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比试
第二天我就加入了战士们的训练,新兵营的生活简单而又单调,作息时间很严格,所以我们的生活也很有规律。这生活有点像学校的生活,总是在规定的时间起、上课、吃饭、睡觉…区别就在于读书偏向于脑力活动,新兵训练则更偏向于体能训练。
当然,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学校的规律我们可以违反,而兵营里却不能。否则我们就会因此而受尽苦头。
训练的科目没什么变化,依旧是练军姿、练队列、练体能。因为我有过在高级步校呆过的经验,所以对这些倒是驾轻就。只是这些东西对我这个“老兵”已没什么新鲜感,老打不起精神,常常招来教官的训斥。如果不是考虑到我的“失忆症”“只怕也要受罚了。
教官罚人的方法很多,动作不标准过来踹上两脚那是常态,算不上罚。军姿不标准,就在太阳底下笔的站着,有时还会在两腿膝盖间给你夹上一串钥匙,像练功顶碗一样不准掉,掉了就少不了一顿皮带。正步走不好,就让你在操场上来来回回的走,直到两腿僵化、习惯了为止。我就看见过一名战士受罚之后,晚上起来上侧所都是糊里糊涂的踩着正步出去…
如果这样罚着还不合格,那就没办法了,去通信班吧!这并不是说通信班的要求就差了,相反的是通信班对体能的要求更高,据说是要把通信兵煅炼到受了伤还能爬到电线竿上接线的程度才行。于是乎,倒挂着俯卧撑”高强度越野…反正是怎么难受就怎么练。我们常常在躺在上睡觉时”还隐隐听到通讯班那传来皮带的打声、喝骂声和惨叫声。同样也是新兵的我们,心中难免会有些兔死狐悲的凄凉。心里就想着明天要加紧练习,免得被丢到通信班去…我想”这也是那些教官们的目的吧!
不过对于伤势还没好全的我,五公里越野上的确还有难度。就像阿尔子说的那样,每一回都是我和阿尔子两个人跑在最后。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我的体能也不是那么差,只是不想逞强牵动伤势而已。
同时我也看得出来,阿尔子也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样没体,因为我发现他常常都能做到边跑边喝水”这对于一个看起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来说是很难想像的。
有时我疑惑的问上一声,阿尔子就神秘兮兮的小声回答道:“形势不对了知道不?”
“怎么不对了*…”我是在明知故问。
“别怪俺没提醒你!”阿尔子朝左右望了望,低声音回答道:“要打仗了,打出头鸟!尽量装孬点,打仗就轮不到咱了!”
我不由一阵苦笑,阿尔子是个聪明人,而且城府也很深。在全世界都在猜测中*国到底敢不敢对越南动手的时候”他已看出苗头不对了!不过他想不到的是这仗一打起来,不管多孬的兵都一样往前线堆!
顺子就跟阿尔子就恰好相反,虽然他同样也是一个不想打仗的兵,但他就想不到这些。而且别看他瘦得跟猴干似的,跑起步来也跟猴子一样飞快”背着全身的装备一溜烟就没影了。如果真要选兵上战场,只怕这顺子就是第一个。
事实上,真想上战场打仗的兵没几个,那都是玩命的活,谁不怕啊?谁没有家人没有父母?谁不想平平安安的在家里抱着媳妇睡大觉?谁愿意跑到这战场上跟敌人拼死拼活?
我不会看不起他们,因为我知道说不怕那是假的”就连我这个打了那么多年仗的老兵也怕!
不过在我们这支队伍里也许还真有一个人不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应该还是在期待。这个人就是李水波。可以看得出他才是我们中体能最差的一个”每一回跑完五公里他都几乎是瘫软在地上,苍白的脸色和豆大汗珠可不是装得出来的。只不过他总能凭着意志力坚持到最后。
而且他有时冷酷得有点不近人情”人高马大的杨松坚看他跑步时步履艰难,几次想要帮他背都被他无声的拒绝了,最后一次甚至目凶光的狠狠瞪了杨松坚一眼,那样子让杨松坚大感没趣。
我们这个班里脚步就属杨松坚最稳,也许是他名字取得好吧!杨松坚、杨松坚,真就像杨树、松树一样坚固。速度虽是不快,不紧不慢的朝前迈着,出发时是这样,跑到终点大家都快累趴下了他还是这样。而且还背着一坠式机栓“…,那玩意空就有七公斤重啊!
