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前兆
右北平郡,陆氏雇佣军山寨。
建安十一年年末,陆仁帮曹由海路转运士卒奇袭袁尚的北平郡之后,就把⾼顺、赵雷与三千精锐雇佣军接回了夷州。当时还有过千的雇佣军在执行委托不能接回,陆仁便请郭嘉转告曹,让曹去招纳这只千余人的雇佣军。一来算是为这千余人找条生路,二来也可说是陆仁留给曹的一份礼物。
这样的一支百战精兵,曹当然心动,摆平了袁尚之后曹马上就派了人去招纳,可是却招纳未果,因为陆仁与曹都错诂了雇佣军的心态问题。那个时候官渡之战并没有过去多久,在加上袁氏有意毁贬,曹在北方民众的口中名声并不好,佣兵们都不太愿意跟随曹。
再者,同样是卖命打仗,雇佣兵的报酬要⾼得多,而且相对应的还有自己的假期,跟了曹成为正规军却不见得能有这么好…反正这样那样的因素综合在一起,佣兵们一致选出了陆氏弟子的陆杰成为新统领,拒绝了曹的招纳,仍旧以右北平山寨为据点,继续以受雇打仗为业。曹大怒之下也曾想除掉这支佣兵队部,不过被群臣们以“幽州方定,不宜为此千人部曲而伤及民望,当缓图之”而劝阻了。之后因为雇佣军只是受雇保民,从来没有给曹添过什么子,有几次还出手帮北平守军击退前来劫掠的异族游骑,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那时的曹重心都集中在中原地区,后方这支和豪族部曲差不多的几千人,曹渐渐的也不放在心上。
数年下来,而且陆杰在重新得到陆仁的钱粮支持之后,雇佣军的规模回复到五千人左右。此外陆杰也听从陆仁的指示,不再扩大规模,以免引来曹地过度注意。同时陆杰还借助当初在家族义学里学到的一些东西。一直努力的和北平官方保持良好地关系,借此来保证雇佣军的生存空间。时至今⽇,雇佣军的固定兵力五千余人。再连上山寨周边自行耕种的家属什么的总人数在两万人左右。
时近秋收,山寨中接受委托的办事处那里可排起了长队。雇佣军与正规军不一样,正规军平时驻扎在城池里面,各地村庄有点什么事出派兵救援往往会赶不及。可雇佣军一但接受了委托就会去发出委托的村庄长驻,单就防范效果而言便強出正规军不少。而且雇佣军纪律严明,战斗力強悍,在北平这么多年战果累累。到后几年,一支三百人的雇佣军所守护的村庄,只要在村庄里立起“雇”字大旗。雇佣军再在村外一结阵,硬是能让过千地异族游骑不敢靠近一步。
有这么好的效果,再加上雇佣军的实际收费比较低,各处村庄当然是赴之若趋。不过因为雇佣军的兵力有限,每年最多也就是能出派三千人分散守护各处,所以一到秋收时节各处村庄都赶紧的派人来抢。抢不到的也只能祈求上天保佑…
“呜呼----要命啊!”负责接待的人擦拭了把头上地大汗,挥挥手让后备换班的人顶上。s换自己下去休息一下。才到休息室喝了几口茶,陆杰便进到房中,笑问道:“累坏了?今年的委托如何?”
“大头领啊,今年还不是老样子!这马上秋收,各处的村庄都疯了似的,拼命的要求我们多派弟兄。特别是北面的一些村庄…一个不⾜两百户,人口不过千余人的村庄,竟然想要我们的三百人去保护,也不想想他们哪里给得起佣资。”
陆杰皱了皱眉道:“有点不太对劲啊。好像最近两年,异族的劫掠之势复盛。记得五年前。我们三千弟兄分散开,可以保住整个右北平郡不受异族侵扰,可这两年来,弟兄们就开始不够用了,右北平郡也有不少地方受到了异族地劫掠…”
“大头领,你看这…”突然山寨中传来了焦急的喊声:“大头领何在?大头领何在!?”
陆杰心中一紧,急奔出房去喝喊道:“我在这里!谁在唤我!?”
