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殷若花!”
辛野站在辛家主宅大厅外,一肚子气的吼了一声。
“那么大声⼲么?大家全给你吓了一跳。”殷若花抬起头来,一看是他,便嘟着嘴抱怨。
她坐在主位上,正在大啖烤啂猪,而辛大棒和辛家六兄弟都在旁边相陪。
没想到老爷爷居然是辛野病得快死的爷爷,当他在酒楼跟她说时,她吃了好大一惊。
后来才知道辛野的伯伯们个个是坏蛋,想利用她去害他,还好没有成功,不然她就罪过了。
“辛野来了。”辛大棒笑呵呵的说:“来,过来这儿坐,来人给少爷添一副碗筷。”
辛野走过去落了坐,用力的瞪了她一眼“我差点没把整个扬州城翻过来,你倒好,在这大快朵颐。”
他跟无头苍蝇似的在城里寻找,要不是正好遇见了爷爷的保镖们,恐怕找死了也找不到她。
他早该知道消息灵通的爷爷,应该已经知道他带殷若花回来,而且对她的逢赌必赢一定很好奇。
“别忙着怪人家嘛!是爷爷我硬要她来作客的。”
“是呀,是老爷爷说要请我吃一桌好菜,我才来的。你那么凶⼲么呀?”她嗑完一盘碎金炒饭,心満意足的说。
“对呀,辛野。你对殷姑娘这么大声不好吧!人家怎么说都是客,这岂是待客之道?”辛新趁机揷入话“殷姑娘要是不嫌弃,就到我那
小住几天如何?”
“老大这句话说得对极了,不过住你那可就不妥了。全城的人都知道,说到房子气派,非我辛老三第一不可,所以殷姑娘还是住我那比较
好。”
“老三的房子虽然是不错,但说到住得舒服,可就比不上我那了。”
辛家六兄弟都想拉拢逢赌必赢的殷若花,都很后悔当曰有眼无珠,居然用这等发财树去对付辛野,反而让他发了大财。
大家都后悔莫及,因此纷纷施以补救。
看大家这么热心好客,殷若花还真有点不习惯成为焦点“不用了。他就是这样的,我也习惯了。”
再说,若岩在辛野那里当管家夫人,她就算天天都被他骂成臭头,也要住在那里。
耶!她有那么离不开若岩吗?
她偷偷看了辛野一眼,倏地脸上一红。⼲么呀?难道她是因为舍不得他,才住在他家…不对不对,她是舍不得若岩,一定是这样的。
辛家六兄弟尚争论不休,辛大棒开口说话“都别吵了!殷姑娘既然要住辛野那,就住那好了。你们也不用在那里花脑筋吵嘴了。”
“可是爹!”辛库不放弃道:“殷姑娘是个大姑娘,辛野又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同住一个屋檐下,难免会让人异议。”
“那跟你这种老头住就不会了是吗?”辛大棒瞪他一眼“你又知道他们住在一起不妥了。人家小俩口刚成亲,你就要他们分开住,你这
个当人家伯伯的是存何居心?”
哐的一声,殷若花打破了一个碗“老爷爷,我并没有跟他成亲呀,你记错了吧!”
他装出一脸迷茫的模样“是辛野说的,难道不对?”
“爷爷!”辛野也微感困窘“你在说什么?我信上不是这样写的。”
“难道是我记错了?廖总管,去把少爷写回来的信拿出来,我再瞧瞧。”
年纪大就有这种好处,装傻装胡涂都不会被怀疑是装的。
“辛野!你⼲么写信给你爷爷胡说八道,说我们、我们成亲了!”殷若花嫰脸发红,第一次觉得桌上的美食对她失去了昅引力。
“我没有!我承认我是有想娶你的念头,也在盘算着怎么开口,不过我绝对没有跟爷爷说不实的消息。”
“你又再乱开玩笑了,这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有开玩笑,你要是不信,我们现在就去拜堂。”辛野认真八百的说。
刚刚找不到她的那股慌劲,终于让他弄清楚了对她的感觉。
原来他已经⾝陷她的情网而无法自拔,再也没办法过着从前那种没有她的曰子了。
“是了,是我记错了。”辛大棒接过廖总管找来的书信,眯着眼睛看着“辛野是说衣晓杰成亲了,呵呵!”
“我也快了,只要若花不反对的话。”辛野将她手一拉的站了起来。
殷若花虽然吃惊但并没有反抗,只觉得浑⾝酥⿇⿇、轻飘飘的,嘴边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听到辛野求婚的话,感觉好像吃到了全天下最⾼级的美食一样満足,真是太棒了!
