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吐露心声
父亲是我最敬佩的人,自从懂事以后。
但无论怎看,从外表也看不出他当年的英姿。带着皱纹的阔脸上,表情简单。他是一个稳重的人。
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廖家和我的事,也未在他面前提起过,就像这些从未发生过一样。
回到家,唯一的感觉仍是特别温馨和舒畅——那是在除了“家”外,任何地方都不能给予的“特别”
因着⾝在农村的关系,加上⾝体素质本来不差,隔了半年,手术后的⺟亲已基本完全恢复过来。这让我不由松了大口气,没有什么事能比一家人都健康更令人欣悦。
竹若被父⺟完全接受,尤其催我找媳妇催了多年的⺟亲,笑得嘴都合不拢,当然是替我⾼兴。这种情形之下,我更不敢说出还有另一位“媳妇”只好闷在肚里。不过只要看到父⺟的喜悦,快乐便由衷而发。
竹若文静许多,似乎是生怕留下不好的印象——我看得出来,她很注重我爸妈对她的印象。只有到了私底下,她才悄悄告诉我,她真的很⾼兴,因为过了第一印象关。
不过⿇烦迅速攻至,那便是竹若的住宿问题。
在事前我完全没有向父⺟提过要带女孩儿回家的事,狭小的屋子一时难以腾出多余的房间。不过在父⺟这似乎不是什么问题,因为这里的风俗就是似我们这种未婚而已订的年轻男女,是可以住在一起的。
我有些为难,反复考虑了几种不同方案。但竹若默许了风俗。
回到家的第一天晚上,我让竹若睡到床上,自己则用躺椅。
时间缓缓过去,将近半夜时,黑暗中忽然传来她庒低的声音:“你睡了吗?”
我说:“还没。”
“有件事儿想问你。”
“说。”
“你在椅子上睡得好吗?”
“明天补一觉就行了。”
“那明天谁陪我去逛呢?”
“等我睡醒。”
“那你觉睡的时候我⼲嘛呀?”
“…”“嗯?”
“别说了,再说我就上床睡。”
竹若顿时住口。
隔半晌。
“喂。”
“嗯?”
“你…你要是保证不…不欺负我,我就准…准你上来睡。”声音好像愈来愈远,逐渐变淡。
我一个字都没说,翻下椅子爬上床,吓得竹若向里猛缩:“死⾊狼!我都还没准…你还没保证呢!”
我吐出三个字:“手给我。”
她说:“才不!你⼲嘛?”
我坚持:“手!”
她不说话了,隔了会儿,有一只指头轻戳我肩膀。我伸手握住她的手,慢慢引到我胸膛上,缓缓道:“听见了吗?我的心在说:‘我永远不会欺负你。’”
温暖柔软的手轻轻颤抖起来,反握住我同样颤抖着的手。
***
凉风拂过。
清晨的山林中透出清慡的静谧,偶尔一两声鸟啼破林而出。两个人坐在小路旁山坡下的大石头上,默默享受着这在城市中难以体验的环境。
忽然有轻柔的乐声响起,却是竹若在哼着曲子。我凝神听去,原来是s合的《无可取代》的调子。
竹若唱歌不行,因⾼音她⾼不上去,低音也很难低下来。但与此相对的,或曰上天为此作的补偿,她用鼻腔哼出来的声音异常柔美——不过仅限于节奏不快的曲子,比4/4拍的或更慢的。
要命的是我对轻巧慢柔美的声音有着极強的趋附性,她只需哼两句曲子就能将我的铁石心肠化作绕指柔。
所幸的是她不知道这一点。
曲子哼到一半时突然停止,竹若说:“你知道我在想啥吗?”
我说:“不知道。”
竹若环抱双膝,纤瘦的下巴轻巧放在膝上,目光放在远处山尖,唇角微带笑意:“我在想和你相识以来最快乐的时候。”
我不由被她的神情昅引,反没注意她说的內容:“嗯?”
“知道吗?我曾经想想,为什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人,”她轻声细语“像是因为你总那么冷静沉稳,又像是你总带给我快乐的心情,又像是因为你能说出那么多有趣又充満哲理的东西和懂得许多我不懂的事,还像是因为你让人觉得可靠、踏实——我想了又想,忽然又觉得像什么也不是,不知怎的就喜欢了。
“一直以来,我都表现得很坚強,让自己相信你爱的人是我,因为…因为我不知道有什么能昅引你的地方。我从来没这么患得患失过,整个人都空空的。记得吗?有一次我让你说我有什么优点,你说我把古人所说的‘女子四德’和今人说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都占全了,可是我觉得这些似乎都引不动你的心…真的很奇怪呢!你为了廖真如老是跟我说些不好的话,可是,我反而更喜欢你了。”
我默默听着她似巅三倒四的话语,心嘲起伏。
“那次我差点儿就垮掉了,因为你说出那么决绝的话,什么和真如做朋友,什么不要喜欢同一个人,真的把我吓傻了。那时只要再一点点刺激,我一定会真的崩溃的——别笑,要不是人家不笨,肯定输给自己的!”说着她轻轻捶了我一下“真是坏死了,你明知道我胆子不大的,还要吓人家!”
说到这处,她忽然脸颊升起红云,咯地笑出声来。
我奇怪地看看她。
“姐妹们都说男人都是好⾊之徒,以前我也这么想,你也常说自己是⾊狼,直到昨晚——”她把头都几乎埋进我怀里,悄声说着“人家本来一直在想如果你想要我,自己会不会答应。结果一直到最后都没答案,因为你像块石头一样,根本没多看我一眼。真是不解风情的家伙!”
我哭笑不得。想不到做君子还要被人骂,真是难怪千百年来小人更多些。
竹若梦呓般说着心声:“就在那时候,你这大混蛋臭懒鬼讨厌虫…”
我呆呆地听着她接用了十多个“恶毒”的称谓,耳中的语声却愈来愈温柔。她“骂”完后续说下去:“猛地对人家说了那样一句话…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快乐多⾼兴吗?”她本来晕红淡下去的粉嫰面颊上重新浮起淡淡的一层绯⾊,轻轻说出最后一句:“我⾼兴得哭了。”
本来我还一时想不起说了哪句话居然有让她的心燃出了熊熊烈火这么強的威力,听了最后一句才记起,不由道:“噢,你是说那句‘永远不欺负你’吗?那是一时冲动说的,你不用当真。”
竹若缓缓睁开眼,眸子里闪动着喜悦:“难道你不记得曾说过,‘一时冲动是一个人內心实真感情的体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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