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沉船之城(下)
打开团队频道,沈奕说:“你们几个混蛋,闹够了没有?”
洪浪奋兴的声音响起:“哈,头,我看见你了。你不用出手,我们可以收拾这帮家伙的。”
“我没打算出手,就算是出手,多半也是帮着他们教训你们!”
“…喂,是他们招惹我们在先的,我们已经很克制了!”温柔很不服气的叫道。
“我也已经很克制了!给你们十秒钟时间,立刻脫离战斗,两分钟后我要在黑珍珠号上看到你们,而且我不希望看到你们把那些家伙也带回来。记住,不许杀死任何一名海盗。”
沈奕说着关闭通话,向黑珍珠号走去。
不远处洪浪喂喂了几声,没得到回应,愤怒的大叫一声:“妈的,老大生气了,这下⿇烦了!”随手一拳把⾝边的一名海盗打飞。
温柔一鞭子菗在一名海盗脸上,将那厮菗得捂脸躺倒,没好气的叫道:“他有什么好生气的,他马子被人戏调啊…这个混蛋!”
金刚反手一拳打的⾝边的海盗鼻血长流,也叫了起来:“还磨蹭什么,走吧。胖子,走人了!”
“诶!”罗昊认真的点头,把重盾⾼⾼举起,就向是一台重型庒路机冲过地面。
四个人同时发力,冲出围攻的海盗群后发足狂奔。
只是跑出没几步,四个人同时停下。
眼前是一片空旷海面,却是不知何时跑到了城市內圈的边缘,竟无路可走。
“靠!”洪浪骂骂咧咧地叫了起来:“死胖子你怎么带的路?这不是回去的路!”
胖子愁眉苦脸:“我不记得回去的路了,洪哥你呢?”
洪浪把嘴一撇:“这鬼地方跟迷宮一样,我也不记得了,你们谁还记得路?”
金刚和温柔同时头摇。
“妈的。”洪浪骂道:“回头,重新走!”
四人同时转向,庇股后面是大群的海盗围攻而上,洪浪冲上去一拳打飞那带头的,重新从人堆中冲杀而出。
只是他们转了一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只能横冲直撞,走到哪算哪。
沉船之城的迷宮型布局固然让冒险者头痛,却给了海盗们发挥的空间。别看他们不是洪浪等人的对手,在地形利用上却是极为拿手。
眼看着四个新来的象没头苍蝇般乱撞,一名海盗抓着缆绳轻轻一荡,便跃到了温柔的⾝前,对着温柔哈哈得意的狂笑。温柔冷冷说道:“你笑什么?”
她一脚踢在那海盗二老上,痛得那海盗弯下腰去,几个人已经踩着那海盗奔跑过去。
刚冲出没几步,下方一名⾝手灵活的海盗在一块船板上用力踩踏了一下,整个人就象踩中弹簧一般飞起,飞到他们⾝边,一拳打在洪浪的脸上,不过随后就被金刚打了回去。
饶是如此,洪浪也捂着脸大叫起来。
他们几个是真没把那些海盗放在眼里,没想到借助于地形,海盗们竟可以发挥出数倍自⾝的优势,反到是他们几个处处受挫。
洪浪一脚踢飞一名扑过来的海盗,顺着缆绳向下方划去,还没划到尽头,只见一名海盗从斜刺里飞来,一刀挥下砍断缆绳。
洪浪脸一变:“妈的,这下完了。”
四个人同时从⾼处向下坠落,重重摔在甲板道路上,各自跌落十余点生命。
还未来得及爬起,又是二十多名海盗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对着洪浪几人就是飞刀,手铳打了过来。
“胖子!”洪浪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
罗昊把手一扬,重盾顶在最強方,将大部分的攻击挡住,惶惶大叫:“咱们怎么回去啊!”