她到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觉得他好讨厌,原来是因为他迟迟不求婚的关系呀!
“好好好,小俩口赶紧去拜堂,给爷爷生个胖曾孙来。”
“等一卞!”辛库哪可能让辛野娶到发财树。连忙站起来反对“爹,这样不妥当呀!这种事怎么能一相情愿,殷姑娘可都没说一个好字。”
于是大家的目光焦点又集中在殷若花⾝上。只见她面带微笑看着辛野,丝毫没有不愿意的样子。
“我看她不像不肯的样子。”辛大棒体贴的问:“丫头,你要是不肯嫁就说不要,不样紧的。”
辛野看着她,很怕一向搞怪的她会冒出一句不要,还好她只是笑一笑,什么都没说。
“看吧!她没说不肯。”
辛新接着道:“爹,没有这样的啦!她虽然没说不肯,可是也没说肯呀!”
“没说肯,也没说不肯,那就是肯啦!你不知道什么叫默认吗?”
“不行,这婚事我不同意。”辛库坚决反对“绝对不准。”
“这关你什么事呀!”辛大棒喝道:“谁反对就是跟我过不去,难道你敢忤逆我?”
“不是呀,爹。我带殷姑娘下山,答应过她师父要照顾她,在没问过她师父之前,怎么能仓卒决定她的婚事?”
“这你就错啦!哈哈。”常若岩和衣晓杰手牵手走进来,她开心的说:“我师父说啦,留在山上找不到好婆家的。他特地交代我和师姊,
如果看到不错的小夥子,就把灯吹了,生个小娃娃再回去。”
“什么叫做把灯吹了?”辛大棒好奇的问。
“就是…”
衣晓杰轻拉她衣袖一把,低声尴尬的说:“有的没的就不用说了。”
他师父的吹灯后面就是脫衣,再来就是天亮了,他可不想让她在这里说出来让大夥笑。
“我相公说,不用说得那么仔细。总之,师父说可以嫁人就对了。”
常若岩一进来,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她⾝上,完全没人发觉辛野拉着殷若花从后面溜掉了。
“就算殷姑娘的师父交代过,但婚姻大事还是要父⺟作主吧!”
“我师姊没爹没娘的,就跟我一样,只要有人要娶,就嫁了,有什么好问的。”
大家看看她想着。那是你呀,有人要当然赶紧嫁,但殷若花行情可就不同了。
“那就算殷姑娘不用父⺟作主,辛野总要吧!”辛新转向父亲“爹,虽然辛野是你带大的,但他的婚事如果连问都不问父⺟,不是太不
孝了吗?”
辛大棒想了一想,长叹一声“说的也是有道理。廖总管,你给我写封信问问那个气死我的不肖子吧!”
“爷爷。”一直在旁边的辛帅,在父亲的示意下出声“照这位姑娘的说法,是殷姑娘要嫁谁都可以,又不是非辛野不可。这么说来,孙
子也是有资格跟她求婚的。”
老五辛年接着道:“⾝为辛帅的爹,我双手双脚赞成这门婚事。”
“老五,儿子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呀,我家辛好也还没娶妻。”
于是六兄弟你一言我一句又开始吵起嘴来。
辛大棒怒喝“都闭嘴!丫头要嫁谁她自己会决定,你们吵什么吵?”
辛常突然发现“丫头呢?怎么辛野也不见了?胖妞,你师姊呢!”
“人家早就急着去说贴心话了。”被他叫成胖妞,常若岩的心里有八百万个不慡“叫她在这里看六个胖子吵嘴,她才看不下去呢!”
“说我们是胖子,你自己又多苗条?”
“我可是天天在减肥。”
“若岩,你别跟老爷们吵啦。”
“你放心,我不会输的。”说着,她卷起衣袖,一副很有信心的样子。
接着大厅又沦陷在一阵争吵之中了,而衣晓杰则无奈揉着发疼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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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漂亮的彩霞。”
殷若花指着天边的晚霞,将头倚在辛野肩上,感动万分的说。
他们一起并肩坐在芒果树⼲上,她抓着他的手、他玩着她的发,一副甜藌藌的小情人模样。
“嗯,没有你漂亮。”辛野看着她漂亮的侧脸诚心道。
“哇!你好恶心喔,你到底是不是辛野呀?”她看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吓死人了。”
“你不喜欢我称赞你呀?”那真是谢天谢地,他也懒得每天心花思,想些不同的形容词来赞美她。
感情太甜容易腻,还是自然一点比较会回甘。
她摇头摇“说实在的,还是听你凶我,我比较习惯点。”
“你真是个怪丫头。”辛野哈哈大笑“我大概是喜欢你的与众不同吧!”
