
“兰熏姑娘,都怪我没教导好女儿,我代她向你道歉,请你别把她的无礼放在心上。”
兰熏赶紧轻摇螓首。“没关系!我不在意。”那名姑娘并没有说错话啊,自己确实只是个下人而已。
而且她希望这个⾝分能持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