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成果
第二十一章成果
听见赵风凌这么说,高月和裴俊自然不好说什么驳他面子的话,甚至这个时候还要附和着赶紧称赞几声。
高月更是道:“那李曦不过一个小小九品主簿,有赵大人亲自出面,又只是问他讨个女人而已,他岂敢不给大人面子?以本官看来,指不定平里他想送礼都找不到门路呢”
心里却是忍不住想,自己在京时虽然不曾跟当今皇太子打过什么交道,但是据说那太子李鸿可是个颇稳健的人,行事也是一向低调沉稳,不然也不会以一个倡优之女的儿子却居然得封太子,而且还能在多方势力的角逐迫之下,照旧稳坐这个位子如此多年。眼下要做这等秘而不宣的事情,怎么倒派了这么一个二世祖出来?
似赵风凌这等人,便在长安城里打打架,与那些个公子哥儿们鬼混一下,倒还使得,但是派出来做这等重要的机密事么…怕是不怎么够看啊
原本以为那太子李鸿虽然不是什么盖世英才,但好歹稳成持重,有老成谋国之风,再加上他在太子的位置上坐了那么多年,在朝中百官乃至民间的庶民百姓们中间,都已经有了不错的声望,将来一跃登龙纵不是十拿九稳,也已经有六七分把握了呢。
但是眼下只看他这任人唯亲的用人之道…想到这些,赵风凌一边笑着同赵风凌聊些别后长安的风月,一边却是忍不住心里摇了摇头——非是真主也
赵风凌这趟从长安下来,只随身带了一个管家和几个健仆,眼下便也在高月的府上,此时高月又陪他聊了一阵子,看看天色差不多,便道:“承蒙赵大人不弃,到蜀州来办事,第一个就想到来探望我这老友,高某实在是荣幸之至,今特在家中治下小宴,赵大人,咱们便去边喝边聊如何?裴大人,便请劳驾作陪?”
这当儿,他却是绝口不提赵风凌此来其实主要是找他帮忙的,只说他是来访友的,自然是存了不想跟这件事产生什么瓜葛的心思。
当然,以他的聪明也不难知道,像赵风凌这种公子哥儿,他平时根本就想不起你来,需要用你时却突然蹦出来找你帮忙是可以的,你不帮是不可以的,而且若是你认为帮了他的忙就一定会得到他的感激,那也是大错特错了的。
他们这种人,向来便是只记仇不记恩,如果这时候自己提起帮他忙的事儿,指不定还会反惹了他的不快,因此倒是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果然,他这几句话说出来便一丝儿错处也没有,那赵风凌闻言呵呵笑了两声,大剌剌地站起身来,倒是连客气也并不客气一句。其实他哪里想得起蜀州还有高月这么个人物来,便是高月在长安任职的时候,他们这些公子哥儿也都是不大瞧得起高月这般手无职权的清闲官儿的,之所以过来之后第一个就找到他,可并不是他的主意。
尤其是刚才把事情商议下来之后,见一切顺利,而且无论高月还是裴俊,都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他这心里顿时也就更加的肆无忌惮了些,这时候便是连高月这个地主,其实也已经不大放在眼里了,心里只是想,高月是个什么清贵的雅士,看来也是狗
这当儿见他站起身来,那裴俊自然更是抢先一步站起来,恭谨地施礼对高月道:“得以敬佩末座,故下官之幸也,敢不从命乎?”
这时候高月笑着点点头,那赵风凌却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摆手道:“最烦你们这些读书人张嘴闭嘴就是之乎者也的,听了就牙酸”
他这话一出,裴俊倒没什么,也就是继续陪笑称罪就是了,高月的脸色却是不由得一滞,等到那赵风凌前头走出书房,他却站在后面,脸色迅速地阴沉了下来。
赵风凌这个人,高月并不看重,但是他背后所代表的势力,却是高月很看重,至少也是不敢得罪的,因此,虽然他心里不喜这赵风凌的做派,待他却仍然是极尽客气。
除了前堂内设下一席好宴招待他之外,便连随他同来的那些下人,高月也是不敢亏待,便在堂侧的一间小阁子里也摆下了一桌酒席,请他们自用。
只是这边才刚刚坐定,还不等高月起身劝酒,却见随赵风凌同来的那个管家却是进到前堂里来,然后便伏在赵风凌耳畔一阵低语。
等他说完了直起来,那赵风凌便是一脸的为难,皱眉道:“这个,喝几杯而已,误不了事情的吧?”
那管家闻言笑笑,却是低着头恭敬地道:“少爷,等事情办完了再喝岂不更好?”