“特别倒楣是吗?”殷若花笑着自我嘲解“你不怕我害死你呀?”
“怕呀!所以我偷偷的观察过了。你只会倒楣别人破财和出小意外,这些我不怕。”
“厚,说来说去原来你这么胆小怕死,还偷偷观察呢!”
“我要是不怕,随随便便就去死了,谁来娶你?”他捏捏她的脸颊“前阵子我老是出意外,我就在怀疑你偷偷喜欢我了。”
她脸一红“你胡说,谁偷偷喜欢你了?真臭美。”
“当然是你呀,要不是你在心里对我好,我哪会那么倒楣。”
“最好你是很倒楣。你可没有被人追杀,也没有损失了百万银两。”
“你遇到的坏事不就等于我遇到一样。”辛野笑了笑“你就当那些银子跟你没缘,留不住。就留那些有缘的就好。”
殷若花好奇的问:“哪些有缘的?”
他手指自己鼻子“我呀!最有缘的。”
她笑着说:“孽缘啦!”
“什么声音呀?”辛野突然警觉“你听见没有?”
“有呀,啪啪啪的。”
话才说完,他们坐的树⼲应声折断,两个人同时往下掉。
殷若花立刻翻个筋斗,翩翩落地。
辛野也不甘示弱,拿出最赞的轻功,在空中转了两圈准备翩然落地。
谁知他的落足点居然有一坨屎狗,他急忙变招,双脚在空中虚踏,越过屎狗再次准备落地。
但一块香蕉皮破坏了他的计画,他一脚踩上,立刻滑了出去,啪一声,劈腿坐在地上。
他浑⾝的硬骨头哪受得了这等磨折,偏偏在爱人面前又不能示弱,只得勉強撑着,不让那痛苦的眼泪飙出来。
“没事吧,辛野!”殷若花听见啪声,担心的问:“我扶你起来。你有没有闪着腰,还是扭了腿?”
“没有,当然没有啦!”他爱面子的说“我怎么会有事?我这是辛家独传的劈腿功,要是练成了,在水面上行走都不是问题。当初达摩
一苇渡江,使的就是这门功夫。”
“真的假的?”殷若花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当然是真的。只是这门功夫一旦使开来,要收工得花一个时辰。”那个时候他应该站得起来了吧!
“那我现在怎么办?”
“你先回去吧!我收功完毕就会回去了二
那怎么行,我在这里看你练功好了。”殷若花走到他对面一户人家的石阶上坐着,拖着腮看着他。
她心里想着,这门功夫真无聊,还好师父没教我。老是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有什么厉害。
辛野见状一直劝她先回去,但她总是不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今天的月亮好圆呀!”
又是更多等待的时间过去了“你想不想觉睡了?”
漫长的黑夜也过去了“太阳出来了,你还不打算收功吗?”
“我看…还是你扶我一把好了。”
她噗哧笑出声“你为什么不早说呢?那我们赶快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吃早饭。”她双手穿过他的腋下,用力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然后
撑着他走。“还骗我要收功。哼!你⼲么怕我知道你爬不起来?”
“这个嘛…”辛野正在想要如何回答才能让理由合理又不伤面子,一阵狗吠把殷若花吓了一大跳。
“狗!我最怕狗啦!”她拔腿就跑,让靠着着她的辛野立刻跌了个狗吃屎。
“这不算什么,跌倒嘛,只是个小意外,根本没什么,我迟早要习惯的。”他这么想着,一抬头,面前多了一只露出利牙的大狼狗,对他
发出闷呜声。
“我希望你吃过早餐了,你吃过了对吧!”
回答他的是震耳欲聋的吠叫声“汪汪汪…”
“殷若花…你这个倒楣鬼!”
这一天,东柳街的人家,很早就被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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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列威武又肃穆的队伍出现在扬州城里,那威风又強壮的官兵一个比一个还神气。
八人抬的大轿子更是百姓少见,大家不噤议论纷纷“这么威风一定是个大官,不得了、不得了呀!”
“你真没见识,看见那面牌子没有?代天巡守四个大字明明白白,这是八府巡案哪!”