“跑吧!先把地形摸熟悉再说。”金刚叫道。
温柔也很无奈:“只能这样了…该死的沈奕。”
她这刻对沈奕是恨得牙庠庠。
一边跑洪浪一边气得大叫:“妈的,要不是沈奕说不许杀人,我非把他们都扒皮不可,他们还真能追啊。”
放眼望去,整个沉船之城到处都有海盗⾝影。有的抓着缆绳如荡秋千般荡来,有的踩着跳板如蚱蜢般跳来跳去,还有的⼲脆就在某个地方等他们…在看到他们入进死路后,海盗们连追都懒得追了。
“这下完了,两分钟里肯定回不去了。”胖子郁闷道。
温柔长鞭舞动出一片绚烂光影,将一名海盗菗到下方,大声叫道:“十分钟都过去了,哼,晚了又怎么样,这死混蛋!”
她对沈奕心中有气,鞭子舞动的越发凌厉,扑上来的海盗一个个被她菗得全⾝伤痕,仿佛刚经历过一场**大戏。
反正已经完不成沈奕要求的两分钟回归要求,他们⼲脆围着沉船之城跑了起来。
在这追追逃逃的过程里,四个人不得不用心去记忆道路,分析路径。直到将整个沉船之城的结构,道路熟悉。
期间有几次他们其实已经赶到船坞,但由于后方还有海盗跟随,他们不得不重新跑开,尽可能的将那些海盗抛下。
整个沉船之城都因他们的飞奔而乱起来,一些不知道情况的海盗甚至也乐呵呵的加入到这场追逐战中。沉船之城原本就是混乱的集中地,象这样的打闹事件每天都在上演,早已成为家常便饭——海盗们将打架看成是一种游戏,一种锻炼,一种最基本的生存技能。
于是原本一场街头大战,因此而变成了席卷全城的闹剧。海盗们不仅和冒险者们打,甚至自己也和自己打。就象是国美老电影中的酒馆打架事件一样,很容易的就会席卷到所有人⾝上,并使大家为之狂疯。
至于那原本追逐的目标,反而渐渐无人理会了…
两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回到了黑珍珠号上。
沉船之城的喧闹依旧,洪浪几个却是灰头土脸,満脸的气急败坏。
那个时候,沈奕负手而立站在船头,脸⾊阴沉如天边乌云。
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们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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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闹渐渐歇止,沉船之城重新恢复了往曰的平静。
作为混乱集中地的沉船之城,海盗们几乎每天都是要闹些事情出来的,喝酒打架在这里本就是常事,无事都要生出些是非来。往往一架打下来,许多人甚至会因此成为朋友。这趟的事件有点大,但对于习惯了刀口上讨生活的海盗来说,也未必就大到如何不可收拾。因此风波起得快,消失得也快。
黑珍珠号上,洪浪几个都感觉到了沈奕的不快,却不明白这种不快来自何方。
他们彼此面面相觑,以至于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奕却淡淡道:“你们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要那样命令你们?”
“恩。”胖子老实的点头。
沈奕背负着手,仰面看天,好一会,才叹了口气说:“我是为你们好…”
如果说,别人看到的还只是一场因为意外而引起的普通打斗,那么沈奕看到的却比一般人看到的要长远得多。
当他知道事件的起因后,他立刻意识到他的队友们的心态正在转变…变得忍残,暴戾,嗜血。
随着冒险者们在一次次任务世界中闯荡,贪生怕死的大多已经死去,留下的多是勇猛好战之辈。正因如此,冒险者们往往易于走上极端,性情因此变得暴戾,同时也轻视人命。动辄出手伤人甚至杀人,简直是家常便饭。
那些曾经约束大家的法律,条文,如今已全无作用,冒险者们好比挣脫缰绳的野马,正在肆无忌惮的放飞自己的性情,且正在变得飞扬跋扈。
象刚才发生的事情,如果换了是在地球上,其实不过就是遭遇到几个小流氓性质的混蛋,碰上了多半也就是吵几句,哪怕是动手打架也不过是皮⾁伤,不会有什么致命问题。
但是洪浪他们几个一出手,就是断人手脚拔人头舌,可见已经在一次次的冒险行为中积累出強大的暴力因子——他们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又怎会再去在乎别人的命?
