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惊报
建安二十三年,六月夏。
巴山蜀⽔已在⾝后,陆仁与赵云此刻刚刚踏上柴桑陆氏码头。自逃离汉中,陆仁与赵云依照诸葛亮的提示,先赶去了一趟梓潼劝说马云缘,而后尽可能的避开官道,自巴郡江州乘船由⽔路顺流直下,一直到柴桑才下的船。因为要避开太多的人与事,所以花去了三个月的时间才抵达柴桑。
上岸之后,暗中收到讯息的陆信早就派了亲信人员来把陆仁接⼊总行。说起来陆信小小年纪便代陆仁接手柴桑陆氏诸务之后,一下子就是十几年过去,现在也已经是三十而立的青壮之年。平时陆信与陆仁之间也很少见面,正常情况陆氏诸务太多太忙,陆信本就走不开,多数时候还是和跑商的糜贞、甄(陆)诚见面多些,再由他们传些话给陆仁。
兄弟见面,虽有千言万语却都说不出来。陆仁只是伸出手轻轻的拍了几下陆信的肩膀,沉默了许久才道:“子真,这多年来真的辛苦你了。”
陆信轻叹道:“大哥你说这话见外啊。当年没有你,就不会有现在的我。如果不是那时大哥收留了我,我要么就会仍在街边行乞的乞丐,要么也会成为军营里的无名小卒…哪会像现在多读书明事理,⾝家殷富还娇美妾的?”
陆仁与陆信感慨万千,赵云在一旁却有些鼻子发酸。多少年了,赵云除了在荆州的那段时间里偶尔能和有任务的小妹赵雨见见面之外,大哥赵雷却一直没能见到过一次。现在看见别家的兄弟相聚,赵云自然也勾起了亲情想念。有心想问一问赵雷、赵雨的情况如何,赵云想了想还是暗自头摇。
那边陆仁和陆信感叹完,陆仁正⾊问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江上避人耳目,各处有什么消息传回来没有?”
陆信道:“有有有,各处的消息都很多。大哥、赵将军,我们书房谈。”
三人来到书房,陆信退去侍从。打开了书架暗格。里面是各处的机密报情。首先是蜀中的,陆信把几封秘信取出来给二人道:“赵将军。在下先恭喜你一下。蜀公刘皇叔已免去赵将军的叛将之名,还加封你为镇北将军、广汉候。蜀公亦言,等到胡虏尽除。希望赵将军能回还蜀中,而你的月给俸禄都会如数发下。樊夫人在成都家中一切安好。”
赵云接过秘信细看许久,长叹道:“主公终不负我也。”
陆仁问道:“那…蜀公举动如何?从汉中出兵攻打长安了吗?”
陆信道:“兵至长安却并未攻城。荀陆两氏地弟子赶到长安地时候,是帮长安城与五万鲜卑、匈奴联军上了手。双方鏊战中,蜀公突然兵出汉中,与长安城合力击退了这些胡虏。稍后一些西凉马超也从武威、天⽔出兵,攻还定安,全歼胡虏。”
陆仁奋兴的一拍桌子:“⼲得好!我就说嘛,刘⻩鼠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真地会不管胡虏贼人!那现在怎么样了?”
陆信道:“据说蜀公着人加急送了一封信去魏公那里,希望魏公能开放沿路的关口。让蜀公能带领蜀中兵马远赴北疆,同赴国难。”
“啊----!?”