“难怪知府在前面给他开路呢!这么个大官到我们扬州城来,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要是给你知道了,⼲脆八府巡案让你当好了。”
在众人的惊讶议论声中,八府巡案的大轿子过去了,紧跟着一辆华丽的大马车又成为百姓的焦点。
这一轿一车不约而同的来到了辛野家门曰。
轿停,一个留着胡子的中年男子一脸感慨的走下轿,⾝穿二品大官服的他,脸上出现了诧异的神情。
一群工人扛着木料、泥水、砖头等等的来来去去,看起来辛家七房正在大兴土木。
“这是在⼲什么?”辛知微微一愣,⾝后一个声音传出“唷!这是在拆房子还是建房子呀?”
“弄得这么乱,咱们怎么住呀?”⾼宛如万分不解。
“你想住,爹就肯吗?”他叹了一口气“十多年了,咱们被赶出门已十多年了。”
也就是说,他成为辛家之聇十多年了。他那辛苦的儿子背着他的罪过,一定过得很辛苦。
他一直都想补偿他,所以当他要求他出兵扫荡谢老大的势力之时,他欣然的同意了。
“是爹让我们回来的,他又怎会不让我们进去。再说这是咱们儿子的家,又不是爹的宅第。”
“说的也是,不过我怕辛野还在怪我们。娘子,你都不担心呀?”
“我要担心什么?虽然相隔千里,但这些年来嘘寒问暖可没少。当初是儿子自己选择了要以赌为业、要留在这里,怎能怪我们?”
突然,他们听见一阵犬吠声,一只⻩⾊大狼狗往外逃窜,嘴里还不断的吠叫。
“你再跑,抓不到你煮三杯狗⾁我就跟你姓犬!”
辛野立刻追了出来,好不容易用⾁包子引诱住咬了他两口的死狗,没教训它一顿,怎么能轻易放过。
“辛野!别动它。”殷若花也跟着追了出来“你要打狗,也得看主人吧!”
那天她因为害怕,结果害辛野被咬,她心里又自责又愧羞,于是下定决心要治好怕狗的⽑病。
所以她去跟王家嫂子买了这只狗回来培养感情,这几天下来,还真的比较不怕了。
“是呀,我看着它的主人揍它,没错呀!”说话间,他已经追上了小⻩,双手一扭就抓住了它两只耳朵。
“你给我住手!”殷若花扑上前抱住了小⻩“你要是对它动手动脚,我就不理你啦!”
小⻩呜呜呜的叫着,一脸的凶样变成可怜相。
“好,我不动手动脚,我请它吃东西。”辛野扯开喉咙喊“老衣!去买十斤巴豆回来,我要让这只死狗拉死。”
新仇和旧恨,他要一起报!
咬了他事小,成天跟在他未来娘子后头流口水就罪无可恕了。
“辛野,你这倒挺热闹的呀!”⾼宛如笑着问:“我可以一起玩吗?”
辛野总算在意到了旁人。一见来人,他立刻放开小⻩欢呼一声冲上前去,用力的抱住她。
“喂!”殷若花酸意立即上冲“快点放开辛野!”
她明明看见是辛野抱着她,而不是她抱着辛野,却仍然觉得是她不好。
“你这么凶,你是辛野什么人?”⾼宛如好奇的问。
“我是他的未来娘子,你快点放开他,再不放开,我要叫小⻩咬你了!”
小⻩也适时的汪了两声,以助主人气势。
“若花,这是我娘,你要放狗咬她,也得看我爹同不同意。”
陡然见到阔别数年的⺟亲,辛野一时惊喜交集,所以才情不自噤冲上前拥抱。
⾼宛如笑道:“好呀!你把我比做狗啦。”
殷若花脸一红“什么?这是你娘,怎么你不早说?”
真丢脸,她居然还想放狗咬她未来的婆婆。
她从辛爷爷那里知道,十年前辛知因为坚持读书做官才是出路,因此和他吵翻了。
对赌神来说,书等于输,他当然不能让儿子触他霉头,所以对于儿子的决定是勃然大怒。
两人一吵之后,辛知出走上京就任,而辛野则留下来跟爷爷学艺。
而辛知弃赌从文的举动,从此成为辛家的聇辱。
“他要是说了,你就会对我客气一点吗?⾼宛如想知道她的答案。
殷若花虽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老实的说:“客不客气我不知道,但至少不会想放狗咬你。”
⾼宛如慡朗的笑着,拍拍儿子“你还真是挑了一个好女孩呀!”
看吧!没有娘在⾝边教,孩子也不一定就会变坏呀。
瞧她的儿子长得多好!
辛野一脸得⾊,拉着殷若花的手“那是当然的,她运气好,遇到了我。”
她叹道:“你少臭美啦!”
闻言大家哈哈大笑,彻底的感受到他们的欢乐。就连路人都笑嘻嘻的,觉得心情也跟着愉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