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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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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所事事,最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确定姊姊没事,而姊姊爱的那个男人也没事,只剩下他们之间的事还需要解决,她就放心了。

  恋人之间的事,通常也只有恋人自己可以解决,外人揷不上手。

  那么她自己呢?如果现在他出现,她能说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她不能期望他会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都有各自的坚持,谁也不愿退让,那么,该怎么办呢?

  可是,在她不断自问、自我挣扎的时候,有一份感觉在她心底却是再清晰不过--她想他。

  她想见他,却不知道该怎么找他;她知道,问贺刚或问Chen也许可以找到他,可是相见对他们现在的情况,却是一点帮助都没有,就算见了面,难道要再吵一次吗?

  不要…不要,那好累。

  当对手是自己所爱的人时,无论赢了、还是输了,都不会快乐。

  为了不让自己无事可做的胡思乱想,温雨华决定恢复到教授那里打工;有事忙,至少她会好过些。

  按了两次电钤,没有人应,教授不在;温雨华拿起教授给的备份钥匙,自己开了门进去。

  办公桌上一片凌乱,活页夹呈放射状一层层的迭着,温雨华可以想见,教授在这堆文件里苦着脸的模样,她不自觉扬了抹笑。

  教授最不擅长的事就是将文件归档处理,他知道做好数据,却很难学好适当去整理、分类,而她收拾文件的功力就从这里练出来;她动手开始先将文件分类,不意翻到一项会计文件。

  她打开来看看內容,打算依会计时间归档,不意却看见帐目內容;她的微笑顿时消失。

  八十八年三月十八曰新维--十号工程围标案谢款一仟万元整

  八十八年三月二十五曰黑--⾼雄‮品毒‬进货谢款*八佰万元整

  九十年八月十七曰法--接头人检举******三十万元整

  **************************(记功一次)

  九十年九月二十曰法--接头人检举******三十万元整

  **************************(记功一次)

  九十年十月十五曰新维--参选合作******六佰万元整

  **********新维--贿款******二仟万元整

  这些…是什么意思?不会的,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你以为只有黑道里才有坏事吗?那些政客、那些司法界的名人、那些自以为是的伪善者,他们私底下所做的勾当才更令人恶心。

  他冷冷的批判声突然出现在她脑海,一阵明显的脚步声同时在她⾝后响起;她立刻合上文件转过⾝。

  “教授!”她努力维持平静。

  “你怎么突然来了?”教授的笑容跟往常一样亲切,但她却觉得有股寒意冷冷的窜上脊背。

  “我…我没事可做,就想早点回来工作;看到桌上一堆文件,我想应该是要整理的,所以我就动手分类了一下。”温雨华力持平稳的道,希望自己露出的笑容不会太僵硬。

  “怎么不先打电话通知我一声呢?”他慢慢走近她。

  “我没想到教授会出门。”她轻声回答,紧张的无法大口呼昅。她在转⾝的那一?x那已经将文件放回桌上角落,她希望教授没注意到她那个小动作。

  “我记得你上次还在为你的恋情苦恼,这么快就解决了?”施炳松终于走到她面前。

  温雨华费了好大的气力,让自己不因为害怕而后退。

  “解决了,那只是一些小小的不愉快。”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她想说一些漂亮的话,但是她没有办法,刚刚的震撼太大了;这比文权是黑道分子的事实,更令她难以承受。

  “解决了就好。两个人在一起,难免会有‮擦摩‬,你要学习忍让和更多的沟通才行。”他伸手拨动那些文件。

  “是。呃,教授,你吃过早餐了吗?要不要我去帮你买回来?”她需要离开这个地方,她的手掌心不断在冒汗。

  “不用,我吃过了。你别忙,先去坐下,教授想跟你谈一谈。”他推着她往沙发的方向走。

  “噢。”她应了声,只好顺从的点点头。

  温雨华才转过⾝,脚步都还来不及踏出去,施炳松快速的出手,将她反制住庒在桌上。

  “呀!”她根本来不及防备,也无从防备,只能惊慌地瞪着眼,手臂被反折在背后,连动都不能动。她从不知道教授懂得武术!

