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幽小筑。
晚饭过后陆逊居然被陆风给住不放,硬拖到了花园里讨教一些兵书战策方面的事。陆逊即有些无可奈何,心里却又有点⾼兴,便在花园里向陆风讲解了一些兵书与个人的心得、看法,陆风是听得津津有味。话又说回来,这方面的事陆仁、蔡>|。么。
陆仁来到花园,见到这样的场面也不愿出声打扰,而是隐在树后听他们的谈。谈着谈着陆仁与陆逊都猛然间觉得有些心惊,因为陆风这孩子思考与理解能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特别是陆仁,陆风口中说出来的一些话陆逊是听不明⽩的,但陆仁这个现代人却明⽩陆风说的是什么。更可怕的是,陆风竟然说出了一个让陆仁心惊⾁跳的词——火药!
“我的天!这孩子是怎么回事?难道说…”
陆仁一⾝的冷汗,心中有一个超大胆的想法,但又不敢去想。眼见着陆风的谈兴是越来越浓,而陆逊眼中的惊愕与茫越来越盛,赶紧⼲咳了几声打断了他们的话,生怕陆风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出来。
陆逊与陆风见陆仁到来一齐恭敬⾝施礼,陆仁在暗中擦了把汗向陆风吩咐道:“风儿,为⽗要和你逊叔⽗谈些正事,你先去玩吧。”
“是,⽗亲!”
在陆仁的面前,陆风规规矩矩的领命而去。陆仁望了眼陆风,沉昑了一下道:“风儿。过一会儿为⽗和逊叔⽗谈完正事,我会去找你再考较一下你的学业,今天晚上你就不要着娘亲去夜市玩了。”
“是,⽗亲!孩儿会在书房等候⽗亲地。”
陆风快步离去,陆仁请陆逊在亭中坐下,还未及开口,陆雨又端着茶盘冒了出来:“⽗亲,蔡姨娘说⽗亲与叔⽗要在花园中长谈。让孩儿煮些香茶奉上。顺便把哥哥叫出去…哥哥呢?”
“哦。我刚让风儿去书房了。雨儿你把茶放下就去找哥哥一起玩吧。”
陆雨小嘴嘟得老⾼:“哥哥原先经常和我一起玩的,可是几个月前生了一场病之后就很少陪雨儿玩了,常常是一整天都泡在书房里。蔡姨娘有时候让哥哥陪我玩一下,活动活动筋骨,哥哥都不太愿意。”
“嗯!?”
陆仁再度心惊,病了一场就变成这样?刚才不敢去想的想法又有点冒头,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就实在是有点恐怖了。儿子发生这样的变化。自己这个当⽗亲的居然没有查觉到,这一下让陆仁的额头又见了汗。其实也怪不得陆仁,陆风生病地时候,陆仁人在泉州忙得不可开,而且当时陆风地病又不是什么大病,有几个人会留心到?
“陆风、陆雨是龙凤双胞胎,按说双胞胎之间格、思想都会极为相似,可是现在对比一下雨儿。陆风地变化真的太大…该不会是哪个倒霉鬼也穿越了。成为我的儿子吧?那样的话就…恐怖,太恐怖了!”
陆雨已经一蹦一跳的离开了花园,可陆仁依旧惊愕的傻坐在那里。一旁的陆逊有些无奈。连唤了数声才把陆仁给唤回神来。陆仁回神后自知失态,尴尬着举茶赔礼。
陆逊细品了一口香茶,轻叹道:“好茶!方才雨儿说这茶是她煮地吧?兄长膝下的儿女个个聪明过人,亦才有所精,真是令人羡慕。”
陆仁道:“还不错吧…其实我常常忙于政事,对孩子们少有教导。这几个孩子全是文姬和婉儿在管着。”
陆逊笑了笑,想起刚才与陆风的谈话,迟疑了一下问道:“兄长,适才令郞风儿言及一物,称之为火药。愚弟才疏学浅,不知这火药却是何物,兄长可否告知一二?”
陆仁心里咯噔了一下,反问道:“风儿是怎么说的?”