“崔伟!扣好风纪扣!”说话的是班长吴海国,他是我们班最正经的人。素质算不上好,说话永远是积极向上的,而且严格执行教官的命令,我想这也是他能成为班长的原因。不过他一丝不芶的性格往往会让战士们很难受,比如说这会正是练完队列休息的时候,我解开风纪扣透口气都不行!
“班长!”我有些无奈的扣上了风纪扣,随口问了声:“你说这什么时候开始练习击啊?”
这样训练了几天,我有此不耐烦了。手上抓抓了几年,这要是没摸还好。现在一天到往抓着没子弹的56半,那就像是被人吊着一半的胃口,上不上下不下的疼得厉害。
“这个…要等教官安排!”
汗,我早就知道吴海国会这样回答了,说实话我并不觉得班长有领导才能。所有的事都要听上级的指示并严格执行命令,而且还不会变通。这样的人如果当上干部会让部队承受不必要的损失。不过似乎这时代就是这样的人吃香,人家那叫思想觉悟高…
“怎么?有人想打了?”冷不防教官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两眼斜斜的看着我。这是教官的习惯性动作”对此顺子的解释是新兵带多了”习惯不拿正眼看人!
“报告教官!”我忙一身说道:“当兵嘛!就是要保家卫国,保家卫国怎么能不会打…”
“哟!不赖嘛,会略高调子了?”教官毫不客气的打断我的话:“我说你小子”脑袋挨了这么一下就开窍了啊?什么时候我还真要让其它人也这么开窍一下!”
哄的一声,一听这话战士们就乐了。
其实我们还是喜欢教官的,教官姓陈,是个湖南人。他老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主*席是俺家乡人*…”于是我们暗地里给他取了个外号:“家乡人”
家乡人跟别的教官有些不一样,表面上看起来也是凶巴巴的,咱们平时也恨他这样霸里霸气冲着我们吼一通,可有一件事就让我们对他彻底改观了。
前天我们连队的一个兵不知怎么的惹着了一名教官”少不了挨一顿拳脚。本来是件普通的事,家乡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就算了。
可他就是不肯罢休,带着那个兵就去和教官评理,听说还打了一架…
还别说,自从那一架之后,咱们这些新兵就开始打心眼里服从他的命令了。当兵的图的是什么?图的就是这种肯为部平出头、肯为部下着想的干部!
“集合!”家乡人大叫一声,战士们条件反似的纷纷从地上跳起来”在中间家乡人面前整队站好。
“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
一个个口令从家乡人嘴里蹦了出来,战士们就像他手中牵着线的木偶一样做出相应的动作。接着家乡人就提高了音量,用他略带嘶哑的声音朝我们喊道:“有些同志反应要练习击!你们想不想?”
“嗯!”战士们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当新兵这么久还没打过,整天就摸着它站军姿走队列,要么就是背着它跑步”不管是谁都会被起点望吧!
“要练习击也可以!”家乡人嘴角闪过一丝诡异,继续叫道:“如果你们五公里提前一分钟到达,明天就开始!敢不敢?”
“敢*…”就我一个人在叫,战士们全都拿着一副“恨死你”的目光盯着我。要知道,这时我们已经训练了一天早就筋疲力尽了,这时候还要五公里”而且还要提并一分钟…
“很好!”家乡人可不管那么多,掏出表来归位,接着喊了声:“预备!跑!”
战士们一声哀叫就出发了”一路上怨声载道的:“我说兄弟,你这不是想累死咱们吗?”
“早一天打晚一天打有什么区别,那么急干啥?”
就连思想觉悟高的班长这时候也不吱声了。
我一听战士们抱怨心里就来气,打仗时的狠劲一下子就冲上了脑门,扭头就朝抱怨的战士们骂道:“妈的!这点苦都受不了还当什么鸟兵!不就是五公里吗?跟着我…”
说着加快脚步就冲到了最前面,心里咬着牙暗恨:“娘滴!老子当团长的时候还不是威风八面,手下那些骄兵强将还不是个个都服服帖帖的,现在就连这群新兵蛋子也能指着我说三道四的!”