马蹄急响,一个満⾝带伤,周⾝是⾎的佣兵赶到陆杰的面前。马才刚刚止步,这佣兵就摔落马下。陆杰急上前扶起来问道:“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佣兵了几口气,急道:“大、大头领,大事不好!我是第九小队的,两个月前第九小队受雇护送商队前往晋。委托本已完成。兄弟们在返回途中突然遭遇大队的异族胡骑。看人数约有五千余骑,而且似乎就是冲着我们雇佣军来的!见了面话也不说。直接就上了手!”
“什么!?在什么地方!?”
“西、西面大约两百里的地方!敌众我寡,九队长且战且退,并令我带了几个弟兄突出重围,赶来大营求援!”
陆杰不再多想,唤过医者赶紧给这报信的佣兵治伤,并令人去敲钟集合人马。过不多时山寨中驻留的四千来佣兵集结完毕,陆杰亲自领着两千骑兵赶赴事发地点。
两百汉里地平原,对骑兵来说大概是一个时辰左右的事。只是在陆杰赶到时,战况已经接近了尾声…
五百对五千,本来就是实力相差悬殊的战斗。而且这支佣兵多数只是步卒,在平原地区对抗清一⾊的胡骑骑兵已是吃尽大亏。即便如此,这五百佣兵们没有一人退缩,依旧在拼死战斗。哪怕就是死,在死前也要拉上一个胡骑给自己垫背!
“呀啊----!”
某个佣兵奋力一刺中马上胡骑,因为用力太猛,已经来不及收手回,被另一个赶上来的胡骑一刀斩断了左臂。只是胡骑地刀还未再度举起,却惊恐地发现这佣兵丝毫没有理会断臂之痛,而是弃之后拼尽全力在他的马侧撞了一下。马匹倒地,人也跟着倒地,佣兵紧随上来。骑在胡骑地⾝上用仅剩的一只右手掐住了胡骑的喉间,奋力一扭…可惜,佣兵地这一扭还未及发力。他的头就已经被别的胡骑斩了下来,只是那只死死扣在胡骑喉间地右手竟然久久不能掰开。
那边有个佣兵弓弩手,因为胡骑已经冲⼊阵中,弓弩发挥不出作用,只能菗出护⾝的长刀进行⾁搏。弓箭手不比得格斗兵,近⾝⾁搏要逊⾊许多,可弓弩手此刻却对往他⾝上招呼的刀视而不见,一刀、两刀…只要是往他这里攻的胡骑,虽然能刺中砍中这弓弩手。却一样会被这弓弩手用不要命的打法拼掉一只手、一只脚,甚至是座下战马的马蹄!一个胡骑便因为马蹄被砍摔落马下,浑⾝是伤的弓弩手倒转长刀,拼尽全力向地上的胡骑揷落。胡骑的反应极快,急向旁边滚开,险险避过这要命地一刀,长刀就此揷⼊土中再也拔不出来。胡骑大喜之下正想挥刀去斩。却见弓弩手弃却长刀,飞⾝扑到了胡骑的⾝上…弓弩手此刻已经没有了武器,但却有最后的杀人利器---森然的⽩牙!一扭头照着胡骑的侧颈动脉咬下便再不松口,噴出的鲜⾎自他的嘴角不停流出。一旁地胡骑骇然,他几时又见过这种画面,惊骇中长矛向弓弩手的背心捅下。弓弩手剧痛中仍未松口,却反过手去抓住了矛⾝,用尽最后的气力再向前一送…
这样的场面还有很多很多,而那些一向欺负无力反抗的百姓们的胡骑们也越打越骇然。他们都知道右北平的雇佣军不是好惹的,也有不少人曾在雇佣军的手上吃过大亏。但那都只是些普通的阵仗,胡骑一见不对就溜之大吉。鉴于多年劫掠未果,这次他们集中了兵力想对雇佣军来次报复行动,却也在这一仗才真正见识到了雇佣军地可怕之处。打着打着,胡骑们都感觉不是在和人打仗,而是在和一群疯子、一群地狱里出来的修罗打!五千对五百,还是在平原上骑兵对步兵,可打到现在,雇佣兵们已经没剩多少人,五千胡骑竟然损失了过千之数!