陆逊摇头摇:“风儿只是着我问知不知道火药是什么,他说是从兄长编写的书中看到的,只是只有火药一词,其余的就什么都没有。”
“哦、哦…那是我想搞出一种便于在行军商旅中生火,不容易受嘲的器物来着。不过一直无从下手,所以就空留了个名称在那里。你也知道我地船队常年在海上漂,寻常地生火之物极易受嘲失效,所以想研制个这样的器物出来。”
陆逊点点头:“确实如此。”
陆仁暗中又擦了把汗,寻思着还好陆逊不知道真正的火药是什么,不然非得闹出大事来不可。
二人又闲谈了几句,陆逊看看天,沉昑道:“兄长,其实愚弟此来,是有些事想与兄长细谈。”
见陆逊开始转⼊正题,陆仁当即点头道:“我看出来了。伯言你是想说什么就明说吧,这会儿花园里不会有人进来地。”
陆逊又品了一口茶,闭目沉声道:“兄长在夷州为牧已有数年,而时至今⽇之局…兄长把我陆氏基仍置于吴境柴桑,会不会有失计较?”
陆仁心中一动,问道:“伯言此言何意?”
陆逊道:“兄长,你说出这话,究竟是欺我,还是在自欺?如今吴、夷之局乃是兄长一手所成,吴、夷之的间关系如何,难道兄长会心中无数?”
陆仁淡淡的笑了笑,把手中的茶杯放回案头道:“伯言你是担心有朝一⽇吴候与我反目,会殃及宗族吧?”
陆逊默然点头。
陆仁又问道:“伯言,你认为今⽇之局,还有我陆氏一族在江东各地的影响力,吴候他敢吗?”
陆逊沉声道:“兄长,吴候眼下的确不敢,但⽇后呢?我陆氏宗族自兄长接任宗主,这数年来家势渐旺,隐隐然已有江东第一家之势。本来这是好事。可是兄长连番作为之下,吴候心中又岂能不怕?想吴候也是一代人杰,必然不会冒然与兄长、与我陆氏宗族一争长短,但在暗中徐徐渐图,待我陆氏稍有差池之时一鼓而为…兄长不可不防。”
陆
了一下随即笑道:“伯言,这方面的事我不是没有考你在柴桑隐居了一年,应该有看到我把陆氏许多地人丁都转移到了夷州来。现在的柴桑陆氏在旁人眼中的确家大业大,但是真正的陆氏夷…全在这夷州!”
陆逊微微一惊:“兄长此话当真?”
陆仁笑了笑:“你仔细想想柴桑陆氏的产业都是些什么吧。”
陆逊低下头沉思。口中呐呐自语道:“农耕田产、蚕桑织业、粮米盐油、修建船只…”
陆仁道:“伯言。你没有看到的事情很多很多。其实我放在柴桑的那些。在旁人眼中已经不外如是,但是真正来说柴桑陆氏每年的收益只有不到三成是靠这些。其余地七成以上,都要依靠我这夷州转运过去。我知道你自幼读书,看不起这行商贩货与工匠制业,但往往是你们看不起地东西,只要用好了,所产生地影响力就会超乎你们的想像。”
陆逊摇头摇。他的思想有些拘泥,对陆仁的这些话本就想不明⽩。
陆仁伸长了手拍拍陆逊肩头道:“伯言,我知道你这是担心族人安危。但请你放心,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吴候敢对我陆氏动什么手,先不说我这夷、泉两州,西至川中,北过⻩河,华夏九州能够让我陆氏安⾝的地方太多太多了。说真的。我也不清楚你在我面前说这些话。到底是为了我们陆氏还是为了吴候,但我可以明明⽩⽩地告诉你,我在陆氏财力渐丰之时就已经出派了许多信得过的人去九州各处购置产业。为的就是防备有一天吴候会动什么手脚。远了不说,就是现在吴候敢有什么举动,⾝处江夏的竺也会马上出派人手去接应我们陆氏族人。吴候怕我这里,因而容不下陆氏,刘皇叔那里我相信却会大大的。”
陆逊暗然一惊,眼睛立刻瞪得老大。
陆仁笑了笑,复又端起茶杯:“况且你再度出仕江东,⾝在吴候之侧,也会尽力去防备这种事情的发生吧?说真的,我没有想到吴候派来的使节会是你和郡主。本来按我地推算,吴候派来地人不是鲁子敬也该是吕范。你既然选择了继续为吴候效力,我也不会拦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多为吴夷之间的和睦尽几分力也不错。我还是那句话,终我一⾝,非到万不得已,不愿与任何的诸候为敌。伯言⾝负奇才,⽇后必会得到吴候地重用,那就多在吴候面前美言几句吧。”
陆逊怔了怔,随即头摇苦笑道:“兄长,我先是兵败于你手,之后虽出仕却又有这么复杂的关系在⾝上,你真认为吴候还会信任我吗?实话实说,我这次能再度出仕,全赖公瑾与郡主一力保荐,具言以我为使出使夷州乃上上之选,吴候才会启用于我,不然…”
陆仁瞬了瞬眉头问道:“公纪(陆绩)现在如何?”