心里一个不,又加快了脚步,脚下就像踩着风一样“呼呼”的往前跑。跑着跑着,我脑海里就闪过一幕幕带着战士们冲锋在朝鲜战场上的场景:鲜血、尸体、子弹、炮弹还有硝烟似乎全都出现在眼前,还有那一个个在战场上牺牲的战友,那一个个凶狠地冲向我的敌人,接着我不自觉地解下背上的步在手中,大喊一声“杀!”就朝前冲去…
“杀!”不知是我感染了战士们,还是我那一声嘶吼起了他们的血,战士们也跟着大吼一声朝前冲去。
这时我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觉得身后的他们就是我以前同生共死的战友,就是那些可以将自己生命相托的兄弟,此时的我正带着他们冲向敌人的阵地,寻找到一切可以找到的敌人将他们杀死、将他们砸烂、将他们的军旗狠狠地踩在脚下…
“停*…”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我听到家乡人的叫喊”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达了终点”两脚一软就跌倒在了地上。身后的战士们也前仆后继的一个接着一个跟了上来,像骨牌一样纷纷倒地,个个都只有出与没有讲气。
家乡人朝我走了过来脸上充了惊异,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道:“你们达到要求了,明天开始练习击!”
后来我才知道,我们何止是达到要求,我们整整比以前的成绩提前了两分钟。并且还破了新兵营五公里的纪录…
“我说崔伟!”阿尔子气吁吁的说道:“你这家伙狠起来咋就那么吓人哩?”
“就是!”顺子也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这…这都跟打仗似的…”
“打仗?”对此我不置可否。如果打仗就只是这样的话,那就天下太平了!
第二天,我们如孱以偿的进入了击课程但是让我们颇为失望的是,家乡人似乎是在吊我们胃口,并没有将子弹发到我们手里,而是慢条斯里的在我们面前拿着一把空演示:“今天,我们要讲解步的击姿势。步击分为卧、立、跪三种,我们先讲立姿…”
接着就是叭啦叭啦的一大堆,边讲重点边演示接着再让我们跟着做,他一个一个的绊正我们的姿势。还别说,我虽然打打得准,这击的姿势却并不标准。
这是只怕是志愿军战士的一个通病,志愿军战士中有相当一部份人没有经过正式的军事训练有的甚至还是上了战场才摸到的。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中还是神手辈出。这只怕就是战场的功劳吧!在战场上压力大啊!不努力学怎么打,不尽自己所能先敌一步打死对方,那自己就只有等死的份。在这情况下你说他们学得不快吗?
照着家乡人说的姿势做了一会儿,我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烦!
难道说我到这个世上能做的就只是这些?成为一名新兵上战场?我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
看了看身边的顺子、杨松坚、吴海国,还有那个冷得像块冰的李水波再看看身边许许多多认识和不认识的新兵。我就对自己说道:不,绝不能这样!我明知道他们很快就要上战场,我明知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他们可能全都没有办法活着回来,我现在应该做点什么。
可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我现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兵…,这个想法让我沮丧手上的也不由自主的垂了下来。
“崔伟!搞什么名堂?”家乡人隔着老远就冲着我喝骂道:“打是往地上打的?敌人躺在地上让你打是吧!”
“报告教官!”我口而出道:“我觉得这样练没用…*…”
“啥?没用?”家乡人愣了下,不可思议的看着我说道:“你说这样练没用?你小子尾巴翘上天了是吧!你说不用练也能打?”
“报告教官!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意思是啥意思?”家乡人把头一扬:“出列!”
我无奈的站了出来,家乡人随手从子弹袋里掏出一个弹夹丢给了我,指着两百米外的环靶说道:“我不占你便宜,十发子弹打完,有一发能在八环以上,你可以不练!”
“教官,我还是不打了,!”其实我是不想再次让家乡人没面子。
“怎么?不敢?”家乡人眼里充了挑衅。
我很快就明白了,他是想要用我做一个活教材,一个反面教材。好让其它新兵知道,这就是不好好练习击姿势的下落。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熟练的上子弹,哗哗的拉了平栓,然后举起了对准了环靶。家乡人太小看我了,即使用的是我从未用过的坠半,我还是很有信心能打出个好成绩。但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怎么?”家乡人问了声,语气已不像先前那样盛气凌人。我想,那应该是因为他从我子弹上膛的姿势看出我不是个菜鸟了。
“报告教官!”我收起步在家乡人面前身道:“我想跟你赌一把*…”
家乡人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问道:“怎么赌?”
“各人十发子弹,比谁的法好!”我大声回答道。
哄的一声,这话在战士中掀起了一片不小的波澜,其中还有些哧笑,似乎是觉得我太自不量力了。
家乡人显然也没料到我竟然敢这样挑战他,愣了下后就笑道:“赌什么?”
“我赢了,你把新兵交给我练!”我语不惊死不休的说道:“我输了,随你怎么处置!”
这个赌注根本就不公平,我随他处置又能怎样?我新兵蛋子一个,处置我对家乡人根本就没什么好处。但我却知道家乡人肯定会答应的,因为他丢不起这个人!
果然,他朝我点了点头应道:“有种,我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