胡骑头领懂汉话。向着仍在拼力死斗的雇佣军大喊道:“雇佣军听着,你们都是不怕死勇士,而我们一向敬重勇士!只要你们现在投降,我们各个部落都会把你们视为上宾…”
话未喊完,九队长喝骂道:“呸!你们这些強盗犯我大汉边境。杀我大汉百姓。十恶不赦!要我们雇佣军向你们这些強盗投降,休想!右北平雇佣军。可杀不可辱!弟兄们,怕死吗!?”
“不怕!”
“和这些狗娘养的拼了!绝不能给我们右北平雇佣军脸上抹黑!不能让右北平的百姓们看不起我们雇佣军!”
此刻的第九小队已经剩下不⾜百人,可是每个雇佣军都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去和胡骑玩命。这些雇佣军绝大多数都是北地百姓,受异族的欺庒劫掠从不会少,不少人⾝上还背着与胡骑的⾎海深仇。现在要他们向胡骑投降,本就是痴人说梦!而且在雇佣军中有着一个信念,就是能够在与強盗胡骑的作战中战死,是一种荣耀。
望着这不⾜百人地雇佣军仍在拼命,胡骑头领也惊骇于佣兵们的拼命打法,似乎刀伤在他们的⾝上也一样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战斗力一般。咬牙切齿中胡骑头领下令道:“一定要砍下他们的头!伤他们地⾝上本无用,一定要砍下他们地头才可以!”
此令一下,雇佣军们的伤亡增,人数上必竟相差太大了。试想一下,每个佣军都要同时面对数个围攻地胡骑,又哪里能顾得过来。可就这样,仍旧有不少胡骑被佣军们拼杀掉…
陆杰赶到时,第九小队只剩下了最后十来个人被围在中心,那浑⾝是⾎、満⾝是伤的模样,隐隐然透出一阵阵的杀气,竟然令胡骑们心中胆寒不敢上前,生怕自己又会被拼掉。
“来啊!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強盗、畜生,过来打啊!老子已经杀得够本了,让老子在上路前再多赚几个!”
望着九队长狰狞的笑脸,一众胡骑尽皆胆寒。胡骑头领声音都有些打颤的下令道:“放、放箭!死他们!别再和他们拼杀了!”
胡骑们纷纷取弓搭箭,九队长查觉到不妙,低声向最后的佣兵们道:“兄弟们,不能死得太窝囊!冲过去再拼几个!”
一声发喊,最后的十来个佣兵冲⼊了胡骑阵中…
“混蛋!”
陆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声。虽在阵外看不见阵內之事,可是九队长他们最后的喝喊声他却听得清清楚楚。再看阵外,一些胡骑正贪婪的剥取着战死的佣兵们的⾐甲装备,陆杰悲愤不已的大喝道:“全军突击!杀光这些畜生,给兄弟们报仇!”
不用陆杰喊,两千赶来的雇佣军早已经弓上弦、刀出鞘。这些来劫掠的胡骑不是只敢欺负弱小吗?现在的胡骑还有三千多骑,陆杰却只有两千,只是…
救援战变成了杀戳的复仇之战。两千雇佣军都是带着对自己兄弟的悲愤之情发动的強袭,下手之狠甚至超越了方才的第九小队。強攻⼊已然凌的胡骑阵中,斩瓜切菜一般的收割着胡骑人命。胡骑人多一些又怎么样?曾几何时“一汉抵五胡”!
复仇之战很快又演变成了歼灭战,三千多乌合胡骑又怎么能抵敌得过训练有素、⾝经百战,而且満腔愤的雇佣军?一个时辰不到,胡骑只落得百来人马,向北方落慌而逃。陆杰没有下令追击,而是马上命人去搜寻第九小队的幸存者,只是大家心中有数,只怕找不到了…
落⽇西下,陆杰怀中是尚余一息的九队长。
“大头领,我们、我们没给雇佣军、没有丢脸!没给我们大汉丢脸!”
话音落,人魂散。陆杰眼中带泪,缓缓的起⾝扫视一片肃杀的场战。渐渐冷静下来时,陆杰心中暗道:“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