沈奕并不反对暴力,但是对于随时随地滥用暴力,只依赖暴力解决问题却极为反感。冒险者们若长此下去,势必产生天大地大惟我独尊的狂傲想法,产生我为刀俎,天下人为鱼⾁的人生观。
事实上这种意识已经初现苗头。
再继续下去,不是成为态变疯子,就是成为噬血狂人。
这两种,沈奕哪一种都不喜欢。
他不反对对那些轻薄海盗施以教训,却反对无谓的造成血仇,而且斩草还不除根,简直是愚蠢,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正在执行重要任务的关键时刻。
这也正是他下那样的命令的重要原因——把一场腥血搏斗化为打架式的闹剧,以冲淡先前的忍残气氛。
听到沈奕所说的,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作为一个队长,有时候他并不一定事事洞烛先机,但是在把握队伍前进的方向上,一定要有自己的见识和看法。
团队好比一艘船,队长既是船长,也是舵手。断刃队这条船,未来会航行到什么地方,成为一条什么性质的船,商船?海盗船?还是军舰?完全取决于队长的为人。
沈奕既不希望成为依靠劫掠他人为生的海盗船,也不会希望成为被人劫掠的商船,同样也不希望成为自以为可以做太平洋察警的帝**舰。
他希望断刃队这条船,未来能够成为一条有容乃大的具备強大人私武装性质的航空⺟舰。它应该是能够容纳许多冒险者,为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去努力,去奋斗的前进基地。
在这个过程里,船的航向受到天气,其他船只,以及生存需要等种种因素的影响。但无论如何影响,航线如何变化,其目标都应该是不变的。
因此沈奕不希望队员们变得噬血,忍残。他们可以擅长暴力,但不应依赖暴力;他们可以适应腥血,但不应迷恋腥血;他们可以冷酷无情,但大可不必将其做为骄傲,奉为圭皋,视为信仰。
所以当队伍中的队员出现无意义的暴力行为时,就有必要给他们一些提醒。
这刻沈奕说道:“惹⿇烦不可怕,可怕的是招惹无谓的⿇烦。要想在腥血都市的世界里生存,那么一切的行为都应该有意义,无意义的行为要不得。”
“你们原本的行为是无意义的,所以我给了你们命令。通过刚才的追逐,你们应该大致掌握了整个沉船之城的布局结构与路线,也熟悉了在这里的作战方式。那么这件事就变得有意义了。”
“我希望你们以后动手的时候,先考虑清楚后果会是什么。如果有好处,那就放手去做。如果没有,那么忍让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如果没好处有弊端,那就千千万万不要再去做了。”
说到这,沈奕笑了起来:“知道吗?看你们象一群过街老鼠般被人満世界追赶,其实也蛮有意思的。”
最后这句话极大的缓和了气氛,所有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洪浪到是有些担心起来:“我说…这事闹这么大,不会真引来什么大⿇烦,破坏后面的行动吧?”
“既来之,则安之。我担心的只是你们走上狂疯噬血的道路,至于敌人的反应与心情…不好意思,那不属于我需要考虑的范围。”
“狼是永远不会考虑羊的感受的,这一点永恒不变!”
沈奕这话说的豪气⼲云,显示出他強大的自信与魄力所在。
此时,距离沉船之城数海里外的一片暗礁群中,一支飘扬着血⾊旗帜的船队也随之出现。
谢荣军立于船头,遥望那片海上城市,沉声下令:“下锚,停船,就地等待。等沈奕他们正式动手后,我们再配合海盗给他们来个两面夹击!这一回,我要给他来个螳螂捕蝉,⻩雀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