  “你看到了,对吗?”教授的语气森冷无比。

  “看到…看到什么?”她心口吊⾼。

  “那份会计文件。”

  “什么…什么会计文件?我…我不知道。”呆子也知道现在不能吐实。

  “你真的不知道?”

  “教授,我…我才刚到,你就回来了…有什么会计文件?很重要吗?我…我不能看吗?”

  “桌子上的文件,你真的没有动?”

  “没有。”她心跳飞快,试探地反问:“教授,你…你为什么要庒着我?难道…难道真有什么事,是我不该知道的吗?”

  施炳松沉默了下,难道他真的想错了?但是,既然已经做了,现在要再掩饰也来不及了。

  “雨华,你一直是教授心中最优秀的‮生学‬。”施炳松暗暗叹了口气。

  “教授…也一直是最好的教授。”她回应,心中不安的感觉升到最⾼。

  “教授希望你以后不要怪我。”

  “教授…你要做什么?放开我!”她尖叫。

  施炳松将她押上楼,推她‮入进‬一间房里,将她绑在椅子上。

  “教授,放开我!”她不能置信的望着他,刚刚所看到的…都是真的!

  “告诉我,你都怎么和唐联络的?”施炳松问。他怎么联络,都无法真正和唐接触,而让人转达的结果,永远只有“拒绝”这个答案;他和孙老都没有时间再等待了。

  “唐?”

  “那个来载你的男人,他是黑道联盟刑部堂的堂主,难道你不知道?”施炳松怀疑地反问。

  “我没有和他联络。”温雨华别开脸。

  “说实话!”他可没有时间和她耗。

  “这是实话。”她望着自己一向敬重的老师。“我不能接受他的⾝分,我们几天前就分手了。”

  “不可能!”

  “这是实情。”

  “你在骗我!”

  “我没有必要骗你,他是黑道的人,我跟他之间根本没有交集。”她闭了下眼,不必假装,她的表情一样痛苦。

  施炳松怀疑的看着她“你说的是真的?”

  “如果我们没有分手,你想,他会愿意让我到这里来吗?”她低低的反问。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文权要她辞职。

  施炳松瞧着她好一会儿。

  “那么,你必须在这里委屈几天了。”

  “什么意思?”她脸一白。

  “我会想办法联络上唐,至于你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要看你在他心目中的分量。”说完,施炳松转⾝便走出去,锁上房门。

  “教授、教授…”她的呼叫戛然而止。

  他已不是她的教授了,他只是一个被利欲熏心、自私自利的罪犯;而…这就是她所认为:“公正廉明”的司法界名人吗?

  你以为只有黑道里才有坏事吗?那些政客、那些司法界的名人、那些自以为是的伪善者,他们私底下所做的勾当才更令人恶心。

  这是文权的话,他的话…

  她难过又无助的靠着椅背,心痛的直流泪。

  她一直以为,他所处的地位才是罪恶的渊薮,结果,事实却在今天告诉她,她一向相信的公理代表,才是卑劣、肮脏事件的集散地;她一直以为对的,原来才是最错的,而她还以话伤了他、骂了他。

  文权、文权…她还有机会可以见到他吗?她还有没有机会:向他说对不起?

  *****

  唐文权瞪着阿苍。

  “她不见了!什么意思?”

  阿苍硬着头皮道!“我叫小陈和小忠去保护大嫂,他们说…说大嫂在早上进了施炳松的事务所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而施炳松在回事务所没多久之后,又进出了几次,他们一直等到晚上,都没看见大嫂出来,只好回来报告。”

  “有没有进屋去查看过?”

  “等他们发现不对的时候,施炳松就一直待在屋里,他们没有机会进去。”

  “该死!”唐文权立刻往外走。

  “堂主,你要去哪里?”

  “去找小雨。”

  “可是…施炳松还在,怎么找?”

  唐文权回⾝瞪了他一眼。“有人在,你就不知道怎么偷东西了吗?”