陆仁与赵云脸上同时变⾊,刘备这玩笑是不是也开得太大了点?曹刘都是天下英雄,但正所谓两雄难以并立,曹刘似乎早就命中注定会是生死大敌。如果两雄能齐心并力抗敌固然可说是无坚不摧,但这二者之间只要谁动上一点歪脑筋,另外一方恐怕就要出大事。而且从陆仁的角度来看,曹刘如果真地走到一起本就不可能会齐心并力,相互算计间反而会自缚手脚成不了事。远了不说,十八镇诸候联盟讨伐董卓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现在的陆仁是头痛得要命。偏偏⾝边连一个能商议大略的人都不在。寻思无计只能先放一放,再问东吴那边的举动如何。
陆信道:“吴候孙权本来集兵攻伐江北的,不过大哥在泉福两州集结重兵成兵威之势后,孙权便把这些兵马又调了回来改守会稽、山越诸道。不久前还发还使者,说是愿从大哥之教以天下大义为重。不在国难之时侵袭魏公江北。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孙权是想利用这段时间来休养生息,加強国力。”
陆仁点点头道:“看来孙权到是比较聪明。懂得利用这段时间来避免争端,強化自⾝的实力。相比之下,我反到是要直接或间接的参战…”
按陆仁的打算,兵是一定要出派去地。如果曹肯放心,陆仁的兵马便会直接由海路进⼊曹境参战;曹要是不敢接受,陆仁也会由海路先调兵去济州,然后再从济州海运到右北平、辽东一带登陆,用游击战的方法来侵扰胡虏的后方,帮前方的曹主力战线牵制一下胡虏的兵力。抗战时期某伟人可就是用这种战术用出了名的,而现在的陆仁也有使用这种战术的条件。右北平雇佣军虽然暂时退到济州,但主力仍在,地形战力強,只要強化一下兵力,在北平一带打游击战还不是小儿科一般?
赵云这几个月一直和陆仁在一起,陆仁的打算也早就向赵云说过。按照陆仁地计划,赵云便会去统领北平雇佣军。赵云原先是北方人,又在北平公孙瓒的手下混了那么久,适合统领这只精锐兵马。不过陆仁也是意外的会把赵云从刘备那里拐了来,本来是打算把赵雷或⾼顺调来的。
这是直接的参战,所谓地间接,指地是陆仁会在军需上全力支援。诂计孙权也是看到了这一点,索安安心心的在江东发展自⾝实力,看看这次大战之后会不会大大地削落陆仁的实力。如果真的削落太多,此消彼长之下孙权自然就有了能击败陆仁攻取夷泉的实力。
陆仁只是平凡,但并不是笨蛋。孙权现在这种保守的做法陆仁也看出了些门道,不过陆仁没有放在心上。以陆仁现在的经济实力,全境上下养着二十五万左右地兵力,军需费用也⾼得可怕。可陆仁依旧富得流油。现在在军需上全力支援北方。所动用地还不会伤及本。说句夸张点的话,陆仁在不动用战略储备地情况下。单凭每年的税收与购粮就可以供养二十万左右的军队进行作战。总之一句话,孙权想打陆仁地主意还差点火候。再说了,二荀在夷泉是花瓶摆设不成?
摇头摇不去理会。陆仁再问道:“北方曹的战况如何?”
陆信犹豫了一下道:“老实说,似乎不容乐观。北平战百⽇,终因曹彰战死、夏候敦被胡虏挡在海不能寸进,援军不至之故,已被胡虏攻下。城破之⽇,田畴率最后的千余死士強行突围,掩护城中百姓逃向右北平沿海一带…千余死士于山道口拼力阻击追兵,尽没!”
陆仁心中一惊,急问道:“田畴战死?”
陆信摇头摇:“差一点。幸好陆杰率船队赶至击退了追兵,把田畴救上船去。不过田畴⾝负重伤。没有半年的时间下不了地。”
陆仁默然,此刻他也想像不出当时会是什么样的惨烈战况。北平城原本有两万左右的官军,打到最后竟然只剩下了千余人,还要掩护北平城的百姓出逃,不是拿命去拼、拿⾎⾁去堵,怎么可能做得到!?
默然许久,陆仁把杯中的酒向着北方洒落到地上,口中呐呐自语道:“北平壮士,陆仁敬你们一杯。若你们在天有灵,看我如何夺回北平!”