赵风凌闻言扭头看他,见他低着头似乎是一副不敢看自己的样子,但是眼角眉梢处那神情却极为坚定,当下这脸上便不由得抖动了几下,悻悻地道:“好吧,那就不喝酒,不喝”
那管家闻言躬身称善,道:“少爷明见,老奴告退。”
从头到尾,那管家都并没有看高月,但是高月却一直在留神观察,他发现那管家说话的时候,虽然态度谦恭,但脸上却并无多少尊敬之,而那赵风凌虽然摆出了一副公子爷的架势,其实只听两人这番对话却能叫人清晰的感觉到,他竟是有些害怕那管家
捻须细思之间,高月很快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然后便是不由得微微点头,心想这才对嘛,如此这般,也才算是太子殿下还对得起那老成谋国的评价。
别看这赵风凌咋咋呼呼的,一见面就摆出一副贵胄公子的嘴脸,谁知他却只是个幌子罢了,在这对离京南下的人马里真正为首做主的那个,却并不是他,而是那个一直都沉默寡言表现的很不起眼的管家
一明一暗,明处放一个跋扈子弟为首,好歹也可以震慑一下自己,暗里却放了一只老狐狸才操控自如,这才算是有些道行了,只可惜自己的眼力到底还是差了些,刚进门的那时候,竟是没能从这个管家的身上看出来哪怕一丝儿不对来
神色飞舞间,心里的思绪电闪而过,当下里高月笑了笑,放下手里的酒杯,道:“老管家真是老成谋国呀,也对,此时事情未成,倒是不宜饮酒的,都怪高某,都怪高某啊那也罢,且不饮酒,等到赵大人马到功成,本官再为大人置酒庆功,如何?”
赵风凌本来觉得那老管家特意跑过来不许自己喝酒,等若是狠狠地在高月面前折了自己的面子,这会子正自心里不快,听高月这话竟是不觉有异,这才重又高兴起来,他倒也不是十成的纯,这时候便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是啊,成管家素来都是老成谋国的嘛,连我阿爹都对他言听计从,哈哈,他说得有道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啊,对了,本官从善…从善…对了,从善如嘛,哈哈,不喝酒,不喝酒啦,而且成管家说的对呀,这身官衣是不能穿出去的,要隐秘,隐秘呀”
说着说着,他竟是破天荒地冲裴俊拱了拱手,道:“裴大人哪,待会儿用过饭咱们就去那李家,到时候,可就靠你啦”
这会子前前后后的事情高月都已经瞧得通灵剔透,但裴俊可不是高月,好多事情他还迷糊着呢,正微微有些走神,因此当下吃赵风凌这一喊,他才一下子回过神来,当下便赶紧道:“啊,赵大人客气了,小人敢不效犬马之力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风凌闻言满意地笑笑,道:“好用饭”
李曦是在天近正午的时候从县令郑的房里出来,才从李朌的嘴里知道了刚才裴俊负气而走的事情,知道了也就知道了,他也只是笑笑,并不当回事。
这一上午的功夫,他和郑坐在房里看似是在天南海北的闲聊,其实收获极大。
大灾过后至今,已经是一个多月了,晋原县通过以工代赈和蔬菜抵粮两种模式双管齐下的办法,现在就已经基本上可以确定这次的救灾大获全胜了,而作为本次救灾中县府的两位主导人物,李曦和郑自然要坐下来心照不宣的谈一谈成果分配的问题。
毫无疑问,郑不管是作为本县主官,此次救灾成功,本来就该分到最大的一块蛋糕,还是作为种菜政策的坚定支持者,事实上全程支持了李曦大大小小的动作,李曦都不会跟他抢功劳,于是,在蜀州刺史衙门即将递到剑南道节度大使和长安吏部考功司的奏章,郑都将顺理成章的成为本次几乎覆盖整个剑南道全境的大救灾中最耀眼的一颗明星。
有了这一记大功,想来他的政绩功劳簿上,将就此被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作为这件事从始至终的幕后主导者及前台表演者,李曦获得的除了郑即将递出的邀功奏章,也即一份不错的功劳表之外,他还额外的获得了许多眼下看来似乎不怎么起眼,但是对李曦来说,却极为关键的一些优惠条件。
虽然不可能有明白的行文,但是郑私底下承诺,今年晚稻下种的时候,只要百姓们自己愿意,那么县里将支持他继续保持最高达三十万亩的蔬菜种植面积,以保证持续的垄断成都、眉州和蜀州三地的蔬菜市场。
要知道,作为一地的主官,所谓劝课农桑,乃是他们最大的职责之一,甚至于每年的粮食收成都将作为对他们政绩考评中极其重要的一部分,由此可见这耕地的重要。
可以说,如果不是此前李曦的一系列成功给了他不少底气,让他有理由相信李曦会继续成功下去。而且经过两人一番含糊其辞却又心领神会的交谈之后,事实上这里面也已经有了他的利益,否则他还真是不敢答应这个条件。
当然,县令大人的政绩还是需要的,因此李曦承诺,将利用种菜所得的钱,大量向附近府县收购粮食,一方面把保证本地的粮价在合理的范围内波动,另一方面,也方便广大的菜农能及时低价的买到粮食,并且完粮纳税。
可以说,即便拿出三十万亩地来继续种菜,李曦也可以保证让本地的税赋非但不会减少,反而还会稳中有升。而这,自然也就可以成为县令大人的又一项功绩了。
除此之外,郑还额外的答应了,一旦发生粮价的大范围波动,那么本县县府将以平价向剑南烧酒庄供应库中存粮。
就在几天之前,李曦还曾因为水灾带来的粮价大幅上涨,导致剑南烧的成本也跟着一路飙升而头疼不已,这样一来,得到了郑的这个承诺,剑南烧的原料供应问题几乎是已经拥有了一个坚强的后盾,不可能再出现什么问题了,李曦自然是很有些喜出望外。
要知道,不管到了什么朝代,酿酒这个行业都会因为对粮食的巨大消耗,而成为政府最不支持的产业之一,自己却居然能够从郑手里拿到这个条件,岂能不喜?