  “我当然--”知道。哦,阿苍恍然大悟;见堂主走了出去,他连忙也跟出去。

  *****

  当房间完全变暗,只留一盏昏⻩的小灯时,她试着想动一动,可是她被绳子绑的太过密实,根本动弹不得。

  送晚餐的时候,教授好心的‮开解‬她的绳子,让她自己吃、也可以顺便使用厕所;但是他威胁,如果她想逃跑,就别怪他接下来都绑着她。

  在松开她的那几分钟,教授紧跟着她,她根本没有机会逃跑;然后在吃完晚餐后,她又被绑住了。

  奇怪,她们温家的人最近怎么和“成为人质”那么有缘,先是姊姊、然后是她。不过姊姊显然比她幸运一点,因为姊姊没有被绑住,所以她可以想办法逃;而她,却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

  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几乎不能相信,但是被绑着一天了,她就是有再大的震惊,到现在也都过去了;她现在只想着一件事:该怎么让自己脫困。

  教授想以她来威胁文权,也许交换文权替他做一些事,不管那是什么事,肯定都不会是好事;会计帐上记载的数据…应该就是教授不可告人的暗帐。枉费教授在司法界还享有盛名,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教授逍遥法外。

  可是,有谁会知道她被关在这里呢?

  她曾经那么严厉的指责他,他会原谅她吗?

  夜渐渐深了,整栋房子静悄悄的,她试着移动椅子,希望可以靠近桌子,找到一些刀片之类的物品,那么她就有希望可以割断绳子;但是首先,她必须转个弯。

  她面对着房门,背对着窗外,而书桌在窗户边,所以,她至少必须先转个弯,才能看清楚书桌上有什么东西;但是才转了一点弯,她的眼睛正好可以看见窗户时,一具⾝影突然站在窗户外。

  温雨华差点吓的惊叫出来,但是她的叫声梗在喉咙,双眼一瞬也不瞬,只是注视着那道⾝影。

  上锁的窗户难不倒他,他在看清楚锁的型式后,从细缝里塞进一根像铁丝的东西,‮端顶‬的圆圈勾住锁把,然后轻轻一拉,锁轻易打开。

  他打开窗户立刻跳进来,对着窗外先打了个手势,才转过⾝。

  她看着他走到她面前,他的步伐是那么沈稳,彷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直到看见他的手在帮她解绳子时透出微微的颤抖,她一直忍住的泪终于涌进眼眶。

  他在担心她。即使他们吵架了,他还是担心她,知道她被关在这里,他亲自来救她了。

  她讲不出话,全部的精神都在努力自制,不让自己真的大哭出来;但是当他将她的双手从椅背中解放、又弯⾝去拆开绑着她脚的绳子,扶她站起来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地扑进他的怀抱。

  “文权!”她在他怀里哽咽地低叫。

  “嘘,别怕。”几乎在她抱紧他的同时,他也伸出手抱住她,低声安慰着。

  他来了、他来救她了,他真的来了!

  她紧紧的抱住他,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似的,激动的⾝躯甚至不断颤抖,让唐文权有股想杀人的冲动。

  不论松老想怎么样,他都不该把小雨扯进来,甚至那样把她给绑起来。她只是个毫无反击能力的平凡弱女子,不是什么十大枪击要犯,而他居然像对待重刑犯那样,把她的四肢跟椅子的四脚绑在一起!

  可恶…他气的想杀人!

  “你…你怎么会来?”紧紧拥抱了半晌,她的情绪终于比较镇定,才能清楚的问话。

  “待会儿再说,我们先离开这里。”他拥着她走向窗边,她却停下脚步。

  “等一下。”

  “怎么了?”

  “教授还在楼下吗?”

  “几分钟前,他出去了。”而他向孙大中借来的五个随从,早就被他和阿苍摆平。

  “那我去楼下拿一点东西。”

  “什么东西都比不上离开这里重要。”他拉开窗户。

  “不行,我一定要带那些数据走;文权,你让我去拿那些资料好吗?”她拉着他恳求,刚刚在他怀里流的泪痕还挂在脸上。

  唐文权低声诅咒。

  “你可以拿,可是动作要快,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她连连点头,立刻想打开门,可是门从另一端被反锁,她根本打不开。

  “我来。”唐文权走过来,没两三下就开了门。

  温雨华立刻跑下楼。

  她想问他怎么开窗、怎么开的门,怎么让那些精密的锁失效,但那些可以等他们离开后再说。

  客厅已经被整理过,凌乱的文件也早已被收起来;那么重要的数据,教授绝不可能放在明显的地方,但教授也可能会反其道而行,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全安‬的地方。

  档案柜不可能,因为都已经没有空位,那些活页夹如果被动过她会知道;那么…客厅的电视柜!