赵云与陆信也各自祭了一杯酒。陆仁接上话道:“曹公现在亲率邺城的十万大军。驻与南⽪。可惜要道为胡虏断绝,曹公实难前行半步…有点像当初曹公击灭袁尚之初时的僵持之局。另外北平细作传回地消息,胡虏攻占北平之后,与沿海几处重要登陆点的防范极強,雇佣军现在几乎都不能靠岸!”
陆仁叹道:“有前车之鉴。除非胡虏真是⽩痴。不然哪里会再露出海防上的空子?再想用海运转送重兵奇袭北平,只怕是做不到了…曹应该有想别的办法才对。”
陆信道:“的确。曹公与南⽪进军无路。另遣张燕由晋出兵,循山道去进攻蓟郡。”
赵云大惊道:“由晋出兵循山道进取蓟郡?这是兵行险棋啊!昔⽇公孙将军兵败,我去投蜀公时走过那边,道路险阻难行,路上丛林亦多。若是探知兵锋于路设伏,虽有十万之众却必败无疑!”
陆仁道:“那里本是张燕为黑山贼时的地头,张燕悉环境地形,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被胡虏算计到。我担心的是张燕离开山区之后,不论是进取蓟郡还是去打通南⽪要道,都有一大片的平原。张燕在平原上怎么去和胡虏的骑兵拼?或许曹走这步棋,只是想让张燕在蓟郡以西的山区遥为声势,分一分蓟郡地胡虏兵势吧。”
赵云道:“陆夷州言之有理。曹颇能用兵,若非万不得已也不会轻行险棋。”
陆仁心说不一定。曹一生用兵玩的险棋不计其数,天晓得是不是真想让张燕去把蓟郡给攻下来。必竟如果能攻下蓟郡,往北平的道路就打开了一半。
陆信最后又拿起了一封信给陆仁道:“大哥,这是今天早上刚刚从北方传回来的消息,我因为要去接你还没来得及开封开过。现在大哥就亲手开封吧。”
陆仁接过信,发觉信封上竟有着数处⾎迹,心念急动之下竟然觉得这封信在手中沉甸甸的。未及开封,陆仁先问道:“是谁送回来地?”
陆信黯然道:“是疾行都尉杨威。信使具言,杨威为了送出这封秘信…⾝故。”
陆仁惊道:“什么?杨威他…死了?”
北方胡虏生,陆仁在南方极需要北方地准确报情。而一直在担当主要报情任务的杨威一敢往⽇见事不妙就逃地本,自告奋勇的带了一批报情精英赶去北方。对杨威这个人陆仁一直是很放心的,必竟“逃命都尉”这个戏称虽然不好听,却是杨威擅于奔逃,能够及时传递信息的实真写照。可现在杨威为了传回这封信,竟然会把命都搭上…信中的报情绝对不简单,而信封上的⾎迹,会不会就是杨威的?
颤抖中,陆仁撕开信封,细看信中的內容。不看则已,一看之下陆仁惊得脸⾊苍⽩,险些站立不住,还是赵云手疾眼快扶住了陆仁。惊愕过后,陆仁连声音都是颤抖的:“不、不可能啊!他、他、还他们…不是早就死了吗?难道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怪不得、怪不得能有本事纠结胡虏各族,怪不得一举兵就是北方门户的北平,怪不得曹彰也会死在匈奴的手上!曹啊曹,你可要当心了!”
赵云惊道:“陆夷州何故如此惊愕?”
陆仁缓缓的把信给赵云道:“子龙,你一看便知!”
赵云接过信细看,一看之下便惊呼道:“什么?胡虏各族的盟主脸上有数道刀痕,⾝边还有好几个汉人装束的谋士?其中一人是…田丰?脸上有数道刀痕的…”
陆仁用力点头:“不错,要是我所料不差,应该是…袁尚!”
“不可能啊!昔⽇北平一战,袁尚不是和帐下谋士一同引火自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