当然,作为回报,李曦思量了一下之后,便也就不动声地表达了剑南烧每年都会向郑郑大人提供一笔[养廉钱]的强烈愿望。而对此,郑甚至推让都没有推让,便笑纳了。
当官的,也缺钱哪
这个年头,国称盛世,老百姓可称是前所未有的富足,但是人一旦富起来,却会立刻发现,自己似乎比以前更穷了
为什么?人穷的时候,也就是顾个冬不寒不饥,反而不觉什么,可要是一旦富起来…
一栋宅子要多少钱?一栋大宅子又要多少钱?人家家里都有马车,你买是不买?人家的马车套的都是北边贩过来的好马,你用不用?人家隔壁的王夫人刚打了一支金镶玉步摇,自家婆娘也想要,给不给?平常一处吃酒的老王新近买了一个歌姬,年方二八呀,那叫一个水,你想不想也来一个?
好啊,拿钱来
大家都花钱置办这些,于是这价钱就涨起来了,偏偏官员们的俸禄是当年太宗皇帝陛下亲自制定的,这百年易过,规矩却不变…当官的,也穷啊
…
两个人一阵子正事儿一阵子闲扯的,一个上午下来,事情全部谈妥,两人都觉得大有收获,李曦便提议由他请客,到城里那小樊楼去畅饮一番。
郑先是推了一番说是下午还有公事不宜饮酒,到最后见李曦实在热情,有些推却不过,这才坦诚地小声说,他前几刚从人牙子手里买了几个下人,其中一个女娃娃颇有些姿,尤其是今年才十五岁,正是花娇柳的时候,她实在是耐不住心动,虽未正式开脸,昨却也已经收入房中梳拢了,眼下却是舍不得丢了美人去跟李曦喝什么酒的。
李曦听了大笑,虽然他心里对于这种一个怪蜀黍对小萝莉下手的惨案感觉有点无法接受,但不可否认的是,在眼下的大唐,这种行径却并不为人们所排斥,甚至还经常有些文人为这种事情作了诗出来显摆,一副洋洋得意之态,事后竟也成了佳话因此当着郑,他自然要笑着恭贺几声,又说改一定要过去讨杯喜酒,这才告辞出来。
在外边遇到二叔李朌,两个人淡淡地聊了几句,李朌似乎还有其他话要说,最后却只是说了那裴俊的事情,提醒李曦务必小心,然后便走开了。
李曦心里没当回事,扭过头去便把这件事抛在了一边。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近正午,武兰问要不要这就摆饭,李曦想了想,却说待会儿再吃也不晚,然后换了件衣服,便直奔后园。
虽然昨天自己终于得偿夙愿,但是事后想想,似乎折腾的确实过分了点儿,自己倒还没什么,旷了这么两三个月之后,都快半夜梦遗了,但是杨花花却有病在身,未必撑得住,因此其实昨晚他便有些担心,一早起来就想过去看看,又怕给武兰笑话自己恋情热,所以才先去了县衙里处理些事情,一等回来,这便忍不住想要过去那边看看了。
自从昨吩咐过之后,也不知道那边府里是不是也吩咐了,总之这一次再过去李曦发现,那小门已经只是虚掩着的了。他笑着推门进去之后,便一路轻车路地直奔后宅,在小花堂外正遇到阿锦端了东西从里面出来,他站住了,问:“你们小姐今天怎么样了?好些了没?”
阿锦看见他,这心里就不免有些怨气,却又不敢发作出来,因此当下里便道:“好不好的,您既然来了,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然后便低着头走开。
这态度,让李曦嗅出些明明白白的怨气来。
当下他也不理堂内外几个小丫鬟诡异的目光,径自迈步走进堂去,都不用留意什么,便直觉一股浓重的中药味道扑鼻而来。
显然是经过昨那一番折腾,杨花花病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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