  她跑到电视柜前,打开底下关着的门,一个‮险保‬柜立刻显现出来,但同样被锁上。

  “文权,你能开这个锁吗?”她回头问。

  “我看看。”唐文权走过去,先看了下。这是密码锁,除非是破坏它,否则要在短时间內试出密码几乎不可能。

  “退开一些。”他吩咐,然后拿出一把特制的随⾝小刀,轻易的割开铁制锁,‮险保‬柜立刻打开。

  温雨华很快的翻动里头的东西,挑出几件后,她又试着将‮险保‬柜的门关回去。

  他伸出手帮她把门推回去扣上,锁已经不能用了,但他们至少可以暂时维持表面的完整;如果松老没有来检查里头的东西,他就不会知道‮险保‬柜里的文件少了一些。

  处理完后,唐文权将客厅里的东西尽量恢复原状,然后带着她回到二楼她原来被关的房间。

  “为什么我们不从大门走?”她问。

  “我想,最好不要让他知道我们到过一楼。”唐文权打开窗,然后打个手势要阿苍到底下等着,再回过头“小雨,你只要抓紧绳索,顺着往下爬就好,其它的不要担心,阿苍会在下面接着你。”

  他抱她坐上窗沿,然后把她抱着的东西拿过来。“我先帮你拿着,待会儿下去后再还给你。”

  “嗯。”她点点头。他知道带着那些文件,她根本无法攀下去;他的关心,让她又想哭了。“文权,我…”

  唐文权点住她的唇。“有什么话等我们回去再说。”等她‮全安‬了,她会知道他有多想把她抓来打顿庇股。

  “嗯。”“下去吧。”他教她抓紧绳子,看着她慢慢下去。

  然后唐文权转回⾝,在离开之前,再将房间弄的乱一点,故意将窗户打破,还顺便翻了小雨坚持要拿的文件数据,看了几眼,一抹了悟飞进他眼底!他露出了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

  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等他把小雨安置好,他会再回来,好好跟松老算这笔帐。

  *****

  等他们回到北投的住处时,已经过半夜了。

  温雨华乖乖的跟着他下车,然后看阿苍很自动的消失。

  等一进屋里,确定了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他所熟悉、绝对‮全安‬之后,唐文权回⾝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紧紧的抱住她。

  温雨华手上抱着的文件随即散落一地,但没有人理它。

  “你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会被他抓住?我不是叫你辞职、不许再接近他吗?为什么你不听!”他低吼。“我有听…”她小小声地道,还没辩解完,他又吼。“有听为什么还会被他抓住?我告诉过你松老是个危险的人,你就是不肯相信,对不对!”

  “教授就是松老?”

  “你就是以为那些所谓有头有脸的人不会说谎,你那个天真的小脑袋瓜,就是不肯相信他们会做更卑鄙的事,对小对?你知不知道当我知道你失踪的时候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当我知道你可能被松老抓住的时候,我有多担心?”他第三度大吼。她还是被紧紧箍在他怀里,而他的吼声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她的问题根本进不到他的耳朵。

  当所有的担心过去,唐文权的怒气就爆发出来了;他真不敢相信,他堂堂一个黑道联盟的刑部堂主,居然会⼲出这种宵小才会做的事,更别说--他真的帮她偷开了别人的‮险保‬柜。

  “你对我吼叫。”她抬头,泪眼汪汪的指控。

  “我还想打你一顿庇股!”

  “我又没做错事。”也没有做坏事。

  “还说你没错!如果你听我的话,怎么会被别人抓住?”他很凶的问,决定自己绝对不可以在她的眼泪下心软。

  “你那么气我,那你可以不要理我、不要来救我!”她挣不开他的抱搂,双手只好抡成拳不断捶打着他,可是他的手臂却愈收愈紧,根本没打算要放松。“放开我!”

  “不放。”

  “反正你气我,⼲嘛不放开我?!”她没力气再捶打。不想和他吵、也没力气再与他吵,她好累,手背用力的抹掉眼泪,低道:“教授要拿我来威胁你,你也可以不要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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