陆逊道:“还是老样子,虚挂一职,吴候虽有授兵千人,但也不过就是作作样子。公纪叔本⾝也不是能为官行政之人,整⽇在府里把玩书籍、编修典故,到也乐得其所。”
陆逊笑了笑,起⾝背手去看天上的明月:“伯言,不管吴候怎样,他只要不去做什么让我恼火的事,我也懒得去理会太多。你如果在吴候面前说不上什么话,却又想为孙陆两家尽一尽心力的话,不妨在回吴后多和公瑾、子敬沟通沟通,我想他二人会明⽩吴夷之间的厉害关系的,而且他们说的话在吴候心里也比较有份量。不过你千万别去惹张子布,那个老顽固…呵呵,算了不说,我也当是嘴上积点德。”
陆逊也笑了笑:“即如此,愚弟也没什么可罗嗦的了。我会在夷州住上几天,大概在中秋节后的八月二十就动⾝回吴向吴候复命。至于郡主…吴候有向郡主待过随她之意,想什么时候回吴就什么时候回去,到是在那时要劳烦兄长安排船只人手。”
陆仁道:“我知道了。总之一句话,我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伯言,如果说有一天你觉得在吴候帐下已经没什么意义,答应为兄一定要到夷州来。”
陆逊默默的点了点头。其实陆逊向陆仁说出这番话,本来是想帮孙权再尽一尽心力,看看是不是能用宗族安危的事来劝说陆仁投奔到孙权帐下,私底下当然也有为宗族考虑的打算。说起来陆逊的思想多多少少还是比较拘泥的,认为单纯靠商起家的陆仁就算有夷泉两州撑,最终也一样斗不过孙权,因而引来宗族大祸只是早晚的事。可是现在陆仁把一些底给他,陆逊才猛然发觉陆仁的想法绝没有他想像的那么简单。原先一些想不明⽩的事,现在在脑海之中已经依稀有了些眉目,或许再过一段时间陆逊就会真正的想明⽩。套用陆仁刚才说的一句话,很多你看不起的事物,只要运用得当,所产生的影响力就会极为惊人。
陆逊心中暗道:“只怕回去在吴候那里又会有很多解释不清的事了…不管他,听兄长的口气,许多的事是早已算定,吴候本就威胁不到兄长什么,我也不过是在杞人忧天。也罢,就这样了,我不妨按兄长说的做,尽力让吴夷两地不起战事方为上策。细想一下,这样似乎对两家的确都有莫大的好处。”
陆逊在那里想,陆仁也不出声打扰。过了许久陆逊神⾊稍缓,见陆仁笑着望定了他,自觉有些失态,尴尬间拱了拱手,起⾝告辞。陆仁也不挽留,送陆逊出门后转回院中,心里面只有一句话:
“行!现在该去找我家那个臭小子谈谈心了。这小子在我面前那么老实,怎么在别人面前什么话都说?连火